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卡奇《小说理论》的形式观探析
2020-11-12李佳奇
摘 要:《小说理论》是卢卡奇早年继《心灵与形式》之后的又一力作。卢卡奇把史诗、悲剧、小说这三种艺术形式放在历史进程中进行探讨,并将重点放在小说的形式理论上。史诗形式自身有其和谐整一性,所以卢卡奇热切的向往史诗时代。悲剧形式自身是一个整体,它和生活之间存在着无法逾越的鸿沟,故而难逃其悲剧命运。于是卢卡奇将救赎的希望寄托在小说形式上。小說形式的出现具有其历史必然性,它肩负着史诗形式的使命,同时又没有陷入悲剧形式的困境。小说形式所刻画的依然是生活的总体性。事实上,卢卡奇对于史诗时代的回溯,[作者简介:李佳奇(1996-),女,河南焦作人,河南大学文学院文艺学专业在读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马克思主义文论与文化研究。]实际上具有着一种乌托邦式的空想。在怀旧的基础上,他寄予小说以厚望,给身处在欧洲文明危机中的人们带来了曙光。
关键词:卢卡奇;《小说理论》;形式;希望与救赎
“形式”是早年卢卡奇所关注的重点,其早期的著作展现着独特的形式观,诸如《现代戏剧发展史》《心灵与形式》《小说理论》都纷纷围绕“形式”进行讨论。在《现代戏剧发展史》中,卢卡奇将马克思的阶级理论和西美尔的形式理论作为其理论基础,把“形式”看作是一种世界观,与阶级关系密不可分。其著作《心灵与形式》中,卢卡奇针对心灵和作为世界观的“形式”进行探讨,寻找二者之间的密切关系。创作于1914年夏的《小说理论》与《心灵与形式》存在着不可分割的关系,二者都考察了“形式”的美学意义,但是对于“形式”的解读又有所区别。《心灵与形式》中对于心灵与形式、精神与形式以及社会与形式分别进行研究,将“形式”范畴放在了生活和本质之间,在这里“形式”是作为一个中介出现的。而在《小说理论》中,卢卡奇选择运用历史主义的方法去洞悉史诗形式被小说形式所逐渐替换的这一过程。在这里,“形式”指的是作为艺术体裁和类型的形式。全书共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与总体文化的统一性或问题性有关的伟大史诗的形式,第二部分是对于小说形式所作的类型学尝试。
在卢卡奇之前,已有诸多理论家对于“形式”进行了探讨。“形式”一词的发展经历了三个时期。古希腊时期,亚里士多德反对抽象的“形式”概念,认为一切可以被感知的客体都是由“质料”和“形式”两者构成的,“形式”和“质料”是相对立的一对概念。近代美学时期,康德提出“美是一个对象的合目的性的形式”[1](P78),指出审美对象是能够感知到目的存在的主体。到了黑格尔那里,“形式”和“内容”则是辩证统一的关系。在20世纪关于艺术本质论的探讨中,“形式”的地位越来越突出,成为了不可避免的重要话题,理论家们对于“形式”的看法也和之前大不相同,从之前关于“形式”和“内容”的辩证统一的关系的讨论中走向“形式”与“意识形态”的讨论。
卢卡奇的“形式”观是对以往的“形式”观的继承与发展。卢卡奇吸收了黑格尔“艺术的内容就是理念,艺术的形式就是诉诸感官的形象”[2](P135)的美学思想,认为艺术形式中的人物和行动一起赋予了历史以“形式”的手段。但又与黑格尔的观点有所区别的是卢卡奇所认为的“形式”不是和“内容”相对的范畴,而是指“心灵或生命外化、客观化、客体化的表现方式。”[3](P6)卢卡奇把形式与心灵对立起来,在他这里“形式”通过作品中的叙述时间与地点、人物形象与事物之间的种种关联得到展现,它是内容的一种美学形态。“形式”可以起到桥梁中介的作用,把生活中的素材整合成为一个整体,是作品的中心。艺术其实就是这样一种“形式”,它可以将生活中的那些混沌的东西整合成一个统一的整体,进而在艺术作品中克服异化,达到一种完美的理想状态。正如在《小说理论》中的“小说的内部形式”这一章节中,卢卡奇就明确谈到:每一种艺术形式其实都和生活中的不和谐相联系,它们接受了这种不和谐并且将其塑造成为自身内部已经完成的总体性基础。
一、展现总体面貌的史诗形式
卢卡奇在创作《小说理论》时正处于“新康德主义”转向黑格尔主义的过程中,这部著作也被学界普遍认为是他转向马克思主义之前的最后一部著作。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给卢卡奇带来了不可磨灭的惨痛影响,由此便开始创作《小说理论》。卢卡奇认为当时整个资本主义社会是异化的社会,用费希特的话来说是“绝对罪孽的时代”。对于战争卢卡奇持抗拒态度,认为不论是沙皇统治的垮台还是德国战败都将是一场噩梦,都有可能会引起新的问题。一战给卢卡奇带来了不可磨灭的悲观情绪,这种情绪进而影响到其创作,使得《小说理论》带有浓厚的空想浪漫主义的反资本主义基调。卢卡奇之所以叙述史诗、悲剧和小说,是由于他希望借助这些艺术形式对整个欧洲资本主义社会的异化状况进行批判从而达到对于社会与民族的救赎。卢卡奇对于史诗时代的怀念是基于他对于现实世界的强烈不满,试图去寻找一条能够将欧洲人从异化的现实社会中解救出来的道路。
