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置，体内的山水（组诗）

李昌波

红烛

将弱水三千与十万铁甲锈兵分离

将八万里路云和月割舍

将数尺红袍与两寸红缨弃置

将凤冠霞帔，及宴羹隐于慌乱

再摁灭两盏花烛。这夜色亦最血腥

这身后江山庄园、城池马厩亦最柔情

尽饮百年窖藏，定要铁腕碰铁腕，杯盏击

杯盏

最后志胆魂魄皆属江山

庄园。城池。马厩

就连肉身亦将依附这身后的三千弱水

投身清澈流水

城池、马厩，于一场焰火隐现

到达

背负满城月光

山川银河摇篮，甚至霓彩、流澜

徒步溪谷、江畔。有时亦独经

穿透雾与雾，霭与霭的隔阂

露与露晶莹。剔透总看不透

到达的树，到达的草

到达的鼠蚁，到达的猫咪狗吠

到达的泥泞，坎坷的满目扑扑尘土

只有这里。到达也仅有这

是始初亦是结束。也仅有这

诞生的神都是朴素的。光阴褶皱了肉茧

日月普照了莲藕，嫩胳膊嫩腿——

真好啊！当真。真好！

冬枝树

枝分明。枝枝仰天

而我就是那个被戳破嗓音的人

唤归途迷失的异子

枝枝是出山的路，条条通回家的门

时天降瑞雪。雪覆山峦

祖母望润红的磨婆山

腾起暖暖云烟

冷的瓦房甸再次被喊热

一次较一次喜庆

一次较一次热乎：

“刚娃、喜娃、牛娃、傻妞……

统统该回家咧。

该烧锅燃炉。该准备过年。”

祖母继续望向枝枝网谜

嘴角吐出言语的珠粒，

“猪年猪福！”

——原来祖母也是被撕破嗓音的人

送春风，妻女辞

稀释掉酒精总不够

浓度无法隔膜窗外。辞别人站着

站在送春风以外，站在送春风的最前列

我被春风送，我送辞别人以春风

总怕桃花开得迟缓

总怕辞别人比起春风送得更深情

其实，这些都不够。送得

其实，春风比起辞别更肝肠寸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