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高校英语翻转课堂教学模型研究：现状、问题与建议

屈社明，王 薇

（1.西安外国语大学 英语教育学院，陕西 西安 710128；2.西安石油大学 外语学院，陕西 西安 710061）

“翻转课堂是教育者应用现代网络信息技术营造一个虚拟网络课堂再融合现实课堂而形成的一种混合式教学环境。”[1]75“翻转课堂教学模型反映了翻转课堂教学实施过程中的主要环节和实施步骤，它指引着整个教学活动的组织和内容设计，是整个课程改革的命脉。”[2]CNKI统计数据显示，近些年国内高校英语翻转课堂教学模型研究成果丰硕。为了进一步了解该领域的研究现状，预测该领域未来研究趋势，本研究以2014—2018年间CSSCI国内的外国语言学类来源期刊相关文献为研究样本，运用文献研究法，从创设目标、理论依据、应用领域、模型分类、操作流程、模型验证等维度进行了系统化分析，以期为高校英语教师了解此领域的研究动向、把握未来研究趋势提供启示。

一、研究设计

通过搜集和整理，本研究确定了样本为《外语教学》 《外语电化教学》 《外语界》 《外语学刊》《中国外语》 《中国翻译》刊登的25篇关于国内高校英语翻转课堂教学模型研究文献，提出三个研究问题，即国内高校英语翻转课堂教学模型研究的内容主要有哪些？国内高校英语翻转课堂教学模型研究现存哪些问题？国内高校英语翻转课堂教学模型研究在未来应关注哪些领域？以期通过创设目标、理论依据、应用领域、模型类别、操作流程、模型验证的维度等发现问题，提出未来研究设想。

二、研究发现和讨论

（一）创设目标

国内高校英语教学创设翻转课堂模式旨在达成以下教学目标：解决教学问题、创新教学方法、应用相关网络信息技术等。以此为据，我们将国内高校英语翻转课堂教学模型创设的目标类型划分为教学问题解决型、教学方法创新型、信息技术应用型三种。

1.教学问题解决型

传统高校英语教学一直存在着师生角色定位、课堂性质把控以及评价机制变化的问题，不能有效解决这些问题，高校英语教学质量将很难得到保障。翻转课堂教育理念为高校英语教师解决这些教学问题提供了新的视角。陈圣白针对传统口译课堂教学普遍存在的课时量少、学习者课堂互动焦虑等问题，创设了基于语料库的口译翻转课堂教学模式[3]31-36；王娜等针对传统大学英语课堂教学无法充分实现因材施教、支持个性化学习、应试教学歪曲语言学习本质、课堂教学与课外学习失于统一等问题，创设了大学英语SPOC翻转课堂教学模型[4]52-57；刘艳发现大学英语词汇教学存在“课时减少、大班教学、产出滞后”等问题，创设了翻转课堂词汇教学模型[5]43-49；董洪学等建构了MTI职业翻译能力培养的翻转课堂项目式教学模式以解决MTI教学职业性和实践性不强等问题[6]49-55；孙先洪等针对ESP教学存在的概念化时间占比过高而导致学生实践能力、批判性思维能力发展受阻等问题，设计了ESP翻转课堂模型[7]38-42；徐琳发现，学习者负动机影响学习者学习成效，为了消除负动机的影响，构建了基于负动机的“SPOC+翻转课堂”模型[8]81-89；王洪林、胡雅楠等通过构建口译翻转课堂教学模型解决口译课堂教学时间严重不足等问题[9]59-62[10]。

2.教学方法创新型

翻转课堂在教学资源配置、教学环节设计、师生角色定位、师生交互方式等方面有别于传统面对面课堂教学环境。在翻转课堂教学环境下，教师如何教？学生如何学？值得探讨。王林海等应用CDIO理念，探究了大学英语口语教学方法[11]72-77。

3.信息技术应用型

翻转课堂是现代网络信息技术的产物。如何营造技术支撑型翻转课堂教学环境以促进学习者发展英语语言应用能力？学者们开展了相关研究。徐艳梅等依托新型信息技术电子学档系统，创新了项目式翻转课堂教学模型[12]81-87；李晓东借助情景感知技术构建了大学英语翻转课堂模式[13]71-77；贾凌玉等利用微信公众平台和微社区构建了医学英语阅读课程翻转教学模型[14]65-69。

