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泌阳盘古山地区盘古爷信仰的存在状态研究
2020-11-28唐艳丽
唐艳丽
【摘 要】河南泌阳盘古山地区的盘古爷信仰是一种介乎于古神信仰和普通民间信仰之间的一种过渡存在状态,边界模糊,内容混杂,难以界定。在对当地盘古爷信仰的田野调查的基础上,本文主要从当地流传的盘古神话存在的矛盾性、现存的盘古庙中神像及管理组织的混乱,以及在这种信仰的民间运作中不同信仰群体的信仰心理有何不同等方面来展开论述,尽可能地探究当地盘古爷信仰的一个真实存在状态。
【关键词】河南泌阳盘古山;盘古爷信仰;存在状态
中图分类号:B932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20)32-0199-04
河南泌阳地区的盘古爷信仰作为古神信仰,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已与一般的民间信仰无异,在现实生活中都是为了满足人们的需求而存在,但细究起来,在本质上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仍然有着自己强烈的独特性。它是上古古神在民间存在的一种方式,而且很多情况下只能是以这种信仰的形式存在,一般都有神话相伴随,并有神庙作依托,还有定期举行的规模宏大的庙会,在传承、延续过程中除了保留其神圣、远古的特质之外,更进一步贴近民众日常生活,逐渐衍化为一方大神。以下从三方面探究当地盘古爷信仰的真实存在状态。
一、当地盘古神话存在的矛盾性
泌阳盘古山地区流传的盘古神话,最为人们熟知的就是盘古兄妹滚磨成亲繁衍人类的神话,此种神话不论是对盘古爷形象的建构,还是对盘古爷信仰的阐释,都起到重要作用,是当地盘古爷信仰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地方的标志性文化之一。不过这些都是从宏观的角度来考察神话的价值和意义的,单纯从这些神话文本本身来看,其还存在很多矛盾之处,容易使人产生怀疑。
(一)盘古神话来源的疑惑
盘古山地区流传的盘古神话,主要是以盘古兄妹婚神话为主,经过长期的流传,已经带有浓郁的地方色彩,与盘古山地区的地方风物、自然地理、村落等相结合而地方化。盘古神话在当地的流传是一种自然而然的状态,很少有人会对该类神话的来源产生怀疑,甚至从来不会考虑这个问题,认为盘古神话在当地产生、流传并传承至今,是毋庸置疑的。但是笔者在调查过程中发现,当地所流传的盘古神话,跟豫东的伏羲女娲神话雷同,情节大体一致,只是神话中人物名称有所不同,一个是伏羲、女娲,一个是盘古爷、盘古奶,其他细节方面只是根据自己的地方特点而稍微有些差异,但是这些不同并不影响其神话主干的相似。对此,笔者也曾咨询过盘古庙里的讲解员陈永记以及当地盘古神话的省级传承人王信卿两人的看法,他们也都表示,确实存在这样的情况,但都持很开明的态度,认为“他们那儿是他们那儿的,咱这儿是咱这儿的,不影响”,也无心去追问该地的盘古神话是不是原生的。
可能盘古神话的来源问题,从表面上看,对当地土生土长的民众来讲并没有什么影响,毕竟这些神话的确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至于什么时候开始流传,谁也说不清,没有文献记载。但是从深层次考虑,这些极为相似的情节内容,不论对神话自身而言,还是对当地盘古爷信仰的阐释、扩散来讲,都會有很大的影响。在中原地区同样是兄妹婚主题的神话,人们更多知晓的则是淮阳一带流传的伏羲、女娲神话,而对泌阳盘古山这里的盘古爷、盘古奶却知之甚少;同样,淮阳的伏羲作为“人祖爷”久负盛名,而泌阳的盘古爷作为“人根之祖”却鲜为外人所知。这些现实情况,都不得不让我们对泌阳地区流传的盘古神话产生一定的疑惑。
(二)盘古神话情节的自相矛盾
