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赤壁赋》的现象学解读
2020-10-12李星亮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以来,我国对以现象学为代表的西方文艺理论的引介迈入了新的阶段。西方现象学强调回归事实本质,还原事实原本面貌。在古代文学赏析过程中,通过现象学带有浓郁人文主体直观意象特征的描述,可以在自然、艺术间建立亲密关系,为文学评论提供新的着眼点。因此,在《前赤壁赋》教学中,以现象学理论为依托,着重鉴赏水与月景色,揣摩意境,体会水与月的哲理就变得至关重要。
《前赤壁赋》一般指苏轼所做的《赤壁赋》,为新人教版高中语文必修二第三单元课文。《赤壁赋》作于公元1082年(宋神宗元丰五年)苏轼被贬谪到黄州时,全文记叙了苏轼和友人月夜泛舟游览赤壁时所看到的景色及身心感悟[1]。苏轼以自身主观感受为线索,以主、客问答的方式,表达了自身由月夜泛舟愉悦到怀古伤今感伤、精神解脱旷达的一系列变化过程,全赋独特的布局、结构排布,也反映了苏轼独特的艺术构思。
现象学又可称之为Phenomenology,是源于上世纪西方哲学思潮,现象学中的“现象”主要指一种与任何心理经验具有差异的“纯正意识内存有”,其并不是一套内容固定学说,而是一种通过直观认知进行现象描述的方法。在《前赤壁赋》现象学解读时主要依据方法论观点,即通过回归原始意识现象,进行本质观点及范畴、观念描述、剖析。进而获得与观念规定意义相关的、具有实际价值的明证,最终明晰《前赤壁赋》中水与月概念真实含义。
一、寓理于水光月色
《前赤壁赋》是苏轼所作赋中代表,整篇赋艺术魅力不仅展现在其华丽辞藻、优美音节上,而且在于其将深刻哲理引入水光月色美景中。古时文人墨客在作赋时大多出于文名、积极出仕、感慨生命短暂等情结,在《前赤壁赋》中苏轼将哲理思辨、自身情结与月光水色相融合,形成了令人流连忘返的情境[2]。如在《前赤壁赋》的“壬戌之秋,七月既望……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白露横江,水光接天”中,苏轼描绘了一幅清风白露、明月初升的美好情境,在这个美好情境中,苏轼与友人泛舟于江上,“饮酒乐甚,扣舷而歌之”。一阵“如泣如诉”的箫声飘来,打碎了苏轼与友人“羽化而登仙”的美梦,随后友人的疑问更是引发了苏轼内心深处的哀思(渔樵于江渚之上,命运坎坷,仕途曲折),也对一代枭雄曹操自命不凡感慨与“大江东去”失败命运产生了更加深刻的认知[3]。
在悲伤不已的情景中,苏轼产生了“羡长江之无穷”的感情,渴望自身与长江同流,惋惜人生短暂。同时利用明月、水色帮助友人排解了苦闷、失落情绪,苏轼从文章结构层次入手,苏轼首先对水色、月光进行了类比,江水虽然在不断流逝,但是始终没有失去,月光虽然在不停的盈亏消长,但是自身并没有消减。由此引出从不同视角看待事物可以获得不同的结果。若以静态视角看待水色、月光,那么,水色、月光就是永恒的,如水色虽然在不停波动,但是其在整体上仍然存在,月光形态虽然在不断变化,但是他仍然利用光亮照耀江面;若以动态视角看待水色、月光,水色、月光及生命都是短暂的。人作为自然界中的一个整体可以延续至今,精神、肉体在某种程度上均可以作为某种物质永恒的存在于世界。而面临大自然赐予人的美好情境(明月照亮江面,清风轻拂白露),我们为什么不尽情享受、举杯畅饮呢?由此可知,面对友人的无奈、感伤,苏轼从哲学角度入手,从一定高度上对人生、自然进行了阐释,主张“只要一个人胸怀宽广、胸襟豁达,其人生中坎坷、曲折均会逐步消散于清风明月中”。而文中紧接而来的“枕藉而睡”,也将全文情绪推向高潮,实现了从苦闷中彻底解脱。
二、以水光月色寄情
