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嵌入式养老发展难点及应对策略研究

杨 琳

(福建师范大学公共管理学院，福建福州350108)

一、 引言

我国早已进入人口老龄化发展的高速期，一方面，自2000 年进入老龄化国家以来，老年人口的数量呈逐年稳步递增的趋势并伴随着高龄、独居、空巢老人的不断增多，据国家统计局2019 年数据统计，我国60 周岁及以上人口数量达25388 万人，比2018 年增加了439 万人，占总人口的18.1%，其中65 周岁及以上人口达17603 万人，比2018 增加了945万，占总人口的12.6%。 老龄化危机不可小觑。 另一方面，传统的养老模式也面临着挑战，社区居家养老的出现为老年人提供日间看护服务，弥补了家庭养老的不足，但社区养老服务水平参差不齐，服务内容不够丰富，无法满足当下老人不同层次的需求，同时机构养老也存在离家远、服务人员态度差、基础设施简陋、收费乱象等现象。 2019 年《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促进养老事业发展》中，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我国老年人口增加很快，老年服务产业发展还比较滞后，要推动养老事业多元化、多样化发展，让所有老年人都能老有所养、老有所依、老有所为、老有所乐、老有所安。 社区嵌入式养老的出现，将家庭、社区、机构三种养老模式的优势最大化，为推动养老事业的多元化发展，打通养老服务最后一公里提供了保证。

二、 社区嵌入式养老发展的现实意义

“嵌入”这个概念最早是由经济学家波兰尼提出的，他认为，经济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而是嵌入政治、文化、社会、宗教等因素当中。 1985 年，美国的社会学家格兰诺维特提出社会嵌入理论，该理论认为任何人都不是独立存在的，都是嵌入在特定社会结构和关系网络中，利用特定的社会关系网络来获取信息、情感、服务等方面的资源，取得广泛的社会支持。 社会嵌入理论是分析解读社区嵌入式养老的重要理论工具，将社区嵌入式养老定义为在家庭养老、社区养老、机构养老三种养老模式的基础上，以社区资源为中心，通过社会资源、功能和运行方式的嵌入，将社区和辐射范围内的老年人作为服务对象，依靠政府的政策和资金支持，对社会资源进行整合的一种市场化运作模式。 把嵌入式理论运用到养老服务中，是养老服务发展过程中做出的新尝试，不仅能满足当下老年群体对养老服务的需求，同时也能提供更为专业化的服务，实现“一碗汤”的距离，提供家门口的养老服务，发展和推动社区嵌入式养老具有较强的现实意义。

(一)社区嵌入式养老服务种类多、综合性强，满足老年人个性化服务需求

社区嵌入式养老引进了专业的设备和人员，为老年人提供全方位的服务，包括助餐助浴、休闲娱乐、精神慰藉和康复医疗等。 在老年人饮食方面，养老服务中心有专业的营养师为患有糖尿病、高血压等慢性疾病的老年人提供餐食搭配，使老年人能够饮食均衡。 同时，社区嵌入式养老中心还配有全科医生，按期为老年人进行日常健康检查，帮助患有疾病的老年人恢复正常。 在休闲娱乐方面，设有棋牌室、书报间、聊天室可供老年人进行日常的娱乐活动，聊天室还有专业的工作人员和志愿者对老人进行心理疏导，全面了解老年人的心理活动，有助于更好地提供服务。 定期的养生大课堂受到老年朋友的欢迎，社区嵌入式养老的服务种类涉及面广，能够尽可能地满足更多老年人的服务需求，弥补了家庭养老社会化程度不高的劣势。

(二)弥补老年人社会角色转变的心理服务需要，提供精神慰藉

一方面，老年人退休意味着退出了劳动力市场，面临工资收入的落差以及心理和生活习惯的诸多变化，伴随职业认同感和工作独立性的缺失，一时间无法适应，产生心情郁闷、老而无用等心理感觉，需要专业人员的心理疏导和家人的陪伴。 社区嵌入式养老拥有专业的心理医生，为老年人遇到的心理问题提供积极的疏导和解决建议，同时，由机构嵌入社区，在原有的生活环境和人际交往圈中进行养老，可以和社区老年人一起进行娱乐活动，与同龄人建立伙伴关系，消除孤独寂寞的心理，让心情变得更加愉快，弥补心理空缺。 另一方面，离家近的区位优势，也使得年轻的儿女能够更方便看望父母，享受家人的温暖，提供必要的精神慰藉。

