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志愿者跨文化效能感动态研究
2020-11-15北京外国语大学中国语言文学学院
朱 勇 北京外国语大学中国语言文学学院
迟晓雪 澳大利亚墨尔本雅拉河谷文法学校
郎亚鲜 英国伦敦孔子学院
提 要 汉语教师志愿者遍布全球,他们肩负着传授汉语与促进中国文化走出去的使命。汉语教师志愿者的跨文化交际能力对其工作与生活有着重要的影响。本研究采用跨文化效能感量表,针对85名赴意大利和澳大利亚任教的汉语教师志愿者,调查他们的跨文化效能感动态变化情况。研究发现,在跨文化效能感的六个层面中,除尊重对方外,他们在行为弹性、互动放松、讯息技巧、身份维护和互动管理等方面的表现均不太理想。在此基础上我们从语言培训、交际策略等角度对跨文化效能感培训提出几点建议。
随着汉语国际教育事业的不断发展壮大,派往海外的汉语教师志愿者(以下简称“志愿者”)越来越多,对志愿者的素质也提出了越来越高的要求。志愿者不但要具备良好的语言知识、教学技巧,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掌握目的国语言,更要具备一定的跨文化交际能力。如何适应新的文化环境,如何有效而得体地与来自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交往,如何在异国他乡顺利完成教学任务都是他们面临的一系列现实挑战。比如在澳大利亚,对现有的母语为汉语的教师而言,跨文化交流障碍是他们在学校工作中面临的最严重的问题,尤其是有些汉语教师不知道如何与澳大利亚当地的学生、同事、学生家长进行有效的交流和沟通,因此,一些澳大利亚学校不愿聘用母语为汉语的教师(陈申,2015)。由此可见,培养志愿者的跨文化交际能力刻不容缓。
获得良好的跨文化交际能力是跨文化训练的根本目标。本文通过对85 名赴意大利和澳大利亚任教的志愿者进行跨文化效能感的动态跟踪,结合访谈资料,探索他们跨文化效能感的变化情况与跨文化交际过程中遇到的问题,以便了解在海外期间哪些因素促进或者阻碍了志愿者跨文化交际能力的提高,为今后志愿者跨文化交际能力培训提供建议,帮助他们提升跨文化交际技能。
一、文献综述
(一)跨文化交际能力
Chen 和 Starosta(2000)认为跨文化交际能力包括认知、情感、行为三个层面的能力。认知层面强调的是对自身文化和交际方文化的理解,即跨文化意识。情感层面强调的是个人在某种特殊的情景中或与不同文化的人交际时情绪或情感的变化,即跨文化敏感。一个具有跨文化敏感的人会主动驱使自己理解、欣赏、接受不同文化之间的差异,同时这种积极的情感回应最终能够帮助理解并尊重文化差异。行为层面体现的是在跨文化环境下完成交际任务或实现交际目标的能力,即跨文化效能。这种能力包括可以明确表达、实现交际目标并与他人成功合作,通过使用言语与非言语交际技能适应不同的情景与环境。
(二)跨文化效能感研究
跨文化效能感(intercultural effectiveness),也称为“跨文化效力”“跨文化技巧”“跨文化交际有效性”等。Paige(1993)整合前人研究结果,提出跨文化效能感是一个复杂的现象,主要受六个因素影响:目标文化知识(knowledge of target culture);个人品质(personal qualities),比如灵活性、含糊容忍度、幽默感、开放心态;行为技巧(behavioral skills),比如沟通能力;自我意识(selfawareness),比如个人价值观和信念;专业技术技能(technical skills),比如完成任务的能力;情景因素(situational factors),包括清晰的预期、心理压力等。Chen 和 Starosta(1996)提出跨文化效能感是跨文化交际能力的具体表现,与跨文化敏感既相互独立又相互依存。Van der Zee 和Van Oudenhoven(2001)将大量的跨文化个性特质总结为跨文化效能感的五个维度:①文化同理心:能够理解来自不同文化背景的个体的感觉、想法和行为;②开放性:对不同群体和不同的文化规范与价值观持开放的、没有偏见的态度;③情绪稳定度:在紧张情境下保持冷静的能力;④社交主动性:积极主动参与社交活动;⑤灵活性:视新情况和未知环境为挑战并且调整自身行为去适应。