浅议京胡与《夜深沉》

王聪 薛首中

【摘 要】京剧，在我国戏曲艺术领域中享有“国剧”之誉，它的文场伴奏乐器主要有京胡、京二胡、月琴等。其中，占有“头把”地位的京胡因明亮透彻的发声和别具一格的音色，受到人民群众的普遍喜爱。20世纪80年代起，京胡有了自己的作品，作为独奏乐器开始登上音乐会的舞台。其代表作《夜深沉》受到胡琴演奏家和广大京胡爱好者的青睐，成为京胡音乐中广为流传、常演不衰的经典作品。作为民族弓弦乐器学习者，在学拉二胡、板胡的同时，对京胡演奏艺术有所涉猎，必将对拓展胡琴演奏的领域，提高胡琴演奏的水平，以及加深对京剧艺术的了解大有裨益。

【关键词】京剧;京胡;《夜深沉》;演奏法

中图分类号：J63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20）34-0082-02

清代乾隆年间，著名的“徽班进京”演戏活动，使徽调、汉调、昆腔、秦腔，以及流行于京城一带的京腔等风格不同的大小剧种得以相互交流，彼此间不断地深度融合是京剧艺术形成的最早由来。因此，有人将徽剧视为京剧的前身。京剧艺术形成后发展迅速，民国时期以至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在全国各地空前繁盛，因此又被国人视为中国戏曲艺术界的“国粹”。

京剧唱腔以板腔体的西皮、二黄为主，曲调既激越明快，又舒缓深沉。为了满足并符合艺术风格上的要求，在京剧形成的过程中，京胡、京二胡等京味十足的伴奏乐器相伴相生。20世纪80年代起，在作曲家吴华等老一辈艺术家的潜心探索和努力推动下，京胡开始走出伴奏地位的束缚，作为一件独奏乐器登上音乐会的舞台。

一、京胡

京胡与我国传统民族乐器中的其他拉弦类乐器如二胡、板胡等同宗同源，随着京剧艺术的形成而出现。早期京胡较小，音调较高，并且主要用于为“徽调”“楚调”“汉调”等剧种的伴奏。随着京剧艺术的不断发展，为了符合不同唱腔的风格需求，京胡的体积开始产生变化，现代京胡也发展出西皮京胡、二黄京胡等不同种类的专用京胡。

京胡的琴杆多为竹制，琴筒蒙以蛇皮。由于琴身短小，所以发音高亢、清脆，音色颇具个性，有极高的辨识度，与京剧演员的嗓音和唱腔的风格极为贴近。作为京剧的主要伴奏乐器，京胡表现力丰富，在为京剧表演艺术的“托腔保调”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自“徽班进京”至今，京剧已成为在全国最具影响力的戏曲剧种，同时也造就了一批又一批的优秀琴师和京胡名家。从20世纪起，京胡的制作工艺和演奏技法开始得到业界更多的关注并获得长足进步。特别是在20世纪中后期，京胡演奏家李祖铭、王鹤文等人大胆改进京胡的形制，增加琴担长度，换用钢制琴弦，并尝试启用小指在演奏中的运用，使得京胡的音域拓宽了、音质纯净了、音色也更加优美了，大大推动了京胡艺术的进一步发展。

20世纪80年代以来，作曲家吴华与京胡演奏家张素英联袂为京胡创作了《虞美人组曲》《京华气韵》《白蛇传组曲》《古都情思》《卢沟醒狮》等一系列独奏和协奏曲目，并且编著出版了《京胡音乐演奏教程》，京胡开始有了自己的乐曲和教材。这不仅极大地提升了京胡的历史地位，挖掘了京胡的演奏技术，拓展了京胡的审美特征，也为中华民族传统音乐的宝库增添了传世佳作。其中，京胡代表作《夜深沉》备受业界内外推崇。

二、《夜深沉》

京胡曲《夜深沉》是我国第一部京剧组曲《虞美人·京胡与乐队》中的第五章，一经面世便广为流传，获得社会一致好评。现已入选《中国乐器大全（拉弦乐专集）》，并荣获中国首届金唱片奖。

