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团长我的团
2020-10-21王松
王松
前 言
9月3号,是抗日战争胜利纪念日,为了纪念这个特殊的日子,特献上此影评。
在抗战中牺牲的英灵永垂不朽!
为抗战做出贡献的人民永垂不朽!
1.那次突如其来的缅甸之行
在国产电视剧中,抗日剧永远都是一个独特的存在,也堪称是国产电视剧的特色。抗日剧也出过一些如《亮剑》这类的优秀影视作品,但随着对这个题材的反复开发和利用,本来挺好的一些想法,也变成了“烂大街”的东西。
为了吸引观众的眼球,抗日剧的剧情越来越离谱,前几年就出现过“手撕鬼子”的剧情,之后更是刹不住车了,更加离谱的剧情层出不穷。以至于有网友开玩笑说:歼灭日军人数最多的单位是八一制片厂。
于是抗日剧渐渐变成了“抗日神剧”,这感觉会让人联想到那些印度电影中,叫人哭笑不得的奇怪脑洞,谁看过,谁知道其中的酸爽。不过“抗日神剧”依旧很受中老年人的喜爱,但是年轻人却普遍认为大部分抗日神剧都太过于脱离现实,而不太去关注这类的影视作品。
已经说不清抗日剧的剧情,是从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清新脱俗”,可能从《地道战》的时候就埋下了种子。不过只要是有些理智的人,就会相信当年那场惨烈的战争的真实情景,更接近于《亮剑》中的描绘。
即便像李云龙这样鬼点子多的指挥官,在八年抗战中,他所领导的团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特别是在《亮剑》的原著中,有一段关于日军与八路军身体素质的描写,让笔者印象深刻:
八路军普遍面露菜色、缺衣少食,而日军除了装备先进,并得到足够的训练,还能吃饱穿暖,体力普遍要比八路军强出许多。(那段话很长,而且说得很散,此处便不引用原文。)
这应该是比较接近现实的,毕竟那时候的中国积贫积弱,军需供应落后,士兵的身体素质普遍不大好。即便如此,我们的先烈们也从未停止过反抗,并在艰难的抗争中,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在笔者住处的左近,有一位抗战老兵,几年前笔者有幸跟这位老革命交流过。老爷子说了许多笔者既有所耳闻,又觉得鲜为人知的故事。
比如日军的步枪“三八大盖”的故事,老爷子说,日军在拼刺刀的时候不会开枪,除了日本人的武士道精神在作祟,还因为三八式步枪的穿透能力很強。如果在近距离开枪,子弹打中的第一个人,只会受贯穿伤,子弹打中的第二个人,却会受重伤,如果打中了躯干,几乎是没救,打中了四肢八九成也得截肢。
所以在近战的时候,日军轻易不会开枪。不过据老爷子说,八路军很快就研究出了近距离使用三八式步枪的方法:打腿。
这样既能让敌人丧失大部分战斗力,子弹在贯穿之后也就打到了地里,不会伤到自己的战友。老爷子还谈了一直存在非议的,拼刺刀时日军只是拼刺刀,而八路军却会开枪的看法:一匹狼都进家门了,如果不立即将其打死,它就会咬死你的亲人,吃掉你养的猪牛羊,这时候还有时间犹豫是用枪打死它?还是学着它的样子,四肢着地跟它撕咬一番?等你想好了,早就被它咬死了。(大意如此)
听到这里的时候,笔者突然觉得那个战争的年代似乎很久远了,因为这些东西对于笔者来说,似乎是很陌生的知识和理念。我们作为和平年代的人,是无法想象那个战争年代的残酷的。也许只有生在这个和平年代的人,才会悠闲地说:为什么我们不能跟日军正大光明地拼刺刀?
为此我们更要感谢先烈们的殊死搏斗,为我们中华民族争取到了一线生机,为我们今天美好的和平生活,奠定了基础。
不管怎么说,那场战争一定是很惨烈的,对我们现代人而言,不光是回顾如此惨烈的战争就够了。《我的团长我的团》这部抗日剧的可贵之处就在于此,它既让观众直面了那场惨烈的战争,还对这场战争作了深刻的反思。
不仅是对军事方面的反思,还有对中华民族精神的反思。这样的反思实在太重要,往大了说它会推动整个中华民族的进步;往小了说,也会让观众能更清晰地认识我们中华民族,同时会让我们看到,经过这场战争的洗礼后,时至今日我们中华民族精神有了怎样的升华。
这样的反思很可贵,因为我们平时的反思实在太少了,特别是在“抗日神剧”当中,一直在努力地渲染日军侵华的残酷和无理,以及先烈们反抗的壮烈。却很少有影视作品会去反思,我们为什么要用烈士的鲜血和骸骨谱写这篇壮烈的史诗?换句话说,为什么是我方死那么多人,受尽了亡国奴的屈辱,才取得了战争的胜利?战争一开始我们一直在输,为什么会一直输?后来我们取得了最终的胜利,为什么处在绝对劣势的我们输是一直输,却一直在绝境中反击?这股子反击的底气来自哪里?
这些问题,《我的团长我的团》都尝试着给出了参考答案,奇怪的是,在得到答案那一刻,我们会有种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的感觉。只是平时的时候,不愿意往这个方向想,或者说不愿意承认罢了。
就像剧中的人物孟烦了对战争的反思。
剧中,孟烦了的旁白,往往一针见血。在他最初的回忆中,他一直在败逃,后来都逃得麻木了。为什么会败?孟烦了觉得是装备问题,毕竟他一个连的士兵,都不是日军一辆坦克的对手。
那时候的中国军工吃亏在起步太晚,造不了坦克和飞机。而当时日本造坦克的技术虽然不咋地,不过也还能造,而且还能制造在当时比较先进的“零式战机”。特别是在二战的时候,装甲部队的作用和制空权变得至关重要,中国军人缺了这两块短板,让我们很是被动。所以从装备上而言,中国军人是很吃亏的。
据说那时候为了对付日军的坦克,除了在打阵地战的时候,善用战壕,另一个办法就是拿血肉之躯去遮挡坦克的机枪,换取掷弹手靠近坦克的机会。现在光想想都会觉得,这是得被逼到了怎样的绝境,才会想到的办法?
虽然败得很惨,但是大家心里依旧存着反击的想法。就像孟烦了这批人败是败了,溃逃是溃逃了,可是当虞啸卿去收容站收编他们的时候,大家一听说能去缅甸打鬼子,还是积极地相应号召,甚至是不择手段地想要去参加战争。
这还得从头说起,《我的团长我的团》以1943年抗战时期中国远征军在缅甸作战为背景,主要描写发生在中缅边境上一座叫禅达的小城里的故事。在这里有一座溃兵收容站,一批来自五湖四海的溃兵和伤员,在这里坐吃等死。
突然有一天,一个叫虞啸卿的团长,说是要收编收容所的溃兵,组建自己的团。这位虞团座没有跟溃兵们讲那些大道理,而是向他们展示了他们入缅甸作战后,可以拿到手的武器。
这番展示把大家说动了,因为之前总是打败仗,是因为败在了武器上,这不仅是孟烦了个人的认知,还是其他溃兵普遍的认知。到缅甸作战后,他们能拿到先进的武器,这让他们很是心动。
关键是如虞啸卿所说:那里有鬼子可打。
这可能就是在那场惨烈的战争中,我们的民族,能一直在绝境中反击的底气所在。即便是溃兵,也希望能再去打“小东洋”,更殷切地希望能打一场大胜仗。
在这里要简单说一下,《我的团长我的团》这部电视剧一开始的历史背景。当时占据了缅甸的英国人在欧洲的本土尚且自顾不暇,当日军入侵的步伐踏向缅甸后,当地的英军有些力不从心。中国方面,为了保住获得国际援助的滇缅公路,派出一支远征军,赴缅甸作战。
這支远征军,以及他们在缅甸的浴血奋战,现在已经被很多人所淡忘,但是这场战争却是可歌可泣的。在战争一开始,远征军取得了一定的战果,可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战事越来越对盟军不利。在《我的团长我的团》开始的时候,缅甸的战事,已经开始朝不利的方向发展了。
虞啸卿去收编溃兵,就能从侧面看出前方的战事吃紧,急需补充兵员。只是这些孟烦了他们是不知道的,他们还一心想着怎么去缅甸作战。
就像溃兵中的邓宝,外号“不辣”,为了赎回之前卖到当铺的枪,把自己的眼珠子都差点捅出来。原著上是说,他用一根小拇指,换回了自己的枪。总之他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换回了自己的枪,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打小东洋。(此处请脑补湖南话)
东北人“迷龙”,在一开始是非常反对去缅甸作战的,还出手教育了那些想要去打仗的人。可是在最后关头,迷龙突然把自己的家产散尽,又贿赂了何书光几块表,只为了能去缅甸作战。只是他犯了“方向上的错误”,他说想要从缅甸打回东北。地球是圆的,他这个想法也能成立,就是要多费些功夫罢了。
主角孟烦了,在之前的战争中装死,被日军刺伤了腿。因为伤腿一直没有得到有效医治,所以变成了“孟瘸子”。即便是前线再缺兵员,也不会要他这样的伤兵,可是他为了能去前线,跟“兽医”软磨硬泡,连威胁带恐吓,甚至撒泼打滚也要去。
一开始会觉得他去前线,是为了他那条腿,毕竟只要参战,就能享受野战医院的医疗资源,他那条腿就等于是保住了。可是后来想想,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可能正如他自己所说,他是想医好自己的腿,然后再去打仗。
这些溃兵,这些民族的真正底层,为什么这么一心地想要作战?
