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编历史粤剧《海棠亭》的地域文化分析

郑丽莲

摘 要：新编历史粵剧《海棠亭》选取本土题材，讲述了北宋词人秦观被贬广西横州后创办书院的故事。剧中融合了多种文化，并对历史名人进行新的诠释，令人耳目一新。本文将在解读粤剧《海棠亭》的基础上，对其地域文化进行分析。

关键词：粤剧;《海棠亭》;地域文化

一、引言

提起粤剧，很多人自然而然想到了广东粤剧。确实，广东的粤剧影响深远，成果显著。而由南宁市文化局、南宁市粤剧团等单位倾力打造的大型粤剧《海棠亭》，既洋溢着浓郁的广西气息，也继承发展了粵剧的艺术形式，体现了南派粤剧艺术的纯美，自上演至今，赢得社会各界的广泛好评。在粤剧发展现状不乐观、粤剧观众不断减少的今天，《海棠亭》得到了好评，吸引了不少观众，它有怎样的魅力呢？本文将从《海棠亭》的地域文化方面探究它的魅力之源。

二、粤剧概况

（一）粤剧

粤剧，初称“广东梆黄”，又称“广东梆子”“广府大戏”等，是广东省的地方戏曲剧种之一，流行于我国广东、广西、台湾和港澳，在境外有广东华侨聚居的地区都有粤剧的演出，为我国南方影响非常大的一个剧种[1]。粤剧在发展过程中，形成了开放的特点。明清时期，受海盐腔、昆腔、弋阳腔、梆子、汉调、徽调等外来声腔的影响，粵剧中有明显的弋阳腔和昆腔的成分。清咸丰年间，粵剧中的梆子腔和二簧腔开始合流。辛亥革命时期，粤剧艺人组织“志士班”进行革命思想宣传。同时，粵剧进行改良，内容和形式随之发生了重大的转变。到了1920年左右，粵剧的语言由“戏棚官话”改为粵语。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后，粤剧在剧目上形成了传统剧、新编历史剧和现代剧并举的格局。由此可见，粤剧是在不断创新中发展起来的，这为广西粤剧的生长创造了空间。

（二）广西粤剧的发展现状

《广西通史》称：“粤剧流行于广东。明清以来，随着粤商和其他劳动者大量移居广西，加以太平天国在广西起义，陈开、李文茂率大成军入桂征战，粤剧也日益成为广西人民喜闻乐见的剧种。”[2]《岭南文化百科全書》说：“历史上，粤剧在广西粤语地区广泛流行。”[3]在广西，使用粤语的人口比较多，以粵语为第二语言，因此，粤剧也是广西的地方戏。

当代广西粤剧曾经有过三个创作高潮。第一次是在20世纪50年代，以建立剧团，进行演出为主。各地剧团进行互换场地演出和巡回演出，通过粤剧展开土地改革等运动的宣传工作，颇有影响。第二次高潮是在1964年至1965年间，广西各地粤剧团积极演出现代剧目，反映现实生活，深受群众喜爱。第三次高潮是在改革开放后，并以1983年广西举行全区粤剧会演为标志，使粤剧再次兴起。然而，在艺术多样化的今天，广西粤剧的发展形势严峻，不容乐观。

进入21世纪后，中国与东盟国家展开全面经济合作，建立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而且广西北部湾经济区开放开发被定为国家发展战略。在这一形势下，粤剧迎来发展的大好机遇，出现不少好作品，《海棠亭》就是其中的一部佳作。

三、新编历史粤剧《海棠亭》的地域文化分析

（一）新编历史粤剧《海棠亭》概况

新编历史粤剧《海棠亭》由国内戏剧界名家担纲主创，南宁市文化局倾力打造，南宁市粤剧团担任演出，2010年上演第一版本，2011年5月上演第二版本，2011年获得第十二届中国戏剧节优秀剧目奖，2018年成为“讲述南宁故事，弘扬人文传统”的代表作品。近年来，粤剧《海棠亭》一直活跃在舞台上，受到观众欢迎。