（二） 理论依据

任何教学模型的创设必须有理论依据，翻转课堂教学模型也不例外。在对本文涉及的25篇研究样本的调研中发现，样本研究理论依据源于教育学、语言学、心理学、哲学、计算机等学科，涉及的具体理论主要有：项目式学习理论，布鲁姆教育目标分类理论，混合学习理论，建构主义学习理论，探究社团理论，基于任务的语言教学理论，有效学习理论，语料库理论，词汇教学理论，多元读写能力发展理论，情景感知理论，CDIO理论，负动机理论，积极学习理论等。学者们在创设英语翻转课堂教学模型时，整合了不同学科的理论，这使翻转课堂教学模型创设的理论依据呈现综合化和多样化等特征。综合发现，学者们的研究所依据的理论多数来源于国外，鲜有中国本土化的教育理论。

（三）模型分类

我国高校英语翻转课堂教学模型可以分为技术性、环境型、目标型、理论型、资源型和其他[15]。

1.技术型：应用网络信息技术，如微社区、互联网+，创设翻转课堂教学模型。

2.环境型：基于网络教学环境创设高效英语教学模型，这些环境包括Moodle教学平台、微信公众平台和微社区等。

3.目标型：以达成教学目标为依据设计高校英语翻转课堂教学模型，教学目标如发展大学生的英语应用能力、培养大学生多元读写能力、大学生词汇认知能力等。

4.理论型：应用相关教育理念，如CDIO理念，创设翻转课堂教学模型。

5.资源型：依托教学资源，如语料库等，创设翻转课堂教学模型。

6.其他：如医学英语翻转课堂教学模式、民族院校研究生英语翻转课堂模式等。

（四）应用领域

高校英语教育分英语专业教育和非英语专业教育两大类，后者通常被称之外大学英语课程教育。在本文涉及的25篇研究样本中，有6篇是关于英语专业课程翻转课堂教学模型研究，17篇是关于大学英语课程翻转课堂教学模型研究，2篇介于二者之间。其中，英语专业课程翻转课堂教学模型研究涉及口译教学行动、MTI职业翻译能力、口语教学等，大学英语课程翻转课堂教学模型研究涉及自主学习、医学英语阅读、词汇教学、多元读写能力、英语应用能力等。显然，高校英语专业翻转课堂教学模型创设成果少于大学英语课程教育。这与《大学英语教学指南》中鼓励教师使用翻转课堂有很大关系。《大学英语教学指南》指出：“各高校应充分利用信息技术，积极创建多元的教学与学习环境。鼓励教师建设和使用微课、慕课，利用网上优质教育资源改造和拓展教学内容，实施基于课堂和在线网上课程的翻转课堂等混合式教学模式，使学生朝着主动学习、自主学习和个性化学习方向发展。”这一表述为大学英语课程教师构建翻转课堂教学模型提供了政策依据，指明了研究方向，也无疑成为大学英语教师思考并开展相关学术研究的切入点。

（五） 操作流程

教学模型操作流程反映了构成教学模型各个要素间的动态交互关系。高校英语翻转课堂教学模型操作流程分二阶段、三阶段和四阶段，如表1所示。

表1 高校英语翻转课堂教学模型操作流程

（六） 模型验证

1.验证方法

高校英语教师创设的翻转课堂教学模型的可行性或实效性需要验证，验证方法主要有理论推导法和实证研究法，前者侧重于分析翻转课堂构成要素间的动态交互关系，学者如卢海燕、王娜等、孙先洪等开展了相关研究；后者侧重于教学实验，常见方法有课堂观察法、问卷调研法、访谈法、整体测试法、测试法、专家咨询法、学生反思评价法、对比分析法，学者如胡杰辉、赵冰、刘冰、贾凌玉、叶玲玉、李芳军的研究等分别采用了这些方法。