在分析盘古山一带的相关神话后,笔者发现,该地流传的神话,其情节有许多矛盾之处。即便是出自一人之口的数篇神话中,也存在这种矛盾现象。如神话讲述中盘古有时是生百子繁衍子孙、有时是捏泥人、有时又是二者结合;盘古的身份,有时是玉皇大帝的长子,有时又忽然成了他的上级等等。针对这种矛盾,笔者也请教过当地盘古神话传承人王信卿,询问当地流传的盘古繁衍人类的神话,到底是怎么繁衍人类的,是生百子,还是捏泥人。对于笔者的疑惑,王先生表示也意识到了这种情况,“是啊,我也发现了,这两种说法在我们这儿都有,其实啊,是这样的,当初盘古爷和盘古奶在天塌地陷后滚石磨成亲,最先呢,是生了俩肉蛋儿,也就是刚才给你讲的‘百神佑子的故事,后来觉得这样太慢了,就捏泥人造人。说到这个捏泥人啊,有的是说盘古爷吹一口气泥人就活了,其实不是这样的,那些泥人是粘上盘古爷的血才活的……”
除了这些,王先生还主动告诉笔者,对于神话中有些不合理的地方,他也思索了好久,觉得“应该”是“这样”或“那样”的,根据自己的推断和理解做了一定的改动。当地流传的神话都是片段,并不连贯,其实这些神话都是连贯在一起的,他自己把这些神话整理了一下,一篇连一篇,一个故事连着一个故事,要是讲的话一口气能讲三四个小时。这也说明了民间文学的变异性特征,“是由集体性、口头性特征所带来的。因为口传心授,靠记忆保存,又要在集体流传中不断受到人们的加工改造,所以变异在所难免。”[1]盘古神话在流传过程中,也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版本,造人的方式会不同,盘古的身份也会改变等等,这种既结合又不稳定的现象极其随意性,说明了民间口头传说没有一成不变的固定规则,人们只是把它们作为理想和愿望的表达方式。在这里,人们对神话的态度也是含糊的,一方面都认为其是“谎话”“瞎话儿”,不想多说;但另一方面,只要一提起来,就又津津乐道,引以为豪。这是与人们的信仰心理相关的,不相信神话是真实的,但是又相信盘古爷的灵验,才有了这种矛盾的态度。
总之,当地盘古神话所具有的这种矛盾性,也使得其只能在盘古山周边广为流传,而难以传播到其他地区,限制了盘古神话的影响范围,很大程度上使得与神话密切相关的某些信仰,难以走向社会,成为全民族的信仰。而且本身当地神话塑造出来的盘古“始祖神”“地方保护神”等形象,与文献记载中盘古的“开辟神”神格是不符的,这一点也使其难以为正统、为大众所接受和认可。
二、盘古山庙宇规划及其管理组织的混乱
庙宇是信仰实践的空间载体,庙宇的存在,是信仰延续的保证。盘古山山顶坐落的盘古庙,是盘古爷信仰的中心,千百年来,香火不断。不过分析盘古山庙宇的存在状况,当地的盘古爷信仰前景堪忧。从整体上来看,盘古山庙宇处于一种混杂的状态,不论是庙宇建筑规划,还是庙内神灵的供奉,难以归入一个体系之内,更是缺乏一个专业、有效的管理组织,其庙宇的性质也在不断发生错位。
(一)庙宇建筑规划及现有神灵的庞杂无序
乱建庙宇,乱立神像,是现在盘古山及盘古庙的一个基本状况。现在的盘古山,已经进入旅游开发阶段,规划在盘古山周边的各个山头新建庙宇,把盘古山打造为宗教旅游胜地,可谓众神归位,八方护佑。不过这样一来,盘古山便不再是盘古爷的自居地,会消解了盘古爷在当地传统的地方性。本身是以盘古爷的名号为依托,建立起来的风景旅游区,到最后,众庙的建成会不会因此而消解了盘古爷信仰的独特性。事实表明,在社会意识深层“暗流涌动”的背景下,恢复民间信仰逐渐成为民间社会普遍的共识和一致的行动,但它绝不是一个简单的重新修庙塑像的过程,难以得到主流社会应有的尊重。[2]
在盘古山风景区西侧的风山,盘古奶奶新庙的落成,就是该规划实施的第一步。盘姑奶奶的新庙宇存在着一定的问题。当地人一般都认为是盘古奶奶的庙,并且在新庙宇正式启用之前,民众之间都在流传,九月初九,盘古奶奶的新庙要开光,有庙会。而真到了九月初九这一天,即2015年10月21日,在新庙宇前边举行的却是中国盘古文化纪念馆的揭牌仪式。这里不仅是盘古奶奶的新庙宇,还是盘古文化纪念馆,两种不同性质的建筑在这里汇聚一堂。正门上方,既挂有“盘古文化纪念馆”的匾额,又挂有“盘古奶奶”的匾额,使人难以明白这到底是纪念馆还是庙宇。更令人费解的是,纪念馆里的陈列五花八门,错乱无章,据说是为了展示人类的农耕文明,还与国家的“一带一路”战略对接,展示丝绸之路的历史文化资料和相关文物;而庙宇里的神灵更是看得让人眼花缭乱,多路神灵集聚一堂,众多女神在这里安了家,不管是本地的,还是外来的,按照里边人员的说法就是,“咱这儿不分这那,只要是历史上有贡献的,有美好品德的,能够起到教育作用的,咱都请回来,给供着”。对此,当地的盘古神话传承人王信卿很不满意,“請神容易送神难,这些人啥都不知道,净给那儿瞎胡整”。
