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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鬼当家》:小红帽故事的当代演绎

2020-11-02向缓巧

文学教育下半月 2020年10期
关键词:小红帽

内容摘要:电影作为传统文化传承与重构的实践场域,反映了特定时代语境下人们对传统文化所持有的积极态度与社会审美行为。“小红帽”是一篇家喻户晓的民间童话故事,经历了口头文本向书面文本再到影像文本的转变历程。随着电影特技的进步和受众观影理念转变,创作者们通过对传统民间文化的借鉴与创新,使“小红帽”以全新的面貌进入电影艺术,其中最为成功的是《小鬼当家》的热映。文章主要立足于格林兄弟版《小红帽》,分析电影《小鬼当家》对“小红帽”故事母题链的借用,借此探寻“小红帽”故事在新的传播媒介下如何进行自我表达,同时展示传统民间文化在大众传播下的新形态。

关键词:小红帽 母题链 《小鬼当家》 当代演绎

《小红帽》的故事最初源于法国民间故事《外婆的故事》改编而成,自问世以来便为人们熟知,流传过程中衍生出诸多版本,目前已知最早以文字形式出现的《小红帽》版本被法国17世纪著名作家夏尔·佩罗收录其文学集《鹅妈妈的故事》中,故事以悲剧结尾。19世纪格林兄弟通过收集整理各个版本对小红帽故事进行了改编,并对结局进行调整,小红帽与外婆被猎人所救。当今,各种数字媒介已经成为传统文化传承与传播的重要载体,民间文学题材是其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文化宝藏。然而,受各种思潮运动的影响,民间文化未得到真正有效的利用。影片《小鬼当家》对民间童话故事《小红帽》故事母题链的借用,正是对民间文化的有效利用。格林兄弟的《小红帽》主要讲的是小红帽在去外婆家的路上落入狼的陷阱,导致外婆和自己都被狼吃掉,最终被勇敢的猎人所解救。电影《小鬼当家》的情节设置便是借用“小红帽”故事的叙事框架结构。在新媒体时代下,影片《小鬼当家》立足于当代民众的生产生活,以一种真实而又轻松愉快的形式创造出用以娱乐大众的文化形态,潜移默化地影响了在社会文化生活中并身为社会文化生活中的导演、观众,对今后电影的创作与电影的欣赏必然产生巨大的影响,同时也展示了传统民间文化在大众传播下的新形态。

一.《小鬼当家》对小红帽故事母题链的借用

“所谓母题链,是母题结构学的一个常见概念,主要指作者根据特定主题和受众接受习惯的需要,将若干母题按照某种逻辑规则有目的地组织起来,进而形成具有类型化或程式化的文本。”①“小红帽”是一个流传广泛、影响深远的故事类型,广泛流传于西欧各国与亚欧大陆,由于这类故事形成时间久远,流传地域较广, 资料搜集比较困难,不同民族之间或同一民族不同地区之间也存在一定差异性,形成了数量庞杂而内容有区别的大量异文,这些异文不一定都用“小红帽”这一意象,但无论是在主题上还是情节结构上都显示出明显的共性,阿尔奈—汤普森的《民间故事的类型》中为我们提供了有力的证据。“《三只小猪》(AT123)讲述幼小动物的奇遇——有的變文讲的是七只山羊,有的是三只小猪或诸如此类的一群小动物——它们被妈妈留在家里,还被警告了不能开门给狼。它们一次次成功地把狼关在门外,可是最后一次却被狼哄骗,相信了狼是它们的妈妈。而狼为了做到这点也想尽了办法,用面粉涂在爪子上装扮自己,或者甜言蜜语,忍受着熨斗烫也不叫唤,或者还让金匠或银匠来锉自己的嗓子。费尽心机之后,狼终于进屋并且吃掉了小动物们。直到小动物的妈妈回来,把狼剖开,才救活了它们。”②尽管流传过程中异文数量繁芜,总体上他们还是归属于一个大的故事类型,主要由以下几个母题构成:(1)坏人伪装成亲人的模样欺骗孩子;(2)坏人奇怪的容貌、形状等被注意到;(3)孩子中了坏人的诡计,生命受到威胁;(4)坏人受到惩罚,孩子得救。围绕这几个核心母题进行多维度的叙事散发,产生一个相对完整且稳定的母题链。《小鬼当家》这部电影的叙述结构实际上就是围绕“小红帽”故事的母题链展开叙述。

