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襄阳方言研究综述
2020-11-17袁卓
袁 卓
(湖北大学 文学院,湖北 武汉 430062)
襄阳市,位于湖北省西北部,汉水中游。北面毗邻河南省南阳市,独特的地理位置使襄阳处于西南官话和中原官话的交界地带,因此这种地区的方言面貌较为复杂且极具研究价值,值得深入调查。襄阳市区下辖3个中心城区(襄城、樊城、襄州)和3个开发区(襄阳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襄阳经济技术开发区、襄阳鱼梁洲经济开发区),故本文所说的襄阳方言主要是指襄阳市区的方言。据文献记载[1],襄阳历史文化悠久,春秋时期为诸侯国之城,西汉初年因位于襄水(今南渠)之阳而得名“襄阳”,1950年襄阳和汉水以北的樊城合称“襄樊市”,2012年12月正式更名为湖北省襄阳市。本文主要介绍1948年到2019年湖北襄阳方言的研究成果,希望为以后的研究提供一定的参考借鉴。
一、襄阳方言归属研究
(一)西南官话
以赵元任为代表的学者最早对湖北省方言进行大规模地调查,于1948年出版《湖北方言调查报告》[2]。《湖北方言调查报告》把襄阳方言归入西南官话区[2]683-704,对襄阳方言的描写与划分具有开创性的意义。1986年至1987年湖北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对湖北省方言进行了定点调查,于1994年出版《湖北省志·方言》[3],其中襄阳方言被归入第一区西南官话区,与《湖北方言调查报告》归属大致相当。
1988年《中国语言地图集》[4]依据入声的今调类,再参考其他的语音条件等标准将湖北境内方言大体分为北方方言西南官话区、江淮官话区以及赣方言区,而西南官话根据语音的内部差异可划分为武天片、成渝片、鄂北片、常鹤片。由于襄阳靠近河南,调型与郑州方言比较相近,带有中原官话腔调,因此将襄阳方言归入北方方言的西南官话鄂北片,这一划分相比《湖北方言调查报告》[2]更加细致。罗自群在《现代汉语方言持续标记的比较研究》中,有一章节专门提到“本文所说的襄樊方言属于北方话西南官话区的鄂北片”[5]。可见罗自群的观点和《中国语言地图集》[4]的划分是一致的。
(二)中原官话
王丹荣在《从“给”字看襄樊话的方言类型》一文中提出“襄樊市区地处鄂西北,由古城襄阳和古埠樊城合称而得名。一般认为,襄樊方言属于北方方言西南次方言。”[6]但随后将襄阳话和河南话、武汉话进行比较分析,认为仅就我们所说的“给”类句来说,襄阳方言更接近于中原官话,而不是西南官话。后来她的硕士论文进一步为襄阳方言划入中原官话提供了事实和理论依据。
(三)西南与中原官话混合型
根据李荣先生官话方言的分区以及汉语方言分区的建议[7-9],李蓝在《西南官话的区分(稿)》中称襄阳话所属的鄂北小片是“中原官话和西南官话的过渡方言”[10]。他提出虽然总体上襄阳方言属于西南官话的鄂北片,但进一步细划,襄阳其实是西南与中原官话的交界地带,那么语言也应该是两种语言的混合。张晶在《襄阳话语气词研究》中提出赞同李蓝的划分,襄阳方言是中原官话和西南官话的混合型方言。她认为“这是由于襄阳地处鄂西北,北面毗邻河南省南阳市,在地域上处于方言界限附近;且在历史上,许多陕西和山西等地的移民迁入并定居于襄阳,促使语言交融。这就使得襄阳话虽属于西南官话,但又接近中原官话的河南话。襄阳市汉水以北的语言受中原官话影响比较大,而汉水以南的语言受西南官话影响比较大。”[11]
