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今追昔赞盛世
——一个离休老共产党员的心声
2020-11-17李舜蕊
□ 李舜蕊
我是生在太原、长在太原的一名离休老共产党员,今年5 月12 日从电视上看到中共中央总书记习近平视察太原的电视报道后,心情特别激动,看到家乡变化这么大,很想对党说几句心里话。回想在这座城市我曾经受到的日寇带来的伤痛,曾经为其获得新生奉献过微薄之力,也曾经尽心竭力地为她的建设和发展辛勤工作过,但更多的是享受到了这个城市带给我的甜蜜和幸福。回望近百年来的沧桑巨变,不禁要为我们中国共产党由小到大、由弱到强,始终为人民谋幸福而奋斗点赞,也要为这个美好的城市点赞。
日寇践踏,打碎了我的好生活
1932 年,我出生在太原市小店区北格镇代家堡村,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父亲是县城中心小学校长,上面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我是最小的女儿,全家都宠着我,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当我五岁的时候,日寇的铁蹄践踏了太原,我的家乡几成焦土,父亲只好带着我们全家坐着马车南逃,飞机到处轰炸,白天不敢走,晚上才赶路,风餐露宿,一路颠簸,一言难尽。路上我被甩到车下,差点丧命,是母亲冒死跳下马车,才把我救了回来。不知走了多久,我们逃到孝义,暂时安顿下来,为了糊口,父亲外出找工作。谁知这时孝义沦陷,父亲不敢回来,在外流浪(谁知一别就是七八年),只有母亲带着我们在异乡艰难度日。
那段时间我们天天提心吊胆,警报一响,男女老少都往防空洞里钻,有时一天要躲好几次。防空洞里,经常都能听到马蹄走过的声音,心里害怕极了。我亲眼看到一个未满周岁的孩子,在母亲的怀里吓得哇哇大哭,怕被日军发现,孩子的母亲紧紧捂住孩子的嘴,等警报解除,孩子已气绝身亡,孩子的母亲哭得好惨,这场景久久萦绕在我眼前,令人唏嘘。
父亲一去不归,我们吃了上顿没下顿,母亲天天紧锁眉头,东求西告或以自己的劳动换点粮食,我小小年纪也要出去挖野菜,讨吃食,熬苦日子。直到八个月后,爷爷辗转打听到我们的下落,把我们接回老家,才算结束了这段苦难的生活。
回乡后,母亲积劳成疾,一病不起,才42 岁就离开了我们。直至现在,这都是我心中永远的痛,我可怜的母亲,操劳了一生,没过上一天好日子。想着母亲如果能看到今日的太原盛世,能看到我今日的幸福生活,也应该能含笑九泉了吧。
四年内战,我在艰苦中成长
母亲去世后,父亲才一路坎坷,回到家中。很快,父亲娶来了继母,生下了妹妹。大姐、二姐已经出嫁,不到十岁的我便成了小保姆,每天洗衣做饭看孩子,忙碌不堪。但我从小在父亲当校长的学校里听惯了读书声,很向往上学,便向父亲提出要求读书,但继母怕失去助手,坚决不同意,我也不让步,最后求救于舅舅,才使父亲勉强同意,前提是家务活不能少干。这下我可吃苦了,常常是下学了,家里饭时已过,捅开火自己做饭,一边背书还要一边洗衣服、抱孩子,家人睡觉了我才开始做功课。日子很苦,但能上学,我也知足了。这段时间,让我感受最深的是兄弟姐妹的手足之情,大姐出嫁后虽然日子也很艰难,但经常带我住在她家,安慰我、鼓励我;母亲去世后,我染上了伤寒病,谁都怕传染,不敢靠近,是二姐日夜守在我身边喂水喂饭喂药,才把我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大哥结婚住在本村,更是关心我,家里做了好吃的,总会给我送点来,大嫂经常宽慰我,帮我度过了这段最难熬的日子。