《小鬼当家》是导演克里斯·哥伦布的一部家庭喜剧电影,主要讲述的是,调皮捣蛋的凯文因为喜欢的披萨被吃而弄倒牛奶打湿护照,妈妈将他关在楼上作为惩罚,第二天家人前往法国欢度圣诞,仓促中把凯文遗忘在家,而凯文在他们赶回之前,先是外出遇见伪装的盗贼友善打招呼,盗贼哈利的金牙引起凯文注意,凯文逃跑,接着在盗贼企图盗窃他家财物时与盗贼斗智斗勇,最终凯文战胜了盗贼并将他们绳之以法。从这部影片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小鬼当家》总体上符合对“小红帽”故事母题链的借用。首先是随着社会的发展以及受众审美观念的转变,民间文化的传统以一种崭新面目出现在现代人生活中,影片中的反派角色由动物转化为实际生活中的人,但他们仍具有很强的掩饰性,盗贼哈利与马文因偷完东西关水问题发生争执,开车险些撞上回家路上的凯文,化险为夷后哈利与凯文友好打招呼并祝福凯文,扮演成一位友善叔叔的角色,具有一定的伪装性,但哈利的金牙很快引起了凯文的注意。其次孩子与坏人的较量,沿袭了小红帽与恶狼的对立,盗贼哈利与凯文晚上到凯文家偷东西,通过“打探”,他们发现只有凯文单独在家,便开始肆无忌惮的商量如何教训凯文,这里实际上已经展现出凯文的生命受到危险。最后无论是格林版的《小红帽》还是影片《小鬼当家》均以大团圆结束,《小红帽》中恶狼自食恶果,《小鬼当家》以犯罪分子被绳之以法结尾。当然,尽管《小鬼当家》沿袭了“小红帽”故事的叙述模式并进行现代化的改编与加工,实际上还是立足于文化大系统中的民间文化,从民间文化中汲取养分进行改造和创新,将传统民间文化与现代精神有机结合,凸显出民间文化的人文内涵与人文价值。

二.民间文化传统的当代演绎:新媒介下的社会审美行为

新媒介的概念于20世纪60年代末产生于美国,其来源于英语的“New Media”,中文通常有两种翻译:新媒介与新媒体。③“媒介形态变化”的提出者罗杰·菲德勒以“各种新兴的传播媒介形式”来定义新媒介。④随着大众产业的发展,电影在当代人的生活中越来越普及。新媒介作为当今最重要、最高效的传播手段,融合了文化与艺术形式,给社会大众提供一种全新的生活方式,影响并丰富了审美主体的审美方式、审美行为。新媒介下的社会审美语境下,许多影视作品开始从民间文学中汲取养分,但又不完全是对传统民间文学照抄照搬,从而造就了新的艺术审美形式形成。首先体现为机智的儿童形象。《小红帽》最初流传的过程中,“小红帽”的故事只是为了起警戒或训诫作用,但在《小鬼当家》这部影片中,导演一改小红帽天真单纯、容易上当受骗的形象,塑造出一个有勇有谋、聪明机智、心智成熟的新时代儿童形象,并丰富充实儿童与坏人斗争的全过程。爸爸妈妈阴差阳错将凯文遗忘在家,凯文第二天醒来,起初表现出很开心,没有大人的管束,可以肆无忌惮,并且自己准备过圣诞节,装饰圣诞树,这一系列反应完全符合当今儿童幼年时期的普遍心态,以此获得观影儿童的审美共鸣。如果完全对《小红帽》故事生搬硬套,《小鬼当家》不仅不能引起受众对凯文这个审美对象的审美感受和审美愉悦,更加不能引起受众的情感共鸣。凯文机智儿童形象经过导演在“小红帽”故事的基础上进行加工、组合改造出新的形象,并赋予其丰富的内心情感表现,慢慢与观众的审美体验靠拢。观众融自己的审美情感与电影中的凯文形象于一体,展示出新媒体时代人们的审美取向。

