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枚书签
2020-11-22粟文瑶
◎ 粟文瑶
我推开窗,收到一枚秋天的书签。
这是一片泛黄的枫叶,上面斑驳的纹,是这片山水赠与我的故事。它告诉我,这个秋天它收获了许多的惊喜。它说,它看到有人深夜背上了包辗转万里进了大山,是为了立秋初过,而满月当空下平铺着的皓影。它看到一只鸟,想要飞跃永恒,从它所来的地方,东方有火红的希望,南方有温暖的巢床,向西逐退成夕阳。而它所不顾一切的远方,是这个叫“黔”的地方。它听见有人,夹着异国的语调,念着佛教的禅语,站在弘福寺的佛像前,双手合十倦困不堪,因为他们自异国跋涉千山万水而来。
我告诉它,听人说:“人总会厌倦自己熟悉的景物,连带着厌恶它的颜色。见惯大海的人,厌倦它单调又假装磅礴的蓝;见惯沙漠的人,厌倦它无味又掩饰贫穷的黄。”可我们见惯了山见惯了树的贵州人,却永远热爱这里的花石草木。这里的山不是山,是亿万年山河变迁,湖海翻涌后一层层黄沙崛地而起,向着自然灾害开战的一道道军旗,是这片土地上人类的守护神。这里的水不是水,是自然知晓人类所求所赠与一切生灵的礼物,是穿过硝烟弥漫的战场流向和平岁月后,黔地仍与人类血浓于水的见证。
若有神仙许我一个愿望,我只愿化作一阵风于这片土地上穿透高山,洞见流水。我于凌晨苏醒,看到有生灵的梦想在暗夜里滋长,有的即将冲破天际。老人敬重地看着老牛溪边小憩,因为老牛毕生的辉煌将随群山日落锁在过往。老牛尚年轻时,斗牛场上常常一招致命、击溃敌方,战无不胜,是当地有名的“勇士”。别人不了解斗牛对于苗族的意义,可只有苗族人自己知道,斗牛不仅仅是为了娱乐,更是苗家人世代追寻的信仰。我看见即将嫁人的姑娘在大婚前彻夜不眠,母亲进房后,两母女先是哭了一哭,紧接着母亲紧紧握住女儿的手,传授自己在夫家相处的“处事宝典,”手中的苗银外细润的银泽只是低调地回应皓月之光;而我想起来我只是无忧无虑的风吹着无忧无虑的土地。
合上窗,窗沿飘下一枚来自夏天的书签。
这是一枚荷花瓣标本,上面清晰可循的纹路是贵州各民族的“前世今生”。它说,我们的祖先自远古走来,并不是命运的无意安排,而是历史必然。他们或是携父母妻儿为寻新的家园徒步而来,身后呼啸而过的风是来自黔地的呼唤;他们或是领皇命金戈铁马为着拓土开疆而来,身后深浅不一的马蹄印源自前方光明的指引。他们的筋骨血肉铸成一道道的城墙,肥沃着这里的每一寸土地。而这细腻又肥沃的土壤,滋养这片土地上的万物,为这里赢得“人杰地灵”的名声。之所以要说那是历史的必然,是因为这里是他们要发展壮大的圣地,是他们要寻找的远方。
大地实诚,予她一份善意,她必还你三分。人地关系中期,在人类顺着历史趋势发展,其中一部分人肆意使用大地资料以满欲求时,她没有反抗,只躲起来哭。黔地上的人们却一直清醒地知道,大地是一位忍耐力很高的母亲。于是黔地的人们敬重山林,爱护花草,认真处理与大地母亲的关系。所以千百年来,贵州一直山林葱郁,被誉为“林城”和“山城”。他们的子孙一代代繁衍、发展、壮大,至今日,形成贵州土地上大杂居的各民族。
我在一本书里看到了我在春天时夹在里面的书签。
这是一张“中国天眼”的明信片,蓝天白云背景下的圆形建筑在一众青山中显得恢弘壮阔。图片里,此时正是嫩草芳菲,远山明媚,万物复苏的春天。“中国天眼”在喷雾的旭日中作作生芒经久不衰,那是对苦难的承认与傲视,如血脉中涌动的活力。500 米口径射电望远镜顺贵州独特的地形而建,将人类的眼睛伸向太空,探寻光年之外的宇宙。或许在不远的将来,将实现诗人心中的“徜徉星河”、孩童梦中的“伸手摘星”、天文学家期待了解的“外星文明”。
各地在改革开放浪潮中把目光放在旅游经济上逡巡而不敢前行时,贵州已然在大众的目光下将“大数据”“中国天眼”蓬勃运行了。巍然林立的高楼为贵州的飞速发展披红挂彩,贵州的经济偶露峥嵘,却也钢筋铁骨、不屈不挠。贵州这头雄狮在一个纪年的临界点上发出振聋发聩的呐喊,用血液吸引它优良的子民将它装饰得更雄美。这让众生明白存在的意义,终止自己,又超越自己。为大义,也为了自己。
此时正是九月下旬,秋初到,冬未至,尚未抉择用什么作为冬天的书签。
但书签上面要写着汪国真先生的话“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冬未至,任何人都无法预知等待我们的是刺骨寒风还是冬日暖阳,就好似我们无法预料这个时代会给我们多少机会。有着“夜郎古国”之誉的贵州,像是一本封面暗淡而内里华美的书,外人只观其表而弃之唾之,但若开卷,必然惊艳。我热爱贵州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于是热忱将我认为有纪念意义的事物视作贵州这本书赠予我的书签。既然冬季在前方尚待创造,那么每个人都可为冬天增添景色,每个人尚可在贵州这方舞台实现自己的梦。
我们要沧笙踏歌,让今日的繁华纷至沓来。只要我们足够坚毅,曲径延展,梦想并不遥远。生逢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黄金时代,我们更需要有一种敢闯入深山的闯劲,一种勇履绝处的干劲,筚路蓝缕,以启山林,去激励和感召一批又一批的追随者,催生一个革故鼎新的“创造贵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