1948 年,当八路军的二哥回来了,给我讲革命道理,鼓励我参加工作,并为我寻找机会。1949 年2 月,经考试我被山西省文工团戏剧队录取。参加了革命工作,心里无比兴奋。为了迎接攻打太原的解放军进城,常常是白天排戏,晚上到火车站演出或当啦啦队,有时一整夜都在火车站。在当时伙食虽然简单,但对我来说已经是很好吃了,那时年轻,胃口很好,感觉经常不到饭时就饿了。1949 年4 月24 日,解放军攻下了太原城,我们白天到大街小巷做宣传、贴标语,晚上到戏园演戏,演白毛女、刘胡兰等曲目,天天是日夜连轴转。有时困得走路都能睡着。4 月的太原晚上还是很冷,老同志给我找了一件旧军装,尽管不很合身,我穿着它也着实高兴了好几天。没多久,组织上就给我们发了一套新的列宁服,那可是当时最时髦的妆容,穿上它,第一件事就是照了一张照片,我要永远珍藏。
这段生活快乐而忙碌、幸福而艰苦,正是这段生活锻炼了我,使我完成了从普通的乡下女孩到革命战士的转变。
建设时期,我为太原添砖加瓦
解放后,由于工作需要,我开始学习会计,这是一个全新的工作,对于只学过小学算术的我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但我不怕,只要努力,就没有做不成的事。先从记账员做起,每一笔都认真核对,遇到问题向老同志请教,很快就得心应手了。1953 年至1956 年,我参加了单位文化补习班的学习,白天上班,晚上和星期日上课,这三年的学习,使我的文化水平有了很大提高,为以后做好工作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同时我对党的认识更加深刻。在戏剧队的时候,我就看到身边许多共产党员无私忘我,努力工作,心里非常敬佩,在补习班期间,身边的许多共产党员更是表现出了极大的革命热情,我就产生了强烈的加入党组织的愿望,递交了入党申请书,同时以一个共产党员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之后虽然成了家,有了孩子,但对党的认识越来越深刻,对自己的要求也越来越高,除保质保量完成本职工作外,还积极找党组织汇报思想,连年被评为局先进工作者,并于1955 年光荣地成为一名中国共产党党员。
1955 年到1956 年,我得到了组织上的进一步培养,选派我到省委党校学习,结业不久就被分配到太原市粮食局财务科工作,由于政治可靠,业务能力强,不久又选派到了山西人民广播电台财务科。从一个门外汉到成熟的会计工作人员,我下足了苦功,加班加点是常态,啃那些半生不熟的业务书籍也是常态,自己身体不好,还要带三个孩子,但我从未退缩过,我是革命战士,要拿出战士的精神,战胜困难。由于不懈的努力,我考取了会计师,并被提拔为行政组长。
上世纪70 年代末期到退休,我相继在太原新闻图片社和市委党校工作,这时自己已是一名业务精湛、应对自如的合格会计师,已能独挡一面。我没忘记自己是一名共产党员,在工作上依旧是处处争先,时时严格要求自己,对新来的年轻人做好传帮带,为他们树立榜样。
一生算来,我在会计岗位上工作了30 多年,苦过难过,却没后悔过;忙过累过,却没差错过;没想到一个从旧社会过来的农村娃,在组织的培养和自己的努力下,最后有了自己的专业,还能有所成就,真要感谢党的培养,感谢新中国带来的大好时光。
极左时期,我也受到牵连
1966 年,我国开始了十年“文革”,极左思想泛滥,没想到清清白白、解放前就参加工作的我,也被卷了进去。首先是家庭成分,由于过去在村里家境还算殷实,土改被定为富农,成了地富反坏右的一员。有人举报我在党的喉舌机构工作有问题,也有人借此泄私愤,在工作上排挤我,因此我被派到中央学习班学习,从此离开了省广播电台。
