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林老城沉浸在中世纪

闫凌

 俯瞰塔林老城。

塔林三面环水，城区由新城和老城两部分组成。新城内有许多公园和一些现代化的楼宇大厦，也有一些苏联时期留下的建筑，其中心是维卢广场，一条大街从广场一直通往老城。

 塔林市区里的时尚办公区。

对于游人来说，老城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塔林，这是一座完整保留了中世纪格调的梦想之城，1997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了世界文化遗产。

城墙与城门

 市政厅广场上发传单的女孩。

塔林这个名字的原意是丹麦地堡，因1219年丹麦人在此建立地堡，并于1227年至1346年占领此地而得名。但对于我们而言，音译为“塔林”实在是更为形象与贴切。因为无论你身处城内或城外，甚至在海面上都能看到大大小小、高高低低、方方圆圆的各种塔型的建筑，有些是教堂的尖顶，而更多的是古老城墻上的塔楼。

塔林老城古老的城墙与城门。

塔林的城墙始建于1265年，我们今天能看到的城墙则是于14世纪建成的，16世纪前后是塔林防御体系最坚固的时期，其城墙有2.4公里长，14-16米高，城墙厚度达到了3米。不仅如此，在城墙上建有塔楼46座，城门6座，是当时北欧地区最为坚固的城防体系。这些经历了无数风雨，见证了塔林历史的城墙至今仍现存1.9公里，另外还有保存完整的20座塔楼和两座城门：维鲁门与滨海门。

 帅气逼人的爱沙尼亚本地女子。

维鲁门是绝大多数游人进入老城游览的起点，也是塔林著名的地标。可惜的是为了方便交通，1880年拆除了复杂的城门，只保留了两侧的塔楼。

维鲁门外的街道两侧没有兜售纪念品的商铺，而是散发着芬芳的鲜花市场。商家们将一束束争奇斗艳的鲜花摆放在自家摊位最显眼的位置，还有一些老人会坐在摊位旁边的长椅上，用买来的鲜花原料做成美丽的小花束售卖，以贴补家用。自古以来，访友送花就是爱沙尼亚的传统，所以鲜花市场一直以来都设在维鲁门外，方便入城访友的市民购买，直至今日也未曾改变。

 制作鲜花花束的老妇人。

维鲁酒店里的秘密

维鲁门外除了鲜花市场，在一街之隔的地方还有一座地标性的建筑——维鲁酒店，它是塔林市内最高的酒店之一。

上世纪70年代的爱沙尼亚，是苏联的一个小联邦，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这里和其他欧洲国家之间有很多的贸易与人员往来，特别是和北欧的芬兰更是来往密切。苏联当局认为必须加强对这一地区的人员监控，尤其是对那些频繁出入塔林的外国人。那么如何才能做到既严密监控这些外国人，又不会被发现呢？于是一座高档豪华的维鲁酒店应运而生。

中世纪装扮的餐厅侍者。

酒店落成后，外国游客被美景吸引，蜂拥而至。而苏联当局顺势规定这是塔林唯一可以接待外国人住宿的地方，也就是说只要有外国人来到塔林只能住在维鲁酒店

在爱沙尼亚独立之前，所有人都以为维鲁酒店是一座22层的建筑，根本想象不到在顶层还藏有一个秘密的克格勃机构。这个“不存在”的楼层没有电梯直达，需要走特殊的通道才能进入，连在酒店工作的普通员工都不知道有这样一个特殊的地方。

 塔林老城的维鲁门。

这个昔日不为人知的秘密办公室现在以克格勃博物馆的全新身份向公众开放，游客可以提前到维鲁酒店的大堂或官网预订，博物馆会有专门的讲解员讲述那段惊心动魄的历史。

 塔林市政厅。

当时维鲁酒店的绝大多数房间都安装有窃听设备和供拍照用的小孔洞，被认为是可疑分子的人会被安排到这些房间入住，进行24小时的监控。酒店里的每层楼都会坐着一位本地老太太，她们的任务是记录下客人们在走廊的一举一动。客人们在酒店的餐厅用餐时，也会安排专门的服务人员在相应位置摆放内藏窃听器的烟灰缸和特殊的餐盘，这些餐盘里面带有夹层，同样安装有窃听装置。如果他们离开酒店去别的地方，按规定外国人只能通过酒店叫出租车，而出租车司机就是克格勃的工作人员。无论你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都会被记录在案。

 野猪肉干与熊肉罐头。

在克格勃博物馆的主要办公室，一直保留着苏联特工撤离时的原貌。整个房间已被训练有素的特工彻底破坏，电话机壳被砸开，里面安装的反窃听设备被取走，只剩下一些没用完的嫌疑人信息单。但由于撤离仓促，很多来不及销毁或带走的资料、设备等被保存了下来，例如当时的监听录音设备、酒店的监控线路图纸等等。通过这些实物，我们可以真切感受到那个特殊时代背景下的塔林。

