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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的若干问题探讨

2020-10-20劳心

文艺生活·下旬刊 2020年7期
关键词:大观园红楼梦

劳心

摘要:《红楼梦》第七十七回脂批晴雯和王夫人故事应是曹雪芹在平郡王府的经历,而曹园冈此地名的发掘对大观园原型为随园说法极其有利,富察明义的记载可作为曹雪芹是《红楼梦》作者的一手资料,《红楼梦》属于“低度自传说”,对其原事考证只能紧扣脂批提示,但彻底否定《红楼梦》的自传性,一切“回归文本”的做法也属矫枉过正。

关键词:大观园;曹园冈;晴雯原型:富察明义;平郡王;自传说

中图分类号:1206.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 (2020) 21-0013-02

一、前言

1921年,胡适先生发表《红楼梦考证》,得出《红楼梦》作者是曹雪芹和程高本后四十回非曹雪芹所著两个结论,成为“新红学”的两个基石。但由于胡适先生是引袁枚《随园诗话》的记载来完成论证,而袁枚本身并未见过曹雪芹,而作为程高本后四十回非曹雪芹所著推断旁证资格实则并不坚实。所以1921年此二说从先天来说尚有缺陷,这局面随着富察明义诗注和脂批的发现才得以改观。

二、富察明义证词的效力问题综析

富察明义《绿烟琐窗集》云:“曹子雪芹出所撰《红楼梦》一部,备记风月繁华之盛:盖其先人为江宁织府;其所谓大观园者,即今随园故址。惜其书未传,世鲜知者,余见其钞本焉。”这是构成红楼梦作者是曹雪芹关键外证之一。但认为曹雪芹仅是增删者的主张者们提出“随园是大观园原型说”不可靠,“盖”是大概之意,另外明义后来在给袁枚《随园八十寿言》中有诗,其中诗注有“新出《红楼梦》一书,或指随园故址”。而“或指”是“或者指”的意思,说明曹雪芹不认识明义,否则曹雪芹自会对他说家世和大观园原型是随园,不会用大概、或许之类的词汇,同时如明义认识曹雪芹,大可问曹雪芹要稿本,而不会说“余见其钞本焉”。

但这些说法都有另解,盖其先人”的“盖”,可理解为明义推测曹雪芹写风月繁华之盛的《红楼梦》是因为其先人为江宁织府,除此还有一解,“盖”在古语环境场合也有不少是类似“夫”、“维”等那样的无意义的句首发语词,典型如《西游记》开篇的“盖闻天地之数”,如按此解释,则“大概”说都不能成立,“或指”也不能忽视古文中另一个普遍解释“有人指”,说明义可以问曹雪芹要稿本论点也值得商榷,一般作者赠人书籍,给稿本者稀,曹雪芹和富察家并非至亲,完全可能只给抄本,这和今天作者给人书籍,多给预印本道理相通,至于说“随园是大观园原型说”不可靠也值得探讨,本文将专章陈述。

笔者感到“曹子雪芹”这个称呼极其有利于明义和曹雪芹相识,实则文本如果是“曹兄雪芹”的话,则曹雪芹和明义认识也就成定论了,而明义却用了“曹子雪芹”的称呼,虽此称呼不少情况下是对半师半友类人物的称呼,但还无法一锤定音。黄一农先生则通过利用大数据查找“出所撰”此词含义,经过在各基本古籍中地毯式搜索,所有古籍中“出所撰”所表示的意思都是“拿出所撰写”,①值得一提的是,经笔者复核,这些例子中不但是“拿出所撰写”,而且无一例外都是出示给对方,这对“曹子雪芹出所撰《红楼梦》 一部”解释为“曹雪芹拿出其所写的《红楼梦》一部给明义”的说法更为有利。

三、从曹园冈来说随园和大观园的关系

大观园原型曾是红学热点,随着研究深入,学界己趋向大观园并无特定原型,而是作者把南北园林汇于一体的虚构。此说甚是,也符合第十六回里“大观园系玉兄与十二钗之太虚幻境”的脂批,但多处脂批却显示《红楼梦》中也确有取自作者家庭处素材,则大观园原型中是否有随园素材呢?袁枚记载随园前身是其所购隋赫德的隋园。而隋园前身是否曹家财产则是判读此事的关键。

