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十八世纪西班牙启蒙运动对女性地位的影响
——以《捍卫女性》为例

2020-11-19陈园园江西中医药大学

长江丛刊 2020年12期
关键词:西班牙

■陈园园 谈 欢/江西中医药大学

一、前言

17世纪末期,由于两个世纪以来西班牙人口长期向殖民地流出,西班牙本土战争更加剧了西班牙人口的减少,西班牙陷入了人口危机。人口危机引发了一系列的经济社会危机,加之西班牙王室对国家缺乏有效的管理,十七世纪末期的西班牙社会陷入了深深的衰落。另外,时任西班牙国王卡洛斯二世绝嗣,哈布斯堡王朝在西班牙的统治走向灭亡,包括法国、英国、荷兰以及奥地利在内的许多欧洲王室展开了对西班牙王室继承权的争夺。西班牙社会弥漫着时代终结的绝望,巴洛克主义再也无法适用,于是许多西班牙知识分子开始将目光转向国外,从他们的邻居处寻求解决之道。因此,启蒙运动进入西班牙,并对西班牙社会的方方面面产生了影响。

西班牙启蒙运动可分为三个阶段。1680至1720年为第一阶段,是启蒙运动思想的构建期,也被称为“革新者”。“革新者”认为,理性是生命中任何事物的最高裁判,哲学研究应当从理性出发。关于信仰问题,“革新者”认为,人是理性的存在,与上帝无关。上帝不是理性的存在,任何问题的解决都不应该寻求上帝的帮助。与“革新者”的思想冲突最大的是经院哲学。“革新者”思想有着强烈的唯物主义倾向,“革新者”认为,人可以通过理性认识物质世界和非物质世界的基本要素。而经院哲学的基础是亚里士多德-托马斯主义,认为所有事物都是由亚里士多德提出的“物质”和“形式”的两种基本元素组成的。十八世纪初,这种情况随着法国波旁家族的到来而得到了改善。波旁家族也给西班牙带来了更加强势的君主专制,神权得到了一定程度的遏制。

随着路易斯一世继承西班牙王位,西班牙的启蒙运动发展也进入了下一阶段。1720年至1750年是第二阶段,而第三阶段是1750年至1810年。在第二阶段,西班牙的“革新者”继续向启蒙运动思想发展,经院哲学虽然得到一定程度上的压制,但仍然与启蒙思想共存。在路易斯一世期间,启蒙运动思想广泛的影响着西班牙的政府与政策的制定。虽然在第三阶段,西班牙启蒙运动没有能够在全国范围内形成统治性的地位,但是在西班牙上层社会,启蒙运动思想得到了广泛传播,并对印刷、图书、高等教育等行业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启蒙运动思想更加点燃了西班牙女权主义的火种,在启蒙运动的影响下,诞生了一批为支持女性争取正当权利的学者,揭开了女性地位提升的序幕。

二、贝尼托·费伊豪

贝尼托·费伊豪和格雷戈里奥·马扬斯是西班牙启蒙运动的顶峰。虽然目前西班牙学界对费伊豪是否可以被认定为早期启蒙运动思想家由争议,但是他对西班牙早期启蒙运动的重要性是不容置疑的[1]。他的著作,尤其是《好奇与博学的信》和《通用戏剧评论》,是西班牙启蒙运动时期最具有争议性的著作。

1676年,费伊豪出生在一个古老的贵族家庭,十四岁时,他加入了本笃会教团。为了更好的投入神学研究,他放弃了家族继承权。曾经居住在奥维多,并在奥维多大学担任教授一职。贝尼托出生在西班牙巴洛克主义盛行的年代,他的成长历程又受到“革新者”的影响。因此,费伊豪致力于将现代与传统结合,以期更新西班牙社会和文化面貌。1726年至1740年,费伊豪陆续出版了《通用戏剧评论》的9卷18篇演讲,囊括了他在各个领域的研究,如自然科学、语言学、医学、地理、法律、经济学、政治、文学和哲学等,旨在纠正西班牙民众对一些常见事物的错误认知,是一部内容丰富的百科全书。其中,最出名的演讲之一便是《捍卫女性》。费伊豪在1726年发表了这篇演讲,当时的西班牙刚刚走出巴洛克主义的阴影,走向启蒙运动的思潮。在这篇演讲中,费伊豪对中世纪以来西班牙存在的对女性的偏见做出了详细分析与反驳。

三、十七世纪西班牙女性地位

18世纪前,西班牙许多文学作品,尤其是从中世纪到巴洛克主义时期,都透露出对女性厌恶的态度。特别是巴洛克时期,很少能找到支持女性的作品。露西娅·多雷斯的研究表明,中世纪的性别差异问题是生物学问题:在道德层面,她们构成了罪恶之门的形象;在身体层面,因为女性生理期问题,她们被认为是肮脏的和魔鬼之源[2]。这些偏见都来自神学,因为夏娃的引诱,亚当受到了上帝的惩罚,被驱逐出伊甸园。在十八世界前的西班牙,女性是社会中的第三类人,只有贵族阶级的少数女性能够在公众场合拥有一定的自主权,中下层阶级的女性一生都需要服从男性,服从她们的父亲、兄弟、丈夫或忏悔牧师[3]。根据安娜·马丁内斯(Ana Vargas Martínez)的研究,尽管从十五世纪开始,西班牙女性开始意识到她们在父权制社会中受到了许多限制,但是一直到十八世纪情况都没有好转。十八世纪开始出现少量的女性学校,而一直到二十世纪,西班牙女性的受教育权和投票权才得到保障。

