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宗羲与颜元的体育教育思想比较
2020-11-16谢静漪
谢静漪
摘 要: 黄宗羲和颜元都是明末清初著名的思想家、教育家,在清朝及近代都有着重大的影响。他们批判程朱理学的空虚无用,主张经世致用的教育思想,并将经世致用作为指导体育教育思想的基础。他们在体育教育思想的形成背景、教育目的观、教育内容观、教育方法论等方面,既有许多相同之处,又存在很多有分歧的地方。比较他们体育教育思想的异同,并分析缘由,有利于更好地把握两位教育家思想的精髓,为我国体育教育事业服务。
关键词: 黄宗羲 颜元 体育教育思想 比较
一、体育教育思想之异同
黄宗羲和颜元都是实学思潮的代表,他们的体育教育思想都是紧紧围绕经世致用的观点展开的。表现在教育目的上,即培养文武兼备的人才,达到救国的目的。但他们体育教育思想在培养对象、教学内容、教学方法上存在较大差异。
(一)培养对象
黄宗羲的培养对象是儒生和武夫。他在《明夷待访录·兵制三》中提到:“使文武合为一途,为儒生者知兵书战策非我分外,习之而知其无过高之论,为武夫者知亲上爱民为用武之本,不以粗暴为能,是则皆不可叛之人也。”[1]在他看来,儒生懂谋略,武者知礼法,才能成为有勇有谋、文武兼备之人。相比之下,颜元的培养对象更广泛。他认为体育教育应推广到普通百姓,达到“人皆兵,官皆将”“兵农合一”的状态。百姓无事可以务农为民,有事则执旗执剑为兵。通过这样的方法提高军队质量,增强战斗力。
(二)教学内容
黄宗羲和颜元都有较为全面的培养“文武兼备”人才的教学内容,但黄宗羲偏重于“文”的学习,颜元偏重于“武”的训练。
黄宗羲认为只有通过经史、诗文等的学习才能达到“文”的境地。他说:“受业者必先穷经,经术所以经世,方不为迂儒之学,故兼令读书史。”[2]读经可以经世,读史可以应务。在学经的同时学史,将学术研究与社会现实紧密联系起来。颜元十分注重军事体育训练。在他主持的漳南书院中,单设一斋——武备斋,作为教授学生军事体育和军事理论之处,“课黄帝、太公,以及孙吴诸子兵法,并攻守、阵营、陆水诸战法、射御、技击等科”[3]。
(三)教学方法
在经世致用思想的主导下,黄宗羲和颜元提出的教育方法差异不大。
黄宗羲反对当时空谈心性而无济于事的空疏学风,提出“自求自得”“能疑”的教学方法。他说:“先生学宗自然,而要归于自得,自得故资深逢源,与鸢鱼同一活泼,而还以握造化之枢机,可谓独开门户,超然不凡。”[4]他认为,只有“自得”才能“真得”。要求学生在文学与武学的学习中不泥古、有独创,“发前人之所未发”。针对程朱理学“主敬倡静”的教学方法,颜元反其道而为之,强调从实事实物中获取知识,倡导“习行”“习动”教学法。他说:“动,小之却一身之疾,大之措民物之安。为其动生阳和,不积痰郁气,安内捍外也。”[5]体育活动对于个人来说,可以强身健体;对于国家来说,可以使国家强盛。通过“习行”“习动”的教育方法,达到身强、家强、国强。
二、体育教育思想异同原因探析
黄宗羲和颜元在体育教育思想中有很多相似之处。其中很大一部分缘由在于时代的影响。黄宗羲和颜元都生活于明末清初,明清之际正是我国封建社会处于“天崩地解”的时期。君主专制统治的日益腐败,阶级矛盾、民族矛盾的日益尖锐,农民起义、满清入关、明朝灭亡等一系列社会变革,使一批有志之士“穷则思变”,意识到教育救国乃古今不易之理,于是他们对中国传统教育进行了深刻的反思。同时,由于程朱理学的空疏无用,资本主义因素的萌芽,西学东渐的影响,在思想界掀起了一股“实学”之风,黄宗羲和颜元的体育教育思想正是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中形成的。
由于两位教育家生活地域、人生经历和哲学底蕴的不同,导致在体育教育思想上存在差异。
首先是地域方面的影响。程登科曾在《世界体育史纲要》导言中说:“发扬民主研究体育的人,切不可忘却将‘时间和‘空间二者来做体育史研究的中心。”[6]通过上述对时代背景的探讨,从“时间”的角度对黄宗羲和颜元的体育思想形成展开了分析。从空间上看,黄宗羲生活在东南沿海的浙江余姚,这里是资本主义萌芽发生的地区,但远离当时的政治、军事中心。颜元家住河北博野,尚武之气浓厚,且毗邻政治中心北京,对于当时的农民起义、清军入关耳闻目染。相比之下,颜元对于一系列战争的接触更直观具体。他清楚地知晓战争的惨烈和面对战争的准备。在教育对象培养上提出“人皆兵,官皆将”“兵农合一”的观点,主张将体育教育推广到全民。
其次是人生经历的不同。黄宗羲曾这样概括自己的一生:“初锢之为党人,继指之为游侠,终厕之于儒林。”[7]他幼年丧父,谨遵父亲黄尊素临终嘱托“不可不通史事”。后入东林党,参加袖锥设冤、进复社、声讨阮大铖等活动。清军入侵,他作为爱国分子,组织“世忠营”积极抗清。抗清失败后,便转而隐居著述,以另一种形式秉持遗民作风。颜元出身于农民家庭,自幼贫寒。青年时期他学医、习武、研究理学,师从文武全才吴洞云、北国名儒孙奇逢等人。颜元“生平严事者六人”,均是明末遗老,他们在明末都直接或间接参与镇压农民起义的活动。六十二岁应邀主持漳南书院,四个月后书院因水患被毁,颜元返乡。他的一生正如他的弟子所说:“先生自幼而壮,孤苦备尝,只身几无栖泊;而心血屏营,则无一刻不流注民物。”[8]在这样坎坷的人生经历中,深知只有自身康健强壮才能更好地应对乱世的纷扰及外来的变故。因此,他们格外注重体育。但由于家庭环境及师从交友的不同,在教育思想上有着不同的特色。黄宗羲受父亲“不可不通史事”的教誨,在教育内容中注重“史学”的教育。颜元受明末遗老的教诲,深知培养军事人才的重要性。因而,教育内容更侧重于军事体育训练。
