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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媒体语境下个体表演化生存的特点

2020-11-28林赛赛

科技传播 2020年1期
关键词:前台后台建构

林赛赛

1 大众传播时代:前后台界限分明与同步表演

拟剧理论是美国社会学家欧文·戈夫曼在《日常生活中的自我呈现》一书中提出的著名论断。这一理论将日常生活中的人类行为视作特定情境中的角色表演,而人与人之间的互动就像戏剧演员之间的配合演戏。戈夫曼认为,在日常交往和生活中,每个人都是表演者,表演是个体参与社会互动的基本策略[1]。

作为社会性动物,自我认同与社会认同是安全感的重要来源,我们习惯性地向他人展示自己,并渴望得到接纳和认可。在这个过程中,人们会不断根据自己身处舞台以及交往对象的不同来调整自己的行为,使他人对自己的印象更加积极正面,比起“我是什么样的人”,人们往往更关心“我需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也就是说,在不同的情境下,个体会佩戴不同的面具,以达到理想的自我展示效果。

戏剧演员台前演出、幕后准备,人们在社会交往中的表演区域同样有前台与后台之分。前台是表演互动、迎来送往的公开场域,表演者在此有意识有策略地进行印象管理,传递的讯息是经过包装和整理的;后台则具有一定的私密性,是表演者可以确信观众不会突然闯入、从而可以毫无负担地摘掉面具的场所,也是登台演出前用来精心准备之地,此间传递的讯息则更加自然和无意识。因此,“前台”与“后台”中的个体行为自然存在着或大或小的差异。

伯尔尼·霍根把自我呈现区分为两种类型:同步的“表演”和异步的“展览”,在大众传播时代及之前,人们与其他个体间的互动以面对面交流为主,即同步表演[2]。此时,前台与后台之间的界限较为明晰,人们进行自我形象建构时,可以在后台进行充分“包装”,在前台“表演”完毕后,亦可在后台放心“卸妆修整”。人们与之互动的交往对象往往是可视可接触的,根据他们的反应和评价,人们可以适时而有针对性地调整自己的行为,这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个体参与社会互动的复杂度。

2 新媒体时代:前后台界限动摇与异步展览

进入新媒体时代,表演依然是人们进行自我形象建构时的重要策略。随着媒介技术的不断更新,尤其是社会化媒体的广泛应用,线上交流在人们的社会互动中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个体的表演舞台更加广阔,表演手段也更多样化。大众传播时代前台与后台间分明的界限出现了动摇,个体参与社会互动时的复杂度也相对提升。

2.1 主动或被动的后台前移

按照拟剧理论,前台是人们进行表演互动的主场,而后台则是用于修整准备、应防止观众进入的私人场域,二者是相对而言的。然而,在新媒体空间中,前台与后台间的界限已越来越模糊,后台表演现象日益普遍,人们在其中的行为举止被主动或被动地呈现到观众面前,即后台的前台化。这导致用于表演的前台范围逐步扩大,而属于人们的自我场域被一再压缩,人们“登台表演”前用于准备的时间和空间也更紧张[3]。

人们主动选择将后台前移的原因可以归结为两个方面,一方面是全面展示自我形象、彰显自身优越性与独特性,另一方面则是获得他人的认同、追求社会归属感。进入Web2.0 时代,用户生产内容蓬勃发展,人们主动进行后台前移、进行自我表达与展示的手段非常多样化。最常见的即是人们在社交媒体平台上通过文字、图片或视频等形式来分享自己的私人生活,如学习打卡、晒自拍、分享健身减肥历程等。

以明星或网红等公众人物为例,后台前移对于他们完美人设的建立意义重大。一方面,他们可以通过直播互动、Vlog 拍摄等途径和粉丝分享自己的生活。欧阳娜娜即是其中的典型代表,凭借一系列记录日常学习社交的Vlog 吸粉无数。另一方面,公众人物也可以参加真人秀节目,将自己全方位暴露在镜头下,让观众看到自己不为人知的、生活化的一面,营造亲切感、拉近和粉丝的距离并提高知名度,实现经济效益的转化。当然,公众人物主动呈现给观众的后台形象往往是经过包装与美化的,表演与真情流露的占比难以辨别。

