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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武术在近代文化融合中的失语研究

2020-11-23

武术研究 2020年4期
关键词:传统性传统武术武术

陈 希

成都体育学院,四川 成都 610041

近代是中国一个内忧外患的历史阶段,我国的社会性质随着内外的混乱开始逐渐演变,传统文化也伴随着社会性质转变而嬗变。传统文化是“过去时态的文化”[1],其呈现特点是传统经济与政治的孵化物,“即农业型的经济形态以及君主专制与封建宗法制度下的政治与伦理形态。”[2]过去的文化时态或许不足以再对现在的文化现状加以描述,而小农经济模式和宗法伦理体制也不再是文化的显性传承,转变为现代文化冲击中融合,而流传千年的伦理宗法也逐渐演变为仿西方体制,呈现出来的则是传统武术西方化的形态变异,表现为“新武术”的课堂改革。

马良在《中华新武术》中,将传统武术与西方军事体操相结合,由此衍生了传统武术的“带数口令”[3]练习法,将这种方法运用于学校课堂的教学之中虽然取得一定的成绩,但是似乎并未继承传统武术的精髓,在当时欲推行所承受的压力不可谓不大,当时一些学者在《新青年》刊物上所发表文章就足以窥其态势。而在传统武术面对时代危机的时刻,其本身强调传统性的文化底蕴,重视民族性的高维格局以及凸显其武术本质的身体行为意象,为传统武术在困境于危机之中赢得了一丝生存的空隙。通过武术三个自我的标志性显现而挣得的生存空隙,以试图开阔传统武术视野,以更加理性和科学严谨的态度来重构其文化话语权,遵循传统武术与现代竞技体育并行的范式,深挈民族性与国际性接轨的体制伦理,践履身体意象与现实技击相融的动作语言,这是“平等对话的阶段”[4]的意境内涵,传统武术的价值意义就在这种“土洋”的思辨过程中得以开显,并在此过程中重塑传武术的文化话语权。

1 “洋体育”冲击下的传统武术窘境

“土洋体育”之争是近代以来关乎传统体育地位留存的重要事件,它是继“国粹体育”后的又一次重大争论。在这场历经数十年之久的争论之中,传统武术逐渐式微,无论其形态还是其理念精神,都在争论中渐渐削磨,前者表现为中华“新武术”的畸形发展,后者则是“大传统”理念对于“小传统”行为的摒弃。

1.1 “新武术”课程的体操范式

传统武术在西方体育的强烈冲击之下,逐渐改变了原有的传承结构,并在外来军事体操的基础之上融合了口令化的节奏,使得传统武术原有的韵律被形式化的口令所打乱。“尽管从一开始就具有雪耻图强的出发点,但又不得不以西方为学习和赶超的对象”[5],这是在学习西方的过程中,我们在收获的同时也在失去的社会辩证,体现为我们或许会有许多新的制度体系和思维观念得以改变,但是我们付出的却是在我们血液里流淌了几千年的文化基因,以及自我的文化范式的遗弃。这种交换一开始使我们处于不平等的地步,或者说交换过程中我们付出的远大于得到的,多余的部分则是内涵基点,源自它是文化得以永恒生存的营养和土壤。

“新武术”的发展在当时的发展中不仅仅是交换的权益失衡,还表现在这种一令一动的体操范式对传统武术意境的摒弃。武术作为身体技击的技术,涵盖了不同地域、不同拳种和不同主体的不同风格,呈现为“外化于行的‘致人之术’,也延续传统武术的文化血脉,承载着内化于心的‘修身克己’”。[6]内与外的身心修炼则是武术文化传承的不二法门,而不应该是简单易学的单一口令程式性泛化,进而将传统武术的意境内涵抛之脑后,使徒有其形而匮乏其神。《中华新武术》的影响还不仅局限于当时的社会环境之中,它在今天也同样有着相同形式活跃于社会中,如在倡导体育产业大发展下催生的各种武术培训机构,他们就用口令式的助长剂快速提升初学者的武术基本技术,从某种程度上讲,这也推动了武术的发展,但对于真正的传统武术而言或许是致命的打击。

1.2 “大传统”思维对“小传统”体育的摒弃

由于外来文化的强势冲击,使得传统文化以及封闭的国内环境都受到较大的波动,进而导致了原来较为稳定的文化空间变得复杂,社会主体衍生了有别于传统的思维理念。他们在思考文化与社会形态、社会现象上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这种新的思维方式迥异于传统的对待问题的态度,罗伯特·雷德菲尔德将两种不同的思维范式称为大传统和小传统,庄孔韶先生把其定义为“少数有思考能力的上层人士创造的文化系统是大传统,而下层农民在生活中自发形成的社会风习是小传统”[7],大传统与小传统之间由于社会阶层的不同,对于自己所接受和坚持的事自然是有所区别。在传统武术的坚守上两个不同文化阶层的人就产生了分歧。

