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梁宵

【摘 要】本文主要从伊朗电影工作者如何在动荡的环境中创作出一系列表现形式新颖、内容清新脱俗的影片的视角进行阐述，通过介绍伊朗新电影的历史发展情况以及例举伊朗新电影的具体影片，探究伊朗新电影中诗电影的传统美学、边缘人群的形象塑造、不确定的开放结局和人性光芒的宗教主题等电影风格特征。

【关键词】伊朗;新电影;电影风格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20）28-0131-02

伊朗新电影运动是20世纪70年代前后产生于伊朗的一次电影革新运动，历经伊斯兰革命和两伊战争，伊朗新电影在80年代开始受到国际学术界的广泛关注，在国际影坛上崭露头角。伊朗新电影的出现分为两个阶段，它的肇始是在伊斯兰革命前，导演麦赫朱伊的影片在威尼斯获奖为伊朗电影赢得了国际声誉。除此之外，贾法里的《驼背之夜》也颇具新电影中的社会意识。《驼背之夜》《奶牛》《砖头与镜子》《恺撒》四部影片都被媒体冠以知识分子电影的名号。由于伊朗电影正处于暴风雨的前夜，所以这些电影中大多表现出愤懑、忧郁、怀疑的气质，对传统文化进行了大胆的解构，对政治问题进行了露骨的表现。犯罪、死亡等题材在这些影片中十分常见。

在伊朗电影中，我们看不到好莱坞的纸醉金迷，看不到欧洲电影的浪漫惬意，更看不到流传于世界各地为了娱乐大众所展现出来的各种矫揉造作的打打杀杀、情情爱爱。我们能看到的，只有人本身：人的面貌、人的活动和人的灵魂。伊朗电影并不是来自于西方电影中的某个理论流派，也并非来自于某种我们熟悉的文明场域。但是，全世界的人们都有共识，看伊朗电影时那种精神的愉悦可以化解一切隔阂，使得试图研究它的人都感受到了一种神圣的洗礼，让人心驰神往。

我国先秦哲学家老子曾言：“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伊朗电影正是这样一种以东方的含蓄美为主要形态的艺术。同时，伊朗电影既具有东方的含蓄、隐忍之美，又兼具西方的思辨与理性思维，既在一地鸡毛的世俗尘世中，又在云蒸雾绕的理想国内。伊朗新电影作为国际影坛的后起新秀，在20世纪80年代逐渐形成了自己的一套电影风格。

一、诗电影的传统美学

说起诗电影，想必首先会想到北欧风格的电影。伊朗新电影时期的影片也明显具有诗电影的传统美。

伊朗新电影由于受到诗歌的影响，在美学上呈现出一种诗意，与法国写实主义一样，因而可以称之为“诗电影”。诗意在伊朗诸多导演的作品中流露出来，形成了一股潮流。阿巴斯的诗意注重哲理，在《樱桃的滋味》中，主人公长时间地躺在墓穴中的黑暗里;玛克玛尔巴夫的诗意注重结构，比如影片中她精心构造的“戏中戏”结构。这些影片中的诗意要么来自于摄影机本身捕捉的物象，要么来自于作品的叙事结构和表现内容。[1]这些影像构建的时空并未离开伊朗文化本身的土壤，而是把伊朗文化本身所具有的诗性进行了影像化的表达。

伊朗新电影是伊朗传统文化的表征。伊朗新电影具有传统的诗歌表现形式，具有诗化的叙事结构和修辞手法。它不同于表现性强的故事片以强调创造、表现、征服为文化倾向，而是注重还原、记录、尊重等写实主义文化表征。[2]诗电影不强调电影语言的奇观化，但求画面的诗意与哲理性;不强调叙事的繁复与线索的多样性，更注重通过诗意的节奏来控制影片的进程，娓娓道来。

伊朗新电影也继承发展了传统的诗学思想。伊朗古代抒情诗中常用到的表现对象许多都和感官体验有关，比如视觉体验、听觉体验、嗅觉体验等各种感官体验，对于诗学研究具有一定的哲理性作用。

“诗以载道”的思想成为了诗歌发展的主要动力。阿巴斯电影中的思想内涵继承了伊朗深厚的诗学传统，蕴含着导演对社会、生命的关注，同时又寄予了特殊的哲学、审美情趣。[1]伊朗新电影中大多数主观情感的表达都依赖于自然景象，或者是一些简单的道具。在这些自然景象或道具的构建之中，观众被迫丢失了进入影片的可能性，而是从这些景象道具出发，回到自我的内心，以此呈现出导演希望构建的心灵图景。

二、边缘人群的形象塑造

在神权和政权的领导下，伊朗电影被各种清规戒律所束缚。宗教、暴力、色情等是坚决禁止在影片中出现的，对好莱坞式的科幻大片也不推崇。

在伊朗电影中，出现最多的人物就是女性和儿童。女性和儿童似乎已经成为伊朗新电影中的标志性人物。在伊朗电影中，你看不到类似于美国大片的炫酷动作，也看不到来自新西兰等国的超新剪辑特技，看到的只会是对于伊朗底层社会家庭边缘小人物的现实临摹。从小人物的生活经历出发，衬托伊朗当时复杂的社会问题。

伊朗电影虽然大多数是以儿童为关注点，但是电影背后却是反映着整个伊朗国家的诉求和心聲。或许正是因为伊朗的电影审查制度几乎比任何一个国家都要严苛，才让伊朗电影有了别样的美丽和耐人寻味的风格。