(三)利用社区闲置土地，发挥资源整合优势

社区嵌入式养老的选址多在社区内部，利用社区的闲置房屋和土地，深入开发资源，降低营运成本，能够有效地节约政府投入。 该模式与周边的卫生所、街道服务站实现老年人健康信息共享，极大地提高了服务效率。 此外，随着社区嵌入式养老的不断成熟，已由原本的只靠政府的资金创办转变到引入社会资本合作的模式，通过租赁、入股等方式由私人企业来经营养老机构，不仅为老年群体建设家门口的养老院，同时实现政府、社区、企业多方合作的新局面，更好地发挥资源整合的优势。

三、 社区嵌入式养老在我国的实践探索

早在2014 年，为缓解社区养老服务设施资源紧缺的压力，上海市政府在《关于加快发展养老服务业推行社会养老服务体系建设的实施意见》中提出了“因地制宜建立家庭化、小型化养老机构”，2014 年开展了长者照护之家的试点，2015年将新增20 家长者照护之家列入了市政府实事项目。 2015年上海市民政局、上海市财政局《关于加快推进本市长者照护之家建设的通知》中，鼓励各区县尤其是中心城区要充分盘活资源，利用社区内各种闲置、存量设施改造为长者照护之家。 此后，上海开始在多个地区进行了“长者照护之家”的试点工作。 近年来，社区嵌入式养老的试点工作开始在北京、石家庄、重庆、杭州等地进行试点，形成了由政府投入、专业法人机构运营的北京模式，三里屯养老服务驿站成为该市第一家示范机构。 石家庄则是参照美国的CCRC，依托城市核心的地域优势及完备的配套设施，建立石家庄模式。 在不断探索中，社区嵌入式养老模式取得了阶段性的社会效应。现如今，经济发展较快的省、市也纷纷加入该行业之中。

四、 社区嵌入式养老发展的难点

社区嵌入式养老的发展得到了政府政策和资金方面的支持，同时也吸引了各企业对养老服务业的不断探索，该模式是应对我国人口老龄化危机的新创举，是适应我国国情的养老服务模式，经过这些年的发展，该模式在实践过程中也暴露出了众多难点。

(一)机构嵌入社区，邻避效应显著

社区嵌入式养老模式在实践过程中，常遇到社区居民反对，使得工程不得不停滞，面临邻避危机。 首先，这与我国的思想文化息息相关，大多数人无法面对死亡的恐惧，认为死是不吉利、晦气，会影响日常生活，机构嵌入社区当中，难免会遇到老年人死亡，这是小区居民所不能接受的。 其次，机构进驻社区，会占用社区的土地，大多数人认为养老机构应该拥有单独的规划用地，社区的土地应该更多地用于建立日常娱乐设施、小孩托管中心等，例如福苑长者照护之家建在幼儿园的旁边，与幼儿园共享一片土地，左边幼儿园右边长者照护之家，这给小区的居民造成了诸多不便，邻避效应可想而知。 最后，机构所带来的日常生活垃圾和医疗垃圾的排放问题成了小区业主们关注的问题，机构有没有垃圾分类、是否有独立的堆放点，这些问题如果无法妥善解决的话同样会引起业主们的排斥。

(二)社区闲置资源紧缺，养老设施匮乏

社区嵌入式养老利用社区闲置资源是其重要的特征之一，对其进行适老化建设，使闲置的资源利用最大化，然而，面对市中心以及老旧的小区，在建立之初未能预测现如今老龄化危机，没有为建立养老机构留有可利用的空间。 许多机构只能通过租用他人闲置房屋来进行改造，这又极易造成邻里之间的矛盾。 此外，随着社区老年人数量的不断攀升，对于养老设施的需求也不断提高，需要有自己的室外活动场所，但一般的住宅小区，除了建造房子之外，其余的用地多用于小区绿化、停车场、喷泉水池的居多，很少有老年人设施建设的规划。

