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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焦人性中的细微差异

2020-11-19杨晓敏

吐鲁番 2020年3期
关键词:恩人底层

杨晓敏

吴万夫创作起步较早,20世纪80年代末即发表了小小说处女作《弟弟》。此后,他在小小说、中短篇小说、散文、诗歌、评论等各个领域,均取得了不俗的佳构,作品在全国报刊上遍地开花,直到现在还保持着旺盛的创作势头。

在庞大的小小说写作队伍中,吴万夫创作的小小说数量虽然不多,但却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目光敏锐,文笔犀利,替底层人物画像,代底层草根发声。他甚至自称是一个漂泊在路上的流浪者。这也许与吴万夫特殊的生活与工作经历有关,让他对底层小人物关注尤多,对社会与人生的思考,也就更为深刻。

《坠落过程》是吴万夫的代表作,也让他为此成名。这是一篇有着明显社会杂闻痕迹的小小说,它或者就脱胎于某一时段作家看到或者听来的一段新闻,但经过巧妙的剪裁与构思,一则社会杂闻亦可以成为一篇小小说佳作。此篇作品刊出后,给作家带来广泛声誉,曾入选多种精华选本,还曾被翻译到海外。

爱能创造超自然的奇迹。在儿子坠楼的瞬间,一位母亲绕过所有的障碍物,穿过十几米宽的马路,接住了儿子,避免了一场人间惨剧。故事非常简单,情理也不复杂,难能可贵的是,作家没有刻意渲染,又能剪裁得当,在冷静从容的叙述中,完成了对这一“坠落过程”的讲述。无法复制还原的坠落场景,愈加彰显出母爱的伟大,结尾旁逸斜出式的渲染,让这篇作品动人心弦。

《我欠王鸽一枚蛋》可谓一篇黑色幽默作品。作者以轻松诙谐的语调,讲述了一个让人哭笑不得又耐人寻味的报恩故事:“我”因生一种怪病需要特殊的药引,得朋友王鸽的帮助,也从此走上难以言说的报恩之路。恩人王鸽几乎随时都在提醒曾给“我”的恩情,也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我”的回报。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赠人玫瑰,手留余香,这样的中华传统美德,就在如此怪异的交往中渐渐变了味道。“我”由最初的感激到厌倦,到最终孤注一掷,以生命还上对恩人欠下的一枚蛋的恩情。极为讽刺的是,纵然如此,恩人王鸽依旧没有醒悟,他以为是自己成就了“我”的一世英名。也正是这样荒唐的想法,带来小小说荒唐而意外的结局:“我”听到王鸽的感慨,竟然因愤怒而死而复生。“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我该考虑如何继续努力报答王鸽了……”后事究竟如何收场,恐怕谁也说不清了。

作品在短短的篇幅里写活了“我”与“王鸽”两个人物,尤其王鸽,其人其事,其言其行,在我们日常生活中绝不罕见。他们也许心肠不坏,遇人有难也愿出手相助,却又唯恐为人忽略忘记,时时以恩人自居,透露出人性中自私丑陋的一面。

大千世界,如一个瞬息万变的万花筒,各种奇闻怪事,层出不穷。尤其是网络发达的现在,一件偶然事件的发生,很可能在网上引起全民关注与轰动,发展成新闻热搜。很显然,吴万夫对社会与底层人生的关注,除了留心体味人性中的细微差异之外,也有一部分来自于网络或电视媒体这些平台与窗口。

《建立在一元钱上的爱情故事》似一首清新而又浪漫的青春歌谣,叮咚弹唱着青春与爱情的美好。贫家男孩秋林,因一份青春的躁动而无意中追随一美丽女孩走进一家储蓄所,身为储蓄所职员的女孩小含没有大惊小怪,而是热情大方地为秋林办了一张一元钱的银行卡。自此,这张银行卡即成为男孩秋林奋斗的源泉,也成为他和小含爱情的纽带。一段起于莫名冲动的跟踪故事,最终演变成一段幸福美满的姻缘,这样的爱情美丽浪漫如一个童话,细读之下,却亦有着她植根的现实土壤。现实中不只有拜金女,更有小含这样心灵纯净的女孩,如一道道清新亮丽的风景悦人心目。

吴万夫曾经在一篇散文《泪光中的微笑》中这样写道:“贫穷是一个巨大的魔方,它让我们在泪光中学会微笑,在苦痛中感受欢乐。”《挑着的家》即是一篇泪中带笑、笑中含泪的作品。作家以饱含悲悯与深情的笔墨刻画了一位身份卑微却慈爱、坚韧的父亲形象。

一个讨饭的男人,无家无妻室,却挑着捡来的一儿一女,认认真真地生活。

“说家,其实就两只箩筐,挑着两个年幼的孩子,外加一口锅、一个蚊帐和一只变形的洋瓷盆。孩子大的两三岁,女孩,是个瘫子;小的,不到一岁半,男孩,是个瞎子,且患有严重软骨病,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常人眼里像草芥一样卑贱的生命,却是讨饭男人生活的全部希望与能量。他挑着这一儿一女,风里来雨里去,他努力为他们生火做饭,为他们改善生活,把讨来的饭再重新做一遍,烟熏火燎中,家的味道袅袅升空……

讨饭人的瘫子女儿最终栽进下水道被冲走了,悲痛欲绝的讨饭人也挑着他的担子离开了小镇,去向不明。一个虽然残破却不乏温暖与希望的家,终究是残缺了一角。苦涩的结局,让人唏嘘,亦给人留下一份思索。正如小镇上那些夫妻失和偶尔吵架冷战的人,每每看到讨饭人忙碌的身影,便匆匆跑回家与妻子握手言和,讨饭人挑着的不仅仅是一个家,还有一个男人响当当的生活态度。

鹰是一种猛禽,通过训化却能成为猎人的绝佳助手。鹰也是一种性格桀骜不驯的动物,轻易不会向人类臣服,正因为如此,才有了“熬鹰”这种习俗。在我国边疆的某些少数民族,熬鹰甚至成为其民族文化的一部分。把习性凶猛的鹰捉回来后,不让它睡觉,熬着它,直到它乖乖地向主人低头,俯首帖耳替主人卖命。那是一个极为惨烈亦极为残酷的过程,对人,对鹰,皆是如此。

吴万夫的小小说《熬鹰》,向读者讲述了老猎人仓爷熬鹰的全过程,读来有惊心动魄之感。年迈的熬鹰人仓爷,面对一只野性十足斗志昂扬的鹰,两者之间展开一场生死对决。作品以大量笔墨,铺排渲染,将鹰的抗击、奋争,人的挣扎与坚守,刻画得形神毕肖,读来如临其境。

“可以说,熬鹰,完全拼的是心劲,是一种精神的较量。”七十三岁的仓爷最终熬败了鹰,也熬败了自己,在鹰向他低头臣服的那一刻,他也如一截朽木轰然倒地。

“那鹰,每天盘桓在仓爷的坟头,长唳着,不忍离去。没有人知道,一只被驯顺了的鹰,一旦离开了人,该怎样生活。”这样无解而悲怆的结局,也许会出乎所有读者的意料,带给读者的更是百般思考与难言滋味吧。

吴万夫对来自底层的社会小人物尤其关注。他以真诚、朴素的笔触,最大限度地还原着他们悲喜交集的人生。他不避生活中的沉重与丑陋,官场上的黑暗、人性中的黑洞、生活中的苦涩与无奈,皆可涉笔成文,引人深思。他亦挖掘生活中的真善美,写出温暖人心的作品。如此以来,就形成较为宽广的写作视角,其作品也往往有着直面社会与人生的勇敢和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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