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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鹰之谷》的文学性生成

2020-10-26高珍辉

青年文学家 2020年29期
关键词:文学性叙事民族性

摘  要:本文通过对少数民族作家存文学《鹰之谷》的文本分析,浅谈其文学性成因。透过作品的叙事和语言看少数民族作家的才情、创造力及汉语写作的语感。

关键词:文学性;叙事;语言;民族性

作者简介:高珍辉(1987-),女,白族,云南剑川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少数民族作家文学。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20)-29-0-02

文学性通常作为文学研究的对象,被很多文学批评家认为是文学文本区别于其他形式文本的独特性所在。《鹰之谷》是哈尼族作家存文学的中篇小说,从内容到形式都显得比较别样。作家首先通过赋予原始自然景物以“人性”的写作,营造了一个神话般充满张力和意志的氛围,再进一步呈现这个氛围中孕育包裹的生存文化,让民族写作生成了独特的文学性。

一、敘事策略的传达

作家的叙述方式形成独具个人魅力的叙述特色,叙述方式是每个作家在长期的写作中形成的自觉方式。通过解读文本我们可以发现存文学在创作中有意让读者和文本,甚至透过文本和作家之间,建立起某种隐形的联系。用文字符号搭建的叙述路径,能让彼此“神会”。这是叙事学中常见的一些方法和技巧,也就是文学的“手段”。在鹰之谷中作家将这种手段利用的淋漓尽致。

作家以讲故事的形式,让读者感觉就像在看一部精彩的奇幻电影。《鹰之谷》叙述方式巧妙,通过叙述线索来把握整个故事发展延伸速度和节奏,故事情节在“手段”中返璞归真、收放自然,各个叙事点相得益彰。作者用第三人称叙事,将看似完全不搭边的两条主线穿插描写:啊基公几次进山寻找雷楔子无果,鹰王由强大到消弱,到最后鹰群因环境所致无食物来源而攻击村子。而在寻找雷楔子过程中作者巧妙安排了情节将故事引向最终的人兽大战。女人进山采蘑菇、男人进山打猎、杨三斗熊层层递进,故事节奏不断加快。啊基公的每次进山都猎奇着读者的焦虑和期盼,因为那意味着危机更近一步,而树春玩鹰、鹰洞前的瀑布消失等等细节无不透露出灾难的来临。作者在安排情节时多处采用插叙、倒叙,画面频繁快速更替,给读者强烈的视觉快感。

《鹰之谷》与其说是哈尼族的生活写真,不如说是作者超越史料有限的束缚而展开的神奇想象,给人强烈印象的是小说中着意渲染的豹子杨三——斗鹰斗熊的传奇。作者巧妙凸显了生命的野蛮勃发力。两次斗争的过程都很惊险,让读者跟着捏一把汗,但结果总是杨三在丢了半条命后赢回了胜利,这其中不乏人总是能战胜自然的情感表达。人类不出所料的胜利可以说是众望所归,然而小说到此却徒然生波,雷楔子原来就在鸟窝里,它一直在村子里,即使它在,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树青还是死了,啊基公也死了。这篇小说的结构如此巧妙,像一篇边地神话,至此才发现虚构传说恰恰是为了颠覆传说。随着村子里的灵魂人物啊基公的消失骤然打通了虚构与现实空间的通道,理性的光芒照亮了朦胧地带,凸显出山民淳朴善良之下的愚昧野蛮。“后来,那糊臭竟变成了河谷里的一种特殊的气味。这气味浸透了河谷的树木、石头和人,河谷里的人外出只要闻那身上的气息就知道了。”

值得注意的是在这篇文章的叙事中作者淡化了民族身份,借助“外来人”的视点,将自身民族风土人情作为“被看”的客体。整个故事,村子里发生的一切像是被放在一个透明的展厅里展播,人物的一言一行,心理活动都由外来人的目光评判;独特的风景和特殊的美的意识不由自主地被同化了,被圈进了普通的大美之中。但与此同时,在这样的叙事形式中,融入身心骨血的民族身份,使他不自知的用民族阅尽沧桑的眼睛去看外界和本族,而不只是“被看”。作者隐藏在叙述者身后,叙事者成为双重叙述表达,表达出来的感情及感悟都不再单一。“你要知道,这世上的一切都会告诉你很多的东西,一架水车,一棵树,一块石头它们都会说话,只要你用心去听。”在描写人与自然间的冲突、新旧事物的替换时作者显然是有自己的价值评判和立场的。作者少数民族身份让他深知,用这种近乎原始的拙朴、古典的叙述呈现更能留存珍贵的民族记忆,也更能体现作品极具视觉、听觉的文化艺术特征。

作家无论是生活轨迹还是文学创作往往都根植于生养他的那片土地,同时文学创作和表达又抽离并高于现实本身。显然存文学并没有把脱离现实太当回事,他用幻想虚构等叙述技巧来营造阅读迷宫,打造出脱离生活源头的恣肆阅读感受。整篇文章作者没有刻意渲染民族生存环境的严酷,却浓墨重彩地画染峡谷天空那令人炫目的色彩“蓝、红、灰”。至少作家追寻的“文学性”在他自我认知里是一个与具体实物相对峙的东西。既然文学性是文学之所以成为文学的东西,那我想说叙述的艺术魅力让这部作品成为文学。

