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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人防到民防
——上海民防转型亲历记

2020-11-02原上海市民防办公室主任姜仁奎

生命与灾害 2020年10期
关键词:人防办人民广场民防

原上海市民防办公室主任 姜仁奎

在“深挖洞,广积粮”时期,人防工作有过一段“兴旺时期”,但从效果看不是太理想。那时既没规划又不注重质量,挖的洞阴暗、潮湿……大都闲置着,不仅不能用,有的成了蚊蝇孽生地,有的因为影响地面安全还要费力拆除,更重要的是损坏了“人防”的形象。

我调到人防办工作后,时常收到来自人民代表和政协委员的批评信息,主要意见是:挖了那么多防空洞,大多没有用,而地面建设资金不够,何必还要把钱投入地下?

人民代表及政协委员的批评有合理的方面,但人防工作毕竟是一项战备工作,既然是战备就要“未战先备”。人防办虽然不等于“挖洞办”,但“洞”还是要挖的,问题是怎么挖?

根据国家提出的“全面规划、突出重点、平战结合、质量第一” 的方针,我们首先在“质量”和“重点”上做文章。

首先,我们发动各区将一批条件较好的工程,经过改造和开发,建设成为具有现代气息的文化娱乐场所,如咖啡厅、歌舞厅、餐厅、KTV包厢、购物中心等。

在统一规划下,上海各区建成一批“地下宫殿”,如卢湾区首先开出了“水晶宫”,接着黄浦区开出了“麒麟宫”,虹口区开出了“鼎临宫”,闸北区开出了“九龙宫”,杨浦区开出了“帝宫”……这批“地下宫殿”的崛起,使长期沉眠于地下的一批“防空洞”焕发了青春,大大改善了人防的形象,还取得了很好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真的是一举多得。

不平等条约催生迪美广场

在一次上海市委召开的干部会议休息期间,市委副书记兼政协主席陈铁迪问我:“老姜,听说你们人防现在搞得很热闹,我们可不可以去看看?”陈铁迪同志的问话使我既有些惭愧,又有些吃惊,政协主席都不知道能不能到人防参观,说明人防太封闭了!于是我当场发了邀请。

之所以敢邀请政协委员参观,是因为我们民防工程建设取得了一些进展,如在抓早期工程开发利用时,我们狠抓了人民广场工程建设。

当时,人民广场地下工程已经规划和准备了多年,这一信息在全国人防系统早已传开,但因为资金没有落实和设计方案存在“方圆之争”,所以迟迟未见行动。

我到人防办后第一次去北京参加会议,兄弟省市和国家人防办的同志都会关心地问:“上海的人民广场工程怎么样了?“我只能苦笑着回答说:“正在积极筹备。”听了我的回答,有的表示同情,有的则说:“噢,还在准备呀!” 也有的带点讥讽的口吻说:“已经筹备多少年了?上海人办事真慎重!”

听了各种议论,我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同时也下了决心,人民广场项目一定要尽快上!否则,上海人防不仅脸上无光,也无法向上海人民交待!

人民广场工程总建筑面积50 000平方米,主体工程就需要资金9 000多万元,加上设备及装修费用,至少需要1.45亿元才能建成。但到1989年底,人防资金总共只有2 500万元。

按当时规定,总建筑面积达5万平方米面积的这类项目,没有9 000多万元现存资金不准立项,所以单靠人防自身的财力,要建这样一个大项目是根本不可能的。

为使项目能够开展,经过一段时期策划,我们下决心与黄浦区签订了一份协议,引入黄浦区资金投资开发。协议签署后,项目终于开展了。

人民广场工程的开工带来了人气,增加了影响力,引来了香港柏银顿集团对“香港名品街”的投资。人防在经济上没花一分钱,在市政府大楼的眼皮底下,又增添了一个1万多平方米的“上海地下商城” 工程。经过大家四个年头的艰苦奋战,一个当时全国最大的人民广场地下工程,包括“迪美广场”和“香港名品街”等项目的大工程,终于在1995年9月建国46周年到来之际胜利竣工了!

“迪美广场”和“香港名品街”的顺利建成和竣工开业,大大改变了上海人防的形象。可以想象,在人民广场这样一个“黄金地段”拥有6万多平方米能经商的地下建筑,别的不论,单算算经济账,它意味着什么……

回顾以往,如果当时没有下决心签订那个协议,人民广场工程也许还在……

第—次拉响防空警报

1987年,上海人防办的现代化通信设施还是比较先进的。市人防办指挥中心和各区县指挥中心都有有线、无线的直通电话,配有无线可视电话的机动指挥车、无线电台、警报器。在市人防办的指挥中心还可以召开全市电话会议。