他们大多数人都没读过书,不会明白那些所谓的深明大义,但他们却比深明大义,做得还要深明大义。
这其中的缘由,可能如“兽医”郝西川所说:一个人不能老输。
这就是我们民族的韧性,越是输,却越是努力着去赢,期盼着能赢。
在出发去缅甸之前,溃兵们吃了一次猪肉白菜炖粉条。这不光是改善伙食,更像是一份独特的投名状。
之所以说是投名状,是因为这顿大餐不是“上级拨款”,而是大家分头去找寻食材。所以大家在捧回一些白菜帮子、大料、盐巴、粉条、猪肉的时候,才会一脸自傲地下进锅里。连“大户”迷龙,也贡献出了不少罐头和酱油。
溃兵们提议吃“高不可攀”猪肉炖粉条,是他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而凑齐了猪肉炖粉条的食材,完全是对美好向往的实现过程。在任何时候,人只要有向往,就有希望,就有努力的目标。
很奇怪,明明是一顿看起来并不好吃的白菜猪肉炖粉条,却让观众们看到了这些溃兵的希望。却让观众们明白,这些溃兵虽然已经到了绝境,却依然有追求。
这顿白菜猪肉炖粉条,等于是溃兵们在上前线之前对自己的犒赏。经过十天的集训,他们乘坐美军的飞机,前往缅甸作战。
在登飞机的时候,还闹了个“中国式笑话”。溃兵们所有的武器和衣服,都不能带上飞机,因为到了缅甸后,枪和衣服都由美国人和英国人发。
“上峰”也是很为士兵们着想,他们为士兵们着想的方式,是给每人发了个呕吐袋,认为这就万事大吉。但是“上峰们”却用货运飞机运送士兵,飞机上不要说座椅,连扶手都没有,飞机在爬升时士兵们就像是摇筒里的汤圆,颠簸过来,又颠簸过去。
正如孟烦了讽刺的那般:人手一个的呕吐袋几乎没用上,虽然它是上峰们为我们考虑到的唯一细节,但呕吐确是我们一路上遇到的最微不足道的事。
之所以说这是“中国式玩笑”,是以为那个时代似乎很容易发生这种南辕北辙的事,“上峰们”的想法,似乎总是不合时宜,或者充满了假惺惺。但即便再不合时宜,像孟烦了这些人也只能受着,却无处所说自己的苦难,因为他们是没有发言权的。
再说回刚才说到我们民族的韧性问题,孟烦了这批人,是当时的社会底层。“上峰们”根本不会关心这些人的利益,甚至不会关心这些人的死活。但是孟烦了这些社会底层,却依旧愿意为对他们来说不得利,或者连足够的人权都没有的国家和民族奋战。
这才是我们中华民族真正的韧性,看待一个民族,从来不只是要看他的上层,以及他愿意示人的光鲜亮丽面;还要看他的底层,看他羞于示人的一面,那才是比较真实的一面。这也是八路军、新四军能在当时敌后战场取得巨大胜利的原因所在,抛开政治因素和军事因素,这个时候的中国,上层糜烂得很严重,反而是像孟烦了这样的底层,才是打击侵略者的中坚力量。
这个“中国式玩笑”的最终结果,就是孟烦了他们的飞机,在去往缅甸的途中被日军的战斗机击中后,飞机只能在丛林中迫降,而孟烦了这些人啥武器也没有,只能用裤衩去作战。当然了,也不能忘记他们的另一件利器:呕吐袋。
说一个题外话,孟烦了他们乘坐的飞机,起飞、爬升时的特效,实在是比五毛特效还要粗糙。唯一几个看着像样点的镜头,还是从电影《珍珠港》中直接拿过来用的。特效的粗糙,似乎也是“抗日神剧”的标签之一。
再回到主题,用裤衩和呕吐袋,自然是没办法跟日军作战的。所以,他们遇到日军后只能逃跑,在逃跑中,他们发现追击他们的日军并不多,于是在少校阿译(林译)和孟烦了的指挥下,他们决定打一场伏击。
这时候孟烦了的旁白又来了,他简述了日军军阵的死板,按理说这样的军阵是很容易被攻破的,可是失败的却永远是中国军人。这次伏击也是一样,几个排头兵的冲锋失利后,大家便没有了作战的勇气。
孟烦了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其实这一点,就是我们不太愿意面对的劣根之一:间歇性壮志凌云。
就像孟烦了他们,在禅达时一个个争抢着要到缅甸参战,看着是挺感人的。可是真到了战场上,他们又一个个瞻前顾后,你要问他们遇到日军后为什么要逃,他们有一百个理由摆在你面前。
比如说他们会说,当时只有两把枪,根本不是日军的对手。直到后来他们遇到了龙文章,我们才能揭穿他们这些蹩脚的理由,在真正有魄力有智慧的人看来,用裤衩真的是可以杀敌的。
这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理念,遇到棘手的问题,我们先要去想着解决问题,而不是第一时间去想为了逃避这个问题搪塞他人的理由。就如缅甸战场同一时期的敌后战场上那样,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或者我们自己造。
我们满怀壮志地要去反抗侵略者,不能因为没有枪,就不反抗了吧。
孟烦了他们当时还没有主心骨,遇到难题之后,就是跑!结果这一跑,就完全溃败了,他们在异国他乡,再次成为了溃兵。而且溃败得很丢人,二十多号人被四个日军追得满世界跑,最后钻进了一个英国人的仓库。
这个仓库只有一个门,日军把一挺机枪摆在门口,然后在仓库四周点火,顿时让孟烦了一干人,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就在他们到了绝路上的时候,他们的救星龙文章出现了。
2.疯狂的团长
龙文章后来被孟烦了他们称作“死啦死啦”,因为他们觉得这个团长混蛋之极,比日本人还可恨,必定不得好死。可也是龙文章以一人之力,解救了被困在仓库里的孟烦了等人。
龙文章带来了两个消息,第一个消息是虞啸卿已经死了。第二个消息是,现在他龙文章是孟烦了他们的团长。
只不过孟烦了很快就洞悉了龙文章的谎言,并笃定地认为这个人不会是团长。因为这个团长的言行古怪,根本不像团长。可是即便知道他不是团长,大家却还都得承认他是团长。一来龙文章帮大家解了围,二来是他们在龙文章身上找到了主心骨。所以即便他们知道这个团长是假的,却依旧将他当做团长。
“主心骨”是个很奇特的东西,就像孟烦了他们,这批人当中,明明有不少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兵,却被四个日军逼到了绝路。只有有了“主心骨”,他们的能力才得以施展出来。
这暴露了我们民族的另一个缺点:不愿意冒头。
就像孟烦了,从来不愿意当一把手,在禅达的时候,他是“找食组”的副组长,不过当时大家都是选他为组长,可是他却推给了阿译。到了缅甸后,孟烦了和阿译组成了临时指挥部,还是阿译为主,孟烦了为辅。
虽说阿译的军衔是高,可是他却没有上过战场,作战经验远不如孟烦了,为人也不及孟烦了圆滑。按理说孟烦了要是想当“正的”易如反掌,但是他却不愿意冒头。因为孟烦了很清楚,在副职这个位置是最安全的,他有发言权和一定的权力,如果出了差错,或者“上峰”问责,他也不会是主要的责任人。
很多人将“不敢当”,当做了“中国式的圆滑”,并在做一件事之前,就先想着怎么应对“上峰”的问责,以及如何推卸责任。这是一种中国旧式思想的弊病,在君主集权制的时候,人们最大的作为就是“不作为”,因为当时的统治者,都不希望人们太聪明。
即便如此,在任何时候都有很多聪明人,他们为了不成为统治者的清理对象,便把“藏智”上升到了一種智谋的程度。可是到了近现代,这样的思想就明显过时了。
人开智就是为了利用智慧,开拓眼界,开拓世界,去藏它做什么?
像孟烦了这样的人是当不了“主心骨”的,这里面有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平时表现得平庸,到了关键时刻,人们怎么会信任一个显得很平庸的人?
阿译也当不了“主心骨”,首先他没有作战经验,只是因为军衔高才做上了长官。同时他太过理想化,或者说有些想法不符合实际,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大家给他面子才把他当做长官,不给面子他这个长官当得也悬。
似乎只有有些疯狂的龙文章,才能在这个纷乱的时候,成为大家的“主心骨”。不过这个“主心骨”似乎挺遭人恨的,他没有尝试着去融入孟烦了他们当中,而是教育着孟烦了他们,接受他的行为准则。这可能是孟烦了他们认为龙文章可恨的原因,也是很多人不愿意面对的一个民族性的缺点:只要有反常态,就肯定是在作妖!
有时候一些被大家公认的东西,会上升到法则的高度,并被大家心照不宣地默默执行着,维护着。突然有人说,这个法则是不对的,自然会引起大家的反感。
就像龙文章不让大家去扒日本兵的衣服。在那个物资急缺的年代,特别又赶上孟烦了他们只有一条裤衩。在打死一个日本兵之后,他们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缴枪,而是扒日本人的衣服。
本来这种行为看上去也无可厚非,毕竟这算是缴获,而且日军的衣服,正是大家所需要的。可是龙文章却不让大家这么干,而且大家还不得不听他的,因为他说得很有道理。
他说,这场仗打下来会死很多黄种人,有中国人,有日本人,有缅甸人。在战后掩埋尸体的时候,只能根据尸体所穿的衣服,来区别掩埋,如果他们穿着日军的衣服,那就要跟日本人埋在一起。这让孟烦了一干人无法接受。
为了避免大家没有衣服,而被热带雨林里的蚊虫叮咬,龙文章带着大家用石油“泡澡”。石油会在皮肤上形成一层保护层,蚊虫便无从下口。总之,龙文章一上来就让人觉得他是个“实用主义者”,好像只要有用,再荒唐的事他都干得出来,这跟喜欢开“中国式玩笑”的“上峰”们比起来,以及不喜欢冒头的孟烦了比起来,让人觉得可爱许多。
不过这却是孟烦了所不喜欢的,因为龙文章不按常理出牌,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当然还有一点是,他不像阿译那么好蒙。
阿译一直是个“冤大头”,这要有孟烦了在,其实这些溃兵们的真正指挥官,就是孟烦了。阿译很好糊弄,说几句奉承的话,他就找不着北,并立即落入孟烦了的陷阱。这又是一种“中国智慧”:论挡箭牌的作用!
