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虫记
2020-11-28嵇明
嵇明
梅雨季节,乌黑的天空像划破了一道巨大的口子,成帘的雨丝纷纷坠落地面,湿润了泥土。
早晨,撑着伞上班,头上恍若顶着一大朵花瓣,冷不丁起伏的伞沿挡住前方,我下意识低下了头,便瞧见了这些忙碌的昆虫。
除了棕色的蚂蚁,其他的,具体叫什么我一概不知。一来我是个小镇姑娘,没和农田打过交道,孩提时代便住进了水泥钢筋楼层;二来,我自小对昆虫没多大的兴趣。但此时此刻,我却突然来了兴致。
一只接着一只细瘦的蚂蚁破土而出,快步疾驰,它们究竟是在忙着什么呢?蚂蚁的身边慵懒地蜷缩着拇指大小圆乎乎的胖黑虫。竖纹条的壳儿一高一低起伏着,好像在告诉身边目光莫测的蚂蚁:“小家伙,大爷我在休息呢!别动什么歪脑筋。”
“啊?原来这不是一顿美食呀!”
“你才美食呢!别来烦我!”
“黑大叔,那你在这儿干什么呀?马上又要下大雨了。”
“吹吹风,也凉快。小鬼你不知道,这雨是好东西呀!老天爷赏的,不能浪费,淋一淋,就当洗澡了。”
“老家伙,还是那么爱贪小便宜!”三枚巴旦木大的蟋蟀,伸着长长的触角,矫健地跨过胖黑的脑袋。
“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从我头上过。”
“快点回家,别被大水淹了。”蟋蟀精力充沛地向前跳,只留下粗犷的声音回荡在草丛间。
“老家伙!”胖黑慢悠悠地挪动着。一路遇到同家族的兄弟姐妹,歪歪扭扭的蚯蚓,张牙舞爪的蜘蛛等等。
不知道它有没有留意到,从始至终都有一个“我”在与它同行。它停下,我也停下;它漫步,我就小心翼翼地跟着,直至它消失在花坛的一个洞口……
昆虫,这个蓝色星球历史最悠久的物种之一。在古生代的泥盆纪开始,昆虫便已出现,距今有3.5亿年,比鸟类还早近两亿年。它们以渺小的身躯横渡时间的洪流,顽强地活下来,这本身不就是一种伟大而神奇的存在吗?
很久以前看美剧《CSI》,这部罪案剧讲述了一群刑侦专业人士,通过犯罪现场的指纹、毛发、血迹、弹壳、脚印、纤维、碎屑、尸体特征等客观实物,用先进手段进行材料分析,再合理推理,最终锁定凶手。主角吉尔伯特·葛瑞森是一位鉴证昆虫学家,他经常看着显微镜下的昆虫对下属说:“你不觉得它很可爱吗?你不觉得它很神奇吗?”
后来又读了日本小说家川濑七绪写的《法医昆虫学搜查官赤堀凉子》,我这才知道苍蝇嗅到尸体的臭味后,10分钟之内就会飞过来在尸体上产卵,根据尸体上昆虫的发育情况,可以推算出死者的死亡时间,甚至通过昆虫尸体的味道能判断它们死亡时的状况……
“Amazing!”虚构的人物由衷发出感慨,亦是我的心声!
“非黑即白!”这是我以前对昆虫的看法,甚至觉得:益虫就是益虫,害虫是害虫,既然害虫有害,那让它们消失不就好了吗?
站在昆虫世界的门外,见识天真而简单,只有走进了,才发现其中的复杂与多样。从生态角度看,很多昆虫,鸟类,两栖动物等捕食害虫,因此被人类定义为益虫或益兽或益鸟。这些动物依赖害虫而存活。倘若自然界没有了害虫,也就没有了捕食它们的益虫,益鸟,益兽了。蝴蝶和蛾幼虫可能危害作物,但是成年后却会为植物传播花粉。在法医昆虫学中,蝇、蚁、蜂、蝶、蛾以及甲虫等都对破案有重要意义。每一种物种都有它存在的理由。
多么强大的昆虫!
多么迷人的昆虫!
多么有趣的昆虫!
我踩在土地上,情不自禁地想到地下那些蛰伏的虫子。数以万计的,各种各样的,蓬蓬勃勃的;有米粒小的,有豌豆大的;有长条的,有椭圆的;有硬的,有软的;有的忙碌着造屋搬家,有的喜悦着娶妻生子,有的闹了矛盾斗得欢,有的团圆了乐融融……
偌大的土壤,庞大的世界!
我查了资料,上面写很多虫子都喜欢阴暗潮湿的环境,但我想是不是也有虫子向往着光明和温暖呢?或者有没有虫子在一年356天中有那么一刻想从地下爬出,看看另一个明朗新鲜的世界呢?
不過现代化工业的快速发展,瓷砖、水泥浇筑的钢筋世界逐渐代替了草木的葱茏,泥土的温热,那坚硬的花岗岩像一块厚重棺材板儿压在虫子的头上,于是,他们只能不断的进化,生出薄薄的翅膀,飞近每一束灯光,飞越一幢又一幢的高楼大厦……
呵……我不禁为自己的怪诞的遐想笑出了声。窗外夜幕深邃,大雨淋漓,我不知道我笑的样子,有没有被一只飞翔的小虫捕捉!
——选自中国西部散文学会微信公众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