四、《捍卫女性》的两个主要观点

费伊豪的《通用戏剧评论》是十八世纪西班牙启蒙运动早期最著名的作品之一,其中《捍卫女性》是其中最具有争议性的演讲之一,在这篇文章里,贝尼托神父对西班牙几个世纪以来的“厌女症”展开了批判。从亚里士多德以来,西班牙社会普遍认为女性是邪恶的和低等的,费伊豪对此进行了辩护,认为:“对女性的判断,必须要从事情出发,不能因为亚里士多德这么认为,我们也这么认为”(第15段,《捍卫女性》)。然而,另一方面,由于教会长期以来对女性的厌恶态度以及那个时代依然存在的西班牙裁判所,作者委婉的提出,他尽力为女性的权利辩护,并不是为了冒犯男性,而是不希望把男性的优越性建立在对女性的低估上面。根据这一观点,在文章中,神父从西班牙社会对女性的偏见出发,从两个方面开始了对女性的捍卫。

第一方面是对女性道德平等的捍卫。在那个年代,受到圣经故事中夏娃引诱亚当偷食禁果的影响,教会和西班牙社会普遍认为女性是万恶之源,她们的道德水平底下,并经常诱惑男性犯罪。费伊豪对此进行了辩护:“可怜的女性,如果有无礼的人对她们施以暴力,那也是视她们为附属品的父亲或丈夫的发泄。如果哪一天有不幸发生,罪行也不应该归为无辜的自卫者,而是那些用铁棒攻击和侮辱她们的人”(第8段,《捍卫女性》)。关于“罪人夏娃”的故事,费伊豪也展开了论述:“如果这个故事可以证明女性比男性更邪恶的话,那么天使也比女性更加邪恶:因为如果说亚当是被女性引诱了而犯罪,女性也是被天使诱惑的。直到现在我们也无法判断更坏的人是亚当还是夏娃,上帝会区分的”(第9段,《捍卫女性》)。通过以上论述,作者证明了中世纪以来对女性道德低下的指责是苍白和可笑的,真正可以区分人类道德的是他的行为,而不是性别。

另一方面,费伊豪捍卫了女性的智力平等。在那个时代,主流社会观点认为女性天生比男性拥有更低的智力。对此,费伊豪提出了不同的观点:“女性在某种意义上比男性拥有更强的能力。她们被指责在某些事情上面不能正常的交流讨论,但是她们缺乏谈论某些事物的能力,不是因为她们的智力更低下,而是因为缺少这方面的信息输入。没有不了解信息,就算有着天使般的理解力,也是无法正确的谈论的。而与此同时,某些能力低下的男性却可以依靠信息的畅通赢得胜利”(第67段,《捍卫女性》)。在费伊豪的观点里,女性的弱点不在于天赋,而是因为社会结构的不合理和教育的缺乏。在科学和知识方面,女性和男性的能力是一致的。

五、《捍卫女性》对西班牙女性地位的影响

启蒙运动期间,法国出现了第一批女权主义运动。十八世纪是女性主义发展巨大改变和进步的时期,克里斯蒂娜·莫利纳(Cristina Molina)指出,启蒙运动是女权主义运动复兴的重要环境。当西班牙进入启蒙运动时期时,波旁家族继承西班牙王位,法国成为了西班牙重要的学习对象,费伊豪是唯一一个公开发表捍卫女性权利文章的神职人员。

《捍卫女性》的发表引起了许多男性作家的呼应,也鼓舞了更多的作家大胆的发表自己的观点[4]。费伊豪的作品激励了许多后来的作家表达对女性的支持,在他发表了《捍卫女性》之后,包括加斯帕·麦可(Gaspar Melchor de Jovellanos)和约瑟法·阿玛尔(Josefa Amar y Borbón)在内的许多作家投入了对女性权利的维护。

在教育方面,情况得到了好转。在《捍卫女性》发表之后的三十年间,西班牙的学校、研究院和科研机构逐渐开始接纳女性,卡洛斯三世甚至支持为女性成立专门的研究机构,在当时的马德里社会经济学院也有14位女性,这些改善让女性大大的提升了她们的见识和眼界。尽管在西班牙社会中下层女性中并未普及教育,但是1783年成立了官方的女子学校,马德里建立了32所女童学校,并逐渐推广到西班牙各个地区[5]。虽然在专门为女童开设的学校中仍然教导做礼拜和家务,但是增加了很多关于阅读和写作的内容,卡洛斯三世试图让女性掌握能够谋生的技巧[4]。

在经济领域,女性的地位也得到了提升。得益于启蒙运动对思想的解放,与工业革命爆发的日益增长的劳动力需求,女性得以摆脱家务。她们走出家门,从事手工作业、担当女佣或者从事需要一定专业技能的工作,比如教师或助产士。虽然这些改变不仅仅是取决于启蒙运动,但是启蒙运动为此做出的思想解放是不可忽视的。

六、结语

综上所述,当启蒙运动进入十八世纪的西班牙社会时,一定程度上解放了社会对女性的束缚,提升了女性地位。作为西班牙启蒙运动时期女权主义的代表文章,《捍卫女性》消除了从中世纪以来西班牙社会对女性的偏见,为女性争取平权迈出了重要的一步,并启发了西班牙知识分子、官员甚至是教会内部对女性群体的思考。虽然十八世纪西班牙的女权运动是不彻底的,但是也改善了女性地位,女性获得了受教育的权利和工作的权利,为二十世纪女性的彻底解放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猜你喜欢

西班牙
满眼“怒”红西班牙奔牛节开跑
西班牙国庆大阅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