可以说孟烦了这个书香门第出身、正儿八经读过书的人,是一个很有“中国智慧”的人。这可能就是人们常说的那种“读书读瞎了”的人。
既然龙文章不好控制,孟烦了就策划了哗变。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在这里发挥得淋漓尽致,同时他还再次让阿译顶包,明确了“营座(阿译)大人点了头”的重要性。
可是龙文章机灵得很,看事不好,立马就跑了。孟烦了一干人在抓龙文章的时候,遇到了几个日军在虐待中国战俘。
在孟烦了身上,有许多国人的影子,他狡诈归狡诈,阴险归阴险,对付自己人有一套,但是在遇到日军后,立即就服从龙文章的指挥,向那几个日军发起攻击。这是大部分国人的真实写照,内斗归内斗,但是在大义上绝不含糊。
很难说这是件好事还是件坏事,只能说看情况,看情节而定。
这时候孟烦了一干人手里没几把枪,如果放在平日里,他绝不会打这么没把握的仗。可是在龙文章的带领下就不一样了,他们一个个骁勇奋战,把这几天被日军追着打的怒气全部发泄了出来。
只是他们还是没能救下伤兵李乌拉(李胜利),队伍里只剩下了迷龙一个东北人。在禅达收容院的时候,作为一方恶霸的迷龙,打李乌拉打得最狠,可也是迷龙一直在照顾仅剩了一口氣的李乌拉。
在整个抗战过程中,就数东北人的“怒气值”最高,不光是因为他们被日本人鱼肉的时间最久,还因为东北军撤出东北的时候,他们觉得撤得挺窝囊。在他们的心中,是有一肚子火要发泄的,就像迷龙,他自认为自己很能打,可是为什么还是失败了呢?
肯定是猪队友拖了后腿!所以迷龙打李乌拉,一来是泄愤,二来是对自己的一种肯定。可能当李乌拉要死的时候,迷龙才意识到,自己也没强到哪里去。
经过这场战斗后,龙文章的领导地位彻底地被奠定,连孟烦了也感叹:杀人者(指日军)竟如此孱弱,我们真的是在用裤衩杀敌。
缴获了日军的武器,又有要麻(李四福)等一干人的加入,龙文章等人总算是具备了一定的战斗力。接着龙文章趁着战局的混乱,主动向日军小股部队进攻,甚至还攻下了一处日军的阵地。
用孟烦了的话来说:就像是在黑暗里看到了一盏明灯。
他们已经败得太多了,逃跑已经成为他们的日常,突然有这么一个人带着他们反击,而且还接二连三地取得了胜利。这让孟烦了这样的老兵油子,也主动地放下自己那点小聪明,全心全意地投入到战争中,并战斗得酣畅淋漓。
就在这时候,在附近机场的一支英国军队,来向龙文章攻占的日军阵地投降,他们还不知道龙文章等人此时已经鸠占鹊巢。
在这场缅甸战争中,英国人的表现似乎很废柴,他们的武器不比日军差,在得到了美国武器的支援,中国人力的支援后,同盟国军其实比日军要强大。可是同盟国之间,却各自有各自的算盘,可能正如后来的美国教官麦师傅(麦克·唐纳阿瑟)所说:我们只有两条腿,却有八个脑袋。
在缅甸战争未开始之前,英国人曾多次拒绝中国军人进入缅甸,因为他们怀疑中国人不怀好意,或者想要落井下石。毕竟这个时候英国本土的战争并不乐观,日不落帝国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光辉。英国人完全把缅甸当成了战略纵深,只要战事不利,就立即跑,对他们而言,保全印度才是王道。
所以在缅甸战争之初,英国人看上去就挺疲弱,在打到中场的时候,中国远征军还要去救援“英吉利盟友”。打到后半场的时候,英国人就只剩下了跑!
孟烦了他们去缅甸的时候,缅甸战争已经进行到了后半场,战局已经对同盟国军很不利。所以才有了英军投降那一出,本来他们是向日军投降的,却没想到日军的阵地已经被龙文章攻占了。
于是龙文章用溃兵组起来的“川军团”,在英国人的机场得到了修整,孟烦了那条瘸腿,也到了正儿八经地医治。他们要付出的代价是,替英国人守卫机场。
这场交易是很公平的,龙文章等人急缺物资,而英国人缺少抵抗日军的勇气。有了英国人的物资支援,在龙文章的带领下,“川军团”数次击退了日军的进攻。
就在大家觉着这一仗打得扬眉吐气的时候,英国人突然来阵地很气恼地说:你们是不存在的团!真正的川军团已经撤回中国了。
并且不打算继续给龙文章等人物资和支援。
看到这一幕,让人联想到了《银河系漫游指南》中对英国官僚的讽刺,其中的丑角沃贡人,所暗指的就是英国的官僚阶级。其中有这样一个剧情:沃贡人正要整装待发,出动大队人马去追赶“银河帝国”的总统,这次行动很紧急,哪知指挥官刚放完狠话,却正好到了午餐时间,于是大家先午休一小时。
在龙文章和孟烦了那个年代,“日不落帝国”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欣欣向荣,他们被自己的教条捆绑住了。
于是孟烦了发出了“中国式的讽刺”,他要用他那根不存在的手指,扣动不存在的扳机,让不存在的子弹,打穿英国人那颗存在的脑袋。
到这里,英国的失败已经注定了,他们没有失败在装备和人员上,而是失败在了自己刻板上。在英国人自身难保的时候,有一支中国军队很勇猛地在反击日军,结果人家英国人最关心的,竟然是这支军队的番号问题。一发现番号有问题,竟然将这支中国军队当做是不存在的。
他们这样做,最后只能是投降日军,把本该给中国军队的物资,变成日军的缴获。刻板得叫人觉得可笑。
没有了英国人的支援,龙文章只好带着孟烦了他们往云南撤。由于龙文章之前多次主动地出击日军,在撤退的时候,迷龙等人还以为又要主动出击。应该说龙文章的出现,已经给了这群老兵油子希望,他们打了太多的败仗了,也跑了太久。总算有一个人能把它们团结起来,让他们各施所能,酣畅淋漓地跟日军干一架。
只是这样的希望太短暂了,在撤退过程中,龙文章他们遭到了日军的埋伏。龙文章等人是没掩护、没支援,日军却是有备而来。很快,撤退变成了溃败,他们没命地跑,才终于甩脱日军。
要麻死在了这场伏击战中,龙文章一上来报的字号是“川军团”,而要麻是川军团的幸存者。本来以为他即便不是主角,也很可能是黄金配角,可是他就这样死在了与日军的短兵相接中,连掩埋他尸体的时间都没有。
这可能就是战争的残酷性,子弹从来就是不长眼的,谁“背风”谁就交代在战场上。
龙文章他们的撤退还在继续,在龙文章的指挥下,孟烦了等人一边撤,一边积极地打击日军的斥候。龙文章指挥的伏击才叫伏击,有多个火力点,日军的小股部队只要进入伏击圈,顿时会被多个火力点射击,打得丧失了主攻方向,最终在晕头转向中全军覆没。
由于多次对日军出手,让越来越多的溃兵们加入到龙文章他们当中。在撤到中缅边境的时候,龙文章真的拥有了一个团的兵力。
人一多,团队就复杂化了,特别是迷龙,他在路上捡了一车物资后,就颇有要单干的架势。这让龙文章很受不了,找了个由头,就要枪毙迷龙。不过迷龙最终还是以戏剧化的方式保住了性命。
而龙文章化解团队裂痕的手段更戏剧化,他不知道是晕倒了还是装死,总是突然躺到了路边,大家都以为他死了。这时候大家都很害怕,大家很害怕失去他,失去这个能带着他们打胜仗的人。
就在大家绝望的时候,龙文章突然醒了过来,或者说不装死了。这让孟烦了、迷龙、不辣、蛇皮股(马大志)等几个人组成的核心小团队成员之间的关系,更加地紧密了。这些老兵油子的紧密合作,是更加地支持龙文章这个团长,虽然他们都知道这个团长是假的。
当龙文章带领着大家逃到了中缅边境,大家才知道,怒江上的桥已经被炸了。中国军希望用怒江阻挡日军的攻势,想要过江只能坐木筏,渡江的速度很慢。
就在这时候,日军的先头部队已经追了上来,大家再一次开始溃逃。龙文章则把过江的绳索打断,他说孟烦了等人的反应,是杂碎行经!他喊醒了孟烦了等人,让这些跑惯了的人头一次因为逃跑感到羞愧。
在龙文章的带领下,他们开始反击,把日军的先头部队从高地撞了下去,占据了有利地形。这场仗打得很激烈,但终究是又打赢了。大家在夺回的高地上,看着侨民们和伤病们过江,都露出了傻呵呵地笑。
他们是军人,他们保护了中国公民,在一直以来的败逃中,他们都快要忘记了军人的荣誉感。现在他们终于通过与日军的殊死搏斗,重拾了军人的荣誉。这一刻他们刚刚经历过你死我活的激烈战斗,他们都很累,他们死了很多人,但是他们仍旧能笑得出来。
不過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日军的主力比预计来得快,他们遭遇了日军主力猛烈地进攻。这个由溃兵凑起来的团,硬是抵挡了日军主力将近二十次的进攻,在夜间日军甚至使用了毒气弹,龙文章带着大家顽强地作战,把日军打了回去,还打死日军一名叫“立花奇雄”的中佐。
孟烦了形容这场仗的激烈程度时说:后来不管我们怎么回忆,都想不起是如何将日军击退的。
这场仗他们是胜在了精神上,与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英国人。那个时候,打仗打的是武器,是兵员,更是一股子精气神!而英国人,却在战争一开始就准备着跑路,一直畏畏缩缩,他们手里掌握着利器,却被日军打得屁滚尿流。
这场战斗,是整部电视剧中,最有精气神的战斗。龙文章让孟烦了他们相信,让对岸的友军相信,日军其实没什么可怕的,只要鼓起勇气,就能战胜他们。即便没有支援,即便处于劣势,只要敢于作战,就能赢得胜利。
龙文章把日军形容为疯狗,对疯狗和颜悦色是没用的,只能让疯狗更加地疯狂。这时候,只要拿起石头,“一石头砍过去”,疯狗死了!
只是,经过一系列的战争,龙文章他们也付出的惨重的代价。跟孟烦了他们相熟的康丫,在最初反击中负了伤,在日本人的毒气中严重感染,最终死在了中缅边境。
他想吃碗家乡的面,在这里是吃不到的。他想在临死前看一看自己的样子,孟烦了他们便用刺刀给他拼出来一面镜子,兽医在一旁点着火柴,但他一直在说:看不见,看不见……
看到了兽医泪流满面,我们才想到,死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的存在只在孟烦了、兽医他们的记忆里,当孟烦了他们记不起康丫,他就不存在了。可能这就是战争,生命在战争面前,显得如此孱弱和无力。
经过激烈的抵抗,龙文章他们不仅为华侨和伤兵们争取了过江的时间。还给对岸的布防争取了时间,可是他们得到的“奖赏”却是:请力战成仁!
