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溪（外二首）

□马培松

芙蓉溪从村子流过的时候

村庄好像一点儿也没有发觉

挑水的农人也没有发觉

那些正在生长的庄稼

和盛开的花朵没有发觉

水中的鱼和花朵上的蝴蝶

也没有发觉

放牛郎牵着他的黄牛

来到芙蓉溪边饮水

牛饮水的声音

让我想到了饥渴

当牛仰起硕大的头颅时

它那放肆的长鸣

却被远在童年以外的我

撞了个正着

白鹤

好多年以前，我开着车鸣着笛

从芙蓉溪明月村拐弯处的

石桥上驶过，看见

一群白鹤从河滩上飞起

它们在小槐树林的天空

盘旋一圈之后

便又在我的汽车的后视镜中

停歇在刚才飞起的地方

在再生铜车间

铜是坚硬的，比铜更坚硬的

是火当，两个强者相遇

一切都溃不成军，如水

曾经有过的，此时已不再拥有

比如辉煌骄傲苦难梦想

或曾经是壮士手中的宝剑

或者是祭祀先人的方鼎

躺在角落里的，那是一盏

陪伴过书生寒窗苦读的灯台

当初如豆之光，照穿黑夜的无礼

还有那一株仿制的摇钱树

秋风曾吹落谁人的致富梦

在再生铜的生产车间，还有一只铜做的面具

它的主人早已灰飞湮灭

此时它却在这里

发出些微狡黠的笑

它在笑它们的过去

而现在，它们将死得很彻底

它们又都将复活

在1300 度的熔炉里，它们将

在烈火中找回久违的心跳

然而它们终将成为另外一个自己

可以肯定的是，这也并不是它们自己的选择

它们的翻来覆去

只是为了证明一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