最后是所持哲学底蕴的差异。黄宗羲对程朱理学进行了猛烈的批判,他说:“今之言心学者,则无事乎读书穷理,言理学者,其所读之书不过经生之章句,其所穷之理不过字义之从违。……天崩地解,落然无与吾事,犹且说同道异。”[9]他提出“经术所以经世”,即强调学道与事功的统一。通过读经、读史“自求自得”来获得知识,“能疑”辨别是非。颜元反对程朱理学以“内圣”为特征的心性之学。他说:“程子论学颇实,然未行其言也。……二程在朝而宋不加治,龟山就徵而金人入卞,谓之学成用行,吾不信也。”[10]在他看来,程朱理学是“虚学”,热衷于讲学论道,但脱离实际空谈心性,遂至国破家亡。极力要求破除“静坐空谈”的理学传统,要求“习行”“习动”的教育方法进行体育教育。
三、体育教育思想影响及启示
黄宗羲和颜元主张培养文武兼备之才的体育教育思想,曾在历史上产生过巨大影响。他们通过教学和交友,将体育思想的影响扩展到当时的学术及政治。同时期的顾炎武就提出:“至于建武学,用武举,是分文武为二途,轻天下无全才矣。古之学者,文武皆备,故措之于用,无所不宜,岂谓文武异科,各求专习者乎?”[11]希望通过体育教育实现“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他们的体育教育思想对后代产生深远影响。颜元的体育教育思想就受到曾国藩、章太炎、梁启超、康有为、章炳麟、毛泽东等一大批近代杰出人物的推崇,并对他们的思想产生一定的影响。曾国藩就这样称赞颜元,他说:“颜习斋、李恕谷之学,忍嗜欲,劳筋骨,力勤于见迹,等于许行之‘并耕。”[12]梁启超十分赞同和欣赏颜元注重军事体育训练的教育内容,并赞誉其为:“中國两千年来倡导体育的教育家,除颜习斋外只怕没有第二个人了。”[13]青年毛泽东深受颜元体育思想的影响,他在《体育之研究》中说:“清之初世,颜习斋、李刚主文而兼武,习斋远跋千里之外,学击剑之术于塞北,与勇士角而胜焉。故其言曰:‘文武缺一岂道乎……此数古人者,皆可师者也。”[14]从中可以看出青年毛泽东对颜元体育思想及实践深感敬佩与赞许。
但黄宗羲和颜元的体育教育思想还是存在一些缺陷与不足。可以说,黄宗羲的体育教育思想过于琐碎,未形成一个完整的体系。相比之下,颜元的体育教育思想更全面具体。但颜元针对程朱理学“主敬倡静”的弊病提出“习行”“习动”的体育教育方法,在理论上和实践中都具有一定的积极意义。但由于他过于强调习行,认为专读书会令人愚弱,读书愈多愈惑,在一定程度上否认了读书这种获取知识的间接手段。
尽管如此,他们的体育教育思想仍可以给当下的人们很多启发与思考。现在的教育越来越背离本源,教师家长往往只重视学生的成绩,注重他们的成“才”,忽视他们的成“人”。在“智育第一”“升学第一”的口号下,培养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的目标很难得到实现。所以,为让更多的学生积极参与到体育课堂中,首先要加强社会各方对于体育重要性的认识。其次要重视体育教师素质的培养。黄宗羲和颜元在提倡体育教育的同时,自身十分注重体育锻炼,并将体育实践与理论相结合。因此,当下体育教师应当通过理论与实践的学习,优化知识结构,提高教学能力和科研能力。最后,要更新体育教学评价体系,建立多方位的评价模式。
综上,黄宗羲和颜元的体育教育思想不仅在当时起到了一定的积极意义,对于后世也有很多启示和思考。应充分汲取黄宗羲和颜元体育教育思想中的精髓,为当下体育教学服务。
参考文献:
[1]黄梨洲.明夷待访录[M].北京:中华书局,1925.
[2]全祖望.鲒埼亭集:卷11[M].上海:商务印书馆,1936.
[3]颜元.习斋记余:卷3[M].上海:商务印书馆,1936.
[4]黄宗羲.明儒学案·师说[M].北京:中华书局,2008.
[5]颜元.颜习斋先生言行录卷下[M].北京:中华书局,1987.
[6]程登科.世界体育史纲要[M].北京:商务印书馆,1947.
[7]黄炳屋.黄梨洲先生年谱[M].北京:中华书局,1993.
[8]颜元.颜元集[M].北京:中华书局,1987.
[9]黄宗羲.黄梨洲文集[M].北京:中华书局,2011.
[10]颜元.颜元集[M].北京:中华书局,1987.
[11]顾炎武著,张京华校释.日知录校释[M].长沙:岳麓书社,2011.
[12]曾国藩.曾文正公文集:卷2[M].北京:中国书店出版社,2011.
[13]梁启超.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M].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2003.
[14]毛泽东.体育之研究[J].新青年,191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