目前关于襄阳方言归属主要有以上三种观点,随着学者们对襄阳方言研究的逐步深入,襄阳方言的归属更加科学和细致,为以后的研究提供一定的参考借鉴。
二、襄阳方言语音研究
最早对襄阳方言语音进行调查研究的是1936—1940年赵元任、丁声树等先生,他们对湖北方言进行第一次广泛的调查,大致勾画出20世纪三四十年代湖北方言的基本面貌,是湖北方言调查研究的重要资料。当时对襄阳进行调查的是丁声树先生,他以襄阳城区为调查点,第一次对襄阳市语音声韵调系统进行描写,归纳出襄阳方言声母18个(包括零声母),韵母37个,声调4个,同时将襄阳方言与中古音进行比较。这项工作对襄阳方言语音研究具有历史性意义,但是不足是发音人的选取不太合理。如果选用未受过其他方言影响土生土长的中老年男性作为发音人,从整体上更能代表当地的实际语音情况。
20世纪50年代,在湖北省教育厅的组织下,詹伯慧、刘兴策等先生对湖北省进行第二次方言调查,于1960年整理出版《湖北方言概况》(油印内部发行)。这本著作在分县市调查的基础上将全省的方言划分为西南官话区、楚语区和鄂南区三个方言区,并对西南官话区的襄阳这个点做了细致的描写,但由于此书并未公开发行,里面的具体内容无法得知。
谭麟、王群生《湖北方言里有颤音r》[12]一文对《湖北方言调查报告》第一册第五页中“湖北没有颤音r”的说法进行质疑。并对湖北方言里的特殊颤音r做了描写,发现颤音r在湖北地区分布较广,湖北省襄阳专区的一些县市也有颤音r,为襄阳方言语音特别是颤音研究提供语料参考,但文章并未对襄阳专区的颤音进行具体描写分析,仅仅指出存在颤音r。
1989年湖北省襄阳县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撰的《襄阳县志》[13]一书中对襄阳方言语音系统进行描写,其中声母(包括零声母在内)有18个,韵母38个,声调与普通话相同也有4种声调。1994年《襄樊市志》[1]书中“方言”卷也概述了襄阳语音系统,基本情况与《襄阳县志》[13]一致。这两本著作都详细地描写了襄阳语音系统,为襄阳语音调查提供重要的音系材料。
1994年湖北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整理出版《湖北省志·方言》[3]将襄阳话放在第一区,分三个区罗列了湖北地区的声韵调,基本情况与《湖北方言调查报告》[2]相当。此书将襄阳与湖北地区其他74个点形成对照,对于共时描写分析较有良好的帮助。不足之处是对这里的方言点未做出具体的说明。
张彦林在《襄阳话与普通话音系比较》[14]中对襄阳城区的语音进行详细调查,从声韵调三个方面与普通话进行比较,分析异同,为襄阳方言区的人们学习普通话提供了很好的帮助及借鉴。
刘传富《襄樊方言声调与普通话声调对应规律研究——襄樊方言音系研究之一:声调特点》[15]将普通话的调值和襄阳方言声调调值一一进行对比,并举出实例进行例证。2010年《襄樊方言音系与普通话对应——襄樊方言音系之二:古入声派生特点》[16]接着指出襄阳方言跟普通话一样,没有入声。二者所不同的是普通话是“入派四声”,而襄阳方言中古入声字派生则是“入派一声”。同时刘传富还提出了古入声字的辨正方法,这为襄阳方言研究提供了重要的参考价值。2011年《襄樊方言音系与普通话对应——襄阳方言音系之三:声母特点》一文中他指出“襄樊方言和普通话的声母、发音部位和发音方法是相同的。所不同的是襄阳方言与普通话对应存在“八大特点”。”[17]综上可看出刘传富对襄阳方言声母和声调都做了详细的调查考证,但是不足之处是并未对词汇、语法等作出系统的调查。
