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曲电影虚与实的创新处理

摘要：2018年3月，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的文化根脉，要把优秀传统文化的精神标识提炼出来、展示出来，把优秀传统文化中具有当代价值、世界意义的文化精髓提炼出来、展示出来。戏曲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重要组成部分，本文重点阐述了利用现代的电影手段，创新处理传统戏曲的一些探索。主要从叙事的时空处理、道具唱段的虚实处理及实际摄制中的教训来论述戏曲电影的创新处理手法。本研究对戏曲电影、微电影的创新具有较直接的借鉴作用。

关键词：戏曲电影;时空;虚实;创新

中图分类号：J95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 0020） 20-0101-02

一、前言

1905年，中国第一部电影《定军山》诞生，即是戏曲电影，距世界电影史开篇之作《火车进站》只相差10个年头。在中国电影中戏曲电影一直占有相当重要的一席之地，如华表奖、金鸡奖这样的全国最重要的电影评比中，都专设了戏曲片奖项。许多戏曲也是依靠电影传播到千家万户，成为全国影响、人们喜闻乐见的剧种，如《天仙配》之于黄梅戏、《花为媒》之与评剧、《朝阳沟》之于豫剧等等。

在戏曲电影界，戏曲电影应该更像电影遵循生活化与视听语言，还是更像戏曲讲究程式化以展现写意之美，即虚与实之争，一直此起彼伏，没有定论，两者都有非常成功的影片。近年来，随着新媒体的兴起和传承传统文化的潮流，戏曲微电影开始展露崭露头角，传统折子戏、现代小戏开始有机会借助微电影得到更广泛的传播。

今年是徽班进京230周年纪念，本人有幸作为影视导演和有着“天下第一团”之称的安徽省徽京剧院的艺术家一起创作摄制了两部徽剧微电影。这两部戏都在舞台上表演了不下百场，本次我们创作团队希望以创新的手法，通过实景拍摄成微电影。本文结合其中一部《小店春来早》（侯露编剧）的创作意图及摄制过程到最后的呈现效果，作一些回顾和分析，以期对戏曲影视的创作研究提供一点点素材和启迪。

二、重构作品叙事线，扩大电影的时空

《小店春来早》，以徽剧青阳腔为主要唱腔，讲述的是徽商损失己利、诚信经营的故事。舞台表演17分钟左右，就两个人物——徽商汪德发和妻子翠兰，一个场景——汪家客厅。

在舞台表演中，戏曲以汪德发回到家中，夫妻二人相互讲述的方式来展开故事的，基本采取的是顺序的手法。故事线如下：

徽商汪德发事业有成，婚姻美满，打算给雇工放假，带妻子回徽州老家过年。

然而因妻子买参被骗、损失惨重。

二人悲痛，深情回忆经商之难、之苦。

妻子认为所幸10支假参被人买去5支，损失减半。

德发谨记18年前少年德发离开徽州外出打拼。母亲告诫要诚信经营的教导，主动提出退还对方购货款。

德发劝慰妻子，二人走出心理阴霾，仍旧高兴回家过年。

我们根据电影的特点，重新梳理了故事，并增加了一些人物和场景：

清嘉庆二十年（18年前），徽州小渡口，母亲送少年汪德发离家外出打拼。

清道光三年（18年后的现在），汪家主厅，成年汪德发和妻子及佣人准备过年。

汪家院子里的回廊、花园，汪德发和妻子商量回徽州过年事宜，妻子介绍买参的情况。

汪家主厅，汪德发检查野山参，发现是假货。

虚拟写意场景，背景全黑，二人每人一束追光，深情对唱，回忆多年经商的艰难。

汪家主厅，妻子感到万幸不知情下有人买去一半假参，损失减少。

小药铺，汪德发到误买假参的刘老板处来退银子，并当面烧了假参。汪德发深情回忆了当年母亲对自己谨記徽商精神、诚信经营的教导。（画面闪回当年渡口送别的情景）

月夜，汪家主厅，汪德发劝慰妻子，最终喜笑颜开。写意表现红灯笼亮起，二人欢快舞蹈。

汪家门口，动作接上场，夫妻二人带十来名家丁丫鬟，从主厅舞蹈出来。

清道光四年（第二年），徽州春来的外景，汪德发和妻子一队人马，行走在徽州山水间，高高兴兴、风风光光回老家。

通过这样的调整，我们把舞台当中的时间实化，空间具体化，增加了画面的丰富性，拉伸了故事的时间长度，使作品从舞台的写意，合理的转化到电影的写实。

三、主要道具真实化，使观众更容易入戏

这个小戏中有两个主要道具：一是当年离家时母亲送的一文钱，二是买到的假野山参。在舞台表演中一文钱的道具，为了表演的需要，作了明显的夸大，野山参又虚化处理，只是一个纸盒子，微电影拍摄中我们都进行了很大的改动。一文钱，是关健道具，它既是母亲给的纪念之物，又是徽商精神的意向性代表，我们做了可实可虚的处理，在写实的场景中实化，在写意的场景中夸大，甚至在最后群舞的段落中，每对舞者都拿着一个夸大处理的一文钱，让它在观众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而且，把一文钱的道具，作为汪德发从少年到成年的转场画面的中心元素，从少年动作中镜头推到一文钱的特写，拉开后看到的是成年后的汪德发，而且场景也由荒凉的小渡口转到了高宅大院的汪府，道具参与了时空转换和故事表达。

而作为主要道具的假山参，我们作了写实化的处理。汪德发查看的那支，我们买了一只品相一般的人参，这样和唱白具体对应，增加了观众的理解，也增加了故事的可信度。

在我们增加的一场到刘老板店铺退款的戏中，我们把刘老板买的5支假参用盒子包起，见盒不见参，一方面节约拍片成本，再者包装纸也体现了年代特点。我们特意安排了汪德发把假参烧掉的细节，纸盒包装用了二次特写，拍摄了被烧掉的过程，这样更提升了徽商舍己利，利人不害人的精神。