Portalla 和Chen(2010)开发了跨文化效能感量表,该量表包括20 个项目,分为六个层面,分别是行为弹性(behavioral flexibility)、互动放松(interaction relaxation)、尊重对方(interaction respect)、讯息技巧(message skills)、身份维护(identity maintenance)和互动管理(interaction management)。叶敏和安然(2012)曾对Portalla 和 Chen(2010)研制的跨文化效能感量表进行效度分析与信度检验,结果显示该量表具有非常高的效度与较高的信度。
此外,国外学者对跨文化效能感量表和学生的跨文化效能感多有研究。Cui 和 Van den Berg(1991)测试了跨文化效能感的结构模型,验证了跨文化效能感结构的有效性。Stone (2006)分析了跨文化效能感对高等教育的影响,提出了改进建议及评估计划,以帮助各种背景的学生更好地理解跨文化效能感。Li(2017)发现微观互动语境中大学生的跨文化敏感与跨文化效能感之间存在正相关关系,Gonzales(2017)通过多元文化人格问卷(MPQ)调查了圣母大学学生的跨文化效能感,统计了性别、宗教信仰、双文化状况和学习水平等维度,证实了不同维度的学生在跨文化效能感方面差异显著。还有学者研究了国外学习经历对学生跨文化效能感的影响。Pedersen(2010)使用跨文化发展评价量表(IDI),对是否参加过跨文化效能感和多样性培训的国外学生展开调查,结果显示,实验组(参加培训)和对照组(未参加培训)之间存在差异。这说明,如果学生没有受过专门的跨文化效能感教学就被送到国外学习并不理想。同样,Petersdotter 等(2017)验证了国际学术流动性能够增加学生的自我效能感,Terzuolo(2018)调查了来自美国城市私立大学的本科学生,发现具有国外学习经历的学生更加注重跨文化能力。
国内的相关研究刚刚起步。赵翔(2012,2014)先后调查了非英语专业大学生的跨文化效能感和跨文化交际焦虑及其相关性,大学生跨文化效能感和我族中心主义的基本情况及相关关系。贾曼丽(2014)采用Portalla 和Chen 开发的跨文化效能感量表,对高职院校英语专业三年级学生的跨文化敏感与跨文化效能感进行了问卷调查,发现二者之间整体及各因子都呈正相关,男女学生水平相当。谭丹(2017)以“中国与加拿大教师教育和学校教育互惠学习”项目为例,对中方项目参与者的跨文化敏感与跨文化效能感的总体水平、相关关系和影响因素进行考察。发现项目参与者的跨文化敏感与跨文化效能感总体处于中等水平,二者存在着显著的正相关性;个人因素中,只有外语水平和出国经历对跨文化效能感的某些要素有影响。论文建议应加强项目参与者的跨文化交际能力,尤其要关注其内在真实的情感倾向,促使其成为真正的“局内人”。
汉语教育界对跨文化效能感的研究较少,主要以对来华留学生的研究为主(俞玮奇,2012;叶敏、安然,2012;郝晶晶,2015),也有少量针对汉语国际教育专业学生或者对外汉语教师的研究(唐琛,2015)。唐琛(2015)对汉语国际教育本科专业二年级学生的跨文化敏感度、跨文化效能感进行了实证调查,结果显示,跨文化效能感中,尊重对方最强,而后依次是身份维护、互动管理、行为弹性、互动放松和讯息技巧;学生跨文化敏感度与跨文化效能感掌握的能力高低有所不同,同时存在较大的内部差异。
(三)目前研究的不足
学界目前的相关研究尚存一些不足:①研究对象多为中国国内的大学生,对海外汉语教师和志愿者跨文化效能感方面的研究较少,而他们是汉语国际传播的一支主力军;②研究方法上,理论探讨、总结思辨的文章偏多,而实证研究的文章较少;③静态分析调查较多,跟踪性的动态研究较少。
因此,本文基于前人的研究,通过对志愿者赴任前、任期中和离任时的跨文化效能感进行动态跟踪调查,并结合访谈,探究志愿者跨文化效能感的变化情况,并在此基础上为志愿者跨文化效能感的培训提出建议。
二、研究设计
(一)研究问题
本文主要研究以下两个问题。
(1)在赴任前、任期中和离任时,志愿者的跨文化效能感变化情况如何?
(2)根据本研究,我们可以从哪些方面着力提升志愿者的跨文化效能感?