吕小艳《襄阳城区方言的多维研究》[18]以襄阳城区方言作为研究对象,描写了声韵调系统,并将襄阳方言与普通话进行了比较,发现襄阳方言与普通话声调并非一一对应,同时对应的调值也不相同。为我们研究汉语方言的演变提供了一定的参考。
谢璐雪《襄阳方言儿化现象》[19]通过调查襄阳城区原住民的语音,就其儿化的语音现象、方式特点和使用范围进行整理和分析,以揭示襄阳方言的儿化特点和规律。特别说明了襄阳方言中较特殊的儿化“子”的闪音现象,同时她认为随着普通话的普及,闪音现在有逐渐消失的趋势。
郭晓茜《试比较襄阳话与南阳话的语音异同》[20]一文主要将襄阳樊城区语音和南阳中部地区语音进行对比,分别从声、韵、调三个方面探讨襄阳话和南阳话的异同。为“襄阳方言是河南南阳的中原官话向湖北境内自然延伸的结果,仍然具有中原官话的显著特征”[17]这一说法提供有力的支持。
谭停《襄阳话儿化现象研究》[21]主要描述襄阳方言名词儿化的构成方式,并从语义和语法上讨论了名词儿化的特征。随后2017年谭停的硕士论文《襄阳话儿化现象研究》[22],分别研究了名词、动词、形容词、数词等其他词类的儿化现象,同时还从语音形式、儿化范围和儿化功能三个角度将襄阳方言儿化现象与北京话进行对比,进而揭示襄阳方言儿化独特的语言特点。这些成果都为我们语音研究提供了参考,为保存襄阳方言和推广普通话做出了贡献。不足在于相关文献资料并不丰富,对襄阳方言的历时变化考察深度不够。
综上,襄阳方言语音研究总共有14篇文献,主要就襄阳方言的声韵调系统和儿化现象进行研究,并将其与普通话和南阳话进行对比分析,以此揭示襄阳方言语音的特点。
三、襄阳方言词汇研究
襄阳方言的词汇研究并不像语音研究那样比较早,最早见于樊维纲《乐府民歌词语解释》[23]一文通过《释名》《方言》等书对襄阳民歌词语进行解释,为人们理解襄阳民歌提供了帮助。
黄赛勤在《襄阳方言记略》[24]书中对襄阳方言语音、词汇、语法等方面进行详细地描写,对襄阳方言研究具有重要的价值。
《襄樊市志》[1]这部著作的第二十九卷方言卷中对方言词语的词形、词音和释义详细介绍,并举出实例,这对于不了解襄阳方言的人认识襄阳,增加对襄阳方言的感性认识很有益处。
1994年《湖北省志·方言》[3]词汇章节采用方言说法与普通话说法进行比对,同时列举了襄阳方言中的148组词语,与湖北其他74个方言点形成很好的对照,为我们研究湖北方言词汇比较研究提供便利。除此之外还有刘隆堂等编著《襄樊方言》(1)刘隆堂等编著《襄樊方言》,1999。、徐峰编著《襄樊方言集成》[25]等书都对襄阳的词汇进行了分析。
罗自群《襄樊方言的重叠式》[26]描写了襄阳方言重叠式的主要类型及其结构特点,并对重叠式的形式标记“儿”“子”等的色彩意义进行探讨。
王丹荣《襄樊方言名词、动词、形容词重叠初探》[27]一文通过描写、分析、归类的方法对襄阳方言中的名词、动词和形容词重叠形式和语法意义等方面进行详细探析,进而揭示出襄阳方言独特的词法现象。
杨琳《湖北襄樊方言中的“倒”字》[28]就襄阳方言中具有地方特色的虚词“倒”的分类、格式及用法进行探讨。但是文章有一个缺陷是文中用到的一些方言字不一定是本字,仅仅是与襄阳方言音同或音近的字。
周娟《论襄樊方言中的词缀》[29]主要从构词法入手,对襄阳方言中极为丰富的前缀和后缀进行详细地描写和说明,并将其与其他地区方言进行考证对比,借此来推进对襄阳方言面貌的了解和关注。这项研究对于我们了解襄阳语言的历史旧貌、探究语言的发展演变都起到了积极的推动作用。
毕献平《几个颇有襄樊特色的方言词》[30]搜集整理襄阳方言词“亮骚”“女两(lia)娃”“二娃子”等典型词,对其进行意义分析,不足之处在于并未说明语料来源,且典型词汇不够丰富,代表性不强。
