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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活动视角下商业综合体公共空间活力研究*
——基于瑞虹天地月亮湾室外广场的行为学调查

2020-11-24桑铖卓秦志宇

中国名城 2020年11期
关键词:工作日社会性综合体

姚 栋 桑铖卓 秦志宇

导语

上海市中心城区社区内普遍缺乏公共空间,小广场、小绿地等活动场所的数量、布局、品质、设施等不能满足活动需求,人性化、艺术化考虑尚显不足①。据统计,目前上海市中心城区广场用地不足20处,且多为大型市政、交通广场,难以满足市民日益增长的休闲文化需求[1]。但上海已进入存量规划阶段,很难通过新增建设用地的方法解决这个问题。

在上海现阶段的城市更新中,部分社区商业综合体提供了纯步行且长时间对公众开放的室外或半室外空间。不同于传统商业街受到车行干扰的室外街道空间,或百货公司和大型商业综合体室内温度可控的中庭,社区商业综合体的室外开放空间在排除交通安全、空气污染和噪音等消极因素的同时引入阳光和风等自然要素,吸引了大量的人流。这些开放空间是否具有公共性,能否成为容纳社区文化活动的公共空间已成为有意义的研究选题。

在一些高密度城市,私有公共空间②已经成为城市公共空间的主体[2-3]。纽约洛克菲勒中心70层主体建筑群前的下沉式广场,被认为是美国城市最有活力的公共活动空间之一,在夏季广场会布置冷饮摊和许多桌椅,冬季则变成溜冰场,为市民提供闹中取静的活动场所。香港汇丰银行总部大厦底层采用架空方式形成一个开放的广场,每到周末和节假日,外籍保姆便会从香港各地汇集到广场聚会休憩,成为香港的一大独特景观。新加坡西城购物中心在商场内置入半室外的中庭空间,提供环绕自然的坐憩区域和由绿化构成的“雕塑”装置,围合出一系列绿地、健身中心和儿童乐园,呈现出田园般富于活力的氛围(图1)。这些办公和商业设施中与街道相联系的室外开放空间因为社会性活动的聚集转变成富有魅力的城市公共空间。

图1 洛克菲勒中心(上)、汇丰银行大厦(中)、西城购物中心(下)的私有公共空间图

1 研究的问题与方法

研究采用时间取样③和行为注记(b e h a v i o r a l mapping)④的方法对社区商业综合体室外开放空间的活动行为进行观察和记录[4]。本研究希望解答有关社区商业综合体室外开放空间的3个问题:(1) 是否存在社会性活动;(2)不同位置的社会性活动与商业性活动是否存在差异;(3)不同类型活动行为与时间的关系。

2 案例选择

实验观测对象的选择基于3条标准:首先,以就近服务社区居民为区位条件,选择社区级商业中心⑤区域内的商业综合体。其次,以容纳社会性活动行为发生为物质条件,需要综合体能够提供大量的室外开放空间。最后,需要综合体经营状况良好有适宜的人流量,提供充足的活动行为样本进行分析研究。根据上述标准进行筛查,最终选择瑞虹天地月亮湾(以下简称月亮湾)作为观测对象。

月亮湾位于居住区瑞虹新城内部,不在上海规划的市级、地区级商业中心的范围内。综合体以多个单体建筑组合的方式形成街区式商业网点,室外开放区域及绿化面积的比例高达建筑面积的40%⑥。不仅如此,月亮湾目前经营现状良好,全面满足了消费者购物、餐饮、娱乐、社交和养生等多方面的需求⑦,在工作日和休息日均有大量人流到达综合体活动[5]。

3 实证调研

3.1 观测区域确定

月亮湾室外空间面积较大无法全面观测,所以选择其中代表性的广场空间作为典型样本进行观测(图2)和(表1)。把月亮湾内16个具有明确围合特征的开放空间定义为广场空间并编号,从中选择具有典型性的广场空间进行实证观测,对广场空间的选择主要基于以下两点因素:

图2 瑞虹天地月亮湾广场分布图

首先,需要选择主要人流经过的广场空间。这些空间内可供观测的行为样本数量较多,便于实验工作展开。人流可以通过地面和地下两种方式进入月亮湾,主要在一层和地下一层的公共空间进行活动。 其次,需要选择环境特征差异鲜明的广场空间(表1)⑧。广场空间的环境特征可分为植被、水面等自然要素,长凳、雕塑等硬质街具,餐桌外摆等非固定商业设施,举办临时展览的空地这4种类型,广场内会出现一种到多种不同的环境特征。