其实,不仅是盘古奶奶的庙宇里众神林立,在现存的盘古庙中,也是神灵众多,盘古大殿正中央供着盘古爷,而盘古爷左右两侧分别是“三皇”和“五帝”,其他殿里又供有观音、如来、财神、祖师、送子娘娘、送子观音、火神、天师等各路神灵,这些神灵的性质和来源都比较复杂,与主神盘古的关系也有远有近。笔者在采访来这里游玩的一些游客的时候,很多外地来的,都会对庙里的神灵感觉疑惑,觉得这个盘古庙“不伦不类”。这一点,其实也体现了当地盘古爷信仰与一般民间信仰之间的共性,即具有很强的包容性,不具排他性。在大多数民众的信仰观念中,对于神灵的出身、教派并不关注,只要灵验,尽管烧香磕头便是。而假如寺庙想要吸引信众,它就不能拘泥于原有的教义,必须为信众提供足够的能尽可能满足他们需求的神祇。因此,不同教派的神灵被供奉在一处,共享百姓香火的现象在民间极为普遍。盘古山这里也是一样,请来的各路神灵与当地的主祀神盘古一起,将盘古山打造成了一个区域“圣地”,人们任何一方面的需求都可以在这里得到满足。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扩大了盘古爷信仰的辐射范围,但从实质上来说,则是消解了当地盘古爷信仰自身的地方传统性。盘古爷信仰的实用性在不断加强,而其作为古神信仰的实质却在不断削弱。
(二)庙宇管理组织的混乱及性质的错位
看似一座传统的庙宇,一切似乎都还保存着原来的模样,从外部来看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其实内部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以前庙宇的管理者是山主,可以说那时是当地民众自己管理着盘古庙的一切大小事务,盘古庙与当地民众之间有着密切的关联。而山主也确实是虔诚地信仰盘古爷,真心实意地为盘古爷办事,盘古庙真正是一座庙,是当地民众心灵的依托,是信仰的中心。但是现在,自从政府将盘古山承包给个人之后,盘古庙已经归私人所管,山主也从原来的管理者变为庙里的服务人员。以前庙里还有和尚,当地人都认为,一个庙,没有和尚是说不过去的,也不管盘古爷是不是佛教里的神灵,在民众观念里,庙宇跟和尚是不可分割的,和尚就是庙里的神职人员。而现在,庙里原有的和尚早就走光了,所谓的神职人员也不复存在。
整个庙宇的管理和发展走向都朝着盈利的目的进行。以前更多体现的是一个精神宗教场所,现在更多朝着旅游景区的方向发展,以前单纯是为了人们的精神信仰而建,现在更多是为了盈利,追求经济利益最大化。对于庙里神像众多的现象,有些人就直接说出一个很现实的原因:“一个神下边一个功德箱,人们烧香磕头的时候,不都得往里投点儿钱吗,再少也比没有强,经营者平时又不在这儿,又不管,按时过来收下功德箱里的钱,多放个箱,肯定会多点儿钱的。”这是笔者在盘古奶奶庙里听一位游客说的,虽然语气颇有些不敬之意,但也从另一个方面反映了庙宇作为一个神圣空间的实质在民众心中已悄然发生了变化,不再是单纯的信仰场所,性质变得复杂,耐人寻味。当地的盘古信仰会走向何处?原有的民间自发形成的管理庙宇的山主组织已经彻底解散,盘古庙作为一种地方文化标志的地方性也面临着消解,盘古信仰最终会脱离它的生存土壤,被一种新的、现代的东西所取代。
三、河南泌阳地区盘古爷信仰观念的复合性
信仰实践是人们信仰行为的外在呈现,而信仰观念则来自民众的深层心理体验,不同的民众对信仰对象的认知和信仰心理会有一定的差异,即使是同一个人,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环境下,其信仰观念也会发生变化。当地的盘古信仰观念的复合性,也就表现于此。
(一)民众对盘古爷认知的差异
当地民众信仰的盘古本身是一个复合的形象,在不同背景下有着不一样的身份。而对不同的信仰群体来说,盘古于他们自身又有着不一样的意义。民众对盘古的认知存在着一定的差异,不同的人心中有着不同的盘古形象。人们在祭拜盘古的时候,会根据自己原有的对盘古的认知以及自己的现实需求,在内心中构拟出自己所希冀的盘古形象,这样的盘古才是与自己关系最为密切的,最能满足自己的愿望,也最符合自己的情感期待。