卢卡奇对于“形式”的关注首先体现在他对于史诗时代的回溯。《小说理论》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去寻找人类理想社会的原始形式。卢卡奇在书的开篇就描绘了一个星光璀璨、幸福的史诗时代,表达了自己对于史诗时代的向往。“在那幸福的年代里,星空就是人们能走的和即将要走的路的地图,在星光朗照之下,道路清晰可辨。那时的一切既令人感到新奇,又让人觉得熟悉;既险象环生,却又为他们所掌握。世界虽然广阔无垠,却是他们自己的家园,因为心灵深处燃烧的火焰和头上璀璨之星辰拥有共同的本性。”[3](P1)卢卡奇把这样的时代称之为“史诗时代”。史诗时代是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之间和谐共生的时代,人们的理性和感性相统一,他们不会迷失自我,也不会去寻找自我。也就是说,在这个时代,心灵和外部对象之间是一个有机整体,并没有分割开来。
正是由于古希腊时代文化中存在一种总体性,才造就了史诗这种文学形式的总体性。史诗在文学史上占据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史诗形式之中存在着一种总体性,而这种总体性体现在主客体的完满统一。古希腊时代是人神合一、身心同在的时代,是物我两忘,知情义共存的时代。古希腊文学表现了人对于世界、自然与人生的理解与思考,这当中其实也蕴含着他们原始的心理、情感与文化的内容。在卢卡奇看来史诗形式根植于古希腊和谐整一的文化整体之中,它自身就是整体的一部分。史诗形式之所以在卢卡奇心中占据至高无上的地位,是因为他认为史诗刻画了生活的总体面貌。史诗不仅仅是一种文体形式,它应该是一种宏大精神的象征。卢卡奇认为伟大的史诗是一种能够体现出伟大历史时刻的形式,而荷马的作品才是真正的史诗。荷马史诗反映了古希腊时代的总体生活面貌,所展现的主题往往是歌颂氏族社会的英雄,他们要么具有着神的血统,要么具有神所赋予给他们的力量,他们在历史发展的紧要关头能够决定着历史发展的方向。
二、难逃悲剧命运的悲剧形式
卢卡奇之所以对古希腊史诗时代进行回溯,是基于他对于现实生活的不满,带有着强烈的批判意味。与此同时,面对欧洲资本主义时期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卢卡奇深知回溯到史诗时代注定是乌托邦式的空想,故而开始把眼光投向悲剧形式。根据黑格尔的模式,卢卡奇将古希腊精神发展划分为史诗、悲剧和哲学三个阶段。其中,扎根于古希腊和谐整一的文化整体的史诗这一形式是整个社会发展中不可分割的存在。史诗中的英雄人物具有着纯真的理想,这与他们的生活环境也是密切相关的。他们的意识不会超越其生活环境去寻求理想。但是悲剧中的英雄人物和史诗中的英雄存在着很大的差异。他们的生活环境是破碎的,这就导致了其命运是沉重的。卢卡奇认为,悲剧这种形式的产生与逐渐崛起发展与史诗之后的作者心境密不可分,他们仍然对于英雄人物寄予厚望。卢卡奇指出:“伟大史诗的写作塑造了生活的外延总体性,而戏剧则塑造了本质的内涵总体性。”[3](P21)卢卡奇在这里所说的“戏剧”其实更多指的是悲剧。悲剧自身就是一个整体,它和生活之间存在着较大的界限,它们之间有这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当生活的本质失去了能够自我完善的总体性时,悲剧能够在它的先验形式中发现一个成问题的,而且能够将其包容在它的内部世界中。
在青年卢卡奇的文艺理论文本中,探讨悲剧问题的文本有《现代戏剧进化史》《悲剧的形而上学》以及《小说理论》。《小说理论》中的悲剧理论是对于前两本书的继承与发展。在《小说理论》中,卢卡奇彻底地颠覆了他之前的悲剧观,他把悲剧形式放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之中进行考察,对比希腊悲剧和现代悲剧,认为现代悲剧产生了书本悲剧这一“智性的取代了感性的”[4](P67)新的抒情方式,并在“形式”的探索中试图去寻找一条能够调和理想与现实的道路。但是悲剧形式是处在生活表层上的,它通过死亡来对现实生活进行超越的,这种死亡形式在现代悲剧中变成了一种主观上的人工造作,人们无法在现实生活中去主动寻找其存在的意义。现代悲剧既然无法从外部寻找生活的意义,故而把目光转向其内部。现代悲剧希望通过行动来表现人们对于个性的渴望,这样做就把这一行为局限在了生活内部之中,从而去激发人们探寻生活的本质与存在的意义。但是小说形式克服了悲剧的这种困境,在小说中,冒险代替了行动,小说找到了一条自由道路。
三、作为救赎希望的小说形式