在对岸布防的虞啸卿,并没有想着去支援他们,也没有想着去掩护他们撤退,而是让他们死战。这对他们来说,似乎是不公平的,而且会带着深深的遗憾而死,毕竟都到了中缅边境了,却要死在“家门口”。
可是在那样的环境下,哪有什么公平可言?
龙文章跪求虞啸卿的炮兵支援,虞啸卿只同意打半个基数。就在所有人认为,要跟日军死战的时候,龙文章却突然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并说打完这一通炮,就没机会撤了。
这场极具精气神的战斗,就这么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3.互相之间的审判
看《我的团长我的团》的时候,会让人不自觉地自问,龙文章是个英雄么?
似乎刚要觉得他是英雄的时候,他就表现出油腔滑调的一面。虞啸卿曾经形容他打仗打得油腔滑调,他就是油腔滑调的一个人,自然打仗打得油腔滑调。似乎要以为他是油腔滑调的无赖时,他又突然有了英雄气。
龙文章很想实现自己的诺言,他想带溃兵们回去,可是在南天门上,经过一天一夜的战斗,一个团的兵力,只跑回去一个孟烦了等十几个人。虽然他们浴血奋战了,虽然这段时间他们打得很不错,但他们在人们的眼中还是逃兵。
龙文章一行人刚撤回禅达,就被虞啸卿带着人抓起来了,孟烦了等人也被关押了起来。
好像是一场大宴突然散了,好像是很好看的一本书在最精彩的地方,突然没了下文,好像是在看一部经典电影的时候,突然停了电。这些感受加在一起,也抵不上孟烦了他们的失落,他们明明英勇作战了,为什么还落得如此下场?
在混吃等死了一段时间后,孟烦了他们等来了一场审判,不是对他们的审判,而是对龙文章的审判。
这场审判被审的人是龙文章,但很奇怪的是,受审的人更像是虞啸卿,是孟烦了,是兽医,是阿译,但就不像是龙文章。
通过这场审判,孟烦了他们才明确地知道,龙文章并不是团长,只是一个军需中尉。他出生在一个颠沛流离的家庭,在当兵之前,他干的是招魂,就是神棍的营生。
接着虞啸卿问龙文章在哪里学的打仗?龙文章说他看到死了很多人,从北到南从东到西,到处都在死人。虞啸卿没明白过来,依旧问他在哪儿学的打仗!
这时候孟烦了的独白又来了,他说所有人都明白了龙文章的意思,龙文章是在说,他是在同胞的死亡中,中国军的败退中,学会了打仗。可是虞啸卿没明白,孟烦了说在虞啸卿看来,谁都该死。
虞啸卿也算是当时的栋梁人物,他从来都不坐着,因为他之前在街边吃米粉的时候,正赶上学生游行,有学生在他背后贴了张“国难当头,岂能坐视”的标语。他没有察觉到,竟然坐着吃完了米粉,从此他就受了刺激,再也不敢坐了。
这样的一个人,是有气概、有气魄的一个人。他带出来的军队,作战勇猛,锐不可当,是真真正正在为国难奔波的人,而非只是喊喊口号。
可是他太正派了,或者说太认真了,甚至是太较真了。这样的结果就是,如果谁不为国难而战,谁就该死。逃兵该死,溃兵该死,手无寸铁的人民该死。即便像龙文章这样,痛击了日军的人也该死,因为他冒充团长。
在虞啸卿眼里,人不该有污点!
虞啸卿这样的人,严格要求自己,也严格要求他人,像张立宪、何书光,有很多人崇拜他。可是他却也因此将自己从人群中远远地推开,让他脱离了现实,让他变得缥缈。
所以最让人痛心的同胞丧命他没有看到,所以他才会让龙文章他们成仁。因为在他眼里,龙文章已经犯了罪,如果能死在与日寇的殊死搏斗中,还算是死得其所。
国难当头,是该殊死搏斗,是该奋勇抗争。但这是军人的事,而且也不能无视生命的宝贵,不然与日寇又有何异?不过最后,虞啸卿终究没有杀龙文章,因为他心里也明白,能像龙文章打仗打得这么好的人不多。
审完了龙文章,就轮到孟烦了他们发言。孟烦了他们都不希望龙文章死,于是拼命為龙文章辩护。孟烦了的辩护策略是,贬低自己,凸显龙文章。
其实说实话,他也不是贬低自己,只是实话实说。他是个学生兵,却迅速地融入到了当时鱼龙混杂的军人当中。孟烦了的作战经验可谓丰富,但是他有了充足的作战经验后,却没有向龙文章那个方向发展,而是选择了另一个方向。他向我们展示了什么才是老兵油子,在打仗的时候,他会煽动新兵冲锋,以此保全老兵。因为跟老兵在一起久了,有了感情,就不舍得他们死了。
可是成为老兵油子之后,互相之间就没有了信任,遇事互相提防,根本没办法齐心协力。终于有了这么一个人,让他们这些老兵油子能劲往一处使,带着他们一起冲锋,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虞啸卿让人把他撵下去。
这时候我们就会发现,这场审判,审的根本就不是龙文章,是在场的除了龙文章之外的所有人。包括主审官虞啸卿,他在某些方面的麻木不仁,已经让他变成了一个毫无感情的怪物。
而孟烦了,则把自己做的那些亏心事,都摆到了明面上。他不后悔,因为他是在用自己的办法救团长龙文章。
之后发言的是兽医,他是用“有罪论”在给龙文章辩护。兽医叫郝西川,是孟烦了他们的军医,因为从来没救活过一个人,所以孟烦了他们都称其为兽医!而郝西川也把这个外号认下了,他说:对,我是兽医,你们都是我的病人。
据原著中孟烦了的描述,兽医到底是不是“医”,还说不准。据说他是在战场上帮着救人,然后被大军裹挟着离开原籍,后来不知道怎么着,就变成了“军医”。
这老爷子其实挺重感情,他在一开始的时候就说,如果不是孟烦了他们,他早就离开收容站了。他见了太多生死,却没有麻木,依旧为每个死者伤心。康丫死的时候,他泪流满面;无力医治豆饼的时候,他也是泪流满面。
就是这样一个军医,他没什么医术,但却很想救人。兽医已经有五十多岁了,他便倚老卖老了一回,他先假设龙文章有罪,然后又以自己的这么多年的阅历来看待此事,说怎么也搞不明白龙文章犯了什么罪。
于是这位老先生,也被虞啸卿请了下去。虞啸卿应该在逮捕龙文章的时候,就没打算杀他,毕竟龙文章等人击毙的立花奇雄,是虞啸卿升为师长的关键。虞啸卿又是个不糊涂的也不愿意装糊涂的人,他会觉得自己欠龙文章一个人情,自然不会杀龙文章。
听一听孟烦了他们对龙文章的看法,应该是虞啸卿希望能对龙文章有多方面的了解。既然不打算杀龙文章这样“短兵相接”的天才,那自然要考虑一下怎么用。在用龙文章之前,自然是了解得越清楚越好。
同时,让龙文章的属下,来指证龙文章的罪行,这其实是在为龙文章脱罪。毕竟他们不可能指认龙文章什么罪名,还会为龙文章辩护,如果连龙文章的属下都不愿意为他辩护,那再杀了龙文章也没什么可惜的。
只是虞啸卿可能没想到,龙文章的属下是什么都敢说。就像迷龙,一上来就说:有些瘪犊子玩意儿,要给他(龙文章)定个王八蛋罪行。于是迷龙直接被叉了下去。
要说《我的团长我的团》比较精彩的地方,不只是它是一部像模像样的抗日剧,还因为剧中的人物,有足够的“国民性”。像迷龙这个人物就是个典型,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有自己的小算盘,遇事喜欢用无赖手段,欺负自己人有一手等等。
在一开始的收容所中,同样是溃兵,孟烦了等人就像是过街老鼠,而迷龙却经过黑市交易牟利,有了自己的家当,还是“军爷”。从缅甸撤退的时候,迷龙捡了一车军用物资,他觉得自己又是有家当的人了,于是在龙文章命令迷龙伏击日军斥候的时候,迷龙没有跟着他们一起行动。
这其实是一件很影响士气的事,有了军用物资的迷龙不去打仗,什么都没有的人,却要去拼命,而且他们拼命得到的结果,还是保护了迷龙这样有家当的人。这种仗有谁愿意打?如果不是龙文章的指挥和调度,估计这伙人早就溃得不成样了。
接著迷龙在路边遇到了上官戒慈,上官念慈的丈夫死了,在逃难的路上公公又死了。她站在路边,一声声地问:过路君子,有谁愿意帮我葬了我公公?
这场逃难已经让大家精疲力竭,谁还有闲工夫去管死人?迷龙却被上官念慈的美丽深深地吸引,他拆掉了自己的家当,打了一口很漂亮的棺材,去葬上官念慈的公公,于是上官念慈成了迷龙的老婆。
这又是一个“国民性”的表现,即便一个男人在外面再凶狠,再残忍,但几乎所有这样的男人都是顾家的。“家”在中国人的心中,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它象征着一个人的源泉,象征着一个人的根和魂。
龙文章也是用这个由头,要枪毙迷龙,他说迷龙这是在迫害同胞。其实是龙文章恼迷龙的不配合,毕竟他拉起来的这支部队是由溃兵组成的,像迷龙这样的核心人员都消极怠战,他还怎么去命令别人?最后还是上官念慈,夺了枪,把龙文章逼到了树上,才救下了迷龙。
在回到对龙文章的审判中,最后一个发言的是阿译,他说:如果我三生有幸,也能够犯下他犯下的罪行,死而无憾。如果有可能成为龙文章那样的人,死而无憾。(阿译说的那段话很长,此处便不引用原话,大意如此。)
阿译是上海人,他父亲在上班途中,被一个日本兵杀害。用孟烦了的话说,阿译的父亲没招谁没惹谁,就是那日本兵想要练枪,就拿阿译父亲的脑袋当了靶子。阿译父亲的死,比起壮烈殉国的军人,比起倒在冲锋的路上的军人,更叫人心痛。阿译父亲的死,可以说是一个民族孱弱的表现,是一个民族的痛。
阿译一直想为父报仇,可是当他参军后,却发现军队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这里没有他想象中的热血沸腾,只有孟烦了一干为了一口吃的发愁的溃兵。阿译曾经多次希望能用一些激情慷慨的言论,让孟烦了他们振作起来。可是他这些办法却都太过“学院派”,用在新兵身上或许有用,但是用在孟烦了这些老兵油子的身上,根本没什么效果。
这也怪不得阿译,他本来就是“科班出身”,正儿八经上过军官学校,还因为成绩优秀得了奖章。同时阿译也是正儿八经的少校,是孟烦了他们当中,官儿最大的。当然最最要紧的还是,在去缅甸之前,阿译从未上过战场。
这就是之前为什么说,这位少校,还不如孟烦了一个中尉的作战经验和指挥经验丰富。一到了缅甸,大家立即溃败得不像样。可能是这时候,阿译才发现,自己根本不会打仗。
就在这个时候,龙文章出现了,不管他是真团长还是假团长,他带着溃兵们打了胜仗,在同盟军全线溃败的时候,痛击了日军。用孟烦了的一句话说,他创造了一个注定要淹没在历史里的奇迹!
