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二、六军团长征策源地——石门

李 飞

1935年11月19日，红二、六军团从湖南桑植县出发长征，并胜利与红一、四方面军会师，毛泽东高度赞扬：你们一万人，走过来还是一万人，没有蚀本，是个了不起的奇迹，是一个大经验，要总结，要大家学。但甚少有人知道，红二、六军团长征前曾在湖南石门县做了较长时间的集结整训，做好了部队战略转移思想、政治、扩红、军训等各项准备，并明确提出了部队应突围转移到贵州镇远、黄平一带，石门县实质上是其日后长征的策源地。

配合中央红军长征

中央红军长征时，红二、六军团在湘鄂川黔广大地区执行牵制敌人的任务，连战连捷，开辟和发展了湘鄂川黔革命根据地。1935年8月，中共湘鄂川黔省委和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湘鄂川黔分会（以下简称军委分会）决定抓住敌军新“围剿”尚未到来的有利时机，指挥红二、六军团东进，出击洞庭湖以西地区，以消灭敌人有生力量，扩大党和红军的政治影响。8月20日，红二、六军团主力经桑植走马坪、慈利江垭等地进入石门县阳泉、仙阳，随后连克石门、临澧、津市、澧县县城，锋芒直指常德、岳阳，初步达到了东进的战略目的。任弼时为此深刻论述过：“二、六军团及湘鄂边苏区位置长江中部，接近武汉、长沙，它的存在发展对一、四方面军的配合作用与敌威胁均颇大，故蒋介石决心以大力进攻。”“蒋介石新的大举‘围剿’计划，因我们进占津、澧、临、石而加速了他的过程。”

1935年9月，蒋介石一面命令湘鄂两省原有的87个团兵力死守原地，一面急调追击中央红军的孙连仲第二十六路军，以及樊松浦、汤恩伯两个纵队计约42个团增援津、澧及其以北地区。敌人以中央军为主组成“进剿”军，以地方军为主组成“堵剿”军，共约130个团30万兵力，采取堡垒政策，以南、西、北三面防堵，以东面（即津、澧、临、石方向）为攻势，蚕食湘鄂川黔革命根据地，企图把红二、六军团逐步压缩并聚歼于湘鄂川黔革命根据地中心区域龙山、永顺、桑植地区，形势十分严峻。

红二、六军团探明敌人新的“围剿”意图后，及时停止东进，主动将主力撤离津、澧，回师石门西北地区集结休整。根据《中共石门地方史·第一卷（1921—1949）》记载：红二军团军团部驻渡水崇阳（今维新镇重阳树村）盛芳木家，所属第四师驻磨岗隘大福桥，第六师驻渡水坪；红六军团军团部先驻维新毛坪，后迁古城堤文家祠堂，所属第十六师驻维新、磨岗隘一带，第十七师驻磨岗隘；湘鄂川黔独立团驻袁公渡……部队“扎满了商溪两岸的家家户户、各个角落，连营数十里之遥”。

在石门，红二、六军团集结休整了两个月，即从1935年9月上旬至11月上旬。

谋划战略转移

红二、六军团集结石门期间，一直没有找到有利的作战机会，而兵力十倍于己的敌人的“围剿”又日渐逼近，加之红军“原有活动地区，东西约300里，南北百余里，地方工作基础薄弱，粮食缺少，地形上不利大兵团进行战斗”，且与党中央失去了联系……据此，中共湘鄂川黔省委和军委分会于9月29日在石门磨岗隘召开了红二、六军团党的积极分子会议。会上，任弼时作了《冲破敌人“围剿”的经验教训与粉碎敌人新的大举“围剿”》的重要讲话，强调：“在这里必须开展两条思想战线的斗争，首先是要集中火力反对一切在敌人新的大举‘围剿’前面看不见革命形势的存在和苏维埃红军胜利发展前途，不相信自己的力量，因而动摇悲观失望的右倾机会主义倾向和思想；同时要打击一切轻敌不认识这是残酷的长期的艰苦的斗争，因而放弃一切艰苦的动员工作的‘左’的观点。”这次会议对红二、六军团打破敌人新的军事进攻，胜利进行战略转移，具有重大历史意义。