由于悲剧形式难以跨越与生活之间存在的鸿沟,卢卡奇认为史诗的真正继承者是小说。小说没有陷入悲剧的困境,它所刻画的依然是生活的总体性。小说形式的出现具有其历史必然性,它肩负着史诗形式的使命,是“被上帝遗弃的世界的史诗”[3](P61)。在史诗和小说这部分中卢卡奇谈到:“史诗和小说是伟大史诗的两种客体化形式。”[3](P32)史诗和小说之间的共同之处在于二者刻画的都是生活的广博的总体性,它们都试图寻找人与世界、自然以及人与人之间的和谐整一的状态。但是二者由于时代环境以及作者在创作时所面临的历史哲学的现实的不同,存在着很大差异。小说形式不同于史诗,它是成熟男性的艺术形式,没有史诗中所蕴含的天真无邪。首先,史诗和小说这两种形式所塑造伟大的英雄人物形象数不胜数,但二者在塑造的英雄人物类型上又存在差别。史诗中的英雄有自己坚定的目标和明确的道路抉择,他们对于世界的认知是清晰的,所代表的仍是社会的整体利益,并不仅仅是个体的。而小说中的英雄人物则不同于史诗中的英雄人物,由于其受到生活环境的影响,这些英雄人物往往代表着无家可归、心灵迷茫。人与人之间不像之前那么亲密,这也体现了作为个体的人的孤独存在。其次,史诗和小说的结构原则是截然不同的。史诗所描述的世界在作者和读者的眼中都是真实存在的,可信度较高。但是小说大都运用反讽的手法,反讽是一种否定,也是一种寻求生活的意义与价值的途径。卢卡奇认为“小说是一个被上帝遗弃的世界的史诗”[3](P61),通过反讽也就证明了在被上帝遗弃了的世界里,人们依然可以寻找到自身的意义与价值。
卢卡奇依据小说中主人公的内心世界和现实世界之间的关联对小说进行了类型学划分,主要分为三种小说类型。其中,“抽象的理想主义”小说是第一种类型,以塞万提斯的《堂吉诃德》为典型代表。这一类的小说主人公的内心世界要比现实世界狭窄得多,因此主人公们的反思能力有限,通常作家更深入地刻画其行为,对其心理上的描写较为欠缺。他们没有办法承担起构建生活的总体性的目标,所以这类小说不具备跨越到史诗的条件。堂吉诃德沉迷阅读骑士小说,进而想入非非,丧失了基本的理性。他把小说中描写的当做是现实生活,无视现实中正在发生的一切。他痛恨专制统治,同情受苦群众,他把保护人的权利,声张公平正义作为自己的理想。他执着的迷恋着这种理想,甚至可以说是偏执。堂吉诃德是一个复杂矛盾的人物,他是一个双重性格的人物形象。卢卡奇除了对《堂吉诃德》进行分析之外,还对于狄更斯、果戈里、巴尔扎克等作家的作品进行分析探讨。第一种类型的小说体现了理想和现实的不可调和的矛盾。第二种小说类型是以福楼拜的《情感教育》为代表的“幻灭的浪漫主义”。在这一类的小说中主人公的内心世界比外部视角宽阔。这类小说的主人公通常把自我看作是社会现实的源泉。在他们眼中世界是渺小的,是破碎的,他们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对世界进行重新的整合调整,从而改造成为想要的整体。以上两种类型是“理想”与“现实”两者之间的不可调和性的尖锐代表,歌德的《威廉·麦斯特》则是这两种类型的综合,试图以启蒙方法去调和二者之间的矛盾。在歌德的作品中,主人公的内心世界和外部世界处于一种平衡的状态。在理想的指导下,人与现实社会之间达到了平衡状态。他们不再沉迷于自我世界中,不再是漫无边际的幻想,开始利用自己的生活经验寻求解决方案。这类小说的主题是促成存在问题的个人在培育和指导之下和现实社会的调解,故而被称为“教育小说”。教育小说十分接近于史诗,但是小说中的主人公仍然是孤独的。也正因为他们是孤独的,才能够以更加清醒的头脑来看待这个世界。
抽象的理想主义小说、幻灭的浪漫主义小说以及教育小说反映的内容是现实世界不断破碎,生活的总体性一步步地消失,作家和主人公之间的反讽距离也慢慢地缩进直至消失不见。卢卡奇推崇托尔斯泰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认为他们的作品体现着史诗性,具备能够重新构建世界总体性的特征。这种史诗性来源于当时特定的时代环境与时代条件。19世纪的俄国不像西欧一样缺乏提供小说形式向史诗形式过渡的条件,与此相反的是,它展露出了黎明的曙光。托尔斯泰的作品中常常出现某个伟大的瞬间,而这个瞬间就是作品的中介,将现实和具体联系了起来。作品的主题是想要表达同异化世界的对抗,作品中对于现实的反映是一种具有总体性的反映,再现了当时俄国社会的真实面貌。托尔斯泰和其他现实主义作家的不同之处在于他对人们身上的种种可能性与极端性进行挖掘,以此来展現出世界的复杂矛盾。例如在《安娜·卡列尼娜》中,当时俄国的社会环境造成了安娜的悲剧。人们对于自由恋爱的渴望无法和封建势力相对抗,更承受不住封建伦理道德制度与外界的舆论。托尔斯泰笔下的安娜性格复杂、极端、多疑,她在不断地矛盾和冲突中一步步地走向极端,最终卧轨自杀。在她的多重复杂性格中,任性与偏执,大胆与激情都带有着毁灭性的力量,这种极端性格是造成她自杀的原因之一,她的性格预示了她的悲剧命运。卢卡奇认为托尔斯泰的作品具备了史诗的品格,但是他也承认托尔斯泰的作品是存在着问题的,他的作品受到了时代的局限。伟大史诗可以再生,但是其再生的条件是资本主义时代的毁灭。卢卡奇认为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预示着一个全新的时代,并热切期待着新时代到来。
