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一切都重要

◎ 蔡澜

“你清瘦多了。”友人一看到我就那么说。“你胖多了。”又一个友人说。

我不能阻止他们的评价。其实，一直以来，我的体重保持在75千克左右，多年来没有变过。不然，那么贵的西装，换来换去，赚得再多也不够花。

让人感觉到肥胖的是照片或电视上的形象。人在镜头下总显得比现实生活中臃肿，所以脸型瘦长的人当演员有优势。

“没有想到你真人那么高。”头次见我的人都那么说。人家看我清瘦，是因为我没有站起来。

我14岁就长到182厘米，现在缩了一点，也有180厘米，矮小的印象是没有身形比例之故吧。

水墨画中常有一个人物，这样才能看出山峰之高。看到大鱼，人人都举着相机来拍，出现在照片中的是一小尾。我会在鱼的旁边摆一包香烟，这样才能显出那条鱼有多大。

别人的主观是避免不了的。

“你出那么多书，一定很辛苦！”他们总是那么说。

我一听到“一定”这两个字，就笑了出来，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和大家旅行时，我有助手帮忙打点一切，那几天是我最空闲的时候，吃完饭就睡觉，一大早起来写的稿比香港的人数还要多。

精神上的健康，比一切都重要，为什么大家都要为我的身体担心呢？

都是好意，接受了吧，但是过度的关怀也增加了我的心理负担，可免则免。

到了这个阶段，“一定”辛苦的事我不会做，也不肯去做。

“我替你拉拉皮，不痛的。”好几位整容医生朋友都好心地说。

我总是笑笑：“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写着我的一种人生经验，这是我的履历，不必擦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