在传统武术改变自己的发展形式的路途中,就遭遇了精英阶层对于传统武术改变的抨击,鲁迅在《新青年》上发文指出:“现在那班教育家,把‘九天玄女传与轩辕黄帝,轩辕黄帝又传于尼姑’的老方法,改称‘新武术’”。他直指“新武术”的形式套用,同时,他还将传统武术的传承比作和尚与尼姑之间的简单教授,这既是对当时中华新武术进入教育系统的无情批判,也是对传统武术传承的鄙夷。然而,传统武术历来都是民间武术家的骄傲,经历了上层的批判之后,在一定程度上对于传统武术的正向发展会有较大的影响。传统武术在受上层人物思维影响的同时,还受到文化环境开放的影响,环境的开放使其相对封闭的空间被打破,从而使得武术再造成为一件较为艰难的事。如程大力先生所言:“武术相对秘密和封闭状态的传承, 却有利于习得者人格品德的选择和拳种技术创造的纯洁”[8],看似属于环境的开放使得传统武术的嬗变,但究其原委,如果没有大传统的思维引领,或许传统武术还是按照原来的路线继续发展下,亦或说,大传统思维对于传统文化的引领并没有发挥到应有的责任与担当,反而却在一定程度上阻碍其正向度的发展。

2 “土体育”的标出性显现

在“土洋之争”的时代局限中,西方体育与传统体育是二元对立的符号表意,而传统武术与西方体育的二元对立是处于不平等状态的,是西方体育占据优势的状态下的文化竞争。“对立文化范畴之间不对称,弱势的一方就是‘标出的’,一个文化的大多数人任可的符号状态,就是非标出,就是正常”。[9]而传统武术在“洋体育”的对立种就是完全的标出项,换言之,传统武术在这场斗争中是处于弱势,而在弱势的一端则是通过外标因素来凸显自己的地位。

2.1 强调传统性的文化底蕴

传统武术是在传统文化的熏染和中华大地的沃土中孕育而出的,而传统文化的强大底蕴又正是其蓬勃发展的支柱。但在外忧内患的情况下,传统武术欲依靠文化底蕴维持往日的光彩视乎远离现实,甚至维系其生存空间的文化坚守也摇摇欲坠。同时在同大环境下的西方体育竞争之时,传统性才是排挤外来文化的最后筹码。为什么西方体育在与本土文化孕育下的传统体育竞争中,还能立于不败之地,除去上述大传统因素外,从另一层面说,或许是传统武术还未脱离往日的窠臼,没有跟上时代前进的步伐,还固于将自己锁在封闭的环境中,从而使其在文化主场尝到失败的恶果。传统性在二元对立环境中自然成为了传统武术的标出因素,以期冀为传统武术在当时能吸引一些目光。但是传统性的光环在文化趋于全球化的时代背景中,其所携带的能量好似难以力挽狂澜,并且一味的强调传统性,容易陷进绝对的传统思维之中,一旦陷入思维的困境则容易阻碍历史前进的车轮,从而导致传统武术的现代化发展。

2.2 重视民族性的高维格局

传统武术自诞生之日起,就与民族兴衰息息相关。早期戚继光抗倭、十三棍僧救唐王都是传统武术与民族兴亡的重要关联,这都彰显出传统武术对民族的重要性。而近代以来,西方文化与传统文化相互冲击,传统武术在这场争斗中民族性的旗帜似乎也不能挽救传统被抛弃的命运,这是由于当时的格局所致,为寻求救国之路不得不向西方学习,在学习的过程之中我们没有把握好学习尺度,全面的模仿,从而使得体制与形式的相悖,最终造就了强调民族,践行西学的尴尬局面。

民族性是传统武术重建话语权的一个重要支柱,这就是使得传统武术在尴尬的境遇之中仍然将民族的旗帜举起的重要原因。同时在外来文化“强势”执行时,一些有远见的爱国人士为了传统文化能长久的生存,将传统武术上升到民族高扬之维,将传统武术视为民族存亡的圭臬,以此来告诫人们勿将传统抛之脑后。

2.3 凸显体悟性的行为意向

“武”:止戈二字的组合,是身体在思维的控制之下所进行的意识行为。从简单的文字解读就可以看出它是身体的行为意向,而传统武术则是更加鲜明的说明身体行为的传统文化哲学,即“术”的约束。而传统武术在进行训练时也按照由内到外的体系推进,如太极拳的练习就是先正其形,再练其心,后则通意,这一循序渐进的过程是由简入繁的行为感知,是由形到意的心灵领悟,这与刘宏亮先生对武术的理解如出一辙:“通过这项运动而回到我们的身体知觉自身,以身观身,体察、体认、体味身体的细微和妙用,其实质是一种具身化的‘自我技术’” 。[10]将武术当作身体由浅入深的具身化感知,或许是对武术技击本质的从容理解。但是对传统武术的身体感知不应当作其唯一的散光点而沾沾自喜,从而导致外界质疑传统武术时,好似就只会拿自己都难以解释的意念作为挡箭牌。

