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播“仪式观”视野下的无障碍电影传播
2020-11-17陈泰旭黄洪珍
◎陈泰旭 黄洪珍
一、引言
无障碍电影指的是专门为有视觉和听觉障碍的残障人士设计的电影,一种是通过现场解说员讲解或录音,把电影中没有对话的场景描述出来, 让视觉障碍的人能够感受得到,另一种是在电影屏幕下方插入手语人的界面或字幕,让听觉障碍的人能够知道电影中的对话内容。 目前的无障碍电影更多的是针对那些具有视觉障碍的人而言[1]。为什么发展无障碍电影有助于残障人士呢? 麦克卢汉对媒介属性的两分法为我们提供了解答的路径。 他把媒介分为冷媒介和热媒介。热媒介传递信息清晰,只需要动用一种感官就可以接收,而冷媒介传递的信息模糊,需要调动多种感官才能理解[2]。 电影被麦克卢汉归入到热媒介的范畴。 因为电影是一种热媒介,所以对于感官功能有缺陷残障人士来说,电影有助于他们能够在不需要调动功能不健全的感官情况下接收内容, 让他们能够借助一种功能仍然健全的感官就可以接收内容。
电影往往是以一种娱乐工具的形象出现在人们的认知视野中。 然而,对于残障人士(本文指视觉和听觉方面的残障人士)而言却具有更深刻的意义,共同的观影却给他们带来了交流的机会,对于残障人士来说,电影不仅仅是娱乐和内容,更有强大社会意义,在丰富残障人士的精神文明生活时,更促进了群体间的认同。 无障碍电影产生,为残障人士之间、残障人士与社会之间铺设了走向彼此认同的道路。
所以,对于无障碍电影,就不能够单纯地从电影的传播功能与经济功能去理解,因当从社会与文化的较度去理解,才能够更深入把握无障碍电影的文化功能。詹姆斯·凯瑞的仪式传播观为我们去更深入地理解无障碍电影提供了新的视角。 詹姆斯·凯瑞是北美的传播理论家,媒介环境学派的代表,他把传播的功能划分为“传递”与“仪式”两种。“传递”的功能指的就是信息从一处转移到另一处, 也可以说是信息的告知和运输,正如电影院上映电影,把一部影片播放给了观众。 “仪式”的功能,是指通过传播,我们能达到的目的是共享文化、信仰与维系社会。 传播的起源及最高境界,并不是智力信息的传递, 而是建构并维系一个有秩序、 有意义、能够用来支配何容纳人类行为的文化世界[3]。 本文将借鉴詹姆斯·凯瑞的理论,从无障碍电影“仪式”去阐释其所具有的重要意义, 希望能够以此让推动无障碍电影的创作水准并激励广大人民能够更加支持无障碍电影未来的发展。
二、“仪式观”下的无障碍电影传播
(一)重塑自我认同
残障人士由于自己的身体缺陷, 在与正常人的参照过程中,往往会产生一种自卑感。他们在日常生活、工作、学习中由于身体的缺陷会更加难以适应当今复杂的社会要求,要面临着比普通人更多的困难与挑战, 甚至会受到他人的歧视或遗弃[4],会由此而对自己的存在意义产生怀疑,进而失去对自身存在意义的认同。 认同是一个人或一个群体的自我认识[5],特定范围内的人们共有、共享一种文化和意义,将其作为一种存在的“背景”,就是对“意义”确定性的追逐,实际上也就是对“认同”的追逐[6],可见,认同,必须要有来自个人与社会意义的分享与交流,对于自卑的人,要把能够把积极的意义分享到他们的心灵中。从仪式的角度定义,传播一词与分享、参与、联合、拥有共同信仰有关,传播是共享信仰的表征[7],通过传播,个人得以在社会的共享意义中寻找到自身的处所, 而无障碍电影是向残障人士进行传播的重要桥梁,通过无障碍电影的传播,以适合残障人士分享意义的方式弥补了社会的对残障人士关注这一缺失, 能够为残障人士重新找到自我,形成自我认同。
(二)形成社会认同
通过一起欣赏无障碍电影, 各个参与主体间形成了认同,观众之间由共同的活动聚集在一起,建立起视障者之间的认同,观众与讲解员之间通过解说词搭建起理解的桥梁,建立起健全人与视障者之间的认同。
“社会认同”实际上是特定社会群体追寻一个共享的意义世界或文化背景, 在这一文化背景的对照或衬托下获得群体的认同身份[8]。 在残障人士群体之间、残障人士与健全民众之间形成社会认同,需要有共同追寻的意义作为目标,而通过无障碍电影的传播, 能够在其中创造出群体间共同的意义并为追寻这一共同意义提供场所。 在“仪式观”中其核心则是将人们以团体或共同体的形式聚集在一起的神圣典礼[9]。 通过参与观看无障碍电影,残障人士能够有机会摆脱独守家中的孤独和寂寞, 接触到社会上与自己有相似经历的朋友,加强彼此之间的情感,同时,在观看电影的过程中, 电影精彩的对白也能够给在场的残障观众提供对话的动力,在分享意义交流中形成共同体。
(三)构建美好现实