同时,后台前移也极有可能给个体的形象建构带来负面影响,尤其是在被动状态下。自我场域被压缩且越来越透明化,然而个体却很难做到时刻警惕以维持理想形象。如果人们在后台中自然流露的行为举止与前台精心建构的形象出入较大,则难免会遭到观众的质疑。

2.2 角色自由与行为限制并存

在线下交流中,我们扮演的角色是相对固定的,行为举止往往受到自我身份与社会环境的限制。与大众传播时代不同,在新媒体环境中,个体的社会互动很多时候是在虚拟空间中进行的。在数字化的虚拟平台上,人们可以不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而选择处于一种匿名状态。在这种情况下,个体自我呈现与社会互动时的身份自由度大大上升,进行角色赋予与角色转换时,对自我意愿的强调时常超越规则。在线上与线下,甚至在线上的不同平台上(如微博与微信),一个人的行为表现往往会呈现出相当不同的特点。

但是,即使是在虚拟空间中,绝对的匿名状态也是很难达到的。同时,社交媒体平台的公共性更强,在赋予用户更多角色自由权时,也让用户在平台上发布的内容,如自拍、日常生活记录、意见表达等,置于更多人的审视下,过错与优点都会被放大化处理,这就对个体的形象建构施加了更多的社会影响。因此,在新媒体环境下,人们表演化生存的角色自由与行为限制是并存的。

2.3 想象的观众与情境消解

人们在进行社会互动时,会根据身处舞台以及交往对象的不同来调整自己的行为,也就是说,观众的反应对个体的表演发挥着重要影响。大众传播时代,人们社会互动的对象可视且相对固定,进入新媒体时代,我们在进行表演时面对的观众变得难以确定。新媒介技术的应用越来越深入地改变着人们进行社会交往的方式,扩展了交往对象的规模和边界。个体进行表演化生存时面对的观众,由可视可触变得虚拟未知且不可接近。他们对个体表演行为的反应也难以捉摸,只能由个体进行想象,根据想象中观众的反应来进行自我表达。想象的观众同样可以有力地影响个体的形象建构策略,使个体在进行自我表达时更加注重突出自己的独特与优越[4]。

进入新媒体时代,情境消解现象也更普遍且复杂。这一概念由微软研究院社交媒体研究员丹娜·博伊德于2002 年提出,意即当原本相互隔离的情境消解时,当事人需要重新评估什么是恰当的自我呈现方式[5]。新媒体时代,电子媒介的使用使得角色表演的社会舞台被重新组合,许多从前各自独立的情境被合并在了一起,由于划分清晰的情境空间已不复存在,我们不可能在不同的情境中扮演截然不同的角色[6]。

以微信朋友圈为例,由于生活和工作的需要,不同身份的个体都可以作为观众共同注视着人们的线上行为,而在家人朋友、老板同事以及陌生人面前,我们往往各有一套行事准则。为应对这种新媒体环境下的情境消解,有些人倾向于减少自我表达,以保护隐私和减少失误,或者在发布动态时设置分组可见。当然,情境消解也可以促进自我展示,使人们能够更便利地构建自己的社交圈,获得更多的新信息,掌握更多社会资本。

3 结语

无论是在大众传播时代及之前,还是在新媒体时代,表演都是个体参与社会互动的重要策略。不同的是,随着媒介技术的不断更新、社交媒体的普及等,新媒体时代人们进行自我表达的方式更加多样,表演行为也呈现出了很多新特点,如后台表演现象的兴起、匿名性社会互动、对完美人设、个性化及审美优越的追求等。随着私人场域的不断被压缩,人们参与社会互动的复杂程度也持续上升,进行自我表达时需要考虑的因素更多元。个体的自我形象建构正在受制于更多难以确定的外部力量的规训,对他人认同的追求让社会化自我与本我间的差异更为明显,追求个性化的过程中往往会导致“去个性化”,这些现象需要我们的关注与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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