 塔林市区里的苏联建筑。

老城的灵魂

维鲁门是距离塔林市政厅广场最近的一个入口，当我步入塔林老城，沿着维魯大街向市政广场方向行进时，总会不自觉地被街道两旁的建筑与店铺所吸引。塔林老城由于历史原因，曾被多个强国所统治，因此也造就了这里的多元文化。巴洛克、洛可可、罗马、哥特、拜占庭式的建筑汇聚于此，形成了塔林独特的魅力风格。

而街边售卖特色商品的小店橱窗也让我不时驻足，望着里面的驯鹿肉干、野猪肉干，甚至还有熊肉罐头都时时刺激着我的味蕾，让人有一股想走进去尝鲜的冲动，还好很快就走到了市政厅广场，可以让旅行得以继续。

 爱沙尼亚历史博物馆大门的装饰。

如果说塔林是爱沙尼亚的灵魂，那么市政厅便是塔林的灵魂。这座波罗的海及斯堪的纳维亚地区最古老的市政厅建于1402年-1404年间，距今已有600多年的历史，是北欧地区保存最完好的哥特式市政厅。今天的市政厅早已不再是政府办公的地方，而成为了一座博物馆，收藏了众多从中世纪传承下来的珍贵文物。

 古老城墙下的小摊位。

市政厅有一座65米高的八棱体高塔，塔尖上有个特别的风向标——塔林的象征和保护神老托马斯。他从1530年起就屹立在那里，守护着塔林的人民。

在长廊下品尝爱沙尼亚古老饮品的游人。

据说在很久以前的塔林，每年春天都会举行一场射箭比赛，目标是一个高杆上的木制鹦鹉，将其射下来的人就是胜者。在当时这是个正式的传统比赛，是为贵族家庭特意举行的活动，因此只允许贵族参加。有一年，没有一位参赛的贵族能射下鹦鹉，这时人群中走出来一个名叫托马斯的穷人家的男孩，在朋友的鼓励下，拿起弓箭射下了鹦鹉，但却因为不是贵族而大祸临头。人们叫嚷着要把他的耳朵砍下来放进盒子里。最终在妈妈的建议下，他去服了兵役从而躲过了这项不明所以的刑罚，托马斯成了一名出色的军人，在利沃尼亚战争中大展英雄本色，一直到老都被人们视为英雄。

 中世纪风格的老汉萨餐厅门口。

过了很多年，人们发现市政厅的风向标越来越像一个士兵浓密的卷曲的胡须，看上去就像他们的英雄托马斯。为了纪念托马斯，人们开始将这个风向标叫做托马斯，如今它早已成了深受人民喜爱的塔林的象征之一。

难以置信的古老药方

市政厅广场的面积不大，但却十分精致漂亮。脚下是凹凸有致的鹅卵石地面，四周是色彩缤纷的建筑，一家又一家令人惊喜的餐厅、咖啡厅、酒吧或店铺点缀其中。很多餐厅都设有户外座位，加之一些售卖各种当地传统小商品和纪念品的摊位，熙熙攘攘的人群，让原本不大的广场略显拥挤，但却充满了烟火气。

塔林市政厅广场。

每年6月老城节日（Old Town Days），塔林人通常会在这里举行持续4天的主题活动。整个广场会因为货摊、音乐会、舞蹈和中世纪主题狂欢而活跃起来。不过我们今日感受到热闹场景的广场，在以前却是另外一番景象。曾经这里是处决战俘的刑场，战俘们被关押在市政厅隔壁的监狱里，然后在广场上被分批处以绞刑。如今在广场边的石柱上，仍悬挂着一些拷打、行刑的刑具，那便是残酷历史的见证。

塔林市区里的小教堂。

在广场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间号称欧洲最古老的药房，自1422年创建以来，已经持续经营了600年，至今依然固守本业。从1581年到1911年，这家药房一直由一家族传承，有10代人曾在这里从事经营管理。最初药房的生意并不好做，因为其制作的蛇皮药水、木乃伊饮品、独角兽粉等奇怪的药品无人敢尝试。直到有一天，敢于猎奇的俄国沙皇在这里购买并使用了能增强男性性欲的独角兽粉后，如获至宝，开始源源不断地向药房订购各类药品。从此之后，药房的名声大噪，客人也络绎不绝。

