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城邦政治的“阴谋”
2020-11-16巩睿锋马忠臣
巩睿锋 马忠臣
【摘 要】古希腊悲剧作为被公民和希腊城邦所崇尚和重视的严肃剧,在维护希腊各城邦的繁荣与和谐中起到不可忽视的作用。亚氏的“模仿说”与西方的艺术发展之间有着不可言喻的联系,本文通过分析亚里士多德《诗学》中悲剧“行动的摹仿”与“情节中心”的前后关系,得出悲剧对希腊公民行为选择的节制作用。笔者结合上述结论,再联系城邦和公民之间的关系,结合亚里士多德的其他观点,阐释出古希腊悲剧在维护城邦和谐完善作用中对公民的作用。
【关键词】模仿说;古希腊悲剧;诗学;严肃剧
中图分类号:J80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20)30-0015-02
目前,关于艺术的起源有着众多说法,亚里士多德的观点——艺术“模仿说”,对西方艺术发展产生了广泛且深远的影响。亚里士多德的不朽名著《诗学》无疑是一篇有分量、有气度的大家之作,在《诗学》中亚氏探讨了人的天性与艺术摹仿的关系、构成悲剧艺术的成分、悲剧的功能、情节的组合等等。《诗学》中的相关理论、观点对学者们研究古希腊戏剧提供了有效的参考依据。古希腊悲剧作为被古希腊公民和城邦所崇尚和重视的严肃剧,在希腊城邦的和谐完善中起到不可忽视的作用。根据亚里士多德在《诗学》中对悲剧的阐释,他认为悲剧“是对行动的摹仿”,强调悲剧组成的成份中,情节是灵魂。那么,亚氏为何会强调悲剧中的“情节中心”作用,又为何定位悲剧是对“行动”的摹仿。笔者认为,应该首先理清希腊悲剧“行动的摹仿”与“情节中心”的前后关系,再结合亚里士多德的其他观点,联系城邦和公民之间的关系,总结古希腊悲剧对古希腊城邦公民行为选择的节制,阐释古希腊悲剧在维护城邦和谐完善作用中对公民的作用。
一、悲剧“行动的摹仿”中的“情节中心”
亚氏的《诗学》当中关于悲剧的相关论述:“悲剧是对一个严肃、完整、有一定长度的行动的摹仿,它的媒介是经过‘装饰的语言,以不同的形式分别被用于剧的不同部分,它的摹仿方式是借助人物的行动,而不是叙述,通过引发怜悯和恐惧使这些感情得到疏泄。”[1]按照这样的定义,悲剧摹仿的“行动”是有着一定长度的行动,是悲剧作品中悲剧主人公经过思考,并且有目的的一种行为活动。因而“行动”是一个贯穿悲剧始终的行动,是导致悲剧结果的关键,这种一定长度的行动当中,恰恰体现着表现亚氏的悲剧要求的另一个观点——“情节至上”。
古希腊悲剧家索福克勒斯的悲剧作品《俄狄浦斯王》被亚里士多德称为“十全十美”的悲剧,以该剧为例:悲剧《俄狄浦斯王》中主人公俄狄浦斯的行动,分为得知预言离开自己的养父母、来到忒拜城误杀自己的亲生父亲、猜中谜语当上国王、按照习俗娶母为妻、消除瘟疫追查凶手、得知真相刺瞎双眼。当俄狄浦斯得知弑父娶母的“神示”,并做出躲避这一预言的一系列行动,他的悲剧就注定了。同样,在另一部悲剧《被缚的普罗米修斯》中,普罗米修斯将火的秘密透露给了凡人,也因此受到天神宙斯的惩罚;在悲剧《美狄亚》中,美狄亚跟伊阿宋在一起,并杀害自己的弟弟,伊阿宋移情别恋,美狄亚杀死自己的两个孩子等,悲剧主人公的这一系列“行动”,构成了悲剧的“突转”和“发现”,也构成悲剧作品的整体的悲剧情节。因此,悲剧对一定长度的行动的摹仿需要情节的显现,“行动摹仿”是前提,“情节中心”是总括,前者是后者的基础。
二、悲剧情节的“行动节制”功能
亚里士多德将悲剧的构成成份归纳为六个部分,分别是:情节、性格、言语、思想、戏景和唱段。在他看来,悲剧人物的行动所诱导的故事情节是古希腊悲剧的灵魂所在。行动的摹仿构成了悲剧情节的“突转”和“发现”,顺承地也构成了悲剧的简单情节和复杂情节。亚里士多德倡导的“情节中心”与“人物中心”不同,表现人物的“性格”和“言语”并没有情节重要。从人物的性格和品质来看,悲剧人物可能伟大,但造成人物悲剧的结果主要是情节引发的“行动的摹仿”。
在《解读亚里士多德<诗学>中的情节中心论》一文中,作者结合了《尼各马可伦理学》《政治学》等著作的相关观点,分析出了亚里士多德重视情节、强调行动的原因,分析了构成悲剧情节的“行动”的伦理功能、政治功能、教育功能。这里需要单独指出的是,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悲剧能产生一种对“行为”的节制功能,这是悲剧产生的独有的效果。而所谓“行为节制”,就是希腊公民通过观看悲剧时产生的怜悯和恐惧,从中审视自身命运,激发对情节引发悲剧的人物行为的远离意识,从而选择并控制自己的行为。正如亚氏所说的:“人的性格决定他们的品质,但他们的幸福與否却取决于自己的行动。”