后来,我们又从美国摩托罗拉公司引进了车载电话系统,为相关部门配上了车载电话,并利用人防特有的无线电频率投资办了一个“民防应急无线寻呼网”(即BP机公司)。

应该说在当时条件下,人防办的这套系统在上海除邮电外,可算是数一数二的。因此上海被评为“全国人防指挥通信平战结合的先进城市”。

但是,设备虽然先进,利用率和效率却并不理想。除车载电话利用率高,BP机公司效益好并且很快收回了投资以外,许多有线、无线的设备都闲在那里。

1989年初,市人防办在一份年度工作要点中提出,为增强市民的国防观念和防灾意识,同时也为了宣传人防、扩大影响并检验一下设备,准备在“五一”试鸣警报。

但是,由于多年没有拉过防空警报,许多同志对拉防空警报有顾虑,认为上海是个大都市,一举一动都可能产生国际影响,突然拉警报会不会让群众不明白怎么回事儿,影响稳定?当时,为此事还有一些争论。我解释说,现在很多人特别是小青年只知道“钞票”,不知道“警报”,没有听到过警报声,更谈不上忧患意识,一旦有什么灾害就不知所措,因此可以试鸣警报。

讨论结果是没有通过此事。现在回想起来,也能够理解,毕竟当时发展经济是第一要务。防空警报的拉响,如果前期宣传不够,也有可能引起市民的恐慌情绪。但是,我们还是借“上海市防空救灾工作座谈会”之机试鸣了警报,为了避免国际影响不在市区拉,而改在郊区崇明把警报拉响了。

随后我们又搞了“两机合一”,即把各区县人防的总机和区县政府的总机“合二为一”,既节省了费用,又使设备得到了充分利用,受到了区县政府的欢迎。

大跨越,从人防到民防

我一直在思考:几十年不打仗,人防作为战备部门,除了必须继续从事一些“万一”需要的事外,还能干些什么?

国外许多经验证明,改“人防”为“民防”是一条必由之路。“人防”和“民防”虽只一字之差,但内涵不同。民防是民间防空、民间防灾、民间防祸、民间防卫的总称,它要防的不单是战争灾难,还包括自然灾害及人间灾祸。

我们所说的“人防”就是防空,就是“挖洞”。其实对照国务院颁布的《人民防空条例》来说,它的任务也不仅仅是“挖洞”一项,还有疏散隐蔽、组织指挥、通信保障,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消除战争的后果”。

有位分管副市长曾问我:战争打起来房屋被炸了,人压在里面,后果造成了,你“消不消”?化工厂被炸了,毒气在外泄,你管不管?光钻在防空洞里怎么消?怎么管?没有队伍,又不训练,平时不准备,到时你管得了吗?副市长的话真是点到了要害!

所以按条例规范的人防,实质就是民防。问题在于过去把它理解偏了。为了改变单纯“挖洞”的观念,为了走“战时防空、平时救灾”之路,为了全面履行人防职能,为了真正全面的平战结合,必须为人防正名,改人防为民防!

为此,我们牵头邀请南京军区五省一市的防办主任在苏州西山宾馆聚会,讨论并一致同意联合给国家相关部门和领导写一封信,提出有关改人防为民防的建议。但从国家层面看,当时人防改民防条件还不成熟。

在此情况下,我们主动与国际民防组织联系,先后多次组团出国,对各国民防组织的情况进行考察,并去英国参加了国际民防组织召开的有关会议。

同时,我们主动承担总参防化部组织的核化救援的试点任务;邀请外国民防组织代表团到中国访问,进行友好交流;和联合国国际救灾总署一起在上海召开了有三十多个国家参加的“欧佩克”会议;组织成立上海市民防协会,请老领导、老专家、部队退休的老首长等担任会长和顾问,以扩大民防的影响,并求得社会各界的支持。

正当我们为人防改民防上下努力时,上海警备区徐文义司令给我出了一个主意,建议同时挂两块牌子,既挂“人防”又挂“民防”,对上称“人防”,对外、对下叫“民防”。徐司令的建议真妙,经过几年的艰苦努力,并经国家人防办同意,上海市人防委决议,上海市政府批准,我们终于在1992年将上海市人防办改名为上海市民防办。

不久,市政府又给民防办加了一块“上海市抗灾救灾办公室”的牌子,把拟订抗灾救灾方案等任务交给了民防办。

当我1996年初退休时,民防办门口挂了四块牌子。当然牌子并不是越多越好,改个名也还比较容易,但改名只是万里长征迈出的第一步,真正成为名副其实的“民防办”“抗灾救灾办”,还要靠几代人坚持不懈的努力。

现在,我虽然已退休,但还时刻关心、关注着自己曾经从事的民防事业。

我们的民防事业在快速发展,公共服务功能、应急救援能力、保障体系以及民众的防灾减灾意识都在进一步加强。作为一个老民防人,我感到欣慰和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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