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的共产党员李吉光
2020-10-20罗新
罗新
李吉光(1916-1994),重庆綦江人。曾就读从上海迁来北碚的复旦大学,1937年加入中国共产党,长期在川东北地区从事党的地下工作。1948年底,我们经陈明诲同志介绍相识,他成了我政治上的引路人。
阴差阳错失去党籍
1949年上半年,我失学在家。负责与我联系的李吉光,他从事什么社会职业,住在何处,我毫不知情,也从未问过。印象中,他是一位朴实可敬的长者。每个星期天我们都会见面,风雨无阻。
最初,他从口头上对我进行考察,我向他汇报了家庭成员、社会关系以及简历情况等。接着,他对我宣讲党章,重点是党纲,党的奋斗史,以及当前形势和有关纪律等方面内容,使我第一次直接受到党的教育。
经过几个月的考察和培养,李吉光认为我符合党员条件后,于6月28日在重庆储奇门附近一家小茶馆里,代表党组织宣布我为中共党员。
重庆解放后,我俩都离开了重庆,从而中断了联系。直到1953年12月,我们才联系上。他来信说,他的党籍还未恢复,但他所写的证明材料组织上是认可的。这使我大吃一惊。后来,由于双方的工作变动,我们再次失去联系。直到1983年初,我通过中共重庆市委党史办,才找到在内江四川省统计学校工作的李吉光。
李吉光来信说,他的党籍问题拖了30多年还未解决。四年前,他再次提出申诉,内江地委审干办同意恢复党籍,现已上报中共四川省委审批。
这年夏天,我专程去内江看望他。几年前他患脑血栓留下了后遗症,行动不便,口齿不清,人也衰老许多。他年近六旬才结婚,现有一个七岁男孩,读小学一年级。见此情景,我百感交集:一位忠心耿耿干革命的老同志,为何遭遇这样的不幸。
经过深入地交谈,我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重庆解放后,李吉光先是在川东行署工作,后调四川省统计学校(当时校址在重庆江北区石门)任副校长。他的党籍未能恢复,主要是怀疑他在华蓥山武装起义前夕“临阵脱逃”。实际情况是,他奉华蓥山部队七支队政委刘石泉之命,赴重庆组织革命力量,突击发展一批赤色群众,联系已暴露的地下党员回七支队工作。
李吉光曾任支队副政委。不过,由于最关键的证明人刘石泉在起义时牺牲了,组织上一时难以作出结论。相关部门的意见是,可以重新入党。但李吉光不同意,一再申诉自己是组织上派到重庆执行任务,并不存在“临阵脱逃”的问题。这样一拖就是30多年。此间,他经历过若干次政治运动,都平安无事。“文化大革命”中,造反派要抓“叛徒”,他被迫逃离学校,婚姻大事也一拖再拖。
了解情况后,我从内江去了成都,找到我的入党介绍人陈明诲,我们一同去四川省委落实政策办公室反映李吉光的问题。我对他们说,李吉光同志到重庆后,是在非常险恶的环境中坚持斗争,我就是他发展的党员。我们要求省里对他的党籍问题尽早作出结论。
负责接待的同志耐心地解释了关于这个问题迟迟未得解决的种种原因,他们还透露说,不久即可作出结论。
我特地写信告诉李吉光,不管结论如何都要保持平静,以免影响病情。
重新回到党的怀抱
1983年下半年,李吉光的党籍恢复了,大家都很高兴。他曾专程来重庆,与当年搞地下工作的战友团聚。地点是南岸黄葛古道旁涂一高的家里,大约有10多人。
在聚会中我了解到,当年李吉光奉命到重庆后,得知起义失败,七支队被打散,重庆与山上联系的第二军事交通站被破坏,于是决定将留渝的同志组织起来,配合重庆地下党的斗争。这个临时支部,后来扩大为总支,其成员大部分是留渝的同志,少部分是起义失败后撤退下来的同志。我还了解到,重庆解放前,李吉光曾在黄桷垭南山中学任生物教师,但被学校借故解聘。后去黄桷垭山下茶亭保校,顶他同学的名字代课,只吃饭不拿工资。由此可见,他是在非常不好的生存状态下坚持斗争的。
李吉光离渝前,我对他说:你已完成了历史使命,今后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就不要外出,在家里保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1985年夏天,我和老伴到成都旅游,看望了陈明诲。随后,我们又一道去内江看望李吉光一家。大家相处两天,得知吉光家庭幸福,生活平静。他的妻子杜祥仪是同乡,比他小20多岁,对他十分敬重,照顾也很周到,家務事全由她一人承担。特别难能可贵的是,她已成了李吉光的“秘书”。她对吉光的斗争经历知道得甚为详尽,由于吉光口齿不清,说话困难,有时接待来访者就由她代言。
杜祥仪是一位贤妻良母,李吉光在她的精心照顾下,在78岁高龄辞世。他们的爱子李幼仪,学习成绩优秀,高中毕业后被保送到西安交通大学深造。这一切,如果吉光同志地下有知,他会感到特别的欣慰。
编辑/韩西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