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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裔自传的跨文化传播叙事特征研究
——以《做一个好人》为例

2020-11-29谭雪萍

科技传播 2020年23期
关键词:好人跨文化文化

谭雪萍

《做一个好人》是泰国安美德基金会出版,亚洲知名华裔泰国企业家邱威功根据自己的经历撰写的一部自传,主要讲述了邱威功先生从一个粗犷的农村少年历尽艰辛,赴海外发奋苦读,最后回国打拼商界,建立起自己的商业帝国。该自传有泰文、中文、英文三个版本,内容一致。中文版由驻泰国大使馆前公使、现任外交部礼宾司副司长张益明翻译,外交部前部长、时任中国翻译协会会长李肇星作序。作品情节跌宕,人物鲜活,细节精美,在保留人物性格的同时,充分利用跨文化叙事表现手法,体现了严肃性的主题,使读者获得强烈的认同,延续了对成功者的人生感悟的探讨,从而有效地诠释了作品意义。本文从叙事学角度出发,关注主题层面,情节发展和人物刻画,分析《做一个好人》的跨文化叙事特征。

1 叙事主题意蕴

作品的叙事主题即思想内涵,一部优秀的作品不仅依靠丰满的人物形象和曲折的故事情节吸引读者,更需要通过深刻的文化内涵和意义引发读者对人与社会的思考。《做一个好人》选取个人成长为叙事主题,人生的财富梦想和处事的责任担当贯穿全文,将人生的生活、学业、事业、爱情、亲情、修行等诸多方位地展现给读者,对看待金钱与他人的剖析和生命意义的探索触及人心。

传主邱威功出生于农村甘蔗农场主的家庭,父母育有10 个子女,他在家排行第二,作为长子他年幼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照看弟弟妹妹身上。5 岁就开始卖炒花生,不到10 岁就在家族甘蔗园里管理工人,登记砍伐数量,支付工人工资等。童年时代的家庭生活充斥着父母亲之间无休止的争吵,父亲对子女的管教就是发脾气、使用暴力,给他幼小的心灵留下无穷的恐惧。为了让邱威功长大后能帮忙经营生意,父亲送他到举目无亲的中国台湾学习机械工程。后来,因为父母之间的冲突,邱威功成为牺牲品,父亲不再资助其学费。邱威功从大二开始,边做生意边养活自己,从泰国自带珠宝在同学中售卖,为泰国公司代理进口台湾零配件,同时也多次获得奖学金。邱威功在异国他乡遇到相互帮助的台湾女孩凯莉,初尝爱情的甜蜜。大学毕业之后,邱威功回泰国工作,定位事业目标是国际贸易,刚开始生意不太顺利,利润不多,有时还血本无归。3 年后,凯莉来到泰国与邱威功结婚,却最终因性格、文化和生活背景的巨大差异而痛苦分手。邱威功尽管与父亲早已断绝关系,但独自承担了所有23个包括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们的生活和教育,将他们抚养成人。大家庭和睦相处,成为邱威功心灵的支柱。他拼命工作,做过木薯、食品罐头等国际贸易,还建立了邦巴功工业区,将之建成东盟最大最完善的工业园区[1]。邱威功连续两年被《福布斯》杂志评为泰国富豪榜前40 名。为了让那些对他们家有过恩德的人安享晚年,他让家人办了不少银行卡,送给每一位曾经帮助他们家的亲戚长辈、老员工、朋友,惠及许多贫困群体,实现了人生的财富梦想,并主动回报社会。

邱威功的爷爷在中国长大,反而泰语讲得不太好,奶奶是潮州人,外公外婆也都是泰籍华人。邱威功从小深受祖辈中泰两种文化的熏陶,因此形成了双重文化身份。这种双重身份造就了他的双重视野,有利于他用客观的态度审度本土文化和异质文化,并能够产生对中泰文化的深刻理解。邱威功是双重文化的体验者,其双重文化身份能够避免文化的民族中心主义倾向,有助于获得中泰文化的双重认同。跨文化传播并非要求两种或多种文化完全进行融合,而是既保留各自文化的完整性,又尊重相互的差异性。差异固然存在,但人的心理需求本性是相通的,每个人都会憧憬血浓于水的亲情、完美的爱情以及人与人之间的真情,而有效的跨文化传播就是要尽量消除文化差异所带来的障碍,探寻文化之间的相似性[2]。《做一个好人》保留了泰国民族特色,涉足亲情、爱情和友情,追求人类永恒的主题,触碰读者柔软的情感角落,将其完整地呈现在读者面前,引起他们的兴趣。