传统武术系统的训练的好处自然无须多言,在西方体育简单直接的训练体系的对比之下,似乎传统武术的意念训练难以较大多人所接受,而这一部分人则对西方体育较为青睐,从而导致了传统武术的传承主体流失,并意味着传统武术的流传度下降。对此种情况,传统武术则对西方体育没有深层次的内涵进行反击,其手执的武器就是传统武术的身体感悟层递过程,期冀以此来挽回一点流失的地位。

3 传统武术话语权的建构

3.1 传统武术与现代竞技体育并行

全球化大势所趋,体育也将紧跟其步伐,而现在的中国作为体育大国,也会随着世界前进的潮流不断进步,传统武术作为传统体育的代表之一,理应跟上现代脚步。“武术在文化多元化的现代社会中的发展正在走向‘边缘化’”[11],而传统武术边缘化的态势理应反思武术的传统性是否丢失,传统性是文化的根基,时代性是文化前行的风向,所以就传统武术发展而言,理应把握好传统与现代的关系,处理好二者之间的逻辑占位。

传统性在现代是我们追求的文化基因,而现代性则是我们在传统文化基础之上的时代建构。对于传统武术的现代性而言,具体表现为竞技武术的耀眼呈现,它是在传统武术的基础之上融入了严格的评价标准,借鉴西方体育高、难、新、美的观赏价值,形成了具有中国传统特色的竞技武术。但需要强调的是:“‘传统’是一段被现代性创造出来的历史, 并不真正存在现代武术和传统武术的截然二分”[12],而竞技武术的出现使得武术进入奥运的距离缩短了一大步,进而为传统武术的国际化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同时,在竞技武术的国际发展过程中,推动了域外对传统武术文化底蕴的探讨,以及武术习练过程中身体意蕴的解读,从而使得传统文化借助传统武术的载体被更多的人所接受与认可。

3.2 民族性与国际性接轨

文化共同体的提出,将世界文化聚为一体,而欲将传统文化屹立于世界文化之林,首要之事则是摒弃文化圈的阻隔,将胸怀敞开,勇于接纳他者的异文化思维模式。民族性是爱国思想的体现之一,而国际性则是爱国的进一步凸显,如果仅谈中华民族而有意的避开世界,或许这是固步自封。传统武术也是如此,如果仅仅停留在武术对于华夏民族益处良多的历史之中,那么它便难以走向未来的长途阔路。

传统武术为适应全球化的发展,其国际化道路越走越宽,但是在学习西方的过程之中,又有许多问题出现。全盘西化就是学习过程中难以避免的话题,如何把握中西之间的度量是值得我们深思的问题。然而在全盘西化意识被感知之后,回归传统的思潮再次演绎,“一股强大的反西方主义思潮先是慢慢酝酿, 随后破门而出, 到90年代末已呈蔚为壮观之势”。[13]正是传统与西方的不断交替,使得传统武术的发展也在逐渐适应着不同的社会需求,也或许正是在交替发展的过程中,我们才认识到传统武术的发展是建立在传统文化的基础上向现代靠近的过程。

3.3 身体意向与现实技击相融

身体的感知是传统武术的必修课,对身体外在的生理锻炼是所有体育运动项目都能达到的功能,而对于身体内在的意蕴感知则是传统武术的特有价值体现。然而在各种技击术快速发展的今天,传统武术反而将武术技击的本质忽视,转而将文化的内化感知当作无上的追求。这种舍近求远则是对传统武术练习体系的误读,如现在我们看到许多的传统武术大师都在讲某某拳种如何厉害,如何通过什么招式制敌,以及他的某种劲力又能达到何种境界,这也许是“武术家们的这种‘澄怀味象’的主观情怀”。[14]在技击臆构现象凸显的态势下,回到技击本质的问题探究上,或许能够为传统武术话语权重塑贡献应有之力。

4 结语

从文化冲突到文化融合,传统武术的发展历程也同样经历了冲突与融合的过程。中西体育大争论对于传统武术的冲击巨大,一度使其失去了域内的主体地位,而通过一系列的改变,即使期间波澜起伏,但传统武术仍然活跃于社会文化空间之中。即使如此,传统武术话语权依旧是我们关注的焦点,只有在话语权在握的时候,才会深刻体会发展的意境。由此看待传统武术的话语权重塑过程,它是在近代文化冲突后的地位失衡,导致陷入尴尬的境地,他者与自我的正反对比,都是传统武术的弱势表现,由此思考传统武术境遇不容乐观,进而构建了传统武术新时代话语权的三个向度,以使传统武术在当代能更好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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