这才是阿译想要成为的人,这才是阿译想要的战斗方式。后来阿译也的确是极力地学习龙文章,他也带出了铁一样的团。不过这是后话了,而且是电视剧中以外的原著情节。
这场审判到了最后,完全变成了大家自己在审判自己,真正的犯人龙文章,却落得清闲。不仅如此,他还顺手给缅甸这一仗,下了“判决书”。龙文章说,这场仗真正失败的原因,还是失败于筹划、指挥等等,总之是失败于那些像虞啸卿一样的“上峰们”那里。
虞啸卿在那些“上峰”里面,是属于比较明事理的。可是他依旧与当时的中国社会底层,与“下级”严重脱节,不然他也不会不在乎同胞的生死,而只在乎民族大义。
就像现在有很多人喜欢说:“我不要你觉得,而要我觉得!”
这句话听上去霸气是霸气,但却是一种蛮不讲理的表现。还是前文中说过的一个道理,一个社会是否健康,不光要看其上层,重要的其实还是要看下层。而上层如果杜绝了与下层的联系,那么上层就会变成“空中楼阁”。
就像虞啸卿这个人物,他心里是有民族大义的,但却总觉得他跟所有人都脱了节。他的想法有时候似乎太过于理想化,可是他却偏偏手里有权,家里有势,于是他要求他的属下也一定要跟他一样理想化才行。
有理想是好事,相信大家都有类似的经历,当理想跟现实“碰面”后,要么得向现实低头,要么一边坚持理想,一边向现实低头。总之虞啸卿从根本上来说,跟给孟烦了他们发呕吐袋的“上峰”们一样,他与底层官兵严重脱节了,所以虞啸卿在很多时候,让人觉得不真实。
但这个人却有确确实实的存在,而且手握着龙文章等人的命运。那感觉就像老师既不让学生说话,又要让学生踊跃发言一样,秉承着一些学生不太明白的道理和规矩,可是又不愿意跟学生解释清楚。
龙文章说,缅甸这一仗,士兵们就不应该这么散着去。坐飞机去缅甸,的确是快了不少,但是去得太散。大家没编制,没指挥,一遇上日本人的攻击就乱了套,而英国人也没心思管这些中国兵,这样毫无秩序的仗,不败才怪。
这场审判其实一直在进行着,龙文章对虞啸卿的审判,多过虞啸卿对龙文章的审判。在缅甸的时候,龙文章就给虞啸卿判过一次死刑,原因是,虞啸卿丢下了他从收容所收编的孟烦了等人,自己带着主力先撤了。所以龙文章遇到孟烦了他们,一上来就说虞啸卿死了。
没过多久,龙文章又给虞啸卿判了一次死刑。
经过在祠堂的审判之后,虞啸卿并没有杀龙文章,反而任命他为团长,还给了武器,士兵,把川军团的军旗都给了龙文章。虽然武器都是些“虞家军”不要了的破烂,士兵也是刚征来的,别说打仗,连枪都没摸过,不过龙文章好歹是个有委任状的团长了。
只是好景不长,日军突然打过了江,虞啸卿的主力团竟然瞬间溃败!
只有龙文章的川军团,在阻挡士兵们溃逃。龙文章说虞啸卿死不足惜,因为虞啸卿松懈了,这样的后果,就是全线的溃败。这等于是龙文章再次给虞啸卿判了死刑。
上次龙文章说虞啸卿死了,虞啸卿还不知道,不过这次,虞啸卿就在左近,等于是亲耳听到了龙文章的“判决”。虞啸卿这时候也好过不到哪里,他没想到自己的部队如此地不堪一击,他杀了疏于防范的胞弟,然后开始堵截溃兵,堵着堵着,就堵到了川军团这儿。
他看到了川軍团逆流而上的勇气,虞啸卿开始反思为什么自己的兵不战自溃,而川军团这些废柴却没一个跑的?
4.相持阶段
对于虞啸卿让龙文章作了川军团的团长,孟烦了是这样理解的:真正的川军团,在几场大会战中早就打没了,虞啸卿组建的川军团,只是借了川军团的名号而已。而当缅甸战争结束后,虞啸卿成功拒敌于怒江之外,再加上龙文章击毙的立花奇雄,他成为了师长。虞啸卿之前组建起来的川军团,也变成了“虞师”的嫡系,或者说是“虞家军”。
可是川军团的番号也不能空着,于是虞啸卿把川军团的番号给了龙文章,让龙文章组建了个“炮灰团”,这样虞啸卿对上有了交代,对下也安置了龙文章。
虞啸卿给人的第一感觉是:一个易怒的军官。
一般易怒的人都不会有太多的城府,可是虞啸卿却不是这样,他是易怒,而且六亲不认,连自己的弟弟都杀,可是他却偏偏是个善于盘算的人。可能他在让龙文章组建川军团的时候,并没有孟烦了所说的那么多想法,不过他的安排却是最恰当的。
经过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溃败,虞啸卿虽然还摆着师长的架子,但是他明言需要龙文章的“苦口良药”。聪明人是知道反思的,当自己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的时候,自然要去请教明白人。
龙文章说出了又一个我们民族的弊病:喜欢安逸。
我们喜欢安逸,是因为知道安逸的日子来之不易,可是喜欢着喜欢着,就变成了依赖安逸,甚至到了用一些代价换取安逸都在所不惜的程度。如果是在古代,这一点还没什么,毕竟那时候我们还没什么敌手,可是到了近现代就不一样,安逸似乎变成了一种罪。
因为在近现代,世界变成了一个攻击性特别强的世界,安逸只能让人丧失斗志。在这样一个满是危险的世界,丧失斗志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古代的例子就不列举了,就像现在,今时今刻,作为一个和平国家,作为一个主权国家,我们已经安逸很久了。已经渐渐将要成为社会支柱的80后、90后,已经对战争没有了概念。再加上现在的政府调度有方,大部分灾难,比如洪灾、旱灾已经离我们大多数人很远。即便发生了这些灾难,也能通过物资的转运,让灾难最小化。
这是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民族,在经过了三四十年的和平发展,所带来的“民族福利”。当然,同时带来的,也有安逸。
正因为没有经过战争的折磨,在遇到国事纠纷的时候,网上才有那么多人喊战。正因为能吃饱穿暖,才会因为住的问题、体面的问题、车的问题等等这些问题发愁。正因为我们的社会还算是健康,我们才能有精力平衡各阶级的利益。
如果这时候突然倒退几十年,大家肯定叫苦连天,有很多人肯定就要撑不住。“先天下之忧而忧”,似乎永远都存在理想、臆想、幻想当中,总之是不切实际的。
我们不怕艰难,我们不拍困苦,我们却怕安逸。安逸会让我们自己的心理防线垮掉,安逸会让我们毫无斗志,安逸会让人们不明所以,安逸会让人大言不惭。这是到现在我们都没能克服的弊病,同时是全世界都克服不了的弊病,可能我们永远都克服不了。
可以想象,我们的远祖在以狩猎、采摘为生的时候,是不是就想着如果哪一天不用去冒险追逐猎物,不用去看大自然的心情吃饭就好了。后来当那一天来了的时候,就是全面普及农耕的时候,接连不断的战争,统治阶级的贪婪,又让我们的祖先想,如果哪一天不打仗,没了重税就好了。
就像今天,没有战争,没有重税了,看似是生活在一个幸福的社会和世界当中,可是在全世界范围内,似乎又在酝酿着一场巨大的不平和。可怕的是,我们大多数人在这个时候,是处于安逸的状态,对这场巨变没什么警觉。
在《我的团长我的团》中,龙文章告诫虞啸卿的话,也似乎是在告诫和平年代的我们。当时大家见日军开始在怒江的对岸修筑防御工事,包括虞啸卿在内,所有人都以为可以过两天安稳日子了,结果日军突然打过来,让大家都蒙了。
龙文章这个人物,看上去有时候疯疯癫癫,有时候死皮赖脸,总之他不像是个我们心目中的英雄。但是他却是看得最透彻的人,也是最明白我们大多数人的弊病的人。
所以当龙文章得到了阵地和足够的资源,与日军交手的时候,他故意把几十个日军,放进了禅达周边的密林中。龙文章向虞啸卿解释过,他这是让禅达从此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睛,同时也利用这几十个日军,历练一下他手中的新兵。
在龙文章看来,威胁是安逸的天敌,有了威胁,大家才不敢懈怠。特别是在那个战争年代,安逸是很要命的。
可是虞啸卿却要枪毙龙文章,可能像孟烦了所说,虞啸卿想要的是:拒敌于西岸,全歼来犯之敌。只要不打死那几十个日军,就不能叫全歼。
不管虞啸卿再明白事理,再懂得反思,他终究是“空中楼阁”一样的上层社会的人。他的反思是片面的,他只会反思自己,而不会去为整个民族去反思。所以他才会是“空中楼阁”,所以他看上去跟龙文章等人是两个世界的人。
虞啸卿迅速放弃了龙文章,他以为自己看错了人。可是龙文章对了,因为那几十个日军的存在,整个禅达都睡不安稳觉。而龙文章手下那些没摸过枪的新兵,也在对日军的追击中,有了足够的战斗经验。他们甚至在上厕所的时候都拿着枪,而且在上厕所中间听到枪响,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擦屁股和提裤子,而是先摸起手边的枪。
不同的人,对对错的理解也不同,这一向是所有成见与误解的根源所在。虞啸卿认为,龙文章以一个团的兵力,连几十个日本兵都对付不了。而龙文章却在想着,怎么把大家的魂儿找回来。
其实龙文章也不知道大家的魂儿丢到哪里去了,甚至他对大家的魂儿是个什么样都很模糊。直到他见到了小书虫,他才明白了民族的魂儿长什么样。小书虫是带着书南迁的一个学生,看惯了孟烦了他们这些在泥窝里挣扎的人,再去看小书虫,会有种这孩子很不切实际的感觉。