 自由广场旁的圣约翰教堂。

渐渐地，药房除了出售传统的草药配方，也开始售卖其他的商品，如果酱、茶叶等，其中杏仁蛋白软糖和红葡萄酒最畅销。这里的红葡萄酒很特别，据说是用古老神秘的配方制作而成的，引得好奇的人们争相购买，常常一瓶难求。而带着淡淡的药香，裹着一层甜蜜糖末，香甜可口的杏仁蛋白软糖，除了有健身、美容的功效外，据说还可以用于治疗因失恋所导致的心痛，已经成为了塔林的特产之一。现在这种手工制造的杏仁糖在大的食品店都有售卖，通常做成动物、人物等各种可爱的形状。

塔林大巴总站。

中世纪流行的药材如烧蜜蜂已经被新研制出来的现代药物所代替，当时的药材则被展示在药房的侧厅供游客参观。进入侧厅，仿佛进入了一个小小的博物馆，一排木头塞子的玻璃瓶里放着各种奇形怪状的“药材”，例如用以治疗呼吸道疾病的碳化木乃伊之手。当时的药单上甚至还包括烧焦的刺猬、公马蹄、蚯蚓油、毒蛇皮、梭鱼眼、青蛙腿等，难以想象那时的人要用多大的决心才能将“药”吃下的。总之，我最大的感受就是千万别得病，健康最重要。

托姆比亚山上的建筑

自从德国的宝剑骑士于1227年-1229年在托姆比亚山建立了第一个石头堡垒之后，托姆比亚城堡在爱沙尼亚就成了权力的象征。同时塔林城也由托姆比亚城山上的上城逐渐向外扩张，发展成为了今天的样子。

 亚历山大·涅夫斯基东正教大教堂。

塔林郊外的景色。

在托姆比亚山上，人们可以看到洋葱顶的亚历山大·涅夫斯基大教堂、粉色的圣凯瑟琳宫以及托姆比亚城堡和赫尔曼高塔。亚历山大·涅夫斯基大教堂是一座东正教教堂，是塔林最大、最高的圆顶东正教教堂，同时也是波罗的海地区最大的教堂。兴建于俄罗斯帝国统治之下的1894年-1900年间，具有典型的俄罗斯风格。不过许多爱沙尼亚人厌恶这座教堂，因为它是曾被俄罗斯统治的标志。爱沙尼亚当局曾经在1924年计划拆除这座教堂的，但是后來没有实施。这座宏伟的五圆顶三圣坛教堂，可以同时容纳1500人。教堂的外立面用大型的马赛克圣像画进行装饰，而教堂过道的两个镀金青铜吊灯也美轮美奂。教堂里的墙壁、穹顶金碧辉煌，那些画像、勋章、牌匾、雕像个个精美绝伦，铁雕、铜雕、木雕更是让人目不暇接。在教堂主入口两侧的墙壁上有两块大理石纪念碑，第一块是为了纪念建造大教堂，另一块是为了纪念献祭。直到今天，大教堂依旧壮观美丽。

 在塔林老城骑车的红衣女子。

在亚历山大·涅夫斯基东正教大教堂正对面，是圣凯瑟琳的粉色巴洛克式宫殿，现已是爱沙尼亚的国会大厦所在地。在圣凯瑟琳宫后面便是托姆比亚城堡。托姆比亚城堡建于13-14世纪，在历史上曾多次易手，最终被俄国彼得大帝的军队占领，从此爱沙尼亚隶属于俄罗斯长达200多年。

塔林老城街景。

在城堡的四个角，还建有四座高塔，它们的名字各具风格：国之王冠、锐矛磨具、大败敌人、高大赫尔曼，其中以高大赫尔曼最高，约45.6米。塔楼共有10层，低楼层用作谷物仓，中间层用作住宿，顶层作为一个开放平台，用于射击并存储物资。其塔的名字来源于德语“兰格赫尔曼”，也就是高大的士兵或指挥官的意思。

 塔林市区里的时尚办公区。

关于塔林的塔楼，还要多说一句，塔林城几乎所有的塔楼都有自己独特的名字，如曾被作为监狱和武器库的“黑勒曼塔”，可以偷窥到旁边人家厨房的“偷窥厨房塔”，还有囚禁妓女的“处女塔”，以及已成为爱沙尼亚海事博物馆的“胖玛丽塔”，真是让人忍俊不禁。

黑头兄弟会会馆大门。

几个世纪以来，每当来自四面八方的占领者、统治者，在征服塔林后，都把托姆比亚城堡作为权力的象征，并将其旗帜升起在高大的赫尔曼塔上。直到今日，这座高塔上依旧每天会伴随着国歌升起蓝黑白相间的爱沙尼亚国旗。