新的艺术审美形式形成,还体现为数字媒体技术的发展,高科技在电影中运用,提供了全新的虚拟与现实共存的视听效果。凯文孤身一人面对两个刚出狱的盗贼,机智的凯文最先运用机械物理原理给盗贼唱了一场“空城计”,播放着欢快激昂的歌曲,制造出家里热闹的场景,让盗贼怯而止步。被俩盗贼识别后,凯文事先已经布置好陷阱:先从门洞里伸出弹珠枪教训了两个盗贼,导致盗贼恼羞成怒,决定分兵出击,结果俩盗贼都被摔得四脚朝天,原来凯文事先在楼梯上倒上水,水结成了厚厚的冰块。走前门的盗贼刚抓到门把手,手就被烫焦了,好不容易破门而入,又连带着打开了喷灯的开关,一团大火将他烧成了秃头。走地下室的盗贼先被从天而降的重物砸中,当赤脚走黏糊糊的油漆时,又踩上钉子。整部影片凯文使出浑身解数与盗贼斗智斗勇,最后在他的努力下,盗贼不但没在他家偷到东西,还被绳之以法。在凯文与盗贼斗智斗勇的过程中,影片中出现许多复杂的、危险的、高难度的镜头,都以一种真实的镜头呈现在大众面前,实际上是运用一些高超的技术手段以及电影特技来增加视听效果,比如盗贼手摸门把被烧焦,影片中发出“滋滋”的烧焦声音,喷灯将盗贼烧成秃头,影片中就呈现出一个被烧秃的盗贼落魄形象等等。这些都是运用数字技术的虚拟化,将这种虚拟化运用到后期的制作中给电影受众呈现出一种形象的视听效果,达到一种真实感,从而吸引观众并给观众带来一种新奇的体验。

三.经典演绎中的“变”与“不变”:民间文化新形态

民间文学深深根植于人类社会生活中,蕴含着人类祖先的生存经验与智慧,是人类文明璀璨的宝库。电影作为一种独特的文化传承与传播的载体,在整个文化大系统中占据重要的地位,民间文学为其提供了丰富的文化血液。《小鬼当家》这部影片就是从民间传统文化的宝库中撷取“原型”素材,在前面我们已经分析过,影片《小鬼当家》的故事情节实际上就是对民间童话故事《小红帽》故事母题链的借用。不论是民间童话故事《小红帽》还是影片《小鬼当家》,都揭示了一个共同的主题——安全。“安全是儿童生存的基本需要,由于儿童自我保护的意识和能力都十分有限,因而安全成为父母们在满足孩子温饱需求之外首当其冲的责任。”⑤影片《小鬼当家》塑造了一个粗心大意的母亲形象,目的在于告诉孩子们现实的冷酷无情,父母也有无法保护他们的时候,面对挫折时,自己要迎难而上。这是当下电影对传统民间文化的一种继承与保留,展现了电影艺术和民间文化有难以割舍的源流关系,电影中的小鬼形象并没有完全按照《小红帽》故事中的“小红帽”形象进行模仿,有助于成就民间文化新形态,推动民间文化的经典化与大众传播。