(二)研究对象
本文选取参与国家汉办(现中国教育部中外语言交流合作中心)和澳大利亚维多利亚州教育部合作开办的汉语教师助教项目(ATCP)的志愿者和赴意大利的志愿者为研究对象。85 名志愿者参加了本研究(澳大利亚志愿者52 名,意大利志愿者33 名),其中男性6 名,女性79 名,年龄在22 岁到26 岁之间;本科生3 名,汉语国际教育、外语方向的硕士生82 名。
(三)研究方法
首先采用问卷调查法,分别在志愿者赴任前、任期中(第一学期末)和离任时发放调查问卷。问卷采用的是Portalla 和 Chen(2010)开发的跨文化效能感量表(五度量表),共包含六个层面:行为弹性、互动放松、尊重对方、讯息技巧、身份维护和互动管理。共发放问卷92 份,其中有效问卷85份。赴任前(Cronbach alpha=0.85,G6=0.9)、任期中(Cronbach alpha=0.83,G6=0.88)和离任时(Cronbach alpha=0.82,G6=0.87)的调查问卷信度系数良好,且六个层面之间在赴任前、任期中和离任时均显著相关(如表1 所示)。然后采用半结构式访谈法,在质性研究中,访谈法具有特殊和重要的功能,能帮助我们了解受访者的所思所想和情绪反应,了解生活中曾经发生的事情,解读他们行为背后的含义。通过访谈,我们可以走进受访者的内心世界,了解他们的心理活动和思想观念。本文采访了9 名志愿者(7 女2 男),志愿者均为汉语国际教育专业硕士生。
表1 志愿者赴任前、任期中和离任时跨文化效能感各层面相关矩阵
(续表)
三、研究结果
(一)跨文化效能感总体情况
研究对象在赴任前、任期中和离任时的跨文化效能感及在各层面的均值见表2 和表3。志愿者三次跨文化效能感均值都显著大于中间值3,表明他们在出国前后都具备了相对较好的跨文化交际行为能力。志愿者在行为弹性层面上的三次均值显著小于中间值3,在讯息技巧层面上的三次均值与中间值3 无显著差异,在尊重对方、互动管理、身份维护和互动放松层面上的三次均值都显著大于中间值3。志愿者在效能感各层面的得分可分为四个层级:尊重对方>互动管理、身份维护、互动放松>讯息技巧>行为弹性。
表2 跨文化效能感均值
表3 跨文化效能感各层面均值(标准差)
(二)跨文化效能感动态变化
为探索志愿者从赴任前到离任时在跨文化效能感上的变化,我们分别对跨文化效能感总体及各层面做了被试内重复测量方差检验。检验结果表明,在跨文化效能感总体上,时间的主效应不显著,F(2, 252)=1.36,p=0.26,时间在效能感均值上的效应量很小,η2=0.01,ω2=0.003;时间只在尊重对方层面的主效应显著,时间的效应量接近中等,而时间在其他五个层面的主效应均不显著,且效应量很小;事后多重检验结果显示,在尊重对方层面,志愿者在任期中(p=0.02)和离任时(p=0.04)的均值都显著大于赴任前的均值,任期中和离任时的均值无显著差异。
四、讨论
(一)跨文化效能感变化情况
从前面的数据来看,志愿者的跨文化效能感总体相对较好,且无显著变化。该结果的原因是多样的,比如说,信息时代,各种跨文化事件层出不穷,在生活中志愿者已经获得了很多间接的跨文化经验。志愿者多来自汉语国际教育、外语等专业,均已接受过一定的跨文化交际课程和训练,跨文化交际课程和训练可以指导其跨文化交际实践。本研究的追踪时间只有一年,还不够长,而跨文化效能感的变化也许需要更长的时间。
从志愿者赴任前、中、后三个阶段来看,在尊重对方层面,任期中的表现比赴任前显著提高,离任时比赴任前显著提高;在身份维护层面,离任时的表现比赴任前显著提高;在讯息技巧层面,任期中的表现比赴任前反而明显下降。其余各层面在三阶段的比较中均无显著差异。讯息技巧主要指能够适当地操作语言和非语言的讯息,以达到有效沟通的目的。任期中,志愿者身处海外,发现自己对外语的掌控能力并没有预期的那么强。经过近一年的海外工作与生活,志愿者更明显地感受到了中外文化差异,也更愿意积极参与跨文化交际。在跨文化交际行为层面,志愿者在与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交往时,更懂得尊重对方,顾及对方的面子,维护双方身份认同。但是志愿者在交际愉悦感、交际专注度、交际信心、行为弹性、互动放松、讯息技巧和互动管理方面的表现均没有显著提高。总的来看,跨文化效能感各层面的得分基本一致,排序依次为:尊重对方>互动管理、身份维护、互动放松>讯息技巧>行为弹性。之所以有这样的差异,跟志愿者的主观意愿和客观能力有关,排在最前面的尊重对方只要主观上认识到位,一般比较容易实现,而排在后面的讯息技巧、行为弹性则“非不为也,乃不能也”,因为这需要客观能力的支撑,否则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二)提升跨文化效能感的路径