根据主要人流和环境特征,最终选择A、C、D、G 4个广场,A广场是从地下车库进入综合体后最主要经过的广场,在环境特征上包含水面、雕塑、餐桌外摆和临时活动。C广场是位于天虹路与瑞虹路入口处的广场,在环境特征上包含绿植、长凳、雕塑、餐桌外摆和临时活动。D广场是综合体内部4条路径汇聚的广场,在环境特征上包含绿植、水面、长凳、餐桌外摆和临时活动。G广场是天宝路入口处可以进入一层和二层的广场,在环境特征上包含长凳、餐桌外摆和临时活动。

3.2 行为观测方案

评价行为活动的具体量化要素应能够体现公共开放空间活力水平。实验将驻足、坐憩、观望、交流等体现公共空间活力水平的行为归纳为停留行为,进一步根据研究目的把停留行为分为商业性停留行为⑨和社会性停留行为⑨两种基本类型[6]。社区属性与亲子活动之间存在相互作用的关系,社会性停留行为中亲子活动样本数量较多,因此根据有无儿童参与将社会性停留行为细分为亲子社会性行为和非亲子社会性行为。

时间采样方案应能够准确记录活动行为和时间关系。为了记录活动行为在1周时间内工作日和休息日的差异,在1周时间内选择热环境、风环境等因素基本保持一致的休息日和工作日各1 d时间进行观测。为了记录活动行为在1 d时间内的变化规律,对全天营业时间进行抽样观测。瑞虹天地月亮湾在早上9:00左右开业,晚间21:30后人流基本趋近于0。我们在9:00、12:00、15:00、18:00、21:00左右的5个时间段各进行15 min的观测[7]。

表1 瑞虹天地月亮湾广场特征描述表

平面地图应能够满足对活动行为位置信息记录的要求。通过网络文献和现场测绘得到月亮湾较为精确的平面图,并根据研究需要确定了4个广场的观测范围。观测行为应尽量避免对被观测者产生影响,从物理层面上选择在高处或与被观测者保持一定距离进行观测;从心理层面上在观测注记时尽量保持自然,拍摄时使用小型的运动相机,避免对周围行为产生干扰。进行现场观测时,在3 min内移动不超过1 m的行为定义为停留行为,按人次在平面地图上用等腰三角形注记停留位置和人群朝向,并用不同颜色区分不同属性人群。

3.3 成果优化处理

笔者和10位课题组成员在2018年9月22日(休息日)和9月26日(工作日)2 d展开调研,正式实验的2 d时间里天气均良好无风,观测顺利进行。

实证观测完成后,首先把行为地图和影像资料转化为可视化电子信息⑩,接下来对观测成果的误差进行分析。偶然性误差主要来源于行为注记的主观性,这种误差不可避免,但在已经精确绘制了几个广场1:50的平面图的前提下,这些误差不会对观测结果的有效性产生影响[8]。系统性误差主要来源于场地面积差异和工作日休息日人流量的差异,广场面积差异通过把停留行为数量优化为停留行为密度进行修正。人流量的差异通过定义工作日和休息日不同的量化评价标准进行修正。

4 各广场空间概述

广场A的观测区域面积约780 m2,是综合体地下一层的内部广场。观测区域的东侧、西侧和南侧界面均为玻璃幕墙:东侧为两家餐饮店铺,其中一家店铺(modern farmer)落地窗可上旋使室内外连通,南侧为零售区域的次入口,西侧为零售区域的主入口,一家餐饮店铺以及连通一层的自动扶梯。北侧无实体界面,设有连通一层的自动扶梯和楼梯(攀月音阶,走在上面会弹奏音符)。在广场内部,东侧有一辆早餐车,西北角有顶棚覆盖且顶棚下有两张外摆餐桌,东北角有6张外摆餐桌,中部有一处喷泉和一处雕塑(图3)。

图3 广场A平面图

广场C的观测区域面积约750 m2,是综合体一层东南角的入口广场。观测区域的东侧和北侧界面为玻璃幕墙:东侧为蛋糕店,在休息日会组织一些做蛋糕的亲子活动,北侧为餐饮店铺,东北角为进入综合体内的通道。南侧界面为绿化景观,西侧界面为与城市道路相接的路沿石。在广场内部,北侧有用隔断围合的7张餐桌外摆,西侧和南侧各有3条条形座椅,东侧有一处雕塑,在广场中部有一圈围绕高大的乔木的环形座椅(图4)。

图4 广场C平面图

广场D的观测区域面积约750 m2,是综合体一层的内部广场。观测区域东侧界面为两家服装零售店、绿地和连通瑞虹路的通道,南侧界面为绿地和连通天虹路的通道,西侧界面为一家服装零售店、一家餐饮店铺和连通天宝路的通道,北侧界面为连通地下一层的自动扶梯和连通一层其他空间的通道。在广场内部,南侧有4块绿地、两棵乔木和一处喷泉,北侧有两块绿地、一棵乔木和一处花丛,西侧有用隔断围合的4张餐桌外摆,东侧有两个长凳(图5)。