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以及数字媒体技术的进步,互联网正改变着人们的生产生活以及思维方式,传统媒体要想跟上时代潮流,自身必然要做出一些调整以适应时代变化。当代电影通过对传统民间文化的挖掘、继承与重构,在原有的民间风格基础上,对传统民间文化进行艺术的解构与重构。首先电影现代的電子媒介将民间故事类型中的动物形象及动物关系用现代的演化形式展示出来,在民间童话故事《小红帽》中,展示的是小女孩与恶狼的对立,是人与动物的对立,而在《小鬼当家》中,是孩子与坏蛋的较量,是人与人的对立。在人类社会发展早期,人与自然有着密切的关系,人们的认识水平和思维水平能力有限,面对种种未知的自然现象,巧妙的创造出一个个与自然生态相关的故事,但随着人类意识的发展,对世界的认识不断扩展,人与人的关系更为紧密,影片《小鬼当家》与当下人类的审美语境相符。其次是影片中的凯文形象,不再是《小红帽》故事中天真单纯的小女孩形象,而是一个新时代下全民共享的理想儿童形象,它服务于现代社会的观影受众,符合现代社会的发展潮流,并作出积极健康的引导。《小鬼当家》通过凯文与盗贼斗智斗勇的故事,让观影受众产生共鸣,激励他们依靠自我奋斗成为生活的强者,这是导演心中理想的儿童形象,也是全民理想中的儿童形象,在为观影的孩子树立学习的楷模同时,也让观影的成人对儿童的成长过程产生深思。电影承载着丰富的民族民间文化信息,导演借用电影来诠释自己对传统文化的理解与期望的同时,他作为一个个体,改编电影会因自身经历对作品人物形象的理解有所不同因而影片会具有主观意识,在这种跨越时间与空间的过程中,导演的主观意识更能与当代人产生情感共鸣,顺应时代的主题。而电影对民间文化的汲取,使得人类重新关注到当前正在失落的民间文化,带给受众视听与触动,弘扬和传播了民间文化,推动电影产业的发展,也展示出传统民间文化在当下新的传播形态。

结语:随着互联网、电视、电影等现代传媒技术的迅速发展普及,人们的生产生活发生巨大变化。新媒体时代的到来,依靠着口头传承的传统民间文学似乎逐渐被新的传播媒介所取代,民间文学遭遇生存困境,但民间文学作为一种活着的文化,始终保持蓬勃的生命力,民间文学本身并没有死亡,只是表现形式顺应时代的潮流发生了变化,民间文学与影视相结合,已经成为电影艺术借鉴与创新的一个重要手段。在新媒体语境下,电影对传统民间文学的演绎并不是简单的复制、拼接与照搬,而是根据当下的审美语境对传统民间文学进行解构与重构,对其进行二次原创,《小鬼当家》中的凯文形象,其实更像一场突破,打破了人们心目中传统意义上的儿童形象。“小红帽”在其自身发展过程中创造出新的表现形式,以一种全新的民间文化姿态呈现在大众面前,有利于民间文学得到广泛快速传播,彰显出传统民间文学的独特魅力。

参考文献

[1]张晓舒.中西狼外婆(小红帽)童话的比较[D].武汉:华中师范大学,2003.

[2]黄凌玉.新媒介下的社会审美多元化研究[J].江西社会科学,2018(07):240-246.

[3](美)罗杰·菲德勒.媒介形态变化:认识媒介[M].明安香,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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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曾莹.《暮光》系列中的吸血鬼形象及其审美意义[J].湖南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4(03):154-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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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美)斯蒂·汤普森.世界民间故事分类学[M].郑海等,译.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91.

[8]王宪昭.论盘瓠神话的母题链程式及母题变异——以三篇瑶族盘瓠神话为例[J].民间文学论坛,2017(03):64-71.

注 释

①王宪昭.论盘瓠神话的母题链程式及母题变异——以三篇瑶族盘瓠神话为例[J].民间文学论坛,2017(03):64.

②(美)斯蒂·汤普森.世界民间故事分类学[M].郑海等,译.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91:48.

③黄凌玉.新媒介下的社会审美多元化研究[J].江西社会科学,2018(07):240.

④(美)罗杰·菲德勒.媒介形态变化:认识媒介[M].明安香,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00:249.

⑤张晓舒.中西狼外婆(小红帽)童话的比较[D].华中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3:21.

(作者介绍:向缓巧,北方民族大学中国少数民族民族文学专业在读硕士,研究方向:少数民族文学与影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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