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那些事那些最难忘的日子
2020-11-30启明
□启明
也许是年龄越来越大了,对过往的岁月越来越是怀念。转眼间,我来到兵团团场已经30年零8个月了。30年风风雨雨,令人怀念的点点滴滴可以汇集成海,然而最让我难忘的,却依然是刚来新疆时的那些事那些日子。
我来团场刚参加劳动时,是大组承包,组里给我分了三块棉花地、一块水稻地,每块地的面积都不低于5亩。那时候棉花播种才刚开始采取膜下播种,播种后要靠人工放苗。精良播种的理念那时候更是闻所未闻,一窝苗至少七八株。所以每年棉花播种后一个星期左右,棉花出苗后便面临着放苗。所谓的放苗就是各自用细铁丝之类的将一头打弯,另一头装上一个木头的把手,在薄膜上对着刚出的棉苗用钩子从侧面那么一旋一勾,便将一簇绿油油的棉苗解放了出来。
如果说放苗工作还可以站着进行的话,那么定苗就基本上是始终弯着腰、蹲着甚至跪着进行了,劳动强度之大,是一般人难以想象的,对于我这个从来没有干过农活的人来说。往往蹲不到一会,便腰酸腿疼,直接跪在地上,从一窝窝棉苗中拔去小的,留下最大最壮实的那一颗,然后再挪动着膝盖,往前挪动。一天下来,等下班时站都站不起来,等站起来了,却又蹲不下去。虽然刚开始干这样重体力的活,且没有一点技术和速度,偏偏骨子里还有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头,看着别人赶在自己的前头,内心暗暗不服,每天都早出晚归,一定要努力把任务完成。
然而,春天的放苗定苗虽然辛苦,却只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而每年三秋采摘棉花却一采就是3个多月甚至时间更长。记得刚开始摘棉花时,从来没有摘过棉花的我,看着那一朵朵雪白的花朵,内心不禁十分爱怜,生怕弄脏了它。一手紧紧地抓住棉杆,一手从棉桃中把棉花轻轻地拽出来,一不小心沾上一点棉叶便立即挑拣干净。于是,所有人捡拾的棉花唯我的最干净,但我的成绩也是最少的。别人一天100多公斤,而我最多不超过30公斤,我心里暗暗着急,可越着急越不行。直到有一年棉花采摘工作将近结束时,因为我速度最慢,所以棉花地里棉花最多最白,吸引了组里的一位采摘“高手”到我地里来摘花,只见她双手灵巧无比,在一颗颗棉株间上下翻飞,如蜻蜓点水、又如蝴蝶翻飞,转眼间一朵朵雪白的棉花尽皆落入她的棉花袋子里。大概是有一种危机感,又或是内心那种不服不甘,在她的带动下,我不知不觉中加快了摘花速度,忽然发现我居然也可以双手一起摘花,而且还配合得天衣无缝,十分协调,那一刻竟然高兴得有点喜极而泣。从那一天开始,我从一个不会摘花的菜鸟,晋升为人人羡慕的摘花能手,连续好几次勇夺摘花能手的桂冠。
但这也还不是令我最难忘的,最难忘的是每年“三秋”赶着毛驴车拉运棉花包的情景。那时候,团场人的经济条件都不好,不像现在家家都有拖拉机、摩托车,于是,毛驴车变成了当时各家各户拉运棉花包的重要交通运输工具。大概是我刚参加劳动的第二年,因为摘的棉花越来越多,每天下午收工的时候好几大包棉花,用自行车一趟趟地运送到棉花场实在太慢了,便也买了一辆毛驴车,到相邻的维吾尔族老乡家里买来一头黑色的毛驴。只见这头驴身材健壮高大,颇有一点骏马一般的俊朗,浑身上下黑色的皮毛油光发亮,唯独两只眼睛一圈却是白色的,仿佛有画笔描绘一般更增神采。不料此驴虽然养眼脾气却特别执拗,桀骜不驯,第一次将毛驴车辕套上它的脖子时,它千般不愿万般不甘,撂起了蹶子,左突右串,好不容易在一片吆喝声中勉强将一个个棉包装上车,可转眼间就被它搞得人仰车翻,看着大家被它累得气喘吁吁,它却一溜烟跑到排渠上摇着尾巴喘着粗气,高声嘶叫着,一副欠揍的模样。
一次两次、三次地折腾,终于有一天我忍不住了。自告奋勇地要去赶车。第一次坐在毛驴车上,我一手紧紧地抓着老驴的缰绳,一手拿起一条粗粗的皮鞭,喉咙里学着那些老赶车的老头一般,发出一声声嘶吼的声响,皮鞭举得高高的,威胁眼神紧紧盯着这头倔驴,让它知道,如果不听从我的指挥,皮鞭将会毫不留情地甩在它的身上,后果将是十分严重的。也许是我的威吓起到了作用,也许是那驴见我是一弱女子,不忍再捣乱,第一次赶车,虽然我心情紧张万分,却一路毫无惊险地将一车棉花安全地送到棉花场。
从那以后,那头倔驴仿佛适应了我的吆喝,变得温顺起来。只要是我赶车,它就非常给面子,总是按照我的要求稳稳当当地把棉花包安全送到棉花场,途中一点也不捣乱。渐渐地,赶毛驴车拉运棉花包,成了我那段时间每天的必修课,也是最惬意的一段时光。劳累了一天的我,甚至可以躺在棉包上,手里轻轻地拿着缰绳,闭着眼睛,听着耳边悠然的毛驴蹄子发出清脆的声音,一天的辛苦在那一刻减轻了许多。有时候,心情好的时候,便一时兴起,就挥动着手里的皮鞭,吆喝着,催动着毛驴放开四蹄奔跑起来。看着路边的树影迅速地往后退去,温热的风在耳边发出呼呼的声音,心情便随风飞扬,陡然间有一种驰骋疆场的感觉,恍惚间自己仿佛是那七剑下天山的女侠一般,再烦躁的心情那一刻也瞬间愉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