《夜深沉》原是一首京剧曲牌，曲调源于昆曲《思凡》一折里的曲牌《风吹荷叶煞》。曲作者在原有的四句唱腔的基础上，将其由单一板式发展为行板、小快板、快板、垛板和急板等多个板式，成为大型组曲中的一个乐章。作品结构严谨、曲调生动激越，形象地展示了虞姬卓尔不群的舞姿和剑术，细腻地刻画了主人公身处困境时的爱恨情仇和丰富的精神世界。像许多词牌和曲牌名称的来源一样，曲名取自原唱词“夜深沉、独自卧，起来时、独自坐”的首句。

《夜深沉》的曲调既刚劲有力又深沉婉转，充满了浓郁的京腔京韵。在长期的艺术实践过程中，京胡演奏家们通过加花、减花等传统手法赋予了《夜深沉》各种不同的艺术处理，古筝演奏家王中山先生还将其改编为古筝独奏曲，使其在艺术表现力方面得到新的挖掘。

《夜深沉》通常采用大鼓与京胡竞奏的表演形式，鼓的刚劲和京胡的高亢相得益彰，音乐形象和音乐意境得到充分的展现和表达。乐曲一开始由大鼓慢起渐快营造出森严冷峻的战争气氛，随着清亮的京胡声起，虞美人的形象飘逸而出。整个行板部分，节奏分明，旋律优美，犹如虞姬轻曼的舞蹈一般。进入垛板时，仿佛又看到虞姬英武的劍术。京胡独自演奏的华彩段，以极快的速度和不规则的重音组合使音乐产生了持久的冲击力，将虞姬在悲欢、生死面前的情感困惑淋漓尽致地宣泄和释放。同时，演奏家的个人演奏技巧也得以尽情展现。紧接着进入尾声，速度突慢的变化好似瞬间将刚柔兼备的虞美人形象定格，艺术形象得到升华，遂将组曲推向高潮。

《虞美人》的故事情节取材于历史上著名的楚汉之争、霸王别姬。京胡作为独奏乐器的首次启用，以及交响组曲形式所具有的震撼力和感染力，使得作品一经呈现便备受关注。《夜深沉》作为其中的一个乐章，更是受到胡琴演奏家和京胡爱好者的青睐，在众多京胡曲中脱颖而出，成为音乐会上常演不衰的经典之作。在一定意义上，可以说《夜深沉》推动了京胡艺术的普及和发展，是京剧音乐器乐化创作的成功典范。

三、演奏法

京胡与胡琴家族中的其他成员属于同类乐器，所以演奏法非常近似。但因构造特别，其左右手的技法又有它独特的一面。

首先，京胡体积小，自身重量轻，所以为了使琴身稳定，一般是将其置于左腿中部靠前的位置，而且琴身左倾，右手斜向运弓，这与其他胡琴有很大不同。特殊的持琴方法使京胡在弓法布局上具有两大显著特点，一是运弓基本以推拉弓序为主，二是垫弓和带弓使用较多。

京胡之所以以推拉弓序为主，是因为推弓时便于利用自然发力，从而有助于节拍重音的获得。演奏快速进行的连续十六分音符节奏时，持续使用推拉弓序，更是京胡演奏中非常固定的弓法技术。此时弓位在弓尖，小臂易于发力的优势使快弓更具有颗粒感。

京胡演奏中垫弓和带弓使用较多，其原因既有音乐表现本身的需要，同时也不排除对弓序调整的技术考量。垫弓的演奏方法，即运弓至弓尖处时右手腕部极速抖动奏出两个音。带弓的目的是强调后一个音，同时改变强弱规律，所以在其他胡琴演奏法中常被称为切分弓。京胡琴弓短，演奏这两种弓法不仅便利，而且有很好的艺术效果。