对盘古认知的差异,首先体现在对盘古究竟是人还是神的争议上。当地有些民众,一再强调盘古是人不是神,是人根之祖,把盘古视作人类的祖先;但是当被问及盘古为什么会显灵,为什么会有三场私雨,求子求学求财等为什么都可以来这里向盘古许愿时,又出现了矛盾,即明显这些神力非凡人所能有。就是外地来祭拜盘古的人,也出现了不同的情况,有些是把盘古当祖先来祭拜的,是来寻祖的;还有一些普通信众,认为盘古就是一个灵验的神灵,不管盘古是谁,他们关注的是其神力如何,是否灵验。其实,我们可以说盘古在民众心中既是神也是人,是真实存在过、生活在民众之间的一份子,只不过比常人更有能力、更为杰出。当地流传的各种神话故事里,盘古已极具人性,生活气息浓厚,是人们可亲可敬的老祖先,当地人亲昵地称呼为“盘古爷”。但其所具有的神力,以及对四方百姓的护佑,在当地又被奉为民众的保护神,其灵验更是吸引了更多外来香客的祭拜。当地民众与外来香客之间对盘古认知最大的区别,不过是在当地民众的意识里,盘古更具有人性,“盘古爷”祖先的身份,是其主要的形象,也是衍生其他神职的基础;而外来香客祭拜的盘古,则更具有神性,是无所不能、有求必应的万能神。
其次,同样是把盘古视作神灵,但不同民众对盘古神格的认知也存在着差异。最大的差异就体现在不同信仰阶层对盘古信仰的解说,大致可以将信仰阶层分为两层:一是拥有一定教育背景的文化阶层,包括当地的干部、教师、学生、庙里的工作人员及外地来的那些文化水平较高的人等。这些人一般都接受过一定的教育,长期受现代文明的影响和“大传统”文化的教育,所以他们对盘古的认知,更多是来自于书本中关于盘古的知识,特别是盘古开天辟地的壮举,更是根深蒂固地影响着他们对盘古形象的界定。面对地方所形成的与“大传统”不相符的盘古信仰,他们更多的是采取了一种折中的方式,在官方“大传统”与民间“小传统”之间寻找一种契合,那就是对“大传统”中开天辟地的创世大神与“小传统”中繁衍人类的人根之祖,这两种影响范围广泛且深入人心的盘古形象的复合,而这也是当地在开发、推广盘古文化时所打的旗号。这样一方面可以和国家、正统挂钩,另一方面又能迎合多数民众的信仰需求。二是以农民为代表的纯下层民众,包括大部分的当地百姓,也包括外地来的香客。当地民众中流传的各种关于盘古的口头传说具有很强的地方性,与当地的文化传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盘古对地方民众而言,不仅仅是作为当地人的祖先,还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民众的保护神,保佑着当地百姓安居乐业。而对于外来的普通香客而言,盘古则是一个无比灵验的神灵,不管是开天辟地的创世大神,还是繁衍人类的人根之祖,或是保佑一方的地方保护神,这些对他们来讲并没有实际的意义,他们信仰的关键在于灵不灵验。“灵验”与否是判断人神互动效果的基本指标,若不灵验,就不再有民間信仰,更谈不上民间信仰的持续发展了。[3]所以,在这里盘古只是民众信仰的一个灵验的神灵。
虽然盘古的形象在民众心中没有一个确切的定位,但也正是因为这些不同的盘古形象的存在,才能够满足不同人的不同需求、适应于现代社会中,盘古信仰才得以保存至今。
(二)民众对盘古爷信仰心理的差异
民众对盘古的认知不同,在实践信仰行为过程中,也会产生不同的信仰心理,这些差异主要体现在地方民众与外来香客之间。
当地的盘古爷信仰,是地方文化体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地方的标志性文化之一,在长期的历史发展过程中,已经衍化为一种地方性知识。不论是与信仰相关的口头传说,还是行为实践,都已经成为民众的日常生活经验,而对盘古的信仰也成了生活中的一部分,是人们再熟悉不过的一种信仰情感。这种“熟悉”主要是针对生活在盘古山周边的民众来说的,而我们作为“外来者”或“研究者”则是极为陌生的,也是难以感知、体验的,这种陌生感主要来自我们对信仰形成背后所包含的地方性知识的陌生。因此,不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不参与到当地民众的实际生活中,是难以也无法了解这种信仰情感的。