从雍正帝的圣旨和隋赫德的谢恩折子可以看出,雍正帝把曹家大部分财产赐给了隋赫德,准此,南京的曹家园林是隋园的前身可能性极大,雍正五年十二月十五日内阁起居注记:“江宁织造曹頫审案未结,着绥赫德以内务府郎中职衔管理江宁织造事务。”则隋赫德(即绥赫德)本为内务府郎中,此职并非肥差,薪俸极低,而其任职地也在北京,虽尚无法排除隋园是隋赫德的祖产或购置别家产业的可能,但此二种可能性己微乎其微了,但文献上终究无法能完全明确隋园前身是曹家园林,可一个地名曹园冈却似能佐证此点。近来笔者翻阅南京历来古地图发现,曹园冈在地图上的位置正处于今虎踞关路尾端处,紧靠随园的西南角,此地在1928年地名尚存,属于当时第四区的街巷。②曹园冈的位置看此名的由来或与曾经的曹园有关,但目前尚无资料佐证此点,笔者提出此点仅供读者们参考。

四、晴雯和王夫人原型考

如果说大观园一定是以曹园旧事为中心的话,也有不合之处,例如第七十七回晴雯之死情节,脂批说:“况此亦是余旧日目睹亲闻,作者身历之现成文字,非捏造而成者。”这就说明晴雯原型确有其人,并且是曹雪芹亲历之事。

而曹雪芹按脂批卒于乾隆壬午(1762年)除夕,从张宜泉的《春柳堂诗稿》中《伤芹溪居士》一诗附注曹雪芹“年未五旬”看,曹雪芹卒年以四十八、九岁计已是上限,则其抄家最多也只有十三四岁,类似贾宝玉和晴雯那样遭遇就不可能在江南。

从八十回前回目中我们可以看到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作为王夫人未入回目,对于王夫人的错,曹雪芹对回目采用隐没主词或者变换主体,不显示罪错主体方法。如第七十四回“惑奸谗抄检大观园”没有主词,使责任人变得模糊,第三十二回“含耻辱情烈死金钏”,第七十八回“俏丫鬟抱屈夭风流,美优伶斩情归水月”则变换主体,回目叙事从受害者角度着笔,不显示施害者。这样回目既显示了受害者的冤屈,却又可隐没罪错主体,这完全符合“微而显,志而晦,婉而成章,尽而不污”的《春秋》笔法,这或和王夫人原型是作者尊亲有关。

王夫人原型极有可能为平郡王妃曹氏,曹王妃为曹寅长女,由康熙赐婚给平郡王纳尔苏,曹府抄家后,曹雪芹有可能在平郡王府成长。③

晴雯原型很可能是平郡王府的丫鬟,《红楼梦》中晴雯被驱逐之事应正为在平郡王府发生的事,如此方能解释“作者身历之现成文字”的脂批。而能有权做出此决定的只有曹王妃。如果考虑到曹雪芹曾经在平郡王府生活的经历,则第一回所说作者曾经历“锦衣纨绔”和“饫甘餍美”的生活并非无中生有,曹雪芹确有过寄居豪富之門的人生经历,晚年曹雪芹隐居西山,如果其和平郡王府还关系良好,本不该如此,至少其曾出任宗学的职务应是福彭的帮助,而乾隆二十二年(1757年),敦诚《寄怀曹雪芹》中的“劝君莫弹食客铗,劝君莫扣富儿门”似以有所指,此时福彭己在1748年去世,此前1726年老平郡王纳尔苏被雍正革爵后,连带曹王妃也失去了诰命,《清高宗实录》卷三三五“乾隆十四年二月丁酉”条下记载福彭逝前曾有给乾隆帝的遗表,请求恢复自己母亲诰命,可见1748年曹王妃还在世,但乾隆二十二年(1757年)年曹雪芹西迁西山时,曹王妃很可能不在世了,曹雪芹的离开平郡王府的起因很可能与此有关,至于是否与新平郡王发生矛盾有关,还有待新史料的发掘。