传播手段极大地改变了人们的体验与意识, 改变了人们的兴趣和感觉的构成, 改变了通常人们对活着与所处的社会关系的认识[10]。 无障碍电影往往由公益人士或志愿者针对残障人士制作,符合他们的具体情况与口味,更体现出的是社会对于残障人士的关注,因此,残障人士观看电影的过程,也是他们感受到社会的拥抱的过程。对于视觉无障碍电影, 需要有健全的志愿者或工作者在场为残障人士进行画面解说,双方在这一过程中也存在着对话,解说人员认真的工作态度能够传达到残障人士的心中, 使得他们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他们并没有被社会遗忘。因此,在无障碍电影中传递的不仅仅是电影的内容, 还传递着社会对他们的关爱和关怀,让他们感受到社会在关注着他们,让他们感到社会是温暖的。
(四).凝聚文化力量
传播的“仪式观”把传播看作是创造、修改、和转变一个共享文化的过程[11]。 而文化或文明,就其广泛的民族的意义来说, 乃是包括知识信仰艺术道德法律和习俗和任何人作为一名社会成员而获得的能力和习惯在内的复杂整体[12]。正如我们通过好莱坞大片的传播了解到了美国资本主义文化那样,传播为文化的形成、学习、继承创造条件。通过无障碍电影的播放与传播,当残障人士、志愿者或工作者把准时共同聚集在一起观看无障碍电影当成是一种惯例的时候,无障碍电影的传播无形之中成为了一种残障人士之间,残障人士与社会之间的一种对话模式, 成为了他们生活中难以分割的一部分,如此,无障碍电影成为一种文化传统凝结在他们心中, 残障人士之间彼此能够更加频繁地交流和联系,加强友谊,在这里,社会与残障人士之间的关系,残障人士之间的羁绊,通过无障碍电影得以重新构建,无障碍电影的传播,创造了一个和谐共处的世界,展现出文化对于社会整合的力量。
三、对无障碍电影发展的建议
(一)重视现场讲解员的口述解说
由于科技技术的进步, 通过把对无障碍电影中解说员的解说录制下来,插入影片中播放,能够解决解说员职业流动性强,工作辛苦等难题,但是另一方面,对于视觉障碍者来说,耳朵是重要的感受器官,当解说词被融入电影之中,有可能增加他们分辨解说词和电影对白之间的区别, 进而影响观影体验,而由现场的讲解员进行解说,由于讲解员的音色与电影的声音之间是不同的, 所以能够给视觉障碍者一个轻松的观影体验。
另一方面,由电影播放录制的解说词,是经过数字化的形象,而由讲解员进行口述解说,讲解员是活生生地在现场的,相比之下,现场口述,能够更加地在讲解员与观众之间建立起情感的联系, 观众体验到的不是与冰冷放映机的交流,而是与有温度的人在交流。声觉空间是有机的、共鸣的、不可分割的[13],观众讲由此沉浸在在讲解员与电影创造出来的声觉世界中,无论是谁,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彼此紧密联系在一起,进行心灵的互动。
(二)重视解说词符号的呈现
传播就是文化,或者说文化就是人的传播活动,而文化的基本构成是符号系统和由此构成的社会现实,没有符号、创造交流和处理,就没有文化的生存和发展[14]。 对于无障碍电影来说,其对于符号具有更高的要求。 对于视觉障碍者,他们只能够接受声音符号,也就是口语词,口语词具有灵活的特点,因为口语能够实现不同程度上的抽象问题[15],口语词不像文字或图片那样,只要一呈现出来,就已经死死地刻在画面中,残障人士通过解说词,能够在心中不断地把自己的想象结合起来,构建一属于自己的独特情景,但是若解说词苍白无力,只是简单地堆彻电影情景中的存在物,缺少对画面生动的语言渲染,就没有办法激发观众的想象与共鸣,所以,应当重视选择合适的解说词,将影片中的形象抽象到解说词中,丰富解说词的所指内涵。
注释:
[1]潘祥辉、李东晓:《绘声绘色:中国无障碍电影的发展现状及展望》,《浙江学刊》2013 年第4 期
[2]马歇尔·麦克卢汉:《理解媒介-论人的延伸》,商务印书馆2000 年版
[3] [7] [9] [10] [11]詹姆斯·凯瑞:《作为文化的传播》,华夏出版社2005 年版
[4]刘扬、熊闫寅子、黄天书:《浅谈盲人无障碍电影的选择与出路》,《戏剧之家》2016 年第5 期
[5]塞缪尔·亨廷顿:《我们是谁-美国国家特征面临的挑战》,新华出版社2005 年版
[6] [8]闫伊默:《仪式传播与认同研究》,知识产权出版社2014 年版
[12]泰勒:《原始文化》,浙江人民出版社1988 年版
[13]李明伟:《知媒者生存-媒介环境学纵论》,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 年版
[14]潘忠党:《传播媒介与文化-社会科学与人文科学研究的三个模式》,《现代传播》1996 年第5 期
[15]威尔伯·施拉姆:《传播学概论》,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0 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