《海棠亭》的一大特色是故事唯美，共有《序·入乡》《亭遇》《船叙》《办学》《授课》《诉情》《报喜》《咏棠》《拜庙》《辞亭》《尾声·别江》等11场戏。该剧以北宋大词人秦观在南宁横州（今横县）任编管，创办“淮海书院”的史实为依据，在尊重历史的基础上揉进了浪漫温情的爱情元素，讲述了一代词人秦观被贬横州后，在当地百姓的鼓舞与激励下，挥愁明志，创办“淮海书院”，广育桃李，得到了百姓的爱戴与拥护，并与壮家女子茉莉相遇相识，结下了一段浪漫的情缘，度过了一生当中最幸福的日子，展示了“要为老百姓办实事，老百姓就记得住你”的主题。

（二）地域文化的概念

地域，通常是指一定的地域空间，也叫区域。其主要内涵有：地域自身具有一定的界限;地域内部表现出明显的相似性和连续性，地域之间则具有明显的差异性;地域具有一定的优势、特色和功能;地域之间是相互联系的，一个地域的变化会影响到周边地区[4]。

总体而言，地域是在一定的时间上、空间上突显经济、社会、文化等特征的一个概念。

一个有意义的地域概念，必须是自然要素与人文要素的有机融合。从这个意义上来考察人们心中的地域概念，实质应该是对特色、功能等的一种界定。基于此，本文所说的地域是指上面提到的第三种含义。

地域文化是指在一定的地域环境中，文化在与环境相互作用、相互依存的过程中所形成的具有地域特点的一种独特文化，具有独特性。地域文化的形成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是不断发展、变化的，但在一定阶段具有相对的稳定性。

作为一个舞台艺术精品，《海棠亭》非常注重本土元素的撷取，那它所体现的地域文化是怎样的呢？

（三）粤剧《海棠亭》的地域文化分析

《海棠亭》保留了传统粤剧的唱、做、念、打，也根据时代的发展、地方的特色，在音乐上突破了传统的粤剧唱腔，有浓浓的粤剧味，也有壮族歌圩、京族音乐等美妙的音乐，同时加入了具有浓郁特色的壮族舞蹈和时尚的现代舞，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剧中涉及的文化非常丰富，有历史名人文化、漓江山水文化、饮食文化、舞蹈文化、音乐文化、建筑文化、绣球文化、科技文化等。各种文化的融合，使《海棠亭》的表现更丰满，而《海棠亭》的发展充分展现了各种文化的魅力。从粤剧《海棠亭》中考虑地域文化，主要考虑横县的地域文化，下面从历史名人文化、舞蹈文化、音乐文化、建筑文化四个方面进行分析。

1.历史名人文化

剧中的历史名人有秦观和马援。

秦观是北宋词人，哲宗时“新党”执政，被贬为监处州酒税，徙郴州，编管横州。在横州一年多的时间里，秦观在浮槎馆讲学，广收生徒，他以其丰实的才华为发展边疆少数民族地区的文化教育事业作出贡献。秦观离开人世后，横州民众非常怀念他，文人墨客题诗词刻碑怀念他。秦观虽不是广西横县人，但因其对横县人民的伟大贡献，已经成为世世代代横县人民怀念的名人，成为横县人民生活中的一部分，影响深远。秦观是贯穿《海棠亭》的主要人物，是本剧存在的关键人物，主演黄俊成对秦观这一角色把握得很到位，为我们塑造了一个命运多舛、才华横溢、情感细腻，甘心为民服务，把百姓放心间，受百姓爱戴的秦观。没有秦观，《海棠亭》就没有了创作的意义。

剧中另一历史名人是马援。马援，字文渊，是东汉扶风茂陵（今陕西兴平东北）人，东汉初年的著名将领。他平定交趾，武功文治并举，安定四方，积极为当地人民谋福祉，民众感恩，立祠祀之。在修庙祭祀马援的过程中，他在民众心中是品德高尚、乐善好施、精忠报国的民族英雄，也是惩恶扬善、镇妖辟邪的大神，“马援崇拜”逐渐成为一种特殊的地域信仰文化。在广西众多的伏波庙中，横县的伏波庙可以说是广西伏波庙中规模最大最好的。剧中有一场戏就发生在横县的伏波庙。剧中安排两位不同时代的历史名人在伏波庙的对话，主要为了展示“要为老百姓办实事，老百姓就记得住你”的主题，推动剧情的发展。这是一个地域的民众对名人的一种渴求，渴求名人为民多办实事，民众的这种需求已经在心里扎了根。