是日，任弼时、贺龙突然收到周恩来的明码电报，询问红二、六军团情况。任弼时、贺龙立即回电：“你们现在何处。久失联络，请于来电对此间省委委员姓名说明，以证明我们的关系。”此前的1935年6月，由于红一、四方面军懋功会师后，张国焘任红军总政委，对电台的建制作了调整，中共中央原同红二、六军团联络的电台、通信联络规定和通报密码被张国焘所控制。6月22日至9月29日期间，红二、六军团失去与中共中央（电报）联系。因此，任弼时、贺龙收到周恩来的明码电报既兴奋又怀疑。此时，他们并不知道党中央已经北上，更不知张国焘分裂党、分裂红军的错误，以为与党中央的电信联络已经恢复，所以这次以及后来很长一段时间给上级的电报，包括部队行动的请示报告，都是发给张国焘的。周恩来并没有收到他们的回电。

次日，张国焘以其和朱德的名义密码回电红二、六军团：“29日来电收到。你们省委弼时书记，贺龙、夏曦、关向应、萧克、王震等委员。一、四方面军6月在懋功会合行动，中央任国焘为总政委。我们今后应互相密切联络。”10月初，红二、六军团对反“围剿”行动方针进行了讨论，拟准备突围转移到黔东的镇远、黄平一带，在广大无堡垒地区进行运动战，争取在那里创建新根据地，并于9日致电报请朱德、张国焘批准：“我们认为在上述狭小地区不利于我们与强大敌持久战斗，而应迅速突出敌包围线，转移于镇远、黄平之线。我们行动方案，望速决电复。”10月15日，张国焘复电建议：“在现在小地区内固守固失策，决战防御亦不宜，轻于尝试远征，减员必大。可否在敌包围线外原有苏区附近，诱敌出堡垒，用进攻路线集中全力击破之。”“一切请按实际情况由你们自行决定，必须秘密、坚决、迅速、机动，出敌不意。”

10月17日，红二、六军团根据红军总部来电指示，在石门维新渡水坪召开军委分会，讨论新的行动方针，并逐渐统一了思想。按当时情况，北面除敌封锁外，地形极坏，且有清江、长江；西面附近地区敌兵较强大，有碉堡网，且西北有乌江、长江；东面地区狭小；南面有澧水、沅水之隔……且我主力突出封锁线外，敌必进入苏区，不易再回原区，而我主力在封锁线外附近虽可能取得战斗上的一些胜利，但难以久停。于是，军委分会根据中央军委2月11日“当必要时，主力红军可以突破敌人的围攻线，向川、黔广大地区活动，甚至渡过乌江。但必须在斗争确实不利时，方才采取此种步骤”指示精神和遵义会议精神，准备实行战略转移。

10月底到11月初，红二、六军团主力陆续集结到南岳岩板滩，撤离石门。11月4日，红二、六军团在桑植刘家坪召开会议，“最后决定突出封锁线，向湘黔边之石阡、江口、镇远、黄平方向转移”。

整训期间做好了长征准备

红二、六军团在石门集结整训两个月，围绕反“围剿”、战略转移开展了一系列思想、政治、纪律、扩红、军训、物资准备工作。《任弼时年谱》载：“（1935年）9月中下旬，（任弼时）和贺龙、关向应等将主力集结在石门西北的维新、仙阳、大兴、磨岗隘、南岳等地整训，并发动群众，扩大红军，建立农民协会和游击队。”

开展多渠道、多形式的思想政治工作，宣讲革命道理。其中，开会是较为觉见的形式。红二、六军团石门集结整训期间，先后召开包括红军、游击队和群众参加的各种会议200余次。如红二军团在磨岗隘街头召开万人大会，贺龙参加并讲话，到会者人山人海，蔚为壮观。红六军团先后在毛坪伍兴防家门前的大田里、庙湾叶家河滩、毛坪伍小波家门前的大田里召开万人大会，军团长萧克参加并讲话。红军走到哪里，革命歌曲就教唱到哪里，革命标语就写到哪里。当时，很多人都会唱：“鸡儿叫，红军到，滴滴哒哒吹军号。机关枪，迫击炮，吓得坏蛋四处逃，穷人翻身哈哈笑。”《当兵就要当红军》《红军战士好英勇》《红军纪律歌》等红歌也到处传唱。1976年，中共石门县委党史资料征集办公室在境内维新场、杜家岗、磨岗隘、九伙坪、商溪河、渡水、皂角市、白云桥等10多个乡调查，发现尚留有红军书写的标语128条和部分漫画。