正因为有这种信仰情感的存在,同是一样的祭拜行为,烧香、磕头、许愿等,但对当地民众与外来香客来说,其内心更深层次的情感是不一样的,也就是更深层次的信仰心理是不同的。当地民众更多的是怀有亲人般的感情,是真的把盘古作为自己的祖先,怀着对祖宗的敬仰来祭拜的。地方民众在功利性诉求之外,还有情感的支撑,即使所求未应,也不会过度冲击民众的信仰心理,民众在心中会自发地有一套许愿不灵验的解释系统,会找各种原因来为神灵脱罪,一般都会归为外在的失责,而非归罪于神灵本身;而那些外地来的香客,则更多把盘古作为一个普通的但又比较灵验的神灵来祭拜,是带着敬畏的感情、纯粹的一种交换行为,许愿——还愿,功利性更为明显和单一,灵验与否是其信仰的关键。
不过,在调查中笔者发现,对于神灵的态度,更为认真严肃的反而是这些外地来的信众。当地民众都视盘古爷为人根之祖,对待盘古爷的态度显得比较随意,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想起来了或是没事了都可以去山上拜拜,如果忙的话就不去。没有特定的规矩和要求,完全表现为一种自在的生活化的信仰。对盘古爷的祭拜,在当地不像是一种民间信仰,更多时候像是一种礼俗,民众对盘古爷的存在是一种认同和接纳,这种祭拜更多有种敬意在其中,是民众对盘古爷的祖先情感在维系,成为日常生活中的一种仪式。而外来香客功利性目的更纯粹,信仰的虔诚与否,关键是灵不灵。当然,为了达到目的,在前来祭拜的过程中,他们会表现出无比的虔诚,严肃而认真地实践着相关的信仰仪式,唯恐哪里出了差池,惹怒了神灵,自己的愿望不能实现。换句话来说,当地盘古信仰的延续,与外来信众的信奉、祭拜也是分不开的。如果单纯是当地民众的供奉,很可能在存在价值还是祭祀规模上,都难以达到现在的规模,正是其不断吸引着外来香客的祭拜,才进一步强化了当地民众的信仰。不论从实用角度还是情感角度来讲,外来信众的信奉、祭拜都对当地民众产生了可以说是强有力的震撼和感染作用。
四、结语
综上所述,当地盘古爷信仰整体处于一种模糊不清的边缘化的状态。民众需求的多样性、复杂性决定了当地盘古爷信仰的庞杂性。也许正是因为当地盘古爷信仰的模糊性和混杂性,它才得以产生更大的影响力,满足不同人的需求。没有一个清晰的信仰界定,凡有所求,皆可来拜,心诚则灵。每个来朝拜的人心中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盘古,也许无所谓拜的是哪一个神灵,老百姓的信仰和进行的祭祀行为通常是不辨识神灵的,一概称之为“烧香拜佛”,这便可囊括民间信仰中进行的所有祭祀行为。在日常生活中,百姓会根据自己的不同需求去求助于不同神职的神灵,不过有时候也会将多种神职赋予某一神灵,而这种现象在民间信仰中是极为普遍存在的,也越来越呈现出一种泛化的趋势。所以,归根到底在老百姓的内心深处,神似乎也只有那么一个,或者说“神”这个概念在百姓心中就是可以求助、可以寄托的无所不能的一个泛化的模糊意识,无法准确定位。所有神灵的存在,特别是那些神职比较专一的神灵,大概都可以看作是民众心中那个万能神的一个个的分身。盘古爷在当地民众心中就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万能神,当地民众的信仰情感与外来香客强烈的功利性需求,共同维系、促进着盘古爷信仰的延续和发展。
参考文献:
[1]刘守华,陈建宪.民间文学教程[M].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12.
[2]范丽珠,欧大年.中国北方农村社会的民间信仰[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3.
[3]陈彬,刘文钊.信仰习惯、供需合力、灵验驱动:当代中国民间信仰复兴现象的“三维模型”分析[J].世界宗教研究,20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