[2]在古希腊的悲剧演出中,演员和合唱队共同承担演出任务,演员扮演角色,合唱队负责开场结尾、场景转接和气氛的吟唱。在悲剧演出时,演员时常会发出对人性脆弱、生命无常、命运难逃的感叹和感慨,甚至会说出一些警示世人的话语。这些言语会让古希腊公民产生怜悯和恐惧,激发对悲剧人物导致悲惨命运的行为的远离意识,并从中审视自身命运,从而选择并控制自己的行为。作为观剧的公民在观看悲剧时,常常会通过这种方式和悲剧情节中人物的悲惨命运,认识到命运的不可抗拒和不可知性,并在以后的生活中时刻警惕自己的行为,避免自身悲剧的发生。行为由自身发出,自身的行为通常能改变抉择、选择命运。悲剧中人物因行为而导致的命运悲惨,让古希腊公民在观看悲剧时受到强烈的震撼。因此古希腊悲剧有着“行为节制”的功能,这种功能在一定程度上规训着公民自身的行为。
另外,古希腊的悲剧作品的“行为节制”作用,也借助悲剧作品中的“神”来发挥效果。比如在悲剧《被缚的普罗米修斯》中,普罗米修斯将用火的秘密泄露给了其他人,从而受到来自宙斯的惩罚。“神”的参与,更加让剧中人物的悲剧彰显出一种命运的不可抗拒性。这种命运的不可抗拒,更加让古希腊公民产生恐惧,进而使他们审视自身,规避导致剧中人物悲剧的行为。
三、古希腊悲剧与城邦政治间的关系
公民的生活是否和谐,自身的命运是否悲惨,由自己的行动决定。古希腊公民通过观看悲剧不仅能陶冶情操,审视自身行为,还能通过悲剧对自身起到一定的教育作用。一方面,在古希腊时期,公民想要受到教育,通过读书写字基本是不可能的,因为当时没有造纸术,只能用昂贵的羊皮来写字,普通公民用羊皮来学习,是不太现实的。观看戏剧的门槛则比较低,只要能看,能听,便可以。“戏剧表演一年中約两三次,其中以三月份的大型狄奥尼索斯节的戏剧表演最为热闹,一般为期6天,以悲剧为主。戏剧节期间每天至少上演3部四联剧,因此,天一亮就开演,一直演到晚上。观众必须带足食物、水果和饮料。”[3]观看戏剧表演成为了古希腊公民主要的娱乐活动之一。另一方面,亚里士多德的另一著作《尼各马可伦理学》对城邦公民的行为进行了论述,该著作中谈到了德性问题,认为德性意味着选择,人要进行正确的选择,就要培养公民德性,而德性需要学习和摹仿。这可以与悲剧对“行动的摹仿”中强调的行动联系起来。悲剧是“严肃”的,能感染和熏陶公民情感,刺激他们的行动。这样看来,观看悲剧不仅仅成为了希腊公民重要的娱乐活动,悲剧剧场也成为了公民接受教育的重要场所。
亚里士多德所处的年代,正是古希腊大小城邦之间战争不断的时代,亚氏不仅重视公民教育,对城邦的和谐完善也十分重视。古希腊时期,希腊的主要的政治形态是城邦,在亚里士多德的《政治学》中,“城邦正是若干公民集合在一个政治团体以内就成为一个城邦。所以,公民是城邦的基本要素,他们是属于城邦的人。”[4]“说明了公民是城邦的基本构成,只要有公民的存在,形成一种政治团体加以管理,那么城邦就是存在的,并且公民不属于家庭,也不属于个人,他们是属于城邦的。在亚氏的眼里,城邦是唯一的国家架构方式,并且还可以实现城邦与公民的和谐统一。”[5]公民与城邦是共同体,公民会对城邦有一种集体认同的精神。实现城邦和谐不仅要依靠公民的德性行为,依靠公民之间产生的同类感、社区感和同胞感,也要依靠公民之间相互关爱、相互承担命运的使命和共同承担城邦和谐完善的责任。正如英国政治学家玛莎·努斯鲍姆所讲的一样:“人性的同情与关爱是支撑希腊民主制度的情感基础。”[6]
四、结语
古希腊悲剧在于“严肃”,而不在于“悲”,是希腊公民所崇尚的严肃剧。一方面,悲剧得到了城邦的大力支持。不仅希腊的悲剧作家得到了重视,并且城邦发放“观剧津贴”鼓励公民参加观看。另一方面,悲剧摹仿的“是比今天的人好的人”,通过观看悲剧表演,能让希腊公民在观看到悲剧时引发自己的情感和恐惧,审视并节制自身行为,避免悲剧命运发生在自己身上。由此可见,亚氏的《诗学》将古希腊悲剧定义为“行动的摹仿”,在一定程度上都发挥着培养公民德性行为、维护城邦和谐完整的作用。
参考文献:
[1][2]亚里士多德.诗学[M].陈中梅,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6.
[3]哈里斯.古希腊的生活[M].李广琴,译.太原:希望出版社,2006.
[4]亚里士多德.政治学[M].吴寿涛,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7.
[5]赵彩绒.城邦正义、德性行动与公民幸福[J].社科从横,2016.
[6]玛莎?努斯鲍姆.艺术不制造敌意,而在于用爱求正义[EB/J].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