熊万里《襄音无改——襄樊方言词汇趣谈》[31]一书按照时间、方位、动物、日常用品和其他类别描述了近千条襄阳方言词汇,并以调侃的方式加上小说、散文等文学创作的笔法,生动形象展现了襄阳方言词汇,保留了地道的方言韵味,有助于读者领略襄阳深厚的文化底蕴。
刘群《襄樊方言的特殊量词研究》[32]主要针对襄阳方言特有的量词系统进行客观描写,总结出襄阳方言量词具有三个特点:量词带有特殊的后缀“子”“儿”;一定的修辞作用;一定的具象型特征。这些量词呈现出的丰富多彩的语用价值是普通话和其他方言无法替代的,为我们研究襄阳词汇提供了一定的参考。
杨琳《谈襄阳方言中的“搞”》[33]就襄阳方言中“搞”从句法、语义和语用三个方面对其进行分析,以此揭示襄阳方言中“搞”的独特价值。
朱莹《湖北襄阳方言中表比较义的介词“赶”》[34]针对“赶”这个表比较意义的介词,将其分为平比、差比和不及三种结构形式进行详尽描写。此外,还将前人未探讨的“赶”字比较义的起源和发展进行语料库搜罗分析,这为后来者的研究提供了材料和参考借鉴。
杨琳《浅析襄阳方言称呼语“俩娃儿”》[35]就襄阳方言女性称呼语“俩娃儿”的结构方式、组合能力、语用特点进行分析并将其和另一方言称呼语“俩子”比较异同,揭示出襄阳方言称呼语独特的魅力。马婷婷《襄阳方言女性亲属称谓语调查研究》[36]和《襄阳方言特色女性称呼语的构形理据探究——以“俩娃儿、孃儿和嫲嫲”为例》[37],以及《襄阳市女性社会称呼语生活现状研究》[38]三篇都是围绕襄阳方言女性称呼语的使用现状和使用特点进行调查研究,同时还从文字学、音韵学、地理分布和词汇学等角度分别探讨“俩娃儿”“孃儿”和“嫲嫲”三个称呼语的构形理据,从而给这些方言词的书写形式定位。陈诗卉《襄阳方言女性称呼语研究》[39]一文将襄阳市的方言女性称呼语及社会通用女性称呼语进行研究,得出襄阳方言女性称呼语逐渐消退的结论。由此可知以上研究都是对襄阳方言的女性称呼语进行的研究,说明襄阳方言中女性称呼语是当地极具代表性的一种语言现象,具有十分重要的研究价值。
张晶《襄阳话语气词研究》[11]以襄城区和樊城区的居民为调查对象,从共时层面对襄阳方言语气词进行描写和解释,考察探讨它们的语气意义,总结出襄阳方言语气词的特点。不足之处是文章只是从共时角度进行分析,并未对语气词的演变历程进行详细分析;语料的调查比较粗略,没有对整个城区做全面的分点调查。
杨琳《浅析襄阳方言语气词“撒”》[40]分析了襄阳方言句末语气词“撒”在祈使句、陈述句和疑问句末的具体使用情况,并将其与襄阳方言其他句末语气词进行对比研究,从而认为“撒”是襄阳方言中使用范围最广泛、表达语气义最丰富的句末语气词。
杨琳《浅析方言的名词性小称》[43]将襄阳方言名词性小称分为加缀式和重叠加儿化两种构成形式,然后从语音、语义范畴及语用三方面对襄阳方言的名词性小称进行具体分析研究。
阮秀娟《襄阳方言词“球”的本体和应用研究》[44]一文从襄阳实际语料和调查出发,探究襄阳方言中“球”的意义来源、本体用法(包括词性、位置、语义、句法)及“球”的应用(使用分布和趋势),并分析使用趋势变化的原因,这对加深襄阳方言的理解和使用具有重要意义。
由此可知,襄阳方言的词汇研究一共有6本著作和20篇文章,成果显著。著作是针对襄阳方言的俚语、词汇等进行描写,论文则是围绕字(词)考释和研究,尤其是女性称呼语的研究就有五篇之多,系统的词汇研究以名词、量词和语气词为主,其余的是针对襄阳方言中特殊的字词进行分析。
四、襄阳方言语法研究