可是他的所作所为,又偏偏总是能扎进人的心窝里。小书虫说,我居然要看书才知道,我们的民族原来那么辉煌、包容、别具一格。
对当时的人来说,我们的民族丢了魂儿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当时我们已经忘记了曾经辉煌是怎样的景象,我们只知道近一个世纪以来,我们一直生活在一个极其屈辱的环境当中。
小书虫跟龙文章一样,也认识到了我们喜欢安逸的弊病。龙文章尝试着去找寻唤醒大家的办法,他认为有了威胁就能让人们脱离安逸的魔爪。可是这么做的后果是,龙文章备受排挤,他的属下也跟着遭罪,虽然龙文章独特的人格魅力,让他的属下没什么怨言,但是即便是他的“亲随、传令官、参谋”孟烦了,都不理解他这么做的缘由。
而小书虫却不一样,他一直在想办法让更多的人明白自己的问题所在,只有大家都明白了,才会自发地去改正。可是小书虫在做的这件事也很难,也不被人所理解。但不同的是,孟烦了他们的锐气都被磨光了,而小书虫却锐气十足。
直到现在,我们重拾了民族的尊严,逐渐找回了曾经的辉煌。这是一代又一代的“小书虫们”努力的结果。不得不说,我们的民族虽然存在很多弊病,但却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民族。我们有朝气,我们有沧桑,我們的朝气让我们进步,我们的沧桑让我们稳健。可能没有哪个民族,像我们这样多元化。
我们民族的朝气,就在曾经糜烂的中国大地,中华民族在那个艰难的时代,就像凤凰一样涅槃又重生了。我们找回了曾经的伟大,我们找回了曾经的自信。我们之所以在现代能伟大和自信,是因为我们有伟大和自信的底气。我们就是凤凰,我们可以在一次次的灰烬中重生,看似是绝路,却总能走出一条辉煌的路。
不过在抗战的那个年代,不会有人知道今天的辉煌,可是龙文章却在小书虫的身上看到了希望。没人懂龙文章,即便他做的是对的,也没人称赞,也没人附和,有的只是大家的质疑和不解。
所以龙文章视小书虫为知己,在得知小书虫要渡过怒江,去沦陷区的时候。龙文章极力阻拦,小书虫却给龙文章说了一个故事:在很久以前,是禅达的人过江建了和顺镇。
小书虫说,第一个过江的禅达人,肯定不是从桥上过去的,因为那时候不可能有桥。可是即便没有桥没有路,和顺镇还是建了起来,后来有了桥,大家为了图方便,就忘记了原先过江的方式。(大意如此)
小书虫其实是在说,我们的民族走的路,一向都是别具一格的。为什么之前能别具一格,现在就不能那么走了?原因是大家都在“过桥”,于是我们见过桥省劲,也跟着去“过桥”,结果把别具一格的路给忘记了。阻止我们走那条路的最大的“拦路虎”,就是规矩。只有在“修了桥”之后才会有规矩,在“修桥之前”,或者“修桥的时候”,没人会顾得上讲规矩。
什么叫做“讲规矩”?就像孟烦了和阿译,组织大家跟对面的日军,进行“文艺联欢”的时候那样。在战略相持阶段是最无聊的,大家都守着自己的阵地,等着对方来攻。可是日军却已经是强弩之末,而虞啸卿却是因为“上峰无战意”,所以他也按兵不动。
于是双方阵地的官兵们,开始比拼着展示自己民族的文艺,既娱乐自己人,也娱乐他人。不过这其中自然是有较劲的成分在的,对方出一个节目,自己一方也得紧跟着出一个节目,不然那就落了下风。正如孟烦了所说,双方都太无聊了。
在之前龙文章把几十个日本兵放进密林,并展开了一番持久的追逐的时候。曾经有几个日本兵想要偷渡回怒江西岸,龙文章等人把它们逼到江边。一个日本兵在江边唱着家乡的歌的同时,割腕自杀了。
其实大多数日本人,也是这场战争的牺牲品。他们背井离乡,打着一场注定要失败的战争。之所以说注定要失败,是因为从古到今从没有哪个残暴的统治是长存的。这既说明了法西斯的短视,也说明他们有野心,却没底气,没能力。
双方阵地的“文艺汇演”,后来发展成了互相之间对指挥官的谩骂。孟烦了他们秉承着一个原则,或者说一个他们以为双方达成共识的规矩:这时候是不能开枪的。
可是龙文章一回到阵地,就像对岸开了炮。虽然他们团只有一门炮,但还是义无反顾地开炮了。结果对方的还击十分地猛烈,正如龙文章所说,我们按照规矩来,不向对方开枪,可是对方却早就拿着炮瞄准我们了。
龙文章希望能用这场炮击唤醒大家,早就没人讲规矩了,咱们却自视为文明人,自视为高等人,觉得讲规矩就是文明的。其实这也得分人,面对讲规矩的人讲规矩,这才有规矩可讲。如果对方并不讲规矩,我们却还是在讲规矩,会吃很大的亏。
可是我们却放不下“文明人”那点尊严,认为自己只要讲规矩,就还是“文明人”,就还是上等人。而被我们故意鄙视的那些不讲规矩者,才是得到了实际好处的人,我们一边在心里羡慕,一边在心里不齿。
我们需要规矩,也需要讲规矩,但我们却同时要明白一点:现在的世道,似乎就是不讲规矩的世道。
不能说现在是如此,应该说从列强开始崛起的时候,规矩就成为了摆设和遮羞布。面对这些毫不讲理的人,跟他们讲规矩是没用的,要用龙文章之前说过对付野狗的办法:一石头砸过去!死了!
最终小书虫还是过江了,没过多长时间,龙文章他们也过江了。他们过江的时候捡到了一本书,大家都以为小书虫是死在了怒江里。龙文章带着迷龙、豆饼、丧门星(董刀)、不辣、蛇皮股、兽医,等几个精锐过江,是为了去接回孟烦了的父母,同时龙文章还打算实地勘察一下日军的阵地。
孟烦了接到了家里的信,他父母也来云南了,而且就在怒江对岸的和顺镇。孟烦了虽然看上去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但是家人在沦陷区,他终究还是放不下心?于是孟烦了当了逃兵,想要去和顺镇,没想到却被抓了。
龙文章了解到事情的原委后,当晚就组织人手过江。这一行人自称是远征军,到了沦陷区后,看到当地人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他们充满了自责。作为军人,没能保护好自己同胞,就是他们最大的耻辱。
在沦陷区有两种人,一种人是死也不接受日军“招安”的人。用孟烦了的旁白形容他们:他们在地里的时候,有些日军为了消遣,会拿他们练枪,于是他们播种的时候,留下几具尸体,灌沃的时候丢下几具尸体,除草的时候留下几具尸体。双方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种地可以,但是要被当靶子。(大意如此)
另一种人则是顺民,他们当中的青壮年,都被拉去了南天门(一座山)去修阵地,据说去的一万多人,一个也没有回来。
龙文章等人遇到的,就是第一种人,他们此时才知道了什么是人间地狱。龙文章向他们深深地鞠了一躬,其他人也无地自容,估计他们觉得五体投地,都不足以表达自己的愧疚。
到了和顺镇,龙文章等人很快就遇到了孟烦了的父亲。孟父竟然当了汉奸,虽然是被日军当靶子使,可是名义上也是汉奸。
对于这一点,孟烦了却不意外,因为他知道父亲的软肋:书!
据孟烦了说,孟家的书斋里有很多书,而他父亲为了这些书,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孟父是个学问人,而且是个学贯中西的人。想当年,我们一直在挨打的时候,在为国家和民族找出路的人有很多。最初的时候,我们“师夷長技以制夷”,可是失败了。因为我们当时学得太片面,太短浅。
看看当时的“邻居”日本,人家直接“脱亚入欧”,把从盛唐时期学到的东西彻底丢掉,完全学习欧洲,以至于像相扑这类特色娱乐项目,一时间都没有了生存的空间。
而我们的反应却慢了半拍,先想到的是学习别人的科技,深层的东西却不愿意学习。可以说是因为从来都是人家在学习我们,我们突然去学习别人有些不适应。也可以说,我们在当时有种不切实际的自尊。
可是除了这些,在我们现代人看来,还是我们的民族的自信和底气,让我们没有去胡乱学习。就拿自尊来说,难道只有“富人”能有自尊,“穷人”就不能有自尊了?恰恰相反,偏偏是“穷人”的骨气更足。正如当年一穷二白的中国,国人似乎比现在更有骨气一些。
这种骨气,跟孟烦了父亲迂腐的骨气还不大一样,是一种民族延续的根本,是一种死中求活的决心。这种自尊有时候是挺烦人,也挺叫人无奈,甚至会阻碍我们更进一步,但却会让我们有足够的底气,不会去盲从。
龙文章一行人,要带走孟烦了的父母,不过条件是,同时要带走那些书。如果不把书带走,看孟烦了的父亲那架势,宁愿死在和顺镇。在大家装书的时候,有日军的小股部队来和顺镇巡逻,双方发生了冲突。
龙文章下令进行巷战,却被日军压制得不敢冒头。这时候他们碰到了游击队。
说起来游击队才是打巷战和短兵相接的天才,他们不成为天才也不行,因为他们的条件实在太艰难,成不了天才的话,他们会死的。而龙文章等人以为已经死了的小书虫,却在游击队里作战,他用着一把连枪栓都很难拉起来的枪,不过他脸上却有种真挚的笑,他终于能作战了,在这里他算是找到了自己的天地。
在游击队的掩护下,龙文章等人顺利逃出和顺镇。双方合力打了一仗,很快便紧密地合作起来。龙文章是别具一格的“国军”,而游击队虽然人不多,武器落后,却在做着“虞师”一直想做,却似乎有太多的顾虑、牵绊,并犹豫不决的事:打击日军!