秦观和马援都来过横县，后来都走了，但却永远活在横县人民心里。横县人民对两位名人的这种怀念，是新编历史粤剧《海棠亭》得以创作的必要条件，是一个亮点;对名人的演绎，在尊重历史的前提下，可根据剧情的发展进行一些改变，丰富本剧的内容，这也是艺术创作中非常重要的内容。

2.舞蹈文化

舞蹈，凝结了人类丰富的动作和情感，在漫长的舞蹈历程中，地域、人种、信仰、民俗以及生活劳作方式等的不同，催生了风格迥異的舞蹈样式。在粤剧《海棠亭》中，有秦观的潇洒舞剑，那一招一式非常到位，那随剑起舞的洒脱，让观众看到了秦观飘逸的一面，这是舞蹈的力量，也是传统粤剧之韵味，除此之外剧中还出现了壮族舞蹈，它们与传统的粤剧有较大的区别，给人展示了不同的生命真情，带来了不同的审美趣味。剧中欢快的壮族舞蹈场面，表现壮族人民对生活的一种乐观态度。横县是一个以壮族为主的多民族杂居大县，壮族舞蹈在平时生活中也是常见的。壮族舞蹈源于对狩猎的模仿，常与巫师酬神的活动密切联系，如铜鼓舞、春牛舞、贺新年舞等;其他舞蹈多模仿平时的劳作，而表现劳动和爱情生活的舞蹈多达几十种，著名的有舂堂舞、扁担舞、蜂鼓舞、采茶舞、绣球舞、捞虾舞、桃叶舞、斑鸠舞等。从舞台表演方面看，在《海棠亭》中，传统粤剧中演员的功架、身段、手桥等武打表演没有了，筋斗、运眼、小跳、单脚等绝技也看不到，而岀现春牛舞、蚂拐舞、竹竿舞等，但这并不令人遗憾，让人感受到的是欢快、热情、有趣的场面，显示了壮乡人民的淳朴、善良，为剧中主人公秦观的到来营造了良好的氛围，有着明显的壮乡情结。例如，竹竿舞，那种欢快热闹没有冲淡粤剧的韵味，反而如清风一般吹来一股清新，不觉得突兀，反而觉得自然，恰到好处。舞蹈往往表现一种动作的美，肢体的韵律，舞蹈文化则上升为一种生命的美，精神的高度，这样的舞蹈精神在《海棠亭》中体现的是横县壮乡人民的生命运动的美。

3.音乐文化

一是对歌。横县历代有“兴歌”“好歌”之俗，据不完全统计，横县境内有38个歌圩点，分布在各个歌圩镇，歌圩大都是利用庙会进行。横县人田间劳作，家庭对语，出口是歌，喜、怒、笑、骂皆是歌，有劳动歌、堂歌、船歌、儿歌、情歌等。横县人善于对歌也融入了艺术作品中，《海棠亭》中的对歌场面比较有趣，“人的脑袋有几斤几两”“怎样把大竹筒放进小竹筒”“怎么才能给我一个叫‘哎哟的东西”等有趣的对歌内容通过粤剧演唱出来，充满劳动人民的乐观和智慧，别有一番韵味。

二是它的主题音乐《歇脚歌》。为了更突出故事发生地横县的特色，广东粤剧名家卜灿荣把粤剧和壮乡风情融合起来，创作了主题音乐《歇脚歌》。歌词是这样的，“外乡人你是过客吗，走累了就歇歇吧。渴了就喝一杯茉莉花酒，饿了就吃壮乡的糍粑”。这首歌的旋律是以横县陶圩山歌为基础，因为横县陶圩的一段山歌与粤剧古老的曲子《三宝佛》相似，经过改编融合，使原生态的壮族山歌和传统的粤剧找到彼此的结合点，而剧中的唱腔、幕间音乐、情感音乐都据此展开。作为《海棠亭》的主题音乐，它在剧中出现三次，是本剧的一条主线。这首歌第一次出现是秦观刚到横州，与横州百姓初识时唱的;第二次是秦观创办的“淮海书院”造福一方，赢得横州百姓认可时，百姓由衷之歌;第三次是秦观被贬往雷州，百姓送别依依不舍时唱的。贯穿全剧的《歇脚歌》，以朴素的歌词、温馨的呵护、热情的招呼，温暖着主人公秦观，也体现了横县壮乡人的善良与热情。

