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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中会”性质简评

2020-11-28张文杰

西部论丛 2020年12期
关键词:檀香山誓词

摘 要:“驱除鞑虏,恢复中国,创立合众政府”,这句耳熟能详的口号。兴中会作为革命团体,已经根深蒂固印于我们思想之中。但是,从兴中会成立的背景,组织的人员及其成分,并且就兴中会的章程来看,似乎很难说明兴中会是革命团体。种种的证据和推论表明,把兴中会定性为革命团体,似乎有相当的成见在里面,我们有必要拨开成见,用新的视野去看待兴中会。

关键词:兴中会;孙文;誓词;檀香山

引 言

“凡公认为显而易见和‘当然的,很少真如此。……因为传统成见往往不是从无懈可击的推理中得出来的,而是从几个世纪的混沌头脑中涌现出来的。现存的不一定就是合理的。”阿蘭·德波顿之言。兴中会的性质为我们所公认,而它正是从混沌的脑中涌现出来的,不是建立在合理的推证之下。

(一) 成见迷惑

唐德刚《从晚清到民国》中说:“兴中会最初在檀香山组织时,其形式和性质也只是个‘银会。会员每人出‘底银五元,‘股银每股十元,购买愈多愈好。目的是‘举办公家事业,每股‘收回本利百元。”咋看之下,我们所认为作为革命团体的兴中会,却成了“银会”。不得不说,有耳目一新的感觉。但是检校孙文原文,唐氏所说也是人云亦云的一种无推证的结论。首先,1894檀香山成立的兴中会宣言几无有如唐氏所说。检1895年《香港兴中会章程》第八款“款项宜筹也:……每股科银十元,认一股至万股,皆随各便。……每股可收回本利百元。”至于“每人出底银五元”则是在1894檀香山兴中会章程第一款。唐氏混同了檀香山和香港的兴中会章程,其没有去认真检校两章程的原文,就堂而皇之的推论,无疑是受了流俗影响。但把兴中会说成是“银会”,并非空穴来风,香港兴中会章程第八款确实有此嫌疑。

杨天石曾说:“1894,孙中山在兴中会章程中提出‘创立合众政府,所谓‘合众,就包含了‘国民国家的意思。”话出大家之口,可以正确无疑了?检校《孙中山全集》不论是1894年还是1895年的两兴中会宣言,没有“创立合众政府”的句子,甚至是连创立新政府的意思也没有。那此话从何而来?检孙中山全集第三卷:檀香山兴中会盟书“驱除鞑虏,恢复中国,创立合众政府”。话出于盟书而非章程,但是杨氏却说是出于兴中会章程,岂非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章程无一处有这句话,却没有检校原文,想当然的认为有,这难道不是成见作祟的结果吗?

以上两例,作为近代史研究专家是如此,那么一般人呢?可想而知了。

(二)兴中会誓词问题

1894“檀香山兴中会盟书”:“联盟人某省某县人某某,驱除鞑虏,恢复中国,创立合众政府。倘有贰心,神明鉴查。”兴中会是否作为革命团体在于这句誓词。此话出处大有可疑。首先,此话出自冯自由《中华民国开国前革命史续编》,却引自邓想《中国国民党茂宜支部史略》。作为元老的冯自由,1895年是最年轻的兴中会员,亲身经历,居然不知此誓词,需参看他人著述,岂不怪哉!且《孙中山评传》引冯自由写1895年入会场景:“宣誓时‘由李昌宣读,各以左手置于耶教圣经上,高举右手,向天次第读之,如仪而散。”现在考察两个问题。第一,此话出自冯自由《革命逸史》。话中连带头宣誓人,及其宣誓的各种举动都记得清清楚楚,却为何不知道这么重要的誓词,还要去参看邓想的书?作为具有革命倾向的组织,此话不仅为宣誓词而已,更是作为奋斗目标理应要铭记于心,怎能忘记!第二,冯氏写革命史自1928起,续篇在1946年出版。为何初编时不把誓词这么重要的事写进去,要等到四十年代才加到里面,是忘记了吗?合理的推测当然不是。因誓词是判断兴中会性质的关键,及东北异旗,国民党实现了名义上的全国统一。冯自由为国民党及孙文形象,有必要做历史性的推重,那么兴中会是孙文最早建立的组织,其革命性与否自然就是国民党形象和国父形象塑造最合理的事件。这自然是推测,却是合理推测的一种。