在片尾，汪德发回徽州的段落，道具部门费了很大的周折，在徽州当地找到了马匹、轿子和一些大礼盒。这样一队人马从徽州山水间走过，既显示了汪德发经商成功、衣锦还乡的身份，又避免了过于舞台化戏曲化的风格，也拍出了很大场面的美丽画面，这是舞台上无法达到的视觉感受。

四、抒情段落，刻意虚拟化处理

一般来说，叙事是影视艺术的基础手段，抒情则是戏曲特别是唱段的常见形式，电影的银幕与戏曲的舞台最大的共性应该就是虚拟化写意的表达了。电影的蒙太奇靠的就是一组实质并不“相干”的镜头，组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全新的意义，或者一段空镜就能渲染一个极端的情绪。戏曲传统舞台用一句话概括，即为写意，它上面有时只有简单的桌椅，按照不同的用途有不同的含义，有时桌椅即为桌椅，有时桌椅则不是桌椅，桌子可以做床，可以做山;椅子可以做窑门，可以做井。桌椅具体指什么，起决定作用的是演员表演，在某种程度上，它可以无所不指。

在《小店春来早》这部小戏中，夫妻发现被骗钱财，并且追回无门时，有一段深情的对唱，共同回忆多年来经商的艰辛，可能是因为小戏的原因，舞台背景灯光均没有特别处理，二人直接在现场对唱。在影片创作过程中，我觉得这段对唱是整部戏的情绪转折点，应该作为重场戏来加以表现。我们干脆去除一切背景干扰，用全黑的背景忽略空间因素，只用两束追光来突出人物，同时弱化两个人物之间的交流，强化人物的内心独白，从影片呈现的效果来看，这一段的处理对观众情绪的引导较成功，增加了影片的厚重感。

（女）都怪我被奸商生生蒙骗

（男）谁知我赚钱难岁岁年年

（女）多少回披星戴月南北闽关

（男）多少回刀光剑影江湖行船

（女）应付官府赔尽笑脸

（男）遇见地痞也得把腰弯

（女）苛捐杂税如牛毛

（男）捐输赈灾走在前

（女）为何好人无好报

（女）苍天哪

（合）苍天在上冤冤冤

五、演唱时画面的虚实处理

这部戏的主要唱腔为青阳腔，青阳腔艺术上继承了弋阳腔干唱，并创造了腔、滚结合的歌唱形式“滚调”及“一唱众和”的特点，热烈、豪放，娱乐性、趣味性强，火爆热闹，青阳腔的特点是一唱众和，“和”的众人并不是场景中的人物，这本身就是特别虚拟与写意的，我们在影片的画面处理上更是放大了这种写意的时空。比如，，汪德发到刘老板家退货还钱一场戏，唱词是这样的：

母亲给我一文钱

叫我莫忘德与贤

辛苦经商年八载

诚信二字开财源

八年经商靠勤奋

八年经商靠公平

八年经商靠诚信

八年经商赢信任

徽商传统记心间

赚得良心不负天

这段唱词说的是汪德发想起母亲的教诲，并回顾了八年经商成功的经验，实际上也是对徽商精神的一个总结。我们使用了闪回，再现了当年母亲送别的一场戏，只用了画面，唱腔用的是当下的唱腔，观众加深了对人物的理解，也营造了本片的另外一个泪点。

其实，现在看来，这场戏的处理方法可以反哺到舞台演出上去，在本场戏继续，在舞台的一角用一束追光，年輕的汪德发和母亲告别，想必更容易让观众理解剧中人物的成长过程，而且实现起来也不是很难。如同夫妻二人内心独白那一场，也可以在舞台上同步处理，其实可能比影视中更容易一些，直接把场上灯光全部拉黑，两束追光分别给两人，等最后一句唱完，灯光再缓缓恢复到原来的氛围，这样由实到虚，再由虚到实，想必会对观众情绪的引导更直接、有效。

六、拍摄制作中的教训

通过这些摄制过程，我初步探索了戏曲和影视的一些结合点，好像也找到了一些规律，更多的是得到了一些比较直接的教训，对我以后拍摄更多的戏曲微电影或者电影来说弥足珍贵。

比如在化妆上，舞台妆特别是戏曲妆，和影视妆真的可以说不是一个品类，虽然我们一再要求淡妆，可是还要有戏曲妆的元素，这本身就是大的矛盾，呈现在影视画面里，就显得格外“触目惊心”，而且现在的影像又是这么清晰的高清画质。这在古装戏上，如果说还可以“忍受”的话，那么如果拍现代戏就会是大的“翻车”事件，我想这应该是急需研究并不停试验的课题。

另外，唱的部分，古装戏的画面里所有的人物都是戏中的角色，参与着戏中叙事及情绪的进程，这中间大段的唱好像也没有什么不自然，如果是现代戏呢，特别是写实的生活戏，应该怎么处理，也是个不容回避的问题。

幸喜，这些只是用小戏在微电影这样的载体上的尝试，影响范围较小，可以不断的尝试和修正，一旦经验成熟，希望能给戏曲电影贡献一些经验。

目前，《小店春来早》这部微电影得到了业内一些较有影响的专家的肯定，并且在微电影的相关赛事中也取得了奖项，这是对我和创作团队是最直接的鼓励，激励我们在戏曲电影的虚与实的表达上继续大胆尝试。作者简介：蒋超，二级导演，安徽电影集团电影事业部主任，安徽省微电影协会秘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