2.验证效果

研究发现，学者们对高校英语翻转课堂教学模型的可行性或实效性验证得出的结论趋于正向化。卢海燕通过分析大学英语教师语言知识和教学知识体系、大学生自主学习能力和英语表达能力、教学环境特征等要素，认为基于微课的“翻转课堂”模式适用于大学英语教学[20]33-36；徐琳应用学习者负动机理论，揭示了五大负动机影响因子对学习者学习动机衰竭影响机制，分析了基于负动机影响因子的“SPOC+翻转课堂”生态系统教学模式特征及其消减负动机因子的影响有效性[8]81-89。胡杰辉等创设的MOOC视域下的大学英语翻转课堂模式拓宽了学生语言知识面，发展了学生语言技能，强化了学生学习动机等[25]40-45；刘艳通过词汇教学实践发现，依据MOODLE平台构建的大学英语词汇翻转课堂模型能提高学生词汇广度和深度知识学习成效[5]43-49；董洪学等通过实验表明，翻转课堂项目式教学模式能提高MTI学生职业翻译能力等[6]49-55；李晓东等发现，基于情景感知的大学英语翻转课堂教学模式能优化学习资源、提高学习效果、增强认知和情感交互等[13]71-77；王洪林认为，基于翻转课堂的口译教学行动提高了学生口译学习效果、优化了学生学习方式[9]59-62；吕婷婷认为，大学英语翻转课堂自主学习模式能激发学生求知欲，培养学生创新力，降低学生压力与焦虑等[26]77-83；刘冰创设的医学英语阅读翻转课程教学发展了学生自主学习、科研探索和思辨能力[18]62-65；贺学勤提出的自上而下翻转任务型英语阅读教学模式能提高学生语言能力和学习品质，培养学生自主意识和合作精神[22]82-88；王娜等设计的大学英语SPOC翻转课堂教学模式支持语言知识内化和建构、语言应用能力、正向情感获得[4]52-57；张苇等提出的基于SPOC英语专业翻译课程的翻转课堂模式能提高学生创造力、解决问题能力等[23]27-32；李芳军等构建的翻转课堂动态交互模型转变了学习者学习行为、增加了语言摄入、强化了语言内化、促成了语言应用[1]78。

三、现存问题分析

（一）翻转课堂教学模型创设的问题意识不强

“学术研究当需围绕提出问题、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的思路展开。”[27]本研究涉及的25篇研究文献中以解决英语教学问题为出发点的研究仅仅只有8篇，这些文献研究的基本思路是：提出问题→分析成因→构建翻转课堂模型→验证模型实效性→得出研究结论。科学研究的首要任务是发现问题，终极任务是提出解决问题的对策，科学研究唯有以发现问题为突破口，以解决问题为目标，才有理论意义和实践价值。高校英语教学经过几十年的发展，成绩有目共睹，但是问题依然不少。教师如何发现教学问题？如何利用翻转课堂教育理念解决这些问题？这都要求教师必须具备较强的发现问题的意识和解决问题的思路。

（二）翻转课堂能力发展型模型创设不足

在本文样本研究所涉及的25种翻转课堂模型中，8种与大学生的能力发展相关，其中的2种涉及大学生英语应用能力，2种与语言知识认知能力有关，其他的涉及思辨能力、自主学习能力、MTI职业翻译能力、多元读写能力。《外国语言文学类教学质量国家标准》将外语类专业学生应具备的能力分为外语运用能力、文学鉴赏能力、跨文化能力、思辨能力、研究能力、创新能力、信息技术应用能力、自主学习能力和实践能力；《大学英语教学指南》将非英语专业大学生通过大学英语学习需要发展的能力定为英语应用能力、跨文化交际意识和交际能力、自主学习能力等。以此为标准评判高校英语翻转课堂能力发展模型的研究成果，涉及的能力发展领域过少，亟待拓展。

（三）翻转课堂教学模型创设的理论依据西方化

“长期以来，我国外语学科的学术研究多强调与国际前沿的对接，注重国外成果的引用介绍，存在生搬硬套国外理论、削足适履的问题，这不仅表现在语言、文学、翻译研究方面，也出现在教学研究中。这在一定程度上导致我们一直在追踪国外的理念、范式、模式，研究也多停留在验证他人理论的适用性，而未能切实取其精华，为我所用。”[28]这种现象在高校英语翻转课堂教学模型创设中依然存在。25篇研究文献的理论依据多数源于国外。翻转课堂是舶来品，国内学者在研究初期运用国外理论开展相关研究无可厚非。不过随着国内高校英语翻转课堂教学模型研究向纵深发展，我们是否需要借鉴并运用中国传统教育哲学、中国当代语言学和教育学理论开展相关研究？是否需要运用本土化理论去解决高校英语教学问题？是否需要推进高校英语翻转课堂教学模型研究本土化？

（四）翻转课堂教学模型应用领域不均衡

英语专业课程教学和大学英语课程教学中的翻转课堂教学模型创设成果数量很不均衡，后者明显多于前者。《大学英语教学指南》鼓励教师实施基于课堂和在线网上课程的翻转课堂等混合式教学模式，要求高校加大网络化教学设施投入力度，创建多元化教学环境，鼓励教师建设和使用微课、慕课，利用网上优质教育资源改造和拓展教学内容，这为大学英语教师开展翻转课堂教学研究和实践指明了方向，为教师实施翻转课堂模式提供了平台。另外，大学英语教学指导委员会每年暑期举办的大学英语课程研修班为大学英语教师了解翻转课堂教育理念提供了学术资源。与此相比，高校英语专业课程教学指导性文件的更新滞后于大学英语课程教学指南，这使从事英语专业课程教学的教师对翻转课堂理念的认知无论是从时间上还是从行动上都相对滞后于大学英语课程教师。