五、 “自谠”和“回归文本”的得失

上一节中笔者认为王夫人赶走晴雯事对应曹王妃的说法,实和传统认为元春对应曹寅长女曹王妃说法不同,但《红楼梦>中对应关系并非一一对应,如胡适先生用来论证“自传说”的第二回中贾政被授予主事,后升任员外郎之事,升任员外郎和曹頫经历确实吻合,但贾政因“代善临终时遗本一上”而被授予主事之衔的事情,则只能和曹寅死后,康熙体恤先臣,授予曹颙主事相对应,第二回贾政之事为曹颙和曹頫二者事迹的叠加。同样按第十六回脂批“借省亲事写南巡,出脱心中多少忆昔感今”,元春省亲事确实对应康熙南巡事,但这就难以说元春对应曹王妃了,所以《红楼梦》虽有自传说成分,但属于一种“低度自传说”的性质,实则红楼梦有些素材也来自其他家族如李煦处,如果仅仅想以文本去高度还原历史事实是困难的,周汝昌先生按元春为皇妃的文本,试图认定乾隆帝有曹姓妃嫔就是个例子,这是“自传说”的局限处,

余英时先生曾经对“考证红学”进行了非难,而周汝昌先生则针对余先生的看法进行了反击,陈维昭先生则把二者都归为偏激。④余先生的非难,开启了红学界“回归文本”的呼声,但笔者感到这一提法也有如下问题。

1.《红楼梦>有个其他小说领域所没有的情况,即文本不稳定,其本身就有程高本后四十回是否是原著问题,颇有些研究者呼吁要回到百廿回文本的解读,但这样会带来系列矛盾,如按后四十回描写,袭人等自当被解读为不贤之人,可这又与第21回“贤袭人”的回目冲突,这是持百廿回完璧说者无法通过文本解决的问题,而即便是前八十回,也有各抄本间的异同问题,由此衍生出形形色色的的争议,例如是“花魂”还是“诗魂”,根本无法以一句“回到文本”就能解决。

2.即便是稳定文本,《红楼梦》也有多处时空错乱,相互矛盾特点,这些有的是作者成书时,前后思路不一,多次修改后出现的矛盾,如巧姐忽大忽小问题,也有的是作者自设的“荒唐言”,仅就文本赏析是无法解决这些问题的,必须依托成书研究,作者家世研究等方方面面研究方能解决。

3.“回归文本”忽视了《红楼梦》确有“低度自传说”的属性,对于隐喻式小说,和普通小说研究是有所不同的,在國际学术领域,研究作者家世和写作背景完全是此类小说研究的正途,如《格列佛游记》中两个小人国利立浦特和不来夫斯古帝国隐喻英法两国、飞岛国中许多事物都隐射当时政局,而一些陷害格列佛的小人国官员都可对应作者在政治上的死敌,如果不熟悉作者斯威夫特的政治背景和时代经历,根本无从深入了解这本小说,《红楼梦》开篇明言:“将真事隐去”,无疑属于隐喻式小说,文本研究和作者家世、背景等研究乃至一切涉及红楼梦方面的研究皆不可偏废,只是《红楼梦》研究比《儒林外史》等“高度写实隐喻式”小说综合方面要求高得多。

4.仅仅以“回归文本”为号召,却不知《红楼梦》文本是己被历代学人一一深耕的园地,新的可发掘点已经不多,新成果或多故作翻案惊人之语,或多对前人观点机械重复,其实是条老路,不可能担负起红学复兴的重担。而文本比较学和用各种范式理论分析文本看似方兴未艾,但副作用在于有“以西律我国小说”的倾向,⑤王三庆先生一言说的好:“纵使精彩可读,却是曹雪芹所未见及不敢言之后设理论!”⑥

注释:

①黄一农,二重奏下红学与清史的对话[M].北京:中华书局,2015:380.

②束建民,南京百年城市史1912-2012 3市政建设卷[M].南京:南京出版社,2014:98.

③沈治钧.红楼梦成书研究[M].北京:中国书店,2004:402-411.

④陈维昭.红学通史下[M].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626-628

⑤刘勇强,一种小说观及小说史观的形成与影响-20世纪“以西例律我国小说现象分析[J].文学遗产,2003 (03):109-124

⑥王三庆,也谈贾宝玉的“意淫,,及《红楼梦》的情感书写[J].红楼梦学刊,2006(05):39 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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