只是打击日军不是说说这么简单,是要付出生命和鲜血的代价的。当小书虫战死的时候,孟烦了很后悔,他已经习惯了让新兵们去当炮灰,所以不会把作战的经验,教给这些新兵。小书虫这个新兵却是不一样的,孟烦了可能头一次为新兵的死悲哀,他可能觉得自己是在断送一个希望。
最终在游击队的掩护下,龙文章等人得以全身而退,可是游击队却全军覆没。游击队中有个叫世航大师的和尚,当他牺牲自己掩护龙文章等人撤退的时候,他喊道:“远征军万岁,祖国昌盛万岁。”
寥寥数语,显得那么地悲壮。
虽然在极度艰难的环境下,但我们始终不缺勇于作战的战士,甚至是越艰难,肯为民族大义作战的人越多。这种逆境中的韧性,是非常可贵的。
龙文章等人敢于过江,虞啸卿也非常钦佩,甚至当面嘉奖了龙文章等人。可是钦佩归钦佩,虞啸卿却没打算给龙文章好脸色看,他这么做也是有底气的。正像他所说:人生在世,怎么能像裁缝店里做衣服,处处都按照你的身材?
虞啸卿有虞啸卿的规矩,孟烦了有孟烦了的规矩,只有龙文章没有规矩,所在他才活得最累,甚至等于是在夹缝中生存。
虞啸卿这么做,是希望逼着龙文章逆流而上。其实虞啸卿很清楚,像龙文章这样的人,光捋是没用的。有时候越是在逆境,越是能激发龙文章的潜力。
通过这次的交流,龙文章意识到,“虞师”将要打一场大仗!据虞啸卿自己说,他每天只睡四个小时的觉,日以继夜地在做作战计划。可是谁也没有想到,虞啸卿的努力竟然只是纸上谈兵。
5.反攻的悲剧
虞啸卿等了许久的美军援助终于到了,这让他意识到反击的时机来了,于是整个虞师,越发地秣兵厉马,准备击溃西岸的日军,夺回失地。
美军的援助,除了枪械之外,还有军事顾问、枪械师等等技术人员。分到龙文章团里的美军顾问,是麦师傅和全民协助(阿杰尔·柯林斯)。这位麦师傅虽然出场很晚,不过却是剧中的一个重要人物。
麦师傅就像孟烦了一样,语言犀利,而且他比孟烦了看事看得更加通透。来到龙文章的团后,麦师傅对龙文章等人很失望,因为他们的枪械缺乏保养,而且孟烦了等人也没个军人样。他甚至形容说,在孟烦了面前,如果闭上眼睛,还以为是被牛粪包围了。
其实“炮灰团”的人有的是时间,他们没训练,没作战任务,可是他们宁愿聚在一起聊天吹牛,坐在战壕里发呆,也不愿意抽出时间来保养一下自己的武器,或者洗个澡。
这个弊病到现在还很普遍,很多人整天说自己忙忙忙,没时间,可是他们的时间大多数都是在刷视频、玩游戏、看直播。这也能叫做忙么?这充其量叫做娱乐。
只有在闲暇时候的放松才叫娱乐,可是很多人却似乎把娱乐当成了“主业”,似乎很多人是为游戏而生的,为某款软件而生的一样。
说这是玩物丧志吧,现代人压力这么大,也确实要找个地方好好放松一下。可是放松得太过头了又会变成另一个极端,游戏和软件的开发商,都挺喜欢大家这个样子,但是这样似乎是对自己的人生太不负责。毕竟我们来世上走一遭,并不只是为了玩游戏和娱乐。
问题似乎就出在这里,很多人不愿意把闲暇的时间,用在工作中,工作的周边中,自己对理想的追求中,提高自己中,让自己变得更好中。总之是把时间都浪费了,而且是很可耻地浪费。这样的浪费让很多人变得没有追求,变成了行尸走肉,但他们却说是什么社会磨掉了自己的棱角,自己有自知之明等等。
总之借口总是比质问多。
就像麦师傅所说,孟烦了他们总是在推脱。打不好仗怪武器,打不过日军怪日军太狡猾,却没有人去想着为了打好仗,保养一下将要跟自己出生入死的武器,或者通過训练好好锻炼一下自己。因为这似乎太麻烦了,很多人对麻烦有种近乎于偏执的抵触。认为麻烦的事,或是不对的,或是自己没有找到法门,或者有人在使诈捉弄自己。
他们总是期盼着简单,却反而一直在让事态朝复杂化的方向发展。当他们觉得麻烦的时候,会找各种理由推脱,即便是自己的事,却也要极力地推脱成是他人的事,好像事不关己一样。就像孟烦了,他一直在想自己为什么会打败仗?他认为这不是个人的问题,他认为自己勇于作战过,总打败仗跟他自己没多大关系。
可是他想了这么多,却从没有琢磨着怎么用实际行动去改观现在的局面。他甚至不愿意花时间保养一下自己的枪,或者洗洗自己的军服。他那身军装乌漆墨黑的,一点军人该有的仪表都没有。
这是一种本末倒置。有一件事要他去做,他却不去设身处地地想着怎么做这件事,而是想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的地方,而且在做事之初,已经找好了失败后为了推卸责任,自己要用的由头或者理由。无非是怪这个,怪那个,总之是怪不到他自己头上。
甚至逃避责任,俨然已经成为了一门学问。
所以孟烦了在遇到小书虫的时候,他感觉自己跟身体力行的小书虫,是两个世界的人。孟烦了身上的“国民性”就在于此,此症状就是前文中所说的,间歇性壮志凌云。
孟烦了一直在期盼着胜利,甚至觉得可以为胜利付出生命,可是一到了缅甸,出发时的壮志凌云立即烟消云散,如果不是龙文章,这批人绝回不来。后来孟烦了还是一直想胜利,可是一旦意识到胜利可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他又立即打了退堂鼓。
而且就像当年为了去缅甸,跟兽医死缠烂打时一样,他又是装惨,又是讲道理,让有办法打胜仗的龙文章也选择了闭嘴。
所以孟烦了一直是孟烦了,他永远也做不了龙文章。而龙文章说自己一直在给我们的民族找魂儿,其实他就是我们民族的魂。我们民族的魂不是虞啸卿虞大少这样高高在上的人,也不像是孟烦了这样在烂泥中挣扎,却又不愿意想办法从烂泥坑里跳出来的人。只有像龙文章这样,既明白自己的价值,又知道我们民族最需要什么,而且愿意付出,愿意有所行动的人,是他们在推动着我们的民族一步一步地向前走。
但是这样的人,在当世往往都不会有太多的人理解,他们注定是孤独的,他们注定是个悲剧。
龙文章之所以有取得胜利的办法,是因为他跟孟烦了后来又过江侦查了一次。这次两个人在日军的阵地前爬了好几天,龙文章甚至利用日军挖掘的地道,摸进了日军的防线内。
这次冒险侦查让龙文章明白,之前美国人用飞机做的侦查很不靠谱,日军在表面的三层防线完全是摆设。而要命的是,虞啸卿却在利用这些情报部署作战计划。
在侦查行动中,孟烦了和龙文章身负重伤,但是为了阻止虞啸卿的作战计划,龙文章还是在浑身缠着绷带的情况下去了师部。此时虞啸卿似乎已经志在必得,这次师部的作战会议等于是要拟定一个具体的作战计划。
龙文章突然冒出来,就像是螳臂当车一样,挡在了“虞师”的面前。他的声音太微弱了,没人愿意听他在说什么,于是龙文章干脆说自己就是据守西岸的日军指挥官,竹内连山,他要跟虞啸卿等人在沙盘上推演这场战争。
在沙盘上,虞啸卿败得很惨,因为他,或者说当时的高级指挥官们,都没有看破竹内连山的意图。竹内连山把整座山都挖空了,使南天门变成了一座大碉堡。他的目的不是据守,而是希望用这场仗,彻底消耗掉“虞师”。用虞啸卿的话说,这是一场“绝户仗”。
龙文章赢了沙盘推演,等于是救了整个虞师的人,可是却没人领情。相反大家都恨透了他,因为他让大家空欢喜了一场,因为他让大家没有了胜利的希望。
这种习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很多时候被人千夫所指的人,恰恰是作对了的人。人们心里不是不了解这一点,却因为对方的做法不合自己的心意,而完全忽略了对错。跟着我们养成了另外一个坏习惯:不喜欢坏别人的“好事”。
如果这“好事”真的是好事也就罢了,偏偏有很多的“好事”是见不得光的。明明大家心里有对错的观念,但是在很多时候都会畏缩不前,因为怕挡了别人的路,关键是怕遭人恨。可能正如《我的团长我的团》中所表达的那样,我们喜欢安逸喜欢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因为被人恨,或者被人盯上了就没办法继续安逸了,为了避免这样的局面,宁愿放弃一些原则性的东西。
就像孟烦了,他平时虽然嚷嚷着想胜利,可是当他猜到龙文章的计划,可能要把炮灰团的这些老兵都报销在南天门上的时候,他立即选择了想方设法地阻止龙文章开口。如果不是龙文章拖着他去师部,他甚至不愿意阻止虞啸卿的作战计划,因为他知道这是在坏别人的“好事”,会遭人恨的。
而遭了虞啸卿的恨,很可能会被枪毙!
