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加于命的水 三首

马浩然

灵 山

从进山扫墓开始

那些枯枝败叶的声音

就伴随着我们

或许是鞋子的踩压

又或许

它们一片踩响另一片

直到出山为止

若干年后

我们与黄土平行着

再次回到这座灵山

因被告知太多死亡

而迟钝的软骨

也像第一次进山时

发生的那样

听见自己

在深山

化为一声空脆的落响

水

清楚地知道

洪水声

绝漫不过这座高原

在一个拧紧的保温杯中

它被我突然发现

目击这些水的溺亡

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可它又的确在怒吼着

一饮而尽之后

腹部沉了下去

便不再去想

它們

进入体内时的汹涌

也不再想

泥沙俱下那一刻

到底谁能够将对方淹没

相加于命的水

相传

被选中献祭的牛

饮水时

会在河面看到一把清澈的刀子

明白了自己的归处

从此再也吃不下稻草

每当对饮

喝到高处

那些语言和往事

就都融进酒中

我们对着石杯奉若神明

仿佛平静的酒水

能够预知我们的命运

直到将它倒立

空无一滴

冷风擦过

体内

一种锋利的东西正在被磨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