2 叙事情节设计

《做一个好人》是以邱威功先生从幼年到成年的成长,再到艰辛创业为故事原型,他的人生经历构成了整部自传的叙事脉络。根据真实故事改编的非虚构自传作品,能够满足读者对现实生活中人物和事件的好奇心,读者正是在如此的接受心理中期待着。然而,非虚构情节设计的困难之处在于,真实的故事结构决定了情节发展必须遵照实际主线推进。作为亚洲知名华裔企业家和社会活动家,邱威功的有关消息经常会在媒体上报道,特别是在泰国,从而扼杀了设置悬念的动机。缺失悬念就失去了叙事的吸引力,但非虚构定位也要参照真实,这使得作品创作陷入两难的境地。

对传主而言,真实叙事并不是一成不变地克隆其成长过程,关键在于对情节的戏剧化处理。在叙事演进过程中,作者摆脱已知现状和结局给情节带来的叙事束缚,将读者的关注点引向人物冲突和命运选择,解读童年打工、出国留学、父子反目、创业维艰、与妻离婚、扶持弟妹等人生各个节点,弥补了最终成为福布斯富豪所带来的结局预设。由于邱威功在亚洲享有一定知名度,作品必将其创业之路作为前提,但获取财富本身没有太大冲击力,这为结尾建构戏剧化高潮造成难度。邱威功用爱心和业绩帮助比自己困难的人,将情节推向感受生活、释放压力的高潮,完成了拯救自我心灵的终结。戏剧化除了体现在主要角色的命运沉浮,《做一个好人》还通过细节勾画父母、弟弟妹妹们这一家庭成员群体。父亲经常把自己认为犯了错的儿子们打得浑身青紫,或者一巴掌打得嘴角出血,甚至吊在树上作为惩罚,令人骇目惊心。这种暴力不仅有戏剧化效果的考量,而且间接反映了父亲残暴自私与冷酷无情的形象,表现得更加震撼人心。此外,感恩他人、贡献社会是《做一个好人》积极呈现的主题内容。邱威功怀念并感恩那些在危难时刻帮助过他的人,不仅自己恪守这一人生信条,还教育弟弟妹妹们、公司员工遵守这个道德信条。他终于宽恕了父亲,原谅父亲的种种残暴,也希望父亲能原谅子对父的冒犯之处,毕竟父亲给予了儿子生命。这让角色置身于内心斗争中并做出抉择,反映了邱威功的精神顿悟。

跨文化传播存在文化折扣现象,即反映某种文化的文学作品、戏曲或电视节目,因为国内读者或者观众拥有相同的生活方式和认知,在国内颇具吸引力。但在其他地区受欢迎的程度就会减退,因为这些地区的读者或者观众有时难以认同所体现的风格、行为模式和价值观等。要实现有效的跨文化传播,就必须从文化上找到双方的共通点,减少文化折扣[3]。《做一个好人》展现了父母与孩子、孩子与孩子之间的家事,有着儒家文化传统的中国读者,必然会对代际关系、家庭伦理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从而引发中国读者情感共鸣。《做一个好人》在叙事手法中立足于生活化的体验,这种日常生活的经验能够让读者突破时空的限制,减少文化折扣的影响。

3 叙事人物塑造

狭义的叙事指故事内容的描述,广义的叙事指叙述状态变化、结构呈现、虚构与文本化再现等整体性艺术认知。因此,叙事既包括形式上的内容、出其不意的情节等,也包含作品中人物情感内涵的表现方式,陌生而奇妙的结构形态和引人入胜的效果。狭义上的叙事主要看重内容的呈现能力,而广义上的叙事强调故事的整体效果。总而言之,叙事就是作者将其生活体验的感触融入艺术表达而再现为意味深长的形式[4]。时间和空间是人物存在的基本形式,在艺术创作过程中起着不可估量的作用。法国文学评论家莫里斯指出,文学空间不仅仅是纯粹的心理意识表现和物理空间再现,而是一种生活体验的深度空间,能触及人的生存深度[5]。文学作品通过语言和内心独白,确立人物在不同时间空间中的形象,这与影视作品通过动作塑造人物有明显不同。前者以语言为媒,依赖读者的理解和想象构造人物形象;后者是以声音和画面为媒,展现视听形象,直接表达具象。

