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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步与异化
——论远大前程的现代性批判

2020-11-18唐玏

海外文摘·艺术 2020年5期
关键词:艾斯维奇狄更斯

唐玏

(南安普顿大学,英国南安普顿)

1 介绍

《远大前程》是唯一一部狄更斯在书名中明确主题的小说。根据席林所说:“狄更斯通过加上辅音‘s’构成复数,《远大前程》一书讲述了普罗大众对浮华和名利的向往以及愿望实现时的悲剧,就好像人类在实现心愿的过程中必将以失败而告终,打败你的正是你最渴望得到的东西”[1]。和狄更斯的其他小说中主题人物有异曲同工之妙的是,《远大前程》中的一些人物不愿意接受他们出生的阶级,一心渴望成为与众不同的大人物,最终陷入自我欺骗中不能自已,如匹普和艾斯黛拉[2]。写于维多利亚时代的《远大前程》不仅描绘了维多利亚时期的社会现实,而且批判了其时代的主流观念——一系列与性别和社会阶级有关的苛刻的行为准则[3]。即使是在其问世150 年之后的今天,这部小说仍具有极大价值,此小说的学术讨论范围不只是局限于社会阶级和性别,而是含有跨学科讨论的趋势。

2 故事梗概

《远大前程》是关于主人公匹普的成长小说。在故事的开头,年幼的小匹普与姐姐和做铁匠的姐夫(乔)一起住在肯特郡粗陋的沼泽地附近,在这片沼泽地,少年的匹普遇见了改变了他一生命运的苦役犯马格维奇。后来当他结识郝薇香小姐时,匹普爱上了她的被监护人艾斯黛拉。一位匿名的捐助者给与的大笔财产,这足以给匹普一个更美好的未来。随着故事的发展,由于他渴望与艾斯黛拉在一起,所以成为绅士的愿望愈发强烈,因此产生了一系列的性格变化。

主人公匹普经历了三个较为明显的成长阶段。第一阶段:少年的淳朴与美德;匹普对外界事物都是出自本能的回应和行动,如在沼泽地给马格里奇提供食物。第二阶段:对自身孩童般单纯的否定,拥有了他的“期望”;放弃自己的出身,奔向都市。精心算计以获得社会地位的提升,从而忘记自己的初心。然而在其事业的巅峰期遭受了巨大的灾难——一场脑热导致长时间的昏迷—这也是其自我救赎的开始。第三阶段:回到出生地;放弃了错误的期望,接受了自身条件的限制,在经历浮沉后,重拾天真淳朴。

3 狄更斯童年经历对其作品的影响

狄更斯童年的悲惨境遇——父亲欠债入狱后狄更斯退学,困顿于地下工厂,父母的抛弃以及玛利亚·比德内尔的折磨使得狄更斯无法向他人倾诉自己内心的痛苦。这一系列痛苦的过往给他带来了无法愈合的精神创伤,这也是其作品中多以底层小人物为主体来揭露和讽刺维多利亚时期黑暗现实的原因。早期艰苦的生活成为他终身无法忘却的辛酸回忆,他无法面对自己的过去,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在讲述与比德内尔的故事时提笔无言,以至于最终放弃写个人自传。

作家都是梦想家,他们的作品承载着他们的愿景以满足在现实世界里未被满足的心理需求。然而狄更斯并非如此,他的文学作品没有给他带来内心的宁静,越到后期,对抒发内心愿景的否定愈发强烈[4]。在狄更斯的晚年,其童年的不幸遭遇使其作品主题倾向于暴力以及自我毁灭的绝望。此外,狄更斯对本我和超我之间冲突的处理方式屡见不鲜。本我——并不能为他人直观感知,但又真实存在;而幻想被认为是限制超我和展现本我的集合体。《远大前程》一书的出发点似乎体现了狄更斯限制超我展现本我的决心,但在小说中,主人公匹普承受的痛苦来自于自身的堕落。