其次是二哥的问题。二哥当时任山西省晋剧院院长,一夜之间被打成了走资派,经常被批斗,人身攻击,拳脚相加,二哥实在受不了这种非人的折磨,乘机逃了出来,东躲西藏。造反派找不到二哥,就来找我,凶神恶煞,咄咄逼人,仿佛我也犯了错误是批斗对象似的,弄得我在单位都提心吊胆。
第三是丈夫,当时丈夫带队下基层搞“四清”,也被划成了走资派,许多下属单位都贴满了大字报,其用词之恶毒,手段之卑鄙,无所不用其极。他经常就被造反派叫走,整夜都不让回家。那时我刚生了小儿子,还没出月子,常常抱着小儿子,拉着大儿子,安慰着女儿,自己却悄悄流眼泪。
最让我身心俱疲的还要算在阳曲县下放的日子。1970 年,从中央学习班回来后,我被下放到农村,和农民同吃同住同劳动,却还带着两岁多的小儿子,丈夫独自带着不满六岁的大儿子和十几岁的女儿在城里。我带着孩子下地干活,心操两头,时刻挂念着繁忙工作的丈夫和两个孩子。每次回去看到凌乱不堪的房间,看到孩子们自己做的简易饭菜,都会产生深深的自责感,我这个妻子、母亲不合格啊!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两年,直到我重新回到市里工作才告结束。
即使在这样艰难困苦的日子里,我对党依然保持着坚定的信念,我始终相信极“左”思潮是暂时的,我们的党是伟大的,不论历史发生了什么,我们对党的忠心都不会变,总有一天历史会还我们以清白。真是这样,改革开放拨乱反正之后,我又重新回到了新闻单位工作,二哥官复原职,丈夫还被提拔为太原市财政局局长。
晚年生活,享受最美的太原速度
1990 年,我离休了,真正进入到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国家强大了,再不受列强的欺凌,作为中国人在世界上扬眉吐气。生活上,吃不愁穿不愁,天天都像在过年。单位对老干部非常重视,逢年过节来家里慰问,常常组织我们去旅游,前几年,我随单位旅游团去过北京、杭州、黄山等十几个地方,饱览祖国的大好河山。还参加了社区的太极拳队,和姐妹们一起锻炼,也在家里练练书法,听听音乐,陶冶自己的情操,处处享受着改革开放带来的红利。
作为老党员,我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虽然工作退休了,但共产党员的身份永远不能退。我经常用党的传统教育儿女们,虽然他们赶上了好时光,但党的历史不能忘,党的初心不能丢。现在三个孩子都是共产党员,女儿和大儿子还是领导干部。同时我热切关心国家大事,看报纸、看新闻是每天的功课,社区有什么公益活动也都积极参加。
这20 多年也是太原市发展最快变化最大的20 年,亲眼看到座座高楼拔地而起,城市建设日新月异,扬尘雾霾不见了,汾河又变得清澈了,鸟语花香,环境宜人。我印象中,东出大东关,西到汾河,南到大南门,北到尖草坪,就是整个太原市区,看现在,东南西北发展迅速,南边长风商圈崛起,北边森林公园郁郁葱葱,东边崇善永祚修葺一新,西边生态园游人如织,环城路绕城路四通八达,太山、蒙山、天龙山相继修复,网红公路还上了热搜,太原越变越美。
老人爱怀旧,我经常会翻出一些旧照片寻找当年的记忆,但“现景”已完全不是当年的模样。我曾工作过的市税务局所在的南肖墙,原来是条小街道,现在两边高楼林立,变成了宽阔的大街;我曾工作过的省广播电台所在的后小河,原来是条小巷子,两边很破旧,现在变得繁华无比;我曾工作过的市新闻图片社所在的桥头街,重建命名铜锣湾,像到了香港。太原变了,变得那样雍容大气,变得那样山清水美,仿佛置身人间仙境。一生生活在太原的我,为自己的城市而骄傲,不由得从内心发出这样的感叹:做个太原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