其次,这句誓词于史无据。林增平指出:“孙中山在1898年著《伦敦蒙难记》和随后的各类著述及谈话里,均不曾提到;参与1895年乙未广州之役被捕的陆皓东等的‘供词里,也没有透露有若何誓词存在;宫崎寅藏在1902年发表的《三十三年之梦》里,谢缵泰在1924年发表的《中华民国革命秘史》里,陈少白在1929年发表的《兴中会革命史要》里,也没涉及誓词片言只字……”林氏所说的都是老一辈亲历的革命家,尽无一人提出过此誓词,那邓想是从何得知?如有此誓词,冯自由大可以找这些人或是他们遗孤,何至于参看没有什么依据的邓想之书。鉴于上所言,有必要怀疑,此誓词的存在或说其产生时间。此誓词即便是真实存在,那出现的时间恐怕要往后挪。

(三)兴中会章程与孙文行迹

章程也叫宣言有1894年檀香山和1895香港两章程,两章程在格式都是一致的,内容也颇多相似之处。首先,两序言都表达了中国政府腐败及社会民众的愚昧“上则因循守旧苟且,粉饰虚张;下则蒙昧无知,鲜能远虑。”但是,1895年章程有更激烈的政府抨击“政治不修,纲纪败坏”“官府则剥民刮地,暴过虎狼”。其次,则表达了列国侵凌,民族危亡的现状。“方今强邻环列,虎视鹰瞵……蚕食鲸吞,已效尤于接踵,瓜分豆剖,实堪虑于目前”。最后,呼吁智识拯救危亡的爱国之心。“有心人不禁大声疾呼,亟拯斯民于水火,切扶大厦之将倾”。可以知道,兩章程序言中表达的是对现实政权的不满,还不到要革命推翻的意思,而在所列各实施项目中就更没有了。如1894章程第一项“是会之设,专为振兴中华、维持国体起见”,“国体”一词自然不会是维护满清政府,但是也不会是民主共和,国体只是说维护一个国家应有的机体,因为原文紧接着说“盖我中华受外国欺凌”,所以,维护国体,自然就是整个中国完整的有机体。反而是1895章程第八项“每股科银十元······开会之日,每股可收回本利百元”“且十可报百,万可图亿,利莫大焉,机不可失”。这明显具有诱导投资的商业性质,无怪唐德刚先生说兴中会是“银会”。总观章程,最多表明该团体是爱国团体。

再看兴中会的成员,《孙中山评传》指出:“综合起来看,商界13人,银行家1人,农业家1人,公务员3人,报界1人,工人5人。”参加兴中会大部分都是较有成就且家资深厚之人,似乎这也符合章程中引资的倾向。再说,这些人有多少革命情怀很难相信。这些人大都生活殷实,在外打拼多年,有必要冒险从事革命,拿自己身家性命做赌注吗?复次,孙文组织兴中会在一个月之间,与这些人大部分都未有深交,双方之间能做出革命这样的重大决定吗?最后,如张灏指出:1899年梁启超到檀香山得到当地侨民的欢迎,而且梁还加入了当地的三合会,使得许多三合会会众加到保皇党,这还引怒孙文。会党长期都是孙文专注且利用的对象,到1899年尚且没有真心依附孙文,何况是1894年的兴中会会员呢?综上,也能知道兴中会会员大部分都无革命倾向,充其量最多是爱国而已。

最后考察孙文本人在兴中会成立前后的行迹。1889年孙文写了《致郑藻如书》要求改变时政,利用西艺,尤其关注农业方面。1894年1月草拟《上李鸿章书》,6月定稿上达李鸿章,因李氏正忙于中日甲午之战,没有礼遇孙文,投书失败。10月初启程去檀香山,11月24日成立兴中会。上李书从内容上看主要还是上郑书的发展,改良思想浓重。把兴中会看成革命团体,则孙文在一个月之间思想大变且建立组织,从改良到革命何其速?

综上所述,不管是从誓词本身而言,或是从誓词有无而言,或是从兴中会章程及会众而言,或是孙文本身而言,把兴中会当成是革命团体都难以成立。

作者简介:张文杰,男,福建建瓯人,马克思主义学院助教,研究方向:中国思想史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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