孟烦了其实很羡慕全民协助,全民协助虽然是个美国大兵,却不想上战场,也不想打仗,就想这么一直是个支援人员,混过这场世界大战。只是孟烦了似乎忘记了,人家全民协助的国家没有被日军侵占,美国国民也没有过着亡国奴的生活。
直到兽医的死,孟烦了才醒过来。
兽医对孟烦了有父亲一样的关爱,这可能是因为兽医的儿子也参了军,他在潜意识里,把孟烦了当成了参军的儿子。而孟烦了则一直在跟老兽医斗嘴,活脱脱像是个不听话的儿子。在兽医糊涂了之后,彻底把孟烦了当成了自己的儿子,孟烦了叫他爹,也叫得那么顺其自然。
兽医好像是突然开始糊涂的,他一会儿像是个患了老年痴呆的老人,一会儿又正常了。后来我们知道,兽医是收到了儿子的死讯,受了刺激,所以才糊涂了。兽医有个在中原战场的儿子,可是他战死了,如兽医所说,他是心疼死的。
兽医一直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其他人,有一次他拉着孟烦了,想要说说自己心中的苦闷。可是孟烦了这时候正为了不让龙文章开口而自责,正如前文中所说,其实孟烦了心里是有对错的观念的,他知道自己这么做其实是不对的,但是他又无法战胜自己,把自己完全奉献在这场战争中,所以他才自责。
到头来,孟烦了也没听兽医好好说句话。这时候,日军日常性地炮击开始,恰巧这一炮炸死了兽医。当天炮灰团的阵地枪炮齐鸣,不管机枪、冲锋枪、步枪能不能打到对岸,他们都在朝对岸倾泻自己的愤怒。
正如孟烦了所说,他们丧失了老年人的稳重。与其说是孟烦了在为炮灰团惋惜,在为兽医惋惜,不如说是在为现代人惋惜。自从我们的社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之后,老人的经验渐渐解决不了现代人所面临的问题,于是老人渐渐没有了发言权。可是在这同时,我们也等于丧失了老人的稳重。只有当我们丧失了这份稳重的时候,我们才会知道这份稳重的分量。
就像孟烦了,他现在不仅是自责,而且是后悔。他后悔没有助龙文章一臂之力,而是在拖后腿,他后悔自己的本末倒置,他后悔自己那颗期盼安逸,即便是短暂的安逸的心。
而龙文章,则因为兽医的死,彻底抛开了孟烦了的看法。龙文章对自己的属下是很看重的,孟烦了正是利用这一点,逼龙文章闭嘴。虞啸卿甚至跪在龙文章面前,龙文章都没有把自己的作战方案说出来。
兽医不仅在孟烦了心里有很重的分量,龙文章其实也很看重兽医。第一次过江,龙文章就坚持要年老体衰又不是战斗人员的兽医跟着一起过江。这是龙文章为了以防他战死后,孟烦了等人各自打各自的主意,本来就力量有限再各自为战,这是死路一条。只有兽医在这个时候,还可以勉强聚拢人心,大家会勉强配合着撤退。
可是兽医死了!龙文章很心痛。孟烦了也不愿意这么继续后悔下去,自责下去。
于是龙文章把自己的作战计划原原本本地告诉虞啸卿,在虞啸卿的组织下,成立了孟烦了、迷龙、蛇皮股、不辣、丧门星、张立宪、何书光等人组成的敢死队。
他们趁着大雾多过怒江,占领了日军用一棵化石树改造而成的大碉堡。像一枚钉子楔在了日军阵地,本来的计划是,他们占领这个大碉堡四小时后,“虞师”的主力立即发起总攻。可是在虞啸卿那边,却发生了意外。
前文中说过,虞啸卿毕竟是“虞大少”!他的顾忌似乎比龙文章和孟烦了加起来都多,他要顾忌上峰的想法,他要顾忌属下的想法,当然他最顾忌的,还是别人对他的看法。在这场战斗中,同时也是虞啸卿逐渐崩塌的过程。他是一个勇士,但是他的勇气似乎还不够撕破缠在自己身上的那层束缚。
当龙文章等人冲过怒江后,副师长唐基却突然拦住了虞啸卿的攻击步伐。虞啸卿表面上光鲜,但在这个关键时刻他才发现,其实“虞师”的真正掌舵人是唐基。
虞啸卿很想打这场仗,因为他期盼着胜利。唐基却不然,在他眼里,这场仗即便是打胜了,“虞师”也是损失惨重,这会影响到虞家的利益。但是他又需要龙文章等人的进攻,因为只有开打后,他才能以此为筹码,去跟上峰们谈判。
于是炮灰团真的成了炮灰,他们的进攻被说成了是火力侦察,也不知道是在蒙日军还是蒙自己。按照作战计划,龙文章等人原本只是坚守大碉堡四小时,但他们守了三十八天,才等到唐基在各处运作得当,大部队这才发起总攻。
这期间死了很多人,麦师傅死了,他在抢夺空投的物资的时候,被日军抓去。然后日军把他钉在了十字架上,在大碉堡外面,用刺刀慢慢地折磨他。为了让他少受罪,只好把他炸死。
蛇皮股死了,他也是被日军抓住,然后他引爆了自己身上的手雷,与日军同归于尽。豆饼死了,为了压制敌人的火力,情急之下迷龙用豆饼当机枪架,他是被机枪震死的。张立宪死了,他是虞啸卿嫡系中的嫡系,可是他的神虞啸卿崩塌了,于是他在毒气中奋力与日军交战,受伤后自杀。
还死了很多人,可是唐基以及他们的上峰们,却没人管他们的死活。他们就跟在审龙文章的虞啸卿一样,视人命为草芥。但是他们对利益之争,却异常敏感。这就如同现在某个公司的中层领导,即便此兄的属下对他有再大的意见,即便员工们去中层领导上司那里告状,这些都不足以撼動这个中层领导的地位。但是他只要在经济上犯了哪怕一丢丢错误,中层领导的上司,就会立即表现出铁面无私的一面。
也难怪孟烦了会极力地阻止龙文章说出他的作战计划,因为孟烦了觉得自己没有可以拼命作战的动力,没有为当时那样一个国家,那样一个社会付出一切的决心。即便他拼死作战了,保护的也是上峰们、有钱人、有权人,但是他孟烦了的利益却无从保障。如此,他孟烦了为什么要去拼命?
就像前文中说到的那个中层领导,如果一个底层员工受到了中层领导的打骂,甚至人格上的侮辱。向上反映后,却得不到丝毫的反馈,那这家公司还能指望这个员工有忠诚度?他不给公司使绊子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不过龙文章他们,还是义无反顾地冲在了最前面,这是他们身上最可贵的地方。龙文章所领导的敢死队,最终等到了大部队的到来,几个幸存者得救了。可是幸存者们可能没有想到,这才是他们悲剧的开始。
《我的团长我的团》的電视剧在这场战争结束后,就完结了。在原著中幸存下来的迷龙因为得罪了权贵,龙文章不得不杀死他。
龙文章因为不愿意打内战,被军统盯上,自杀。
不辣在战斗中有条腿受伤,因为没有得到及时医治,不得不截肢。不辣就这么拄着拐,一步一步蹦回了家乡。
阿译后来真的变成了龙文章一样的人物,带出了一个很能打的团,在解放战争中,他遇到了加入了解放军的孟烦了。阿译也是自杀,可能因为他为之奋斗的一切,早就崩塌了,他可能是因失望而死的,可能是因迷茫而死的。
唯一有善终的是孟烦了,解放战争结束后,他又回到了禅达。
他们之所以没有善终,可能是因为他们的“上峰们”,早已经烂透了。他们的上峰们,没人尊重他们用命拼来的荣誉和功勋,在上峰的眼里,他们只是一个数字中的一部分,只是一个人名,只是一个可挖掘利益的点,总之没人把他们当人看。
国民政府并没有给华夏民族交出一个满意的答卷,于是我们的民族抛弃了它。
有很多人在读共产党党史的时候,称那是人类史上的一个奇迹。是啊,可能谁也没有想到,共产党在最后能够胜出。因为在外人看来,共产党那时候太弱小了,就连斯大林都不看好中国共产党。
有很多次共产党都走到了绝路,但每每都能绝处逢生。这个其实没什么难以理解的,因为共产党得到了人民的支持,他的力量在这片土地上是巨大的。那是华夏民族觉醒的年代,像“虞家军”这样的利益集团组成的政府,只是一个争夺利益的政府,这样的利益集团早该取缔了。
直到现在,也有很多人,特别是西方国家,在质疑我们。但是现在似乎又到了社会大转型的关键时刻,我们全人类面临的问题正在不断地升级,就像今年的新冠病毒,已经上升到了全人类的问题。而我们有效的控制系统,强大的组织能力,已经在国内基本上阻止了病毒的蔓延。
新冠肺炎病毒不同于以往的流行病,这是人类面临的新挑战,这样的挑战以后可能会越来越多。但是在这场挑战中,散漫的政府体制已经无力应对,只有像我们这样有强大的组织能力,有巨大的向心性的民族,才有可能迎接这样的挑战。
旧有的,让我们的民族吃了大亏的掠夺式经济,或者以经济为先的社会正在展现它狰狞的一面。经济从来都是以利益为主,可是利益会让人贪得无厌,会让人背弃许多原则和人性。人类文明的发展不应该全是对利益的追求,需要很多正面的力量引导着我们前进的步伐。
放眼当今世界,全球都已经在我们的开发范围内,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再去疯狂地掠夺显然是不明智的,共赢才是未来发展的道路。可是西方国家好像是一列没有刹车的列车,已经控制不住自己掠夺的步伐。
我们的民族是个欣欣向荣的民族,是个正在不断进步的民族,我们还有许多缺点,同样我们还有很多闪光点。比如我们的自律,不管是政府还是个人的自律,都给以利益为先的经济,拴上了一条枷锁。
在古代的时候,我们的先人们认为世界只有华夏民族的文化圈那么大,所以我们极力地抑制商业。因为商业的利润太大,如果没有一个控制的话,大家都去经商了,就没人种庄稼了,如此国家的根基就坏掉了。
今时如同往日,地球不可能再扩大,在大范围开辟外星殖民地,或大规模开发太空之前,我们的活动范围只有这么大。而我们的世界,掠夺式的经济却占着主导地位,既然没有新地域可开发了,那就去掠夺旧的地域。天下的利益和资源就那么多,有人富得流油,就肯定有人变穷;有人开始穷奢极欲,就肯定有人吃不饱饭。不管把这个过程包装得再好,总归是强的掠夺弱的。
那么经济这头巨兽,是不是又到了该控制一下的时候了?当然,这样的控制不能是旧有的重农抑商的模式,而是一种全新的模式。在总结新的社会模式的时候,我们民族的文化和思想,是一个很好的参照,以及可借鉴的案例。换句话说,在构建新社会形态的时候,我们有天然的优势。
《我的团长我的团》这部电视剧,想要表达的并不只是对战争的反思,它还在深层次地剖析我们民族,是一部不可多得的好电视剧。不是说打完了仗,就万事大吉,我们的征程才刚刚开始,我们的征程从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