综上可见,从展现总体面貌的史诗形式、难逃悲剧命运的悲剧形式以及作为救赎希望的小说形式三方面的论述中可以看出卢卡奇将史诗、悲剧、小说这三种艺术形式放在历史背景中进行分析,展现其对于资本主义异化社会的不满,并将希望寄托在小说这一形式上。史诗形式自身存在着个人与社会、理想与现实的和谐整一性,卢卡奇热切向往能够回溯到史诗时代。而悲剧这一形式自身就是一个整体,它和生活之间存在着无法逾越的鸿沟。这一形式受到命运观的操控,导致人们无法对其存在的意义进行主动探寻。所以卢卡奇将其救赎的希望寄托在小说形式上。小说形式利用其“反讽”的结构原则建构起总体性,人们在被上帝所抛弃的世界中依然可以通过自身去寻找其生活的意义。尽管卢卡奇的这一构想带有乌托邦式的浪漫主义色彩,但是这种期望给置身于欧洲文明危机中的人们带来了黎明的曙光。
参考文献:
[1](德)康德著.邓晓芒译.判断力批判[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78.
[2](德) 黑格尔著.朱光潜译.美学(第一卷)[M].北京:商务印书馆,1979:87.
[3](匈)盧卡奇著. 张亮,吴勇立译.卢卡奇早期文选[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4:1-61.
[4](匈)格奥尔格·卢卡奇著.罗璇等译.卢卡奇论戏剧[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67.
The analysis of Lukács' form view of The Theory of the novel
Li Jiaqi
(College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Henan University,Kaifeng,475001)
Abstract:The Theory of the novel is another masterpiece of Lukács in his early years following Soul and form.Lukács explores the three art forms of epic, tragedy, and novel in the historical process, and focuses on the theory of the novel's form.The epic form has its harmonious integrity, so Lukács yearns for the epic era.The tragedy form is a whole, and there is an insurmountable gap between it and life, so it cannot escape its tragic fate.Then Lukács pinned his hope of redemption on the form of the novel.The emergence of novel form has its historical inevitability, it shoulders the mission of epic form, and does not fall into the dilemma of tragedy form. The form of the novel still portrays the totality of life. In fact, Lukács' retrospection of the epic era actually has a utopian dream. On the basis of nostalgia, he placed high hopes on the novel and brought dawn to the people in the crisis of European civilization.
Key words:Lukács;The Theory of the novel;Form;Hope and Redemp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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