在跨文化效能感的六个层面中,除尊重对方外,志愿者在行为弹性、互动放松、讯息技巧、身份维护和互动管理方面的表现均不太理想。因此,应更加重视跨文化交际各项技能的训练,尤其是行为弹性、互动放松、讯息技巧、身份维护、互动管理等方面。
1.了解目的国人民的思维与行为方式
这一点主要对应行为弹性层面。行为弹性要求志愿者在不同时空环境下,能够使用不同的行为技巧“圆润”地处理好各种关系(陈国明,2009)。志愿者在中国文化熏陶下长大,在海外多会继续依照中国的规范行事,按照自己的价值观做出判断。
让我感觉文化冲突的地方还是,人与人之间比较注重身体距离。有一次早上我和住家一起去买面包,结好账后住家跟我说,之前有个男的在你前面,你应该等他先付钱后再付。但是当时我付钱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看到人,后来我发现他是在离收银台三四米开外的地方。可能他们这边人就是这样,比如要付钱的话,也不会离得很近。坐公交车他们排队,也会站在非常远的地方,以至于我以为他们不是在排队。 (访谈1,澳大利亚志愿者)
在不同的文化中,非言语手段有着不同的寓意。来自高语境文化的个体与来自低语境文化的个体对非言语信号的解读会有很大的差异。访谈1中,澳大利亚人在交谈时不喜欢离得太近,总要保持一定的距离。
2.充分了解目的国社会生活和文化
通过知识讲解了解目的国的社会生活和文化。以澳大利亚为例,在日常谈论的话题方面,志愿者表示澳大利亚人与中国人有很大的不同,因此很难参与进去。澳大利亚人自由交谈的话题主要有天气、兴趣爱好、新闻(不包括政治性新闻)以及工作等。另外,澳大利亚是一个全民崇尚运动的国家,无论男女都非常关心各种运动方面的动向,并且积极参与到社区的许多运动比赛活动中,这一点也与中国人有很大的不同。
他们谈论的话题都是停留在比较浅的层面,会聊一聊“你来这里做什么?”或者“回中国想做什么?”很少聊隐私。中国人可能更倾向于建立亲密的关系,然后就觉得什么都可以聊。外国人可能更多地在聊自己的兴趣爱好。
(访谈2,澳大利亚志愿者)
中国属于群体主义文化,澳大利亚属于个体主义文化。澳大利亚人在交际时经常谈论天气、兴趣爱好、运动以及当地新闻等,会尽量避免涉及隐私的话题。了解了这些目的国文化,志愿者在跨文化交际中的话题意识会更强,对话时会考虑哪些话题更合适,避免发起涉及隐私等的话题。
3.加强交际策略培训
大部分志愿者表示,与意大利人、澳大利亚人维持一段较长时间的对话比较困难,并且对话过程中他们感觉压力较大,常常会发生最后成为单方面听话人的情况。从下面的访谈可知,志愿者不仅外语能力亟待加强,交际策略也需要培训。因为他们现有的外语水平无法完全满足延续话轮的进行和互动的需要。维持对话困难的根源在于互动管理能力较弱,志愿者不知道如何提出话题、维持话轮以及结束交谈。
他们跟我聊天,我们所有的话题都是从“周末怎么样?”“今天怎么样?”或者“明天要做什么?”开始的。我们会延展到其他话题,本来很开心,后来就变成他们在说我在听,他们提问题我回应,我很难自己提出问题,或者很难解释清楚。
(访谈3,意大利志愿者)
4.加强外语能力培训
语言是交际的工具。语言掌握得不够好,交际自然就成问题。前面的统计发现,志愿者的讯息技巧得分较低。大部分志愿者认为与当地人交流不畅的主要原因是“外语不好”,当追问到具体包括哪些问题时,志愿者指出包括词汇量不足、语法上存在错误、发音不标准等多种问题。这些问题直接导致志愿者在跨文化交际中出现理解对方与表达自我上的困难。
我现在听他们说话,还是半懂状态。比如有一次,我们校长年底要走了,那天算是欢送他的活动。活动结束以后,我看校长在那儿站着,每个人都去和他拥抱、握手,我就跟校长握了握手,互相说了句“thank you”,然后就走了。后来我才知道他要退休了。
(访谈4,澳大利亚志愿者)
虽然赴澳志愿者均有英语六级及以上水平,但很多志愿者有时还是听不懂澳大利亚人的谈话,甚至找不到合适的语言表达出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尤其在深入探讨问题的时候。今后有必要增加行前的“专门”英语培训,比如模拟在澳大利亚面对学生、家长、校方、同事以及住家的“准真实场景”,有针对性地进行英语培训。这样的培训,有助于志愿者跟澳大利亚的工作、生活对接,并且举一反三,遇到相关场景更容易被激活,较快地达到反应自动化的程度。此外,由于大多数志愿者赴意大利之前未学过意大利语,因此语言问题更是一大障碍。
总之,对志愿者既要有针对所在国的工作、生活的知识性培训,更要帮助志愿者实现从陈述性知识到程序性知识的转化,将知识化为他们自身的应变能力。这一点对于跨文化效能感而言尤为重要,因为它属于行为层面。加强跨文化案例的阅读与讨论也是重要的学习途径之一(朱勇,2018)。要想知行合一,准真实的模拟、实践是必要的,尤其是出国学习的经历比较重要(Pedersen,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