老城的传说

从13世纪中叶开始，塔林老城区开始分为上城和下城，上城是上流社会、宗教阶层和封建权贵的聚集地，时至今日，虽然塔林的居民基本都搬到老城周边的新区了，但是爱沙尼亚国会等政府机构、外国使馆、官邸等仍坐落于此。下城是商人和手工业者的居住地，市政厅广场便位于下城，这里的市井更加繁华，是塔林人生活的中心。

虽说塔林老城分为上城和下城，其实离得很近。把整座老城全逛下来，一天足够。连接着上城和下城两个区域的分别是长腿街（PikkJalg）和短腿街（LuhikeJalg）。长腿街较宽较长，适合车辆行驶;而短腿街又窄又陡，只能供行人通行，因此有人戏称塔林是座“瘸子”古城。大多数游客都喜欢从坡度较缓的长腿街攀爬到上城，然后从另外一条“腿”回到下城。

黑头兄弟会会馆大门上的装饰。

这条又长又直的长腿街始于从1380年开始建造的四层长腿塔楼，一直到德国贵族们的住宅区结束。循着长腿街斜坡路向上行走，街的一边有很多特别气派的建筑物，据说百年前都是富商的行会，现在则是经营特色产品的店铺。而长腿街另一边的城墙已经成为许多当地艺术家进行绘画作品交易的场所。

从塔林上城到达下城最快捷的方式就是走狭窄而弯曲的短腿街，在街道的顶端是短腿门楼。它建于1456年，被认为是城里最容易闹鬼的建筑。据说有人曾在此看到过修道士、刽子手、喷火的狗等幽灵的出现，因此短腿街也被称作“鬼街”。

6 老城住宅里的一处庭院。

塔林老城也流传着很多诡异的传说，其中最著名的是于莱米斯特湖老人的故事。这是塔林最古老的传说之一，讲的是一位来自城外莱米斯特湖畔的老人，每个秋季的深夜都会从湖畔走来，敲着城市的大门问：“这座城市是否建造完成了？现在还在施工吗？”守城的卫士一律被要求回答：“还没有完成，目前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可能还要再等几年才能完成。”听到这样的回答，老人就会失望地转身离开并一路唠叨着回到湖里去了。他们相信如果回答：“已经完成了。”他就会使用法术呼风唤雨，让湖水淹没整座城市。为了不被老人识破这个谎言，据说当地总有至少一个地方在施工。

而塔林城里的圣奥拉夫教堂也有一个传说。这座建于12世纪的哥特式教堂原高159米，曾在1549年-1625年期间是世界上最高的建筑。后屡遭雷击，又遭遇三次火灾，重建后的教堂高124米，但依然是如今塔林老城内最高的建筑。游客可以爬到塔頂参观，一睹塔林城的迷人风光。

塔林老城街景。

当时挪威人准备建造这座教堂前，曾遭到塔林人的强烈反对。他们诅咒负责修建教堂的工头，陆续派来的工头们竟然相继神秘消失，导致教堂迟迟不能完工。挪威皇室在巫师的推荐下，派来一位和挪威国王“奥拉夫”同名的工头，企图用国王的威名驱散诅咒，好让建造工程继续进行。然而就在教堂即将竣工的当天，平日里小心翼翼的工头奥拉夫却不知什么原因从塔尖上摔了下来，顿时鲜血四溅，口中还不断爬出蛇和蟾蜍，场面极其恐怖，吓得围观的人四处逃散，紧接着奥拉夫就变成了一尊石像，失去了生命。后来这个故事被雕刻在附近的圣母小教堂的墙上，游客们现在还能清楚看到记录此事的壁雕。

在塔林，除了充满诡异故事的街道与教堂之外，很多门窗上精致的装饰也充满了神秘感，其中最特别的是黑头兄弟会会馆的大门。墨绿色的大门上有着橘黄色的条纹，条纹之间镶嵌着金色的梅花图案浮雕，门楣上方的中央有一个侧着身体的黑人头像，据说这是基督教早期的殉道者摩尔人圣毛里求斯，也是黑头兄弟会的保护神。

黑头兄弟会是由德国和荷兰商人于1399年成立的商会，商会古怪的名称便是来源于这个作为会馆徽章的黑人头像。不过即使是有这位黑头像保护神当做门神，会馆内的灵异事件还是接连不断发生，最后导致商人们不敢在会馆中相聚，会馆自然也就逐渐荒废了。现在这座塔林仅存的文艺复兴时期的建筑已经成为了一间历史博物馆向公众开放，白天自然没有什么异常，但不知晚上会不会上演博物馆惊魂夜。

无论这些故事与传说是真是假，这座古老的城市经过时光的雕琢，散发着甜蜜而浪漫的韵味。尤其是当夜幕降临时，那一盏盏暖暖的灯火和大街小巷里幽幽的青蓝色，愈发令人陶醉，犹如徜徉在中世纪遗风的梦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