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敦颐为什么写《爱莲说》
2020-10-27张京华
张京华
《爱莲说》是千古名篇
1063年,北宋仁宗嘉祐八年的五月十五日,周敦颐在虔州雩都,今江西赣州的罗岩,刻下了《爱莲说》,并由“四明沈希颜书,太原王搏篆额,江东钱拓上石”。
到1179年,南宋孝宗淳熙六年,朱熹曾经收到周敦颐的曾孙周直卿送给他的《爱莲说》墨拓本。朱熹还曾写有《爱莲诗》:“闻道移根玉井旁,开花十丈是寻常。月明露冷无人见,独为先生引兴长。”
宋元之际,黄坚编纂的一部文选《古文真宝》最早收录了《爱莲说》。清代郑之侨说《爱莲说》“塾师童子辈传诵者多”,日本学者林鹅峰说周敦颐的著作“谁不尊信哉?谁不诵习哉?”,新中国成立后,1950年湖南编纂出版的《解放文选》,最早将《爱莲说》选入课本。
古代日本学者称周敦颐为“周老师”“濂溪翁”,推崇备至,歌咏濂溪之作随处可见。
山崎嘉的《读近思录》:“世远人亡道统空,维天新命濂溪翁。下心常泰颜渊乐,大志正任伊尹功。河洛宗诚修己敬,横渠先礼律身恭。六经四子四贤诀,都在近思一帙中。”
人见竹洞的《周子爱莲图》:“仰见濂溪道义深,藕花拂水洗胸襟。亭亭香远清如许,会得光风霁月心。”
安积艮斋的《寓舍即事》:“旅寓萧然还不恶,室无脂粉食无鱼。半窗春月梅花下,闲读濂溪一卷书。”
“濂溪”寓意清廉
周敦颐(1017年—1073年),字茂叔,号濂溪,学者尊称为“濂溪先生”,著有《太极图说》《通书》。周敦颐上承孔孟学统和《易》《庸》之学,顺应时代发展,开创了宋明理学及儒家学术的新形态。
“濂溪故里”位于湖南省永州市道县清塘镇楼田村,这里泉涌成溪,周敦颐称之为濂溪。到了晚年,周敦颐寓居江西九江庐山下,又将屋前溪水命名为濂溪,以志不忘故乡之心。
濂溪的“濂”,唐以前文献中罕见。《说文解字》中有“溓”字,“溓溓,薄冰也”,与“濂”含义迥别。实际上,周敦颐是采用了廉洁的“廉”字,加上“水”的偏旁,创造了一个新字。这个字虽然是河流的名字,但是仍然保留着“廉”的含义。
“廉”字的本义是,居于高崖之下,孤介独立,有棱有角,方正清俭。
周敦颐在当时、身后,世人对他的评价,已有“至廉”“清尚”“廉士”之称。
我国政治文明起源悠久,因而廉洁廉政观念也起源很早。《周礼》载有“六廉”,提出“以廉为本”。所谓“六廉”,一曰廉善,二曰廉能,三曰廉敬,四曰廉正,五曰廉法,六曰廉辨。
在周敦颐之前,唐代的元结任道州刺史,曾经为这里的七处泉水命名,元结取“惠”“忠”“孝”“方”“直”五字,加“水”的偏旁,创造了五个新字。
他说:“道州东郭,有泉七穴。或吐于渊窦,或繁于嵌臼,皆澄流清漪,旋沿相奏。凡人心若清惠,而必忠孝守方直,终不惑也。”其中的“方”和“直”与“廉”相近。周敦颐命名“濂溪”应当受到了元结的影响。
周敦颐少年时志存高远,常常游钓于濂溪桥上,吟弄风月于濂溪亭中。事隔数代之后,里人犹言此事,津津乐道。而对于在家乡度过的少年时光,周敦颐晚年仍思之忆之,写有《石塘桥晚钓》一诗,诗云:“旧隐濂溪上,思归复思归。钓鱼船好睡,宠辱不相随。肯为爵禄重?白发犹羁縻。”其中已有“濂溪”名称了。
“爱莲”寓意廉洁
《爱莲说》这篇精短的小品,不仅说莲,而且说菊说牡丹,不仅说宋,而且说晋说唐,极尽概括,字字精练。其中说莲(别称荷花),接連抒写出三句警语,有一波三折、一唱三叹的气韵。《爱莲说》寄意君子之志,尤见得儒家理学一派正大气象。
《爱莲说》抒写莲花的三句警语是:
第一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第二句: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
第三句: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中通外直”讲的是执中不偏,正直不阿,直道而行。这里既有《中庸》的思想,又有《易经》“黄中通里”的思想。
“出淤泥而不染”则是大力张扬廉洁廉政。洁身自好,爱惜羽毛,居官为政,以廉为本。
《爱莲说》是将莲花、菊花、牡丹对比来说的。菊花代表隐逸,牡丹代表富贵;菊花是道家的立场,牡丹是俗人的立场。菊花和牡丹并非不好,但它们不是儒家的选择。相对于隐逸与富贵,儒家是入世的,是积极有为的,是要奉献于社会的,莲花就代表了儒家的这一立场。
儒家勇于担当,不逃避责任,但这不等于地位特殊,可以假公济私。儒家通情达理,不故作清高,但这不等于自毁名节,甘心与世俗打成一片。儒家入世,但不入俗;既要担当做事,又要保持名节。所以,《爱莲说》又说“可远观而不可亵玩”。这种儒家立场,周敦颐称之为君子。
元儒王义山《君子堂记》阐释道:“莲有君子之道四焉:出淤泥而不染,一也;濯清涟而不妖,二也;中通外直,不蔓不枝,三也;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四也。比德于君子也。”
“濂溪”就是“廉溪”,“爱莲”就是“爱廉”。“濂溪”“爱莲”的名号是中国古代清廉政治的突出表现。
《爱莲说》是儒家理学的代表作,也是古代廉洁廉政的代表作。《爱莲说》“出淤泥而不染”,素来被当作廉洁奉公的典范,对于当代社会的廉政建设具有突出的借鉴意义。
周敦颐一生清廉自守,服御之物,只一敝箧,钱不满百,旷然不以为意。黄庭坚高度评价说:“周茂叔人品甚高,胸怀洒落,如光风霁月。”
(摘自七一网七一客户端/《中华读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