三是京族独弦琴的演奏。独弦琴，京族弹弦乐器，流行于广西壮族自治区防城各族自治县，是京族人民喜爱的民间乐器，不论节日喜庆或是农闲之时，人们都要在它的伴奏下，唱起即兴编成的民歌。由于它的发音与京族民歌音调极为相似，装饰音又富有吟唱般的韵味，所以在为民歌伴奏时，琴声歌声交融，两者浑然一体。独弦琴的音色柔和优美，表现力极为丰富，宜于表现各种悠长抒情的旋律，既能描绘椰林、山川等大自然的美景，又能淋漓尽致地抒发人们的思想感情。京族独弦琴虽然不是在横县流传，但因横县与防城都在北部湾经济区内，也都是粤剧流行区，因而把这两个地方也归属于一个地域范围。独弦琴琴音在剧中出现，主要的作用是表达秦观与茉莉的爱情。在粤剧中运用独弦琴，这是非常少见的，需彼此和谐才有价值。本剧中独弦琴的演奏并不时时出现，次数也不多，在表现男女主人公相恋的过程中才有体现。几声音符过后，带出了这样一首歌，歌声满含无奈和辛酸，“此情奈何绵绵，啊奈何绵绵;此恨难休切切，啊难休切切;落花飘零难留住，万古空歌遗怨”。在这琴音下，悲情达到了顶点。

4.建筑文化

一是与秦观有关的淮海书院、海棠亭。它们因秦观而被世人关注，因秦观而得到重视，因秦观而得名、闻名。

二是伏波庙。横县伏波庙位于郁江乌蛮滩北岸，始建于东汉建宁三年（公元170年），宋庆历年间以及明洪武、嘉靖年间多次重修，现在能看到的伏波庙是明清两代重修的，做工精细，独具特色，由钟鼓楼、牌楼、前殿、主殿、后殿、回廊和祭坛亭七个部分组成，是庞大的建筑群。庙门两旁为钟鼓楼;庙宇四周墙壁上有许多描绘田园风光和神话传说的故事壁画浮雕，精美艳丽;大殿屋面举折平缓，翘出的檐角舒展飘逸;殿内有很多石柱，柱础石雕刀工精致。整体来说，是个艺术相当精美的古建筑。

《海棠亭》的表演让更多的人知道了淮海书院、海棠亭、伏波庙等，也宣传了横县，为横县的旅游作出一定的贡献。建筑文化用其结构、色彩、壁画、浮雕等，从无声的文化渗透中达到目的。

四、结语

在地域文化备受重视的当代社会，地域的、特色的便成了许多艺术家的追求，他们从所在的地域去挖掘题材，创作与众不同的、新颖的作品，既促进了自己的创作，又给民众带来独特的艺术享受。新编历史粤剧《海棠亭》善于从本土题材中寻找艺术创新点，用本土题材、本土演员，将各种文化巧妙地融合在一起，为我们呈现了秦观在横州的那一段经历，展现本民族的风情、特色等，创造了辉煌，所走的民族路线获得了成功，让我们看到粵剧艺术的美好前景。但粤剧要发展，只有一部这样的戏剧是远远不够的，要区别于广东的粤剧，展现本民族的特色，走入更广阔的市场，必须不断挖掘本土题材，才能更好地为粤剧服务，使广西粤剧的路更宽更广。广西的民族艺术，有着巨大的市场潜力，这是取之不尽的题材，粤剧可以从各民族的艺术文化中汲取养料，根据时下民众所关注的艺术，找到共鸣点来进行艺术创新，丰富广西的粤剧剧目。

广西有壮、汉、瑶、苗、侗等12个民族，各个民族在一定的地域环境中形成了各自的地域文化。地域环境的稳定使地域文化具有相对的稳定性，但时代的发展对地域文化提出了不同的要求，地域文化面临着变化和发展。由粤剧《海棠亭》可知，艺术的发展需地域文化的支撑，地域文化的发展需借助艺术的创新，它们在相互作用、相互促进中发展。

参考文献：

[1]夏兰.中国戏曲文化[M].北京：时事出版社，2007.

[2]钟文典.广西通史：第二卷[M].南宁：广西人民出版社，1999.

[3]岭南文化百科全书编纂委员会.岭南文化百科全书[M].北京：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2006.

[4]中国大百科全书总编辑委员会.中国大百科全书（中国地理）[M].北京：中国大百科全書出版社，19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