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从男孩变成了男人
2020-11-12毕凌锋
虽然窗户紧闭,但是从缝隙里不断钻进来的冷风,把整个办公室变成了冰库。辅导员脸色凝重地说:“今天找你来,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今年的助学金没有按时下放名额,你无法在过年前领到钱。”
“阿锋,别人都指望不上,靠自己吧。”是阿发的声音。阿发讲起上学期自己在校门口练摊卖木板拼图的经历。他利用假期小赚了一笔,如今想重操旧业。说干就干,没想到在这个寒冷的冬季,我们小地摊的生意十分红火。
过年了,我终于有了回家的路费。父母见到我,兴奋得像个孩子——母亲刚端出亲手烹制的点心,父亲就托着受伤的左手去厨房端菜。趁这工夫,母亲在客堂间压低声音对我说:“儿啊,几天前,你爸的手不小心被线缆划伤,直到伤口化脓感染了,才被我强拉着去卫生所打了破伤风针。”
这时,父亲满脸笑容地从厨房里走出,手中端着热气腾腾的菜肴。看到这,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儿掉了下来。父亲的身高只有一米五二,这些年,他拼全力挣钱,撑起了这个破旧却温暖的家,让我们的日子充满了期待。
晚上,我躺在床上,想到父母日渐憔悴的容颜和半路夭折了的助学金,不由得失声痛哭。“小锋,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不经意间,父亲来到我的床边。面对他温情的目光,我的支撑力瞬间瓦解。“为什么不早说?明天一早,我就带你去表叔家借钱,他一定会借我们的。那些年他家有困难,我几乎把能借的钱都借给他了。”父亲自信地说。
表叔家新盖了一栋三层楼的瓦房,装修得非常气派。进屋后,父亲直接说明了来意。父亲说话时表叔在不停地拨弄着手机,父亲说完后表叔却念起了苦经,说这段时间资金周转不顺利,手头上没有闲钱。
难道连一万多元都拿不出?父亲带着我失望地离开。关门时,我隐约听到表叔对婶婶说:“他们家穷成这样,借钱给他们和打水漂没两样。”当时我真想冲进去,可是父亲拉住了我。
这一天,父亲带着我走了十多户人家都没有借到钱。有亲戚“好心”地劝父亲说,你儿子不读书外出打工照样能赚到钱。父亲听了只是笑笑,没有理会这样的挖苦。回到家里,父亲态度坚定地对我说:“儿子,我一定要供你读完大学!”
望着父亲苍老的身影,看著他在别人面前为我借钱时卑微的语气,我对自己说:“毕凌锋,你不能再逃避,你不再是需要父母羽翼呵护的雏鹰,你必须要锻造自己搏击长空的能力!”
正月初五刚过,我便回到学校,在后勤总务章院长的帮助下,到学校食堂做起了帮厨工,学校也延期了征收学费。同时,我还到学校附近的一家餐厅应聘当上了服务员。靠着两份打工的收入,我用三个月时间挣到了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
除去为了生存的打工,学业上我也一丁点不敢放松。因为成绩优秀,当年我被学校推选为自强大学生提名候选人,随后又获得了省高校“三好学生”荣誉称号。
人的长大,往往就是在一瞬间。正是这次过年回家,那些讽刺、挖苦,成为我奋发向上的动力。那一刻,我从男孩变成了男人,虽然只是一字之差,我却从此迈上了人生一个重要的里程碑。
作者简介:毕凌锋,1987年11月生于安徽省太湖县。系上海文艺网总编辑、上海通俗文艺研究会秘书长、上海市松江区影视艺术家协会秘书长,中国新闻摄影学会会员。
(责任编辑 徐梦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