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弈与异化:众媒时代下的媒介审判问题探析
2020-10-30张琰
张琰
摘 要:众媒时代下的网络世界的媒介生态已经发生了扭转,万物皆媒的时代里每一个人都是时代的发声者,媒介固然提供了一种更广阔的视角,给予了受众多元的信息,然而在网络世界中对刑事案件的大肆报导、评论,携带传播者自我主观倾向的新闻报道实则掀起了一场对抗司法独立的媒介审判。新媒体所建构的媒介真实是以渲染公众情绪为舆论导向,以伦理道德为伪装外衣的媒介审判,违背了新闻本身的真实性和媒体人所承担的社会责任,更丢弃了新闻本身真善美的人文关怀。
关键词:众媒时代;媒介审判;江歌案
一.众媒时代下的媒介新生态
众媒时代是一个人人都可以参与到媒体中的时代,最大的改变就是媒介生态的扭转。传播权的下移也打破了传统的传受关系,媒体的权威性遭受打击,其意义有两个:其一,精英传播者的传统形象被打破,普通人通过媒介赋权获得同样的地位,传播者不再是高高在上。其二,传播主体的多元化,导致了受众注意力的分散,对受众的取悦也让媒介沦为了简单的服务型盈利工具。媒体固然承担着传递信息的社会作用,但一味的迎合受众,使得主流价值观和专业精神缺席,导致了新闻报道面临新闻失实、新闻生产追求商业利益的困境。信息传播出现混乱无序的现象,挖掘事实、追求真相的职业价值扭曲为消费情绪、制造噱头。如何重新打造新闻专业主义,再现关于事实和真相的标准,成为一个值得反思和探索的问题。
二.新闻自由与司法独立的博弈
众媒时代下话语权的解放,不仅指涉个体拥有了言说的广阔空间,更意指受众话语诉求的觉醒与释放。信息传播源由单一传统媒体变为了现在的“信息高速公路”,每个人都可以成为传播者。这种传播主体的多元化带来了传播格局与媒介生态的复杂化,多种信源的交替发声增加了传播环境的噪音干扰,真相的辨别变的越发困难。同时,在传播权不断泛化的过程中,传播主体“去专业化”成为了一个大势所趋。部分信息发布者未接受过专业训练,媒介素养匮乏,且往往盲目追求经济利益而不加考证和思索,这就造成了谣言的大肆传播。于是,在众媒时代下事实的真相变得“大到不可知”,众说纷纭的语境耗尽了受众最后的“求知欲”,信息过载的传播环境中媒体的公信力面临着空前的挑战。
以“江歌案”为例,事件爆发以来吸引了大量媒体争相报道和网民的激烈讨论。在案件未经由司法审判之前,媒体人和受众对于事件的把握主要有二,一是江歌母亲在在微信和微博上发表的文章《泣血的呐喊:刘鑫,江歌的冤魂喊你出来作证!》。二是王志安通过自媒体“局面”策划的25期节目 《江歌案:一个母亲和女儿室友 300 天的恩怨》。依据奥尔波特的谣言公式来看,谣言=信息的重要性×事件的模糊程度,那么在这个事件背后,媒介争相进行的议题设置赋予了事件“重要性”的地位,同时单一的信源造就了事件的模糊程度,致使网络空间中的谣言四起。在这个案件中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在缺乏主流媒体与权威声音的规制下,多元发声主体造成了信息超载使得真相重现的难度加大,同时,符号的加速流转也使得公众很难把握有效信息,从而在杂乱无章的信息环境中迷失了方向。
“‘媒介审判又称为‘新闻审判‘舆论审判,指新闻媒介利用其公开传播的新闻报道或评论,干预、影响司法独立和司法公正。”江歌母亲在网络空间号召网友“声讨”刘鑫,并在舆论上造成势不可挡的影响,其实质已经在运用网络媒体作为工具影响司法独立与司法公正。在“江歌案”中所见的公众情绪与舆论已经使新闻报道与新闻评论走向了异化,其实质是以非理性的道德标准来抗衡理性的司法标准。关于司法独立,“西方的学者概括为七个方面:独立于国家和社会各种势力;独立于上级官署;独立于政府;独立于政党;独立于新闻舆论;独立于国民时尚与时好;独立于自我偏好、偏见与激情。”显而易见,媒介审判已经超出了新闻自由与新闻真实的使命与原则。在消费社会中对刑事案件的报道,情绪渲染远远是大于事实真相,经济利益是胜于真相与真理的。新闻媒体报道者看似站在道德的出发点,实则是以伦理道德作为伪装,其本质早已背离了新闻本身的真善美,丢弃新闻所承担的社会责任与人文关怀。
三.真相的异化:“茧房”中被选择的真相
在“求真”变得困难的环境下,公眾就更加倾向于从自己喜欢或者信任的自媒体获取信息,信源代替了信息的内容,成为人们甄别信息真实性的重要标准之一。于是,真相的特征被异化,真相的客观性被抽离,变为主观并且能被自己接受的真相。其次,众媒时代下催生的自媒体,大多是一种去专业化、反权威、草根、底层的代表,自身的局限性导致其很少能从宏观层面去承接传统媒体责任,自媒体为能获得更多的注意力和流量,如何迎合受众是其内容生产中重要的环节。于是,近些年来,算法推送和个性化推荐愈发流行,依据喜好与兴趣来维系媒体与受众的黏性,这就形成了一个“信息茧房”。“真相在情绪流动中被遮蔽,在故事叙述修辞里被改写,在意见传递中被扭曲。” 媒介塑造的媒介真实掩盖了案件的客观真实,大部分自媒体建构的真实并非是对客观真实的完整再现,而是对“江歌案”真相有选择的再现,以此来收割更多的流量。这种“再现”毫无疑问携带着传播者的主观倾向。信息茧房里的媒介真实严重误导了事件的真相并且有意引导了舆论的风向。由此,“真相”是被媒介所建构的主观事实,并非客观真实。
四、情绪裹挟下的真相——后真相时代的来临
“后真相时代”(post-truth era)是美国作家凯伊斯(2004)提出的一个概念,指一个情感让位于理性的时代,一个真相被后置的时代,一个媒体权威被消解的时代。
在众媒时代下,主导舆论场的是自媒体。相较于传统媒体的严肃的事实报道,以紧张、愤怒、娱乐、惊奇为噱头的软新闻总是能成功吸引受众的注意力,轻松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客观、严肃、深刻的新闻报道却较难获得广泛的传播与阅读,在自媒体崛起时代,真假交错的信息流与复杂的舆论场实质是商业体对受众注意力资源的疯狂争夺与资源分配的不良竞争。受众习得的非理性情绪与主观内容越多,越容易走向偏执与片面的渊薮,媒介建构的“信息茧房”正逐渐吞噬个体的独立思考能力。“人们一方面对传统媒体和公共机构的权威性缺乏应有的信任,将遭遇失信和背叛的风险无限放大,导致公权力被污名化;另一方面,人们明知是谎言或假信息,却因为它迎合了某种情绪和利益诉求而不由分说选择了相信”。于是,真相的构建机制在此之下发生了扭转,个人情绪成为了个体形成真相体系的根基,媒体不断迎合受众情绪主导了真相构建的过程,而真相的含义就是变成了强烈的情感宣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