四、未来研究建议

（一）创设翻转课堂能力发展型教学模型

从我国高等外语学科教学目标看，大学生能力包括英语能力、自主学习能力、思辨能力、跨文化交际能力、实践能力、研究能力等。我们创设翻转课堂教学模型旨在通过营造技术驱动下的新型学习环境、创新有效的学习方法等，发展大学生的综合能力。高校英语教学创设翻转课堂模型旨在推进大学生能力发展。反思已有研究成果，展望未来研究方向，创新有助于大学生实践能力、创新能力、批判性文化意识、跨文化交际能力发展的翻转课堂教学模型应是未来研究关注的重点。

（二）推动翻转课堂教学模型理论依据本土化

战国晚期的思孟学派完成的《学记》被看作是中国也是世界上最早的一篇专门论述教育和教学问题的论著。《学记》提出的“豫、时、孙、摩”的教学成功观在世界教育史上意义重大。改革开放30多年来，中国学者王初明提出了“写长法”“补缺假设”“学伴用随”“续理论”等语言学习理论，文秋芳教学团队提出了“产出导向法”理论体系。这些本土化理论立足于国内英语教学实际，充分借鉴了国外相关理论，是符合中国特色的完整的外语教学理论[29]827。我们在创设翻转课堂教学模型过程中，完全可以运用这些理论，探寻具有中国外语教育特色的翻转课堂教学模型。事实上，国内有不少学者在此领域做了一些有意义的探索，如李芳军针对翻转课堂环境下的大学英语教师教学主导性研究的理论依据以西方教育理论为主而缺少中国传统教育哲学的局限性，借鉴《学记》教学成功观，阐释了大学英语教师翻转课堂教学主导性[30]112-116。钟晓流等将翻转课堂理念、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太极思想、Benjamin Bloom的认知领域教学目标分类理论整合起来，构建了太极环式翻转课堂模型[31]58-64。我们完全可以借鉴这些研究成果，从而进一步纵深发展翻转课堂在高校英语教学中的运用。

（三）强化问题意识，解决教学问题

高校英语教学研究和实践在过去数十年里取得了很大的成就，不过问题依然存在。常见的教学问题包括资源供给不足、师生角色定位不明、教学环境单一，以及教、学、评失于一体化等。这些问题如果得不到有效解决，势必会影响高校英语教学质量。教师如何有效利用翻转课堂教育理念解决这些问题？首先要“接地气”，即要立足高校英语教学实际，发现“真”问题。其次要跟踪国际教育研究前沿，关注国外最新研究动态，取其精华，为我所用。文秋芳教学团队针对中国英语教学长期存在“学用分离”的弊端提出了“产出导向法”；王初明针对中国英语学习者学习英语“难”的问题提出“写长法”和“续理论”，前者抓住中国学习者产出能力滞后于理解能力的顽疾，后者旨在突破情感和母语迁移两大瓶颈。“二位学者直面本土问题，提出的理论与假设都具有鲜明的本土化特征，始终以解决中国英语教学效率问题为研究之本。”[29]825

（四）加强英语专业课程翻转课堂教学模型创新研究

英语专业课程众多，教学目标多元化。这对英语专业课程教师既是机遇，更是挑战。英语专业课程教师如何将翻转课堂教育理念有效应用到课程教学之中以提升课程教学效能？如何建构英语专业课程翻转课堂教学理论体系、创新教学实践路径？教师需要深入思考。我们相信，随着翻转课堂理念在英语专业课程教学中的广泛应用，翻转课堂必将改变英语专业课程教学理念，包括师生角色定位、教学资源配置、教学环境营造、教学方法选择、教学手段实施、教学程序设计、教学评价体系建构等。

五、结语

本研究采用文献研究法从六个维度厘清了2014—2018年间国内高校英语翻转课堂教学模型研究概貌。研究得出如下结论：国内高校英语翻转课堂教学模型创新研究取得了丰硕的成果，同时面临一些亟待解决的现实问题。鉴于本项研究人为介入因素相对较多，难免出现主观性强、客观性不足等问题，期望在后续研究中通过整合其他研究方法，以便更准确地了解该领域研究的“过去式”，预测其“将来式”。如何创设具有中国高校英语教学特色的翻转课堂模型依然是教师未来需要深度思考的话题。希望本研究的分析视角和所提建议能为高校英语教师开展教学有所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