加强部队纪律作风建设，凝聚军心民心。红军驻地大都设有“列宁室”，《红军誓词》《军人大会决议》和“打倒阶级异己分子与贪污腐化分子”“洗刷暗藏红军中的个别豪绅地主富农资本家与反革命家”等标语张贴“列宁室”内外及红军驻地房外。红军先后发现、审讯、处决了混入部队的川山“铲共义勇队”队长覃凡品和九伙坪的陈德轩等贪污、腐化分子，保持了革命队伍的先进性。“驻磨市大福桥机枪连一个被俘后入伍的战士，拿了小商李国联几包烟未付钱，刘营长知道后，立即要求所在连队整风，并亲自代付烟钱，向李国联道歉。”在石门，红二、六军团留下的纪律严明、作风良好的故事数不胜数，流传至今。

与土豪劣绅斗争，提振群众参加革命的士气。红二、六军团帮助石门成立了20多个农民协会，发动群众打土豪458户，镇压罪大恶极者36人，惩处各种反革命分子70余人。其中，镇压土豪恶霸覃林清后，没收的稻谷50多担、腊肉数百斤、食盐1000多斤，尽数分给群众，社会反响热烈。红军的有力斗争，极大地提振了石门苏区人民支持革命的士气。红二、六军团在石门集中整训两个月，两万多人粮食消耗、军装缝制等数量惊人，但石门苏区人民以饱满的革命激情满足了红军的需求。据《贺龙给中央的电报（1936年2月）》中记载：红二、六军团在石门、临澧、津市、澧县筹得大批粮食、布匹、食盐、药品和10万多块银圆，解决了红军过冬的衣服问题，为红军提供了充足的给养。

严格军事训练，提高红军作战技能。如驻渡水坪的红军练习不点灯夜行军，驻毛坪的红军进行沙坑和单、双杠训练等。军训期间，军团首长多次亲自到渡水坪、维新场、磨岗隘等地检查督促，检阅部队，提振士气。开国中将杨秀山回忆，1935年9月下旬，“经过几天的行军，我们四师来到湖南石门县白沙渡、磨岗隘一带整训。部队在这里学军事、学政治、学文化，搞得热火朝天。有一天，贺龙同志和任弼时同志、关向应来到我们十一团检查工作……来到团部各分队，战士们正在院子里摆沙盘。贺龙同志看了一会儿，然后对战士们说：借个打稻子的板桶，装上沙子，下雨天可以抬到屋里去比划”。

积极扩红，壮大革命力量。红军的行为极大地感动和教育了石门人民，人民从内心拥护红军，扩红工作展开后，一股参加红军的热潮迅速在石门各地兴起。“当兵就要当红军”“不打胜仗不回乡”的嘹亮歌声四处可闻，父送子、妻送夫、兄弟争相入伍的动人情景比比皆是。在磨岗隘、南岳地区流传着这样一首民谣：“扩红一百，只要一歇；扩红一千，只要一晚；扩红一万，只要一转。”两个月时间，红二、六军团在石门扩红5000人，并组建起了石门独立团（新关、皂市一带的新兵）、官铺独立团（维新、渡水、杜家岗、磨岗隘一带的新兵）、石慈独立团（磺厂、袁公渡、南岳、慈利国太桥一带的新兵）3个独立团。开国少将李元明、郑国，二级红星功勋获得者许宪章、王庆华、黄彬、覃正登等，都是这段时间在石门参加红军的。李元明在其回忆录《风雨春秋》中写道：“1935年……红六军团的一部同时到达我们维新镇（当时叫仙阳坪）地区……仅20多天的扩红工作，仙阳坪就成立了一个独立团。我们几个村子扩红近一百人，成立了一个连，伍本育同志任连长，我在这个连当了班长。”曾任中共石门县委书记、红二军团独立团政治部主任的伍伯显在回忆录《猎人闲话》中写道：“石门在第二次国内革命斗争中，参加红军战死有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