在影片《小鞋子》中，主人公是两个身处贫穷家庭之中的兄妹。他们家境贫寒，由于哥哥小阿里不小心丢掉了妹妹唯一一双小鞋子，导致兄妹俩每天出门上学轮番穿哥哥的同一双鞋子。小阿里很是愧疚，想尽一切办法要还妹妹一双鞋子。恰巧学校有跑步比赛，小阿里想尽办法去参加。在赛场上，小阿里拼尽一切力气去追赶，不是为了拿第一名的好成绩，而是为了获得第三名，因为第三名的奖品是一双鞋子。但事与愿违，哥哥得了第一名，怎么也笑不出来。回到家看到妹妹期盼的眼神，哥哥闪躲了。影片通过塑造两个贫苦家庭孩子的悲惨经历，以儿童的视角来表达当时社会阶层的不平等、伊朗贫民生活的水深火热。

除了对儿童形象的塑造，女性形象也是伊朗新电影中的一种重要人物形象。女性形象是伊朗新电影中的一种特殊符号。伊朗新电影利用一种影像构成的空间表征创造了一种在现实生活中看不见的双重封闭空间。

《白气球》中，小女孩的妈妈对爸爸的要求完全顺从;《小鞋子》中兄妹俩的妈妈对爸爸也是言听计从。在《生命的圆圈》中，七个女性各自从监狱回到梦想中的家，却发现现实一点也不如梦想，最后又回到监狱。其中，巴丽这个人物就是因为怀了男友的孩子而被亲哥哥赶出家门。本来，她已经是坐过牢的人，又加上未婚先孕，可想而知，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监狱可以说是她最好的选择。

三、不确定的开放结局

伊朗电影注重纪实性，影像风格贴近现实生活，极为质朴。为了更好地营造这种真实感，结尾通常都会采用开放式结局。

《小鞋子》中，小阿里经过了一系列为得到一双鞋子而付出的努力后，终究还是没有实现计划，只能垂头丧气地回到家中。他静静地站在妹妹面前，妹妹看着他破烂的鞋子，明白了一切。此时，家里婴儿的哭泣声让妹妹快步离开画面，小阿里一个人走向水池。他艰难地脱下已经和脚的皮肤粘在一起的鞋子，把满是伤口的小脚放在冰凉的水中，让伤口的疼痛得到暂时的缓解。一群金鱼游过来，轻轻亲吻着小阿里的小脚，美妙的琴声让整个画面充满温馨。与此同时，兄妹俩的爸爸从商店买了两双小鞋子正在回家的路上，最终影片也没有让观众看到父亲给兄妹俩新鞋子的结局，给观众更多的思考空间。虽然有别于中国大团圆的结局，但是这种留白的开放式结尾，更加发人深省，耐人寻味。

伊朗新电影的纪实性强调一种真实的再现，不需要戏剧性的大结局。同时，伊朗新电影的立意不是娱乐，而是能让观众领悟到一定的道理，需要一个令观众有思考动机的结局形式。新颖的艺术表现手法是伊朗新电影导演追求的目标，开放式结局让电影的结构有更多的选择。此外，开放式结局能够赋予观众一种自由的身份，不会受到电影情节的束缚，从而强化了电影本身的艺术表现力。

四、人性光芒的宗教主题

伊朗是一个信奉伊斯兰教的国家，所以伊朗新电影很大程度上受到伊斯兰教的宗教伦理道德的影响。

由于受到伊斯兰教教义的影响，穆斯林对《古兰经》的信仰甚是虔诚。《古兰经》是伊斯兰教教义的核心和源泉，导致伊朗的大多数影片中都出现过对于伊斯兰教教义和《古兰经》的信奉。《何处是我朋友的家》一片中，小男孩穆罕默德误拿了同桌的作业本，为了避免同桌被老师训骂，他独自一人四处寻找同桌的家。但他历经千辛万苦还是没有找到朋友的家，最后失望地回家。回家后他依然不放心这件事，为了避免同桌挨骂，想出替同桌写作业的方法。第二天，老师检查作业，以老师在同桌的作业上写了一个“好”字结局。影片通过一个极其简单的故事来反映孩子的善良淳朴，与成年人对于无关自己的事情的冷漠态度形成巨大反差，从而反衬出当时的社会风貌。

伊朗电影返璞归真，以近乎手工作坊式的制作，以清新质朴、恬淡温暖而又充满哲理的影像风格，以友谊、宽容、爱、和睦相处这些久违的主题重新拨动观众的心弦。[3]同时，它们还有自己独特的电影风格，在引人入胜的同时保持了极大的克制和冷静，并善于从家庭这样一个极小的视点切入，展现最为棘手的社会问题和道德困境。

五、结语

伊朗新电影在好莱坞大片风靡全球的态势下独辟蹊径，别具一格，形成了富有本民族文化特征的影像风格。伊朗新电影无疑是成功的。伊朗新电影直面人性，敢于书写现实;没有华丽的外衣，却有震撼人心的故事文本;没有色情和暴力，但返璞歸真的影像依然令人着迷。在商业电影大行其道的今天，伊朗新电影于无声处听惊雷，缓缓道来伊朗文化。我们应该有所审视，为什么我们国家电影的黄金时代一去不复返;同为儿童影片，为何伊朗儿童电影能够在世界影坛上占有一席之地，而我国的儿童电影却已日薄西山……这都是值得我们去深入思考的问题。

参考文献：

[1]熊文醉雄.伊朗新电影研究[M].北京：中国广播影视出版社，2017.

[2]叶基固.阿巴斯电影的风格特征[J].当代电影，2003.

[3]陈洛.被逼出风格来的伊朗电影[J].文汇报，2011.

[4]吕耀君.伊斯兰苏菲主义神爱论及其哲学流派[J].北方民族大学学报，2010.

[5]李保平.伊朗电影：禁忌中的天堂[J].艺术广角，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