二、语言风格

存文学身为以汉语写作的哈尼族作家。在《鹰之谷》创作中,体现出了对汉语言文字较为娴熟的驾驭能力,但同样让人叹服的是他在行云流水的汉语写作中自然随意流露的浓郁的哈尼族文化意趣。事实上越是美的文学作品,在句法上越接近自由的本性,语言的形象生动和语言的表现力,总是联系在一起。语言不是死的,充满着表现技巧和创新的活力。“艺术家让语言成为私人的,变成艺术家个人的记忆,它是个人的语言。美的语言,带有个人风格的语言,使得形象的文学语言叙述具有了特别的生命意义”文字密码被重新编程、组建,特定词义、语意组合成一个叫“审美”的作品,无限接近和还原文学的本质属性。

作者运用“他者”的语言,试图用此来表达“自己的声音”。在《鹰之谷》中作家用“诗性语言”抒情,大量的隐喻、叠加使得事物成为明亮直白的存在。

“月亮用它那雪亮雪亮的银斧把一棵棵树放倒在地上”

“那叫声像木锯一样的,一声声地锯着怯生生的夜”

“一道灿灿的夕阳把他的手指镀上了迷人的金黄”

这样的句子在文章中随处可见,折射出少数民族作家对汉语的直率感觉,流露出本真的新鲜。存文学独特的语言风格使汉语言的因素在哈尼族情调中糅合的很深透,尽管还是一个个平常无奇的汉字符号,却出其不意地渗出了难以抗拒的魅力。

存文学在《鹰之谷》的创作中让读者觉得显而易见的是透过语言文字传达出的哈尼族万物有灵民族思维认知,以及带有浓郁哈尼族特性的代表性物象为喻体的修辞手法。实景叙述如果单从视觉来讲,色彩本就是最具生命力、跳跃性,最能抓人眼球的。作家描述实物景观,会随着文中人物的情感走向变换不同色彩,“缓缓、暖暖、隐隐”之类叠词的使用,能拉长读者的心理体味时间,让画面平静安宁;而“热烘烘”“密密匝匝”“嘶喇喇”这样的词催生读者焦虑感,增强动态节奏,这样的用语有很多。“一种本能的对蓝天的渴望在它身上变成了血的涌动”、“枪杆子都要长蘑菇了”、“肠子都生锈了”以及大段的动植物拟人化自我對白都是“存文学”式的语言,这样的语言给了文本不一样的倾诉效果。

存文学的文本透露出语言的粗莽、野性强烈地刺激着我们语言日趋雅化的感觉。作者不怕袒露民族极其原始的生存方式,也无意遮蔽谷中全部的蒙昧野蛮,他纵容了“狗杂种”、“婆娘”这样的字眼透露民族生命之源。或许行文中偶尔还会有不符合汉语语法规范的错误,但正是这种“错误”将读者带到了峡谷的语境中,感受到语言中的民族文化心理。语言风格成了这篇文章难能可贵的特征,不仅照亮了这篇小说,也点亮了在黑暗中摸索自己远景的“文学性”。

三、地方性知识的文学性表现

可以说上面所述的两点是使民族资源进入文本得以实现的两个手段,《鹰之谷》中自然物和自然力均被人格化,使得整篇小说具有了讲述性、亲切性,就像我们小时候听大人讲故事。哈尼族民间文化系统的资源决定了存文学写作时取材范围和叙事风格。小说中他利用大段大段的拟人化描写赋予了风、树、月亮、熊、鹰等生命,整个情节讲述的也是关于“雷楔子”的民族传说。占卦、进山前的仪礼、村民衣食住行的描写都使整篇文章充满了民族色彩和意味。小说深深地根植于哈尼族的民族生活,整个民族的生产、生活、心理、宗教意识等都在小说中以不同方式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而少数民族作家的汉语作品完全可能凸显话语的民族性。写作话语对于文学作品来说不仅仅是肉身载体,母语文化根深蒂固的影响,内化于心并流露于外向表达,民族文化自然而然的随笔尖契刻进文学语言,进而形成独属于作家的“个性化”表达,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写作风格。这种文化基因像图腾、像烙印又像零零散散镶嵌在作品中珍贵砖石,让作品独有特色。本文中无论是句法、思维方式还是叙述的语言色调等都充满着哈尼族独特的情调,使读者身临其境,在语言所营造出来的情感氛围中感受着作者甚至是所属民族的生命的活力。“你还小,人一生下来就会带着一种说不清的东西,这东西常常会搅得你不得安宁”作者在写这样的话语时传达了多少难以言表的情感在里面。

谈到地方性生成文学性就必然涉及“景观化”,我们都知道文学性并不等于阅读吸引力。用一系列的西方文学理论,去分析质朴的,始于情感冲动而表达的文学作品,好比把它作为标本放在文学批评的实验台上进行解剖。同时,以“文学性”、“诗性”作为文学研究的立足点,往往也导致形式主义、技巧主义。

而且少数民族文学作品如何避免景观化关系到作家的文学素养、文化水平,很多少数民族作家受教育水平普遍偏低。或许在“他者”看来是景观化了的东西,在“自己”看来是每天都在发生,是本来就存在的东西。“看”往往把“被看”异化,成为看的对象,不再是自由的存在。被看者代表了一种社会规范、意识形态、科学理论。因此看与被看天然就是不定等的,或许被看者很难不放弃反抗而归顺被看的无声律令。情愿亦或不情愿,在笔触纸张成为作家的那一刻,他们担当或化身为民族文化的传承者、代言人,有了相应的责任,所以在表述中会无意或有意地碰触一些民族问题也是情有可原。或许我们用文学性概念评价少数民族作家这一弱势群体是有些刻薄的。对于那些本身知识水平不深的作家,字里行间充满丰富的情感也是一种文学性。

参考文献:

[1]存文学.鹰之谷[M].云南民族出版社,1998(3).

[2]杨矗.文学性新释[J].上海师范大学学报,2010(3).

[3]张直心.边地寻梦[M].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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