苏轼作为我国古代艺术大家,命途多舛,历经世间权贵浮沉,《前赤壁赋》所创作背景为苏轼因“乌台诗案”陷入死亡危机,在多人保释下仍然被囚禁了一百天后贬谪至黄州,此时,苏轼处于因受到残酷打击而愤懑苦闷与时刻追索从老庄佛学中寻求解脱的矛盾思想,同时在与田野父老沟通中,苏轼感受到了温暖,初步将自身失落情绪与大自然情境进行了融合,并升华到了诗词文赋创作过程中,形成了他人无法望其项背的文学艺术境界,《前赤壁赋》就是这一文学艺术境界的突出代表。如《前赤壁赋》描绘“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泣孤舟之嫠妇”,由水光、月色之形态引发了无边的诗情,纯正的自然景观也保证了情感的纯正性。同时在本段中自然也涵盖了“自然而然”这一层含义,江上明月、清风白露均是自然美的特征,而与自然美维度紧密相关的另外一维度为人之自然即人为纯正自然体验之现象,最终呈现出的是自然本相。从中国古文化入手,可知水光、月色与情感具有紧密联系,来之生命的真情性展现了人之自然情性,面对美好的自然景观,苏轼内心体会到了喜悦,发出了真情性感叹——“纵一苇之所如,临万顷之茫然”,表露了苏轼自由、旷达的心性。同时水光、月色的澄明清澈也净化了人的惆怅感、苦闷凄清感,促使其转变为更加美丽、绵密的情思,在水光、月色的陶冶中情思的起承转合也转变为美妙空灵的音符。音符的悲伤喜悦、伤感旷达均为自然流淌。
一方面,在我国文化中,水大多数情况涵盖了人的自然、純正情感波澜,在水光与人的融洽合一中,苏轼由平静产生了哀思,由苦闷恢复到了旷达的境界,进而在与水光自然相识中获得了解脱[4]。
另一方面,月是《前赤壁赋》中作者感情的载体,通过将明月自然而纯正本性移植到人的身上,促使人的情感呈现出了本真性,为生命本质、情感起落提供了印证。同时月也是最可以代表《前赤壁赋》文明精神的象征,通过将情感投入到月光中,月亮不仅象征了思念、情感,而且成为苏轼生命情感的寄托。“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是何等的深沉、缠绵、委婉辗转,充分展现了中国文学、文化自然而发的惰性生命情感。
三、引天地大美入水光月色
在《前赤壁赋》中,水光、月色是呈现自然美的主要形式之一,水光、月色下的每一个景物均具有独特的魅力。在渔歌互答中,水光、月色不仅仅是一个事物描绘对象或者某一个客体,而是意气相投的友朋[5]。“侣鱼虾而友麋鹿,驾一叶之扁舟,举匏樽以相属。”在举手投足间均蕴含着清新、漂移的形态,主客体实现了有机交融,稳固存在于作者意象中。而因人的参与,水光、月色自身本性也呈现出了独特形态美丽。如水在或清澈污浊、或静止波动变化中,月在或低垂高悬、或完整弯缺中呈现出了别样的魅力。苏轼看到的赤壁,不仅具有“水波不兴”的静态美,而且具有“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的动态韵律。在苏轼与夜晚赤壁水光、约束意向性交汇阶段,水光、月色的明亮、澄澈、宁静感更加突出,江上白露、山上明月也汇集了天地间纯正自然美及灵气美。
此外,苏轼眼中的赤壁自然景观不仅具有挥洒不尽的月光,而且具有永存的江水。在空间维度中,时间也在苏轼纯正意识中得到了留存。如苏轼纯正意识中的明月是具有时间感的明月,也是深沉自然昭示魅力的良好载体,“山间之明月,目遇之而成色”,从本质上而言,苏轼所看到的水光、月色是在思维深处艺术性处理后的景观,是永恒存在的。
综上所述,《前赤壁赋》中苏轼选择将自身情感融入自然山水,在唯美的意境中映射出人之自然的惰性,由此延伸出了宇宙本真、生命的本质哲学理念。这与现象学倡导事实本质、还原事实真相理念的观点是一致的。因此,在新人教版高中必修二《前赤壁赋》关于水与月的现象学解读过程中,应从直观层面入手,面对水与月现象本身,将人性回归自然观引入人与自然现象意向性交流环节,呈现出澄明、纯正的生命哲学观。
参考文献:
[1]刘亚娇.前赤壁赋[J].大众文艺,2018(12):6-6.
[2]刘德奉.苏轼没有写过《前赤壁赋》[J].博览群书,2019(5):33-34.
[3]彭红霞.苏轼《前赤壁赋》的美学意蕴解读[J].特立学刊,2016(5):61-64.
[4]仇海霞.《前赤壁赋》的人生观[J].中文自修:中学版,2019(005):30-30.
[5]阮忠.共享那不尽的江上清风、山间明月——苏轼《前赤壁赋》赏析[J].古典文学知识,2018(01):17-25.
李星亮,云南省怒江州民族中学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