人物是叙事文本的灵魂和基础,作品利用人物的表现力,直观生动地刻画人物[6]。作品中的文学技巧使用丰富,包括肖像描写、神态描写、语言描写、心理描写和环境描写,人物形象变得栩栩如生。《做一个好人》中人物的穿着和神情确定了人物基本印象。邱威功在出国留学和学成回国时的衣着和动作对比,使读者有较为直观的感受。在场的每个人物话语、动作和语气都代表了角色的身份,家人的牵挂和企盼,以及贫富差距和地位差异在读者脑海中显得尤为突出。文本中的人物绘声绘色,其逼真立体感令读者产生身临其境的感觉。例如,邱威功不到十岁就帮助父亲管理甘蔗园工人,文中通过描写与工人穿一样的衣服和“小大人”的腔调,表现出邱威功从小在底层环境中培养的成熟气质。文学叙述技巧赋予读者愉悦的阅读感,让读者既享受文学,又认知人物,可誉为传记文学的最佳境地。

莫里斯还提出集体记忆的概念,是指现代社会中人们共享、建构、传承的事物。无论集体记忆是物质的还是非物质的,由于时代的烙印、人们的意愿而变成一个群体记忆中标志性的元素,增强群体的认同[5]。《做一个好人》中除了展现具有泰国文化意味的符号,也使用了中国乃至世界共有的亲情文化符号。这些符号激发了中国读者的集体记忆,形成个体的记忆关联。塑造人物的一个重要方式是人物动作。以人物外在的形体动作吸引读者的注意力,在事件发展中逐渐丰富人物形象。例如,因为父母的争吵,18 岁的邱威功朝父亲挥拳,被父亲躲了过去。邱威功被人拉住,其父直接踹了他的前胸,变成单方面挨打。这一连串举动充分体现了父子的疯狂和野蛮情绪。经过一夜的思考,第二天邱威功含泪向父亲赔罪,又表现出邱威功性本善的一面,塑造了一个有着自身缺点却又未泯灭良知的叛逆期青少年的形象。父母与子女间的关系展现记忆的集体功能,勾起读者对自己与父母的关系的联想。这体现出家庭为人际间的本性接触提供了活动空间,而不同文化在此主题下亦实现有效跨越。

此外,该自传通过内心独白,描绘人物难以言传的复杂情感。例如,邱威功独自在异国他乡求学第一次过夜的场景,首先描写了昏暗的灯光和在狭窄的宿舍床上翻来覆去的动作,然后通过独白将心中的害怕传达给读者,细腻地揭示了邱威功的内心世界。这会给有过异地求学的读者带来思想上的感染而产生共鸣情绪。

4 结语

叙事作为构建文化的价值取向过程,从本土文化展开,通过选取典型人物和事件,呈现出区别于另一种文化的状态,并在某种程度上达成文化认同。跨文化传播会有文化误读的风险,从叙事的视角来看,误读是源于跨文化建构过程中缺失意象或意义间的互动。《做一个好人》捕捉华裔商人的心路历程和生存样态,进行跨文化叙事,展现出深沉的文化省思和人文关怀[7]。该自传之所以有良好的效果,在于其通过挖掘跨文化符号空间的深度,拓宽中泰文化的最大共同限度,使多层次的文化转换为灵动的文本,使作者和读者在文化互构上形成可理解的意义空间。这个现代性故事以个人成长为叙事背景,整合了历史发展、爱情婚姻和家庭伦理等主题。在塑造成功人士形象的同时,将泰国的文化观和价值观也体现出来,这种观念是建立在邱威功的成长足迹和思想轨迹中。作品聚焦真人真事,展现创作素材和表现对象的真实性,虽对其进行艺术加工,但能用真实来引起人们的思考和情感的共鸣[8]。整个作品引导读者自发连接事件的各种因果关系,使读者体会人物角色思想变化的跌宕,从而突出作品主题:家庭作为社会的最小元素,是社会稳定和繁荣的最重要因素。《做一个好人》的思想深度及其价值追求,推动了文化和价值观的有效传播,为我国相关文学作品走出海外提供有利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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