(三)投资成本高，回报率低，难以可持续发展

社区嵌入式养老还处于初期的探索阶段，国家通过政策和资金上的支持，为该模式的发展奠定基础，也鼓励社会力量参与到社区嵌入式养老的建设当中。 由于机构嵌入社区，受到了空间结构的约束，具有小型化的特征，床位最多达50 张，最少则只有10 张。 “小鸟虽小，五脏俱全”，以上海“长者照护之家”为例，面积虽小，仅有14 张床位，却需要相应的配套设备、专业化的服务人员、适老化建设以及全科医生，几乎与养老院相同，但没有养老院所产生的规模效应，如果只是经营一个社区中的养老机构，并未形成连锁经营，单依靠入住老年人上缴的费用，那投资回收的周期会更长，利润薄弱，脱离了政府的资金支持，一般企业很难永久性的发展下去。

五、 社区嵌入式养老发展的应对策略

(一)加强宣传力度，降低负面效应

社区嵌入式养老是由居家养老过渡到机构养老的一个中间阶段，是满足老年人不离开原有生活圈享受原居安养的新模式，为了使社区居民更好地接受这种新型养老模式，一方面，需要社区工作人员以及社区志愿者进行大力宣传，利用社区广播和发放宣传手册等方式，让社区嵌入式养老模式广为人知，增加社会的认知度。 另一方面，普及老龄化知识，营造尊老爱老的社区氛围，同时，进行正确的死亡教育，受中国千年文化的影响，人们对死亡避而远之，人的一生必然经历生死，在尊重生的同时，也要尊重死亡，减少年轻人的排斥心理，更好地接受社区嵌入机构的事实，减少社区与机构之间的摩擦，更好地为老年人服务，将“邻避”变为“迎臂”。

(二)明确政府责任，增加信息的透明度

社区嵌入式养老的发展离不开政府的政策支持，首先，在政策制定上，应更具有指导性和实践性，不能盲目地生搬硬套，要因地制宜地制定出适合各地区的政策。 其次，要明确政府的职责，政府除了制定政策之外，还应该对老旧小区和新建小区进行区分，对于开发面积达到一定规模的新建小区，要求开发商配备社区养老院，并在对外销售时明示。 对于老旧小区，应尽量避免裙楼改造设置，争取独栋房屋或是有独立出口等较好区位因素的地点。 最后，政府要加强监督和服务质量评估，通过对社区嵌入式养老机构的评估，发现漏洞和不足，即时进行信息的通报，保证信息公开公正，增加人民群众的信任。

(三)企业创新，形成连锁经营

从纵向上看，社区嵌入式养老应扩大服务范围，不能仅限于机构内部的老年人，还应该辐射整个社区以及周边小区，利用网络平台实现点对点的上门服务。 在服务人员方面，除了要求持证上岗以外，还要定期举办继续教育，不断提高服务质量，同时，招募社会工作专业的志愿者加入其中，用他们的专业知识来更好地服务老年人群体。 从横向上看，企业如果只经营一个社区，收支失衡现象严重，利润微弱，企业可以通过承包周边几个社区，形成连锁，共用全科医生和设备器械，使用同一个办公系统，共享财务人员，通过这些方式，可以大大缩减开支，使企业可持续的发展。

六、 结语

社区嵌入式养老的出现，符合当下我国人口老龄化国情，是应对老年群体日益增长的养老服务需求的必然选择，社区嵌入式养老弥补了居家养老社会化不足以及机构养老过度社会化的劣势，但也存在社区邻避效应显著、企业收支失衡难以可持续发展等难点，在面对这些难点时需要政府、社会和个人多方面力量相互扶持和理解，方能让社区嵌入式养老得以持续发展，有益于老年群体，为社区嵌入式养老的可持续发展做出贡献，为打通养老服务最后一公里，实现“一碗汤的距离”提供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