广场G的观测区域面积约300 m2,是综合体一层西北入口一侧的小广场。观测区域东侧界面是一家酒吧,实验时处于停业状态,南侧界面为咖啡厅和连通一层其他空间的通道,西侧界面为一家服装零售店,但沿广场边界没有设置出入口,北侧界面为花坛和连通二层的自动扶梯。整个广场均有顶棚覆盖,高度较低,在广场内部,北侧有3个长凳和几处花坛,中部有两个长凳和9个小白兔玩具座椅(图6)。

图5 广场D平面图

图6 广场G平面图

5 停留行为的观测与分析

广场A内停留行为的时空间分布特征(图7)。从行为与空间的关系而言,在休息日开展了泰国文化宣传日活动,停留行为集中在泰国特色商品展示区、喷泉、雕塑、东北角乔木和餐桌外摆区所限定的整片区域。而在无此活动的工作日,停留行为主要集中在水面的东西两侧和东北角离乔木比较近的两个外摆餐桌。从行为与时间的关系而言,休息日的社会性停留总量远大于工作日,主要体现在亲子社会性停留的变化上:休息日的停留数量5倍于工作日,峰值均在15:00左右。工作日和休息日的非亲子社会性停留的数量相当,但变化规律有显著差异:工作日非亲子社会性停留的峰值出现在12:00和21:00左右,休息日峰值则出现在18:00左右。

图7 广场A停留行为时空间分布图

图8 广场C停留行为时空间分布图

广场C内停留行为的时空间分布特征(图8)。从行为与空间的关系而言,停留行为主要集中在环形座椅、条形座椅以及装置附近的区域,多数是离开综合体前的驻足交谈或者坐憩交谈,在18:00左右北侧的外摆餐桌处会出现大量餐饮消费行为。值得注意的是,广场C无法提供有效的遮阴空间,在午间停留行为较少可能与此有关。从行为与时间的关系而言,广场C不是亲子社会性停留的理想场所,无论工作日还是休息日,每个观测时段非亲子社会性停留行为均多于亲子社会性停留。广场内停留行为随时间变化而出现较大差异,并在休息日的21:00左右出现所有观测区域中的单一地点最高行为密度。

广场D内停留行为的时空间分布特征(图9)。从行为与空间的关系而言,广场内的停留行为相对比较分散,小孩会在自然要素和人群活动附近停留,而成人则在橱窗和路牌附近停留。休息日街头表演进行时,停留行为主要集中在观看表演视野较佳的区域以及南侧长凳附近。从行为与时间的关系而言,广场D内社会性活动的数量在所有观测区域里最高,也说明地理中心区位是最受欢迎的社会性停留场所。无论工作日或休息日,亲子社会性停留数量均略高于非亲子,但两者的变化趋势差异显著。休息日亲子社会性停留从9:00到15:00均保持较高水平,峰值出现在12:00左右;非亲子社会性停留在上午相对较少,但在15:00到18:00间均保持比亲子社会性停留更高的活力。

图9 广场D停留行为时空间分布图

广场G内停留行为的时空间分布特征(图10)。从行为与空间的关系而言,停留行为主要集中在玩具座椅和普通长凳四周。较低的高度、较强的空间限定感和大量的休憩设施给人一种半室内空间的感受,停留行为几乎全部是长时间的坐憩和玩耍。从行为与时间的关系而言,亲子社会性停留在工作日和休息日差异显著,休息日全天均较活跃,峰值出现在3:00左右和21:00左右;而工作日白天亲子社会性停留持续低于非亲子社会性停留,下午甚至未观察到亲子社会性停留。非亲子社会性停留波动较大,工作日峰值出现在15:00左右;而休息日15:00前未观测到非亲子停留,其峰值出现在21:00左右。

图10 广场G停留行为时空间分布图

6 结论与启示

6.1 社区商业部分开放空间具备公共空间特征

作为社区商业的月亮湾室外开放空间已具有公共性,已具备私有公共空间的特征。各广场的停留行为密度(图11),在休息日停留行为密度基本保持在10人/(h·50 m2)以上,在工作日各广场停留行为密度相比于休息日变低,但仍基本保持在5人/(h·50 m2)以上,这些停留行为中95%左右的停留行为都是社会性停留行为。

