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愈的荷
2020-10-24张彦英
●张彦英
我说这是满满的一池塘的荷,一点儿不假。
瞧去吧,一百米长,二十米宽的池塘被荷叶填得满满的,从上往下看,几乎没有一丝缝隙,只看见厚厚的一大片绿清清爽爽地向远处绵延开去。还别说,那些鬼灵精怪的绿色圆叶上上下下,直直斜斜,虽是你挨着我我挤着你,但相处得如此融洽,那样和谐,并没有谁欺负谁之意,更是“我和谁都不争,和谁争我都不屑”的样子,叫人见了,怜爱不已。
凉凉夜色中,昏黄灯光下,我驻足于池塘边,扶栏静望,被阵阵清淡素雅的香味包围住,竟浮想联翩起来。荷花姑娘睡了吧?那必是荷叶们散发出来的味儿,有一半似青草味,有一半似茶叶香,深吸一口,再一口,仍是琢磨不透。哦,品茶品酒,倒不如有闲到这池塘边深情地嗅一嗅,想必,是你,不醉一番也难。
近处的荷叶像杂技演员顶起的一个个盘子——绿盘子,稳稳的,又像是美若天仙的舞蹈演员们最后一个动作结束后定住的造型——伸出的手虔诚地捧着什么。也许是希望,也许是童真。
没有明月,故称不上荷塘月色;没有太多荷花,或许开得少,或许已开过,何况,温柔凉爽的夜色里,我若是荷花姑娘亦会选择安然一睡;池塘里的水更是藏得很深,被荷叶严严实实地盖住了,看不见碧绿,听不着哗啦,不知少了多少生气。然而,半点也不遗憾。
我就爱这满塘深深浅浅的绿,爱它们安安静静、陶陶然的样子,爱它们不知世事多变的那份纯真和自在。或许,也不一定。以它们的智慧是能感知到写在人脸上那任凭凉风怎么抹也抹不去的艰难的,可它们装作不知,也便是大智慧了。就好似那场音乐会上,演奏家们一律衣着华丽,优雅登台,唯有一女钢琴家以朴素的衣着示人。她说,人要隐在音乐背后。又是一种隐。也恰似苏东坡的《村居》诗:“细雨无声草木葱,无踪布谷漫催耕。云来云去了无意,道隐无名万物荣。”四个“无”字恐怕也是荷叶们“隐”的智慧吧!
步入中年,行走在路上,左手提着一个重物,右手也提着一个重物,重物在左手与右手之间交换一下,就算作是休息,因为哪个都不能放下。愁苦隐藏起来,畏惧隐藏起来,埋怨和牢骚隐藏起来,还是要行路,并笑着接受那句话——抱歉,这就是生活。
是的,世界纷繁复杂,人生步履维艰,看着满满一池的荷,我仍然是这样认为,但心里却陡然轻松了许多。白天的雨肆无忌惮地落下,落在荷叶上再滚落进池塘,今夜,残留在荷叶手心里的颗颗珍珠,轻轻地,将我的心洗濯。
(常朔摘自《三亚日报》2020年8月3日/图 槿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