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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散情结和文化认同

2020-11-16何善秀杨曼

山西能源学院学报 2020年5期
关键词:文化认同翻译策略

何善秀 杨曼

【摘 要】 《北京折叠》是由郝景芳创作、刘宇昆翻译的中短篇科幻小说,并于2016年获得第74届雨果奖最佳中短篇小说奖。刘宇昆作为一名离散译者,在其文化和情感上拥有双重身份,这给他带来的直接影响表现在其翻译风格和策略上。在全球化的语境中,他从跨文化和多思维的角度来进行科幻小说的翻译叙事和审美,在不同程度上丰富了其译作的内涵和个性。本文从文化认同视角探讨离散情结对《北京折叠》英译本的影响,以及从刘宇昆个人文化认同出发,探讨翻译策略所带来的个性译文。

【关键词】 离散情结;文化认同;《北京折叠》;翻译策略

【中图分类号】 I106.4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2096-4102(2020)05-0091-03

一、引言

在“一带一路”和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大背景下,中国文化走出去是时代的必然要求。21世纪以来中国文学在世界文学领域的影响力日益增强,为世界文学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越来越多的中国文学作品被译到国外,畅销全球,在中国文学走出去的过程中,译者这一角色尤为重要。译者个人的身份和经历对译作的影响也逐渐扩大。

二、《北京折叠》与刘宇昆的离散情结

《北京折叠》是由郝景芳创作、刘宇昆翻译的中短篇科幻小说,小说中的北京被分为三个可折叠的空间,每一个空间都有相对应的阶层人物,从底层为生活挣扎的小人物到中层想要通过知识改变命运的白领,最后过渡到顶层坐拥权势、财富的管理者,文章通过大量的细节描写勾勒出这些不同人物的形象和命运,具有极强的现实冲击力。虽然是科幻小说,却有着温情的内核,更能引发读者思考和共鸣。而在译者刘宇昆的翻译中通过不同的英译策略,将其中的主题和情感传达给读者。

何为离散?“文化离散”的概念是指离开自己的文化家园,在异域文化环境里憧憬并审视本土文化,在接触和体验异域他者的同时,进行文化间的沟通与杂合(孙艺风:2006)。“华人离散译者”就是指离开中国大陆到世界各地居住,并从事文化翻译相关工作的群体(汪世蓉:2017)。一大批离开原乡散居于异国它乡的作家借助文学创作这种方式来表达一种流离失所的情感和经历,这也催生了20 世纪中后期以来离散文学的蓬勃发展(王晓莺:2011)。目前国内对于离散译者的概念缺乏系统的认识,但其共同的因子都是旅居在外的华人。

刘宇昆的文化身份具有双重性。他是一名美國华裔科幻作家,11岁和父母从中国兰州移民美国,除了作家的身份,他还有着丰富的教育背景,在哈佛大学学习英美文学,选修计算机课程,研究生学习法律。他拥有西方精英教育的背景,同时也是一名优秀的科幻小说家。他笔触下有纯正英美小说的规范,字里行间又透露出中国文化的韵味。中美两种不同的文化土壤孕育了他在翻译创作过程中的不同视角。这也是当代离散译者的一大特性。虽然他曾坦言:“对我来说,从来没有身份认同的问题,我一直觉得自己是美国人。”但其译作字里行间仍然能透露出内心一种隐性的身份博弈。刘宇昆在谈到自己早期的译作风格时,表明会非常小心翼翼,不去触碰与华人血统有关的任何事,试图避免作品中任何一个人物被认为是中国人。但之后他转变观念,会很积极地将中国经历加入到自己的作品中,让故事中的中国角色开口说话。从内心希望能挑战西方矮化华人的目光,改变他们对华人华裔的看法。这一思想上的变化也让刘宇昆的译作中开始不再一味以目的语为导向进行翻译,逐渐多了很多“侵入性”的中国元素,而正是这一做法,使他的翻译事业更上一层楼。华人译者虽在西方社会留学、生活甚至定居,心中却始终带着一种“离散情结”,对传播中国本土文化怀有强烈的使命感(屠国元、许雷:2013)。新时期的华人离散译者大多视身份认同为个人的自主选择,其身份的协商过程显得更隐性、更豁达、更自信(汪世蓉:2017)。刘宇昆眼中的翻译是在中国作家和美国读者之间建立一座沟通的桥梁,其灵魂是理解作者的声音。