20世纪90年代以后襄阳方言语法研究才开始兴起,取得丰硕成果。1994年《湖北省志·方言》[3]语法章节共列了30个语法例句,并参考普通话列举了湖北75个方言点的相应说法进行对比,以便后人查阅参考。1994年《襄樊市志》[1]系统地分成词法和句法概括说明襄阳当地的语法特点,比较详尽,反映了襄阳方言的语法特色。汪国胜《大冶方言语法研究》[45]专书对湖北大冶方言的语法现象进行细致研究,对襄阳语法研究具有重要的借鉴价值。
罗自群《襄樊方言“AA神”式特点和性质探微》[46]主要针对襄阳方言中固定格式“AA神”,探讨其结构特点、句法功能、表达效果等。2003年罗自群的博士论文《现代汉语方言持续标记的比较研究》[5]主要对持续体标记“倒[tau0]”“子[0]”和“支[0]”进行描写分析,并在此基础上推而广之,将襄阳方言中的持续体标记和北京话以及其他方言的持续标记进行比较研究。2005年她发表论文《襄阳方言的“在”字句》[47]通过对襄阳方言“在”字句的全面描写以及“在”与表持续意义“倒”的比较,说明不同意义的“在”之间的区别和联系。罗自群的这些研究都为襄阳方言语法研究提供了材料和参考。
魏兆惠《襄樊方言特殊的处置式——“给”字句和“叫”字句》[48]以襄阳方言为调查点,分析襄阳方言特殊的处置式“给”字句和“叫”字句,同时将二者和普通话的处置式“把”字句进行对比,总结出在普通话中“给”和“叫”都可以表示被动,而在襄樊方言中二者都不能表示被动,只能表示处置。这个独特之处可为后来的语法研究者提供了更广阔的研究领域和更多的研究课题。
王丹荣《从“给”字看襄樊话的方言类型》[6]一文将“给”字分为五种用法,并通过比较襄阳方言和周边方言的标记词分布特点,大致确定襄阳方言的分区类型—更接近中原官话。同年她的文章《襄阳方言被动句和处置句探析》[49]主要将被动句和处置句的结构、语义和句式进行比较分析。前面这些基础工作为她的硕士论文奠定了良好的根基,因此她的硕士论文《襄阳方言“给”类句》[50]从共时和历时角度对“给”类句进行详细分析,从而证明襄阳方言的方言类型。2007年文章《论被动句在襄樊方言中的用法及其发展探源》[51]针对被动句在襄阳方言中标记词的使用情况,从襄阳方言被动句的结构类型、语义等方面进行归纳,进一步探讨标记词“被”的发展渊源,从而得出在方言中产生此种用法的特殊来源。由此可见王丹荣的这些论文为研究襄阳语法提供了一定的借鉴。
贾君芳《湖北襄樊方言“V+起个+N”格式》[52]就襄阳方言特殊句式“V+起个+N”进行具体描写和分析,归纳出此句式具有较强的评判色彩,常用来表示使用者的感情态度。正是这独特的语用价值和浓郁的地方口语色彩,此句式成为襄阳方言语法中的一道靓丽风景线。
陈亚芳《襄阳方言中的特殊句式——“给”字句和“叫”字句》[53]相比之前魏兆惠写的《襄樊方言特殊的处置式—“给”字句和“叫”字句》[48],文章更加详尽清晰,不单单分析两种句式的结构类型、语义等特征,并与普通话中这两种句式的语义进行比较,而且陈亚芳还试图找出这两种句式在襄阳方言与普通话中的联系和区别。
吕小艳《襄阳城区方言的多维研究》[18]文章第三部分具体介绍了襄阳方言的语法,主要是对前人已经分析的语法现象作了整理补充,尤其是对“倒”“得”和“把”字用法及意义进行总结,这对襄阳方言语法研究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芜崧《荆楚方言语法研究》[54]一书对荆楚方言的常见的20多种句法格式以及特殊句式等语法现象作了全面细致深入的研究,揭示了荆楚方言的语法特征和运用规律,对襄阳方言的语法现象提供了理论参考或资料借鉴,有利于帮助人们侧面了解荆楚特别是襄阳文化的基本面貌。