4 现实性批判与异化

评论家对主人公匹普的看法分属两个不同的阵营。一些评论家集中注意力于匹普个人的道德缺失,于是该小说被认为是犯错,洗罪和救赎的集合体。狄更斯描写主人公匹普的自责以展现匹普自负与虚荣之后道德的再次觉醒。另一些评论家聚焦于当时社会的道德缺失,于是小说被认为是原罪与赎罪的化身。匹普心灵深处的负罪感被视为是当时社会普遍存在的错误——好人与坏人,受害者与压迫者。在觉察到众生平等之前,匹普的痛苦与日俱增。然而在这两种不同的看法中,匹普的内心的负罪感都是其成长的体现和自我认知的升华。

两项重大发现最终打破了匹普对自己“远大前程”的幻想。第一,和艾斯黛拉的结合从来都不是他的宿命。在维多利亚时代,英国的殖民扩张和工业革命带来的进步开始影响社会和文化,尤其是关系与婚姻。谢弗在他的书中描述了传统的婚姻观——个体服务于他人,是社会结构的体现;和自由的婚姻观——个体作为独立主体,关注的是个人的需求[5]。《远大前程》中的主人公匹普的婚姻观并没有因传统意义上的门第观念而气馁,在他得到一大笔资助时,匹普认为此资助是郝薇香小姐对其追求艾斯黛拉的默许,努力追求自己的“幸福”,然而随着郝薇香小姐复仇动机浮出水面,艾斯黛拉嫁做人妇,匹普的愿望最终破灭。第二,罪犯马格维奇的再次出现。匹普得知将他培养成绅士的资助人正是他年少时救下的罪犯马格维奇,曾被流放澳大利亚,靠养羊为生,重回故地的他正面临着死刑,而贾格斯自始至终都只是马格维奇的律师,此外,艾斯黛拉的出身也浮出水面。从某种角度来说,马格维奇对待匹普的态度与海薇香小姐对待艾斯黛拉的态度没有什么不同——马格维奇和海薇香小姐分别试图将匹普和艾斯黛拉培养成自身的理想型。

《远大前程》至少表达了两个主题。第一个主题是金钱的魔力与贫穷孤儿的浮沉:在这个层面上,马格维奇与海薇香资助动机的相似性——满足自身的愿望,而主角匹普和艾斯黛拉的回归展现他们对前者意愿的被动。第二个主题是关于“重复”:从他的童年期开始,匹普和其所处家庭的关系特点就是匹普会重复姐夫成为一名铁匠的命运。匹普注定会成为一个复制者,因为没有所谓“真正的家庭”,所以匹普对自己的人生失去了选择权。其次,对艾斯黛拉的爱是匹普想要改变自身的社会地位,成为所谓的绅士,以此获得艾斯黛拉的爱。最后,马格维奇对匹普的资助是基于马格维奇希望将匹普培养成绅士,以此报复他无法融入英国资产阶级的上流社会。在某种程度上,艾斯黛拉也有着相似的命运,海薇香小姐因被男性辜负,于是将艾斯黛拉作为报复男性的工具。两位主人公的被动地位最终导致了异化。

火灾烧毁了海薇香所创造的环境是对其行为的否定,这是唯一可能的结果。海薇香小姐最终在大火中丧生,这也终将是她的归宿。只有这样海薇香和艾斯黛拉才能意识到他们的所作所为造成的后果:海薇香临死之前的忏悔,艾斯黛拉从海薇香的影响中解脱——觉察到并非是被海薇香操纵的木偶,也为其与匹普和解创造了可能[6]。

5 结语

《远大前程》阐释了维多利亚时代复杂的社会阶级意识形态对关系和婚姻观的影响,这些意识反映了社会的期望,从而影响到个人的判断,以至于一些人宁愿牺牲道德来满足社会期望。在现实生活中,我们中的许多人都是渴望“远大前程”的匹普,在金钱和奢靡上流社会的诱惑下,丢失了最初的单纯与善良。狄更斯用辛辣的手法试图让人们改变对天真与罪恶,成功与失败以及好与坏的已有认知,批判了维多利亚时期的道德沦丧,表达了对美好人性的渴望与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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