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江南，说我西北（组诗）

马萧萧

巴塘草原一角

那是一种五彩缤纷的素——

蓝天，白云

绿草，黑马

还有一位低头取经的红喇嘛

只有我是荤的

在溪边，想洗、又不敢洗手

红草滩

那些叶子

绿了一辈子

临死

终于红了一次

红叶谷

这条铺满落叶的小路，大家都觉得

它很柔软

它被踩出的声音，也很音乐

而刚才有个不合群的

诗人，说是走在通红的烙铁上

阿 坝

像我的夜晚一样流淌，像我的

爱情一样荡漾、荡漾、荡漾

不要有、不该有、不愿有

任何的坝类，阻止它唱绿了又黄

唱黄了又绿的草浪

看在眼里、话到嘴边的

阿坝，秋风正把它演奏成

一口苦甲天籁的蜜糖

想起一个叫阿柔的草原

每当我看到一棵小草

就希望再看到一棵，再看到一棵又一棵

看到它们无边无际地连成一片

看到一瞬间：卓玛、牧歌、美酒……如闪电

之后我目光像一笔再也收不回来的

债，欠在天边

梅里雪山

这一刻，茅塞与云雾顿开

一字排列的十三座冰峰，犹如诗神的仪仗队

挥手致意间，云雾又迅疾将它遮挡

仿佛我还不配

将这座至今仍无人成功登顶的处女峰，检阅

阿图什的另一种读法

阿爸阿妈

图我这个当兵的

什么？什么也没有图

阿哥阿姐阿弟

图我这个写诗的

什么？什么也没有图上

……一叶叶乡音，在我贫瘠的

身体里，集合成一棵树

有饥饿的根，密密缠绕着

令我一辈子发痒

在你江南，说我西北

说漠风，是特制的钙片，给文弱的书生壮骨

说冰峰，是远销的萝卜，给肉食的都市解腻

说着说着，这满眼的桃红柳绿

倒像是在另一种生活里，所生的斑和锈了

爱晚亭里的那一对老者

像微风和微风挨在一起

像闲云和闲云挨在一起

像一片霜叶，挨着另一片霜叶

看微风还在漾，闲云还在起

三江源

对内地，青海是寒远的边疆

对边疆，青海是幻美的内地

三江源，比人类还多一行新鲜的乳汁

三江源，比人类还多一行古老的泪水

车过康定

你在哼着：跑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哟

哼着哼着，就跑了调

唉！那些溜溜的爱，都是属于别人的爱

别人的爱，却从你眼角流了出来

巴音布鲁克草原的夜晚

喝最白的酒

抱最爱的人

（明晨天鹅湖，那些擅跳水中芭蕾的明星

要用怎样的肢体语言才能把这一幕说清）

巴特尔开瓶

乌日娜开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