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