张晶《襄阳方言“走”字句》[55]搜集整理了襄阳方言中的“走”字句,总结出襄阳方言中的“走”主要有三种用法:动词;介词;祈使句的标记。文章内容清晰具体,对襄阳方言的句法研究具有一定的意义。
刘丽沙《襄阳方言程度表示法》[56]以襄阳城区方言为调查点,从语义内涵、句法分布、语法功能和语用功能几个方面对襄阳方言程度表示法进行描写分析。不足之处在于本文主要侧重对程度副词进行分析,其他方言程度表示法分析的较少;语料的收集也存在不足等。
综上可知,襄阳方言语法研究成果有4本著作和13篇文章,研究重点主要集中在句法研究,有十篇之多;其余三篇研究主要是词法和语法综合研究。
五、其他方面的研究
2010—2017年间,李凤娟《襄阳方言本字考》[57]、方懿林《襄阳方言本字书写》[58]和刘丽沙《襄阳方言词汇考释举隅》[43]三篇文章针对襄阳城区方言一些本字和词汇进行考证,由此可见字词考释在襄阳方言研究中占有重要地位。
2016—2018年间,尚炜、邓耀华《襄阳民间谚语的多重社会价值》[59]、梁艳敏《襄阳“穿天节”俗语民俗研究》[60]、李玉鸽《襄阳民间儿歌地域文化特色分析》[61]三篇文章,分析了襄阳民间谚语、儿歌及民俗方面的特点,这对襄阳方言文化研究有一定的贡献。
前贤时彦对襄阳方言做了比较详尽的描写,为方言研究提供了宝贵的资料。无论是语音、词汇、语法还是其他方面的描写,都多方位呈现了当前襄阳方言研究的现状,为今后对这一地区的语言史研究提供宝贵的材料并奠定了坚实的基础。通过对1948年到2019年襄阳方言研究的回顾和总结,襄阳方言已有研究的特点如下:语音语法研究少而词汇研究相对较多,静态描写多而动态分析的相对较少,共时描写多而历时比较分析少,单点研究多而成片研究相对少,城区研究多而下辖区域研究相对较少。但是对于襄阳方言的研究工作做得还远远不够,有很多欠缺的地方,值得我们继续深入开展研究。
第一,从研究的内容来看,系统的研究不够充分。单点的研究多且单一,大多是针对某一(语音、词汇、语法)方面开展专项研究,全面系统记录方言面貌的较少,成片调查更加薄弱。从语言要素来看,襄阳方言的研究成果多集中在词汇研究,表现为研究的数量较多,系统性较强,并作为高校硕士毕业论文的选题展开详细的研究。而语音及语法研究相对薄弱,特别是语音研究,尽管出现了一批研究成果,但整体上看多为零散的研究,缺乏系统性。
第二,从研究的范围来看,襄阳方言研究范围失衡。在上述53篇(部)研究文献中,襄阳方言研究大多是以襄阳中心城区为主要研究对象,而襄阳管辖的襄州区仅有一篇提到,三个开发区没有一篇文章研究。由此可见襄阳方言研究地域上严重失衡。襄州区和三个开发区的方言研究空间和价值还很大,研究力度应加强。
第三,从研究的方法来看,以往研究襄阳方言的方法主要是采用田野调查法,方言调查和现代分析软件配合使用较少,研究方法相对单一。随着现代科技的快速发展,为了使语言描写更加科学准确,我们应该加强使用现代计算机技术对襄阳方言进行语音存档,采用相关语音分析软件对襄阳不同片区的方言进行记录分析,进一步清晰描写襄阳方言。除此之外,现代方言研究应考虑用不同的学科知识(社会学、民俗学、文化学、历史学、心理学等)来解释方言所体现出来的特殊的语言现象,揭示规律。
第四,从研究的角度来看,襄阳方言的研究视角比较狭窄。从现有的研究成果来看,研究的角度仅停留在之前的传统语言学的视角,上述53篇文章多以共时平面的结构主义描写为主,缺乏研究视角的创新。方言研究还应采用方言地理学、语言接触、实验语音学、新描写主义、语言类型学等不同的现代语言学理论来分析以此拓宽方言研究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