此外，由于京胡的弓长较短，所以在演奏较短时值的音符或为凸显重拍时，往往都用满弓演奏，此时弓压大、弓速快，音色通透。同时，由于京胡琴码小，弦槽近，为了避免“双弦效果”的出现，内外弦互换时往往角度很大。演奏外弦时，要将弓子向外推，使得弓毛完全贴合在外弦上;演奏内弦时，要将弓子向身体方向靠，使得弓毛完全贴合内弦。

特殊的持琴方法，也必然会影响到京胡的左手技法。为了避免京胡自身重量轻带来的着力点不够集中的问题，京胡演奏时左手拇指往往略向掌心弯曲，这一点与个别戏曲板胡有近似处，但其他胡琴大多为自然平置。揉弦、滑音、装饰音等胡琴常用的各种演奏法在京胡上也有独到之处。

京胡遇长音时，多用右手的抖弓代替左手的揉弦，所以揉弦技法在京胡演奏中不及其他胡琴中运用广泛。凡选择揉弦往往在一指演奏慢板中的较长时值音符时，而且多用与板胡类似的小滑揉技法。这是因为京胡调门高，琴弦张力大，其他胡琴常用的滚揉法在京胡上效果不明显。其次，京胡中的压揉多在三指演奏较长时值的音符时使用，此时常常保留二指，以保障三指压弦的力度和揉速。

京胡的担子很短，千金位置在担子的中部，因此在京胡演奏中，几乎不使用换把，而且三指兼指奏法较多，演奏的音域范围在一个把位即可囊括。也正因如此，京胡不会出现像二胡、板胡等其他胡琴常用的大滑音，最常用的则是三度滑音。三度滑音通常由空弦音到一指音或一指音到三指音的三度位置构成，多为小三度。这种三度音程构成的上、下滑音是京胡演奏中最常见的滑音奏法。京胡演奏中，回滑音奏法也较为常用，有上回滑、下回滑，音程关系多为二度或三度。回滑也是多在一指演奏时使用，很多时候采用单向滑音不及回滑演奏来得刚劲有力。

除揉弦、滑音外，京胡演奏中常用打音、倚音或开花音来装饰旋律。打音多用主干音上方的大二度音，时间可长可短，其目的是填补时值较长音符产生的空白。有时只在长音尾处，急速地运用“迟到打音”，使曲调平添几分俏丽和活泼。倚音在京胡演奏中表现出极大的即兴性，琴师们常在某个主干音出现之前，將前一个主干音作为它的装饰音来用，旋律听起来更加丰满，并强化了语气感。开花音奏法是京胡演奏中独有的一种装饰重音的技法，其要领是在弓子运行过程中左手按弦由虚到实，因陡然产生爆发力而获得戏剧性的艺术效果，多为旋律做渐强处理时使用。

京胡在演奏法上的特殊性不仅由乐器自身的构造所决定，更与京剧艺术的整体风格息息相关。像其他胡琴艺术一样，所有技法都是准确塑造艺术形象和体现艺术风格的必要手段，我们在学习京胡演奏的艺术实践过程中，必须用心感悟，才能不断领会各种技法在实际运用中的千变万化。

随着时代的发展，作为京剧主要伴奏乐器的京胡，不仅有了自己的作品，而且也被广泛地应用于影视音乐等领域。近年来，许多青年作曲家也积极参与到京胡音乐的创作中，为京胡艺术的传承和发展注入新的活力。作为民族乐器演奏者，我们需要向“国粹”京剧学习，需要向博大精深的传统音乐文化学习，以不断提高自身的艺术素养和演奏能力。新时代赋予我们传承传统音乐文化的责任与使命，在创新和发展传统音乐文化的事业中贡献自己的绵薄之力，应是我们始终不能忘怀的初心。

参考文献：

[1]吴华，张素英.京胡音乐演奏教程[M].中国青年出版社，1998.

[2]耿越.浅谈京胡技巧在独奏曲中的应用——以<夜深沉>为例[J].人文天下，2016，（03）.

[3]何雨南.京胡演奏技巧与不同时代的演奏风格[J].大众文艺，2019，（08）.

[4]王少军.浅谈京胡的演奏韵味[J].中国京剧，2019，（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