三、离散身份下的译文构建

译者基于自身的离散经历和对中西方文化的解读,对《北京折叠》这部温情科幻小说进行了“译入语输入—转码—目的语输出”的个体解读过程,其中充分发挥译者主体性,灵活使用相对应的英译策略,很好地传达了原作者的情感和态度,尊重中文的表达习惯,也照顾到读者的阅读体验,表达地道有力。但也由于文化是无法完全守恒的,故有顾此失彼之处。

(一)中文特色词的英译

食客围着塑料桌子,埋头在酸辣粉的热气腾腾中,饿虎扑食一般,白色蒸汽遮住了脸。油炸的香味弥漫。

Customers packed the plastic tables at the food hawker stalls,which were immersed in the aroma of frying oil. They ate heartily with their faces buried in bowls of hot and sour rice noodles,their heads hidden by clouds of white steam.

小说中对环境的描写很多,如何能再现中文情境中的生活的烟火气是考验译者翻译能力的一部分。译者将“围着”翻译成packed,惟妙惟肖地再现了中文语境中一群食客挤塞在一起吃东西的场景,增译了at the food hawker stalls,向读者解释了中国的路边摊场景,巧妙地化解了文化上的差异,更能使读者对中国文化产生兴趣。本句属于连动句,一句话中包含了“围,埋,扑,蒸,弥漫”等一连串的动作,译者通过自己对文中信息进行解码和重组,调换了语序,并将其切分为英文中的两个句子,使其能更好地为目的语读者所接受,这与离散经历赋予他的强大的双语理解能力分不开。“酸辣粉”译为“hot and sour rice noodles”,由于饮食文化无法从目的语中直接寻找相对应的表达,因此作者选用描述食材和口感的方式,但是同时也缺失了一部分的文化功能,无法使未曾品尝过这道美食的读者产生共情。

小说中还有很多类似的中国特色美食的词语,译者也给予其不同的表达方式,如:新疆大枣jujubes from Xinjiang,东北拉皮lapinoodles from Northeast China,上海烤麸bran dough from Shanghai,湖南腊肉cured meats from Hunan,臭豆腐stinky tofu,炒面chow mein,回锅肉 twice  cooked pork,水煮牛肉boiled beef,白酒baijiu等,其中一部分使用了音译的方法,如已被收入英文词典的“chow mein”就是由中文方言音译而来,后一直沿用,另一部分通过食材和做法来表意,其中译者独具特色地将直接从中文音译的lapi改用斜体,后面加上了noodles作为解释说明,既让对中国美食产生好奇和兴趣,又能让读者了解lapi具体指什么东西,解答了读者的疑惑,增强了阅读体验。但另一部分的翻译选择用食材和做法表意,虽然能使读者达成阅读顺畅的读感,但确实难以弥补饮食文化部分的缺省。

(二)中文四字词语的英译

译文中对中文四字结构的处理多采用意译,即在目的语中找到相对应的表达,如:熙熙攘攘busy,人声鼎沸loud,狼吞虎咽devouring their food,锲而不舍continued,不容置疑inexorably,小心翼翼carefully,薄如蝉翼as thin as the wings of cicadas,心知肚明understood,走来走去paced back and forth,清雅绝伦 peerless elegance,不置可否noncommittal about his plans,气喘吁吁 breathing labored,头晕脑胀dizzy,万籁俱寂deserted,气若游丝isolated,精力旺盛have the most energy,钦羡嫉妒envious or resentful,幽静安宁evenly and calmly,斩钉截铁made the decision right away,成人之美 do a good deed

中文写作中常喜欢用四字词语表意,这类词语的特点是表达精炼且意境丰满,刘宇昆在翻译时力图将中文四字词语的含义通过相对应的英文表达出来,从目的语读者的角度出发考虑,增强了小说可读性,这也是他独特的离散经历带给他双重文化体验,并使他能够在双语意义转换之间游刃有余,充分发挥了其译者主体性。其翻译的方式主要有,联系语境进行“译入语输入—转码—目的语输出”的过程,这一过程帮助译者过滤筛选无效信息,进行信息有意义的重组。另一种通过同义词相加的方式起到突出强调的作用,如幽静安宁evenly and calmly,最大可能地还原了原文的意境。