不同时空间下的停留行为与密度差异显著。各广场停留行为密度与时间的关系中,商业性停留行为数量较少,会在一些特定时间段(如午餐、晚餐前后)集中出现。在社会性停留行为的变化规律上,1周时间内,亲子人群在休息日存在大量停留行为,而在工作日停留行为相对较少;非亲子人群休息日和工作日停留行为数量差异不大。1 d时间内,亲子人群停留行为在上午和下午较多,到晚间开始减少;相应的非亲子人群停留行为在下午和晚间逐渐增多。区别于连接店铺的通道,月亮湾的室外开放空间的商业属性不高,已经转变为较纯粹的社区公共空间。

6.2 社区商业设施可以承载社区文化活动

社会性活动与商业性活动相互促进,说明私有公共空间满足社区的文化活动需求。从活动行为和场地空间的关系而言,社会性活动集中在自然要素、人造景观和坐憩设施附近,而商业性活动多集中在餐桌外摆区域和橱窗附近。社会性活动的数量明显多于商业性活动,未被商业性活动使用的空间在人流较多时通常会被社会性活动占据。与广场舞11等冲突性的社会性活动不同,月亮湾广场内发生的是一种和商业性活动协同的行为。如同扬·盖尔在《交往与空间》中提到“人往人处走”[9]一样,这些活动提升了广场内餐桌外摆、橱窗等商业区域的人气。

行为观测结果说明,月亮湾内的几个室外广场空间均存在大量社会性活动,已具备为附近居民提供休闲活动空间的社会属性。社区商业中的社会性停留可为文化活动开展提供人气支持,而后者又丰富了市民生活,增强社区服务,也为社区商业提供了全天候的活力,二者相互促进,实现双赢。私有公共空间为在高密度城市中开展文化活动,促进社区交往提供了新的契机。

无论是社区居民自发的文化活动、政府组织的文化活动或经营方组织的文化活动,本质上都丰富了社区的生活,满足了城市发展的文化需求。根据实地调研结果进行文化活动策划。行为观测结果说明私有公共空间中的社会性停留行为有着明确的社区属性时间特征,不同空间的活力差异显著。应根据实地行为调研结果,进行文化活动的内容与时空间选择。

实验仅观测工作日和休息日各一天,因此结果的代表性和普遍性仍有待更深入的研究加以证明。

致谢:工作室成员桑铖卓、袁正、郝明宇、申朝阳、杨挺、张侃、赵雪、李冰洁、吴嘉琦、陈科翰、温雨馨参加了本次实验观测。此外,本次实验也得到了瑞虹天地月亮湾运营方中国新天地集团的大力支持,在此深表谢意。

注释:

①详见由上海市人民政府发展研究中心在2014 发布的《上海市城市总体规划(1999-2020年)实施评估报告》中对城市品质的描述。

②私有公共空间(private owned public space,POPS),是指由非公共投资在非公共产权土地上建造的,但是供公众使用的活动空间。空间内是否发生大量的社会性活动是判断该空间是否成为POPS的主要依据。

③ 时间取样不需要在观测的整个时间段内进行持续性观测,而是采用某种机制抽取其中的小段时间作为样本进行观测,这样在满足了科学性要求的同时,还允许观察者有精力进行更长时间、更大范围内的行为观测。

④行为注记法的优势在于对静止的人和车辆的记录以及对被观察者空间分布模式的观测,适用于观测存在大量静止行为的公共空间。

⑤《上海市商业网点布局规划(2014—2020 年》中提出“市级商业中心、地区级商业中心和社区级商业中心”的三级商业网点体系。

⑥月亮湾布置了众多主题场景,如一层东南入口区域的“镜像”、月陆花园区域的“月光依旧”,地下一层月亮广场区域的“攀月音阶”和分布在绿化4 处喷水池中的5 处水景设计等。

⑦月亮湾入驻的品牌近80 家,入驻率90%以上,在业态配置上由20%创新娱乐、健身瑜伽、亲子教育等新型服务业态作为杠杆撬动80%餐饮、零售等主流业态。

⑧实验需要选择人群行为特征差异鲜明的广场以增强观测结果的典型性。经观察人群行为特征与广场环境特征有很大关系:长凳、玩具座椅主要引发坐憩行为,雕塑和水景主要引发嬉戏行为,植被主要引发观赏行为,而餐桌外摆主要引发餐饮行为等等。

⑨意图进一步了解商品信息而产生的询问、观察、接触和购买等停留行为被记录为商业性停留行为,而由于交谈、等候、坐憩、体育健身、嬉戏和街头表演等非商业原因而产生的停留行为被记录为社会性停留行为。

⑩将停留行为的数量信息转化为不同时空间条件下商业性停留行为以及社会性停留行为中亲子活动和非亲子活动发生人次的统计图表。将停留位置和朝向信息转化为该时间段内广场人群停留行为分布图和热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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