译者对于中文里的特有词汇处理也别出心裁,拮据money is probably tight,蛰伏went to sleep,狐疑suspiciously,狼藉mess,怂包 loser,欠人情owe anyone any favors,干得不行就滚蛋Anyone whos incompetent will be fired,机器人有时候还是不如人靠谱,他们认死理儿:I dont trust robots for things like this. Sometimes they dont know how to be flexible,操蛋,没劲shit,pointless。

译者从自身的文化认同出发,有选择性地删除或替换中文中的特色词汇,如中文里“狐”和“狼”的意象通过英文直译显然是不合适的,狼藉一词出自《宋书 刘穆之传》:“穆之中子式之字延叔,通易好士……在任赃货狼藉”,可做谓语,定语,可见中文用词博大精深,古今贯通,固译者取其意也是首选之法。“滚蛋”“怂包”“认死理”之类的词在感情色彩上偏向贬义,译者选择删除词性色彩,而根据语境重新输入英文,避免了文化上的无效沟通。

(三)中文比喻意象的英译

《北京折叠》作为一本带有温情内核的科幻小说,原作者使用了很多中文特色的修辞手法,在翻译过程中译者选择保留原文风格。

例1. 人群像用棍子搅动的池塘里的鱼,倏一下散去。

the crowd,like fish in a pond disturbed by a stick,dispersed.

原文中将人群比作鱼群,并有一个拟声词“倏”地一下散去,作者在翻译时保留了中文这种比喻的方式,而不是投机取巧地从目的语中找到合适的表达套用,可见作者对于中国文化是有归属感和使命感的,直接保留这种特色的比喻意象,可以最大限度保留原文的风格和特色,同时让读者接收到这种全新表达,实现了文化上的有效沟通,译者充分发挥了自己“搭桥人”的角色。但是有保留也必然会缺失一部分的意象,如句中的拟声词在文中译者选择了省译。

例2. 一个区一个区改造旧城市,像白蚁漫过木屋一样啃噬昔日的屋檐门槛。

District by district,they had transformed the old city. Like termites swarming over a wooden house,they had chewed up the wreckage of the past,overturned the earth,and constructed a brand new world.

原文作者将城区改造比喻为白蚁漫屋,实际内涵是要表达出城区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英文中没有类似的比喻意象,因此作者选择在原文直译的基础之上,增加了自己的解读“overturned the earth,and constructed a brand new world.”

例3. 从远处看上去,或许会以为老刀脚踩风火轮。

It appeared as if Lao Dao was skating along on a pair of rollerblades,like Nezha riding on his Wind Fire Wheels.

“風火轮”这个意象对于读者来说是陌生的,但随着越来越多的影视作品和软文化输出,外国人对于“哪吒”这个形象更为熟知,因此作者对风火轮进行了直译,但在前面增加了“Nezha”,让读者对风火轮更有亲切感,传播了中国神话故事,体现出作者的文化认同,并通过前一句的rollerblades间接说明了风火轮的功能。

四、结语

把离散的视角引入翻译研究,无疑为传统翻译策略带来了新思路。甚至有人提出译者基于自身文化认同所创造出的离散空间为“第三空间”,使其能够充分发挥译者主体性,更加贴合文化语言的角度去运用翻译策略。《北京折叠》的译本从多个方面都印证了译文与译者的离散情结文化认同有很大的关系,译者基于此进行了翻译策略选择,结合句式调整、转换,增加原文没有的背景,删去可能造成重大误解和冲突的表达等,实现其作为离散译者的文化使命,使译文表达流畅地道,大大增强了可读性,中国科幻小说也借此登上了世界文学的舞台。

【参考文献】

[1]郝景芳.孤独深处[M].南京: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2016.

[2]孙艺风.离散译者的文化使命[J].中国翻译,2006(1):3-10.

[3]屠国元,许雷.译在家国之外:黄继忠《论语》英译的策略选择[J].中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3(4):215-220.

[4]汪世蓉.身份博弈与文学协调:论华人离散译者的文化译介[J].中国比较文学,2017(2):103-116.

[5]王晓莺.当代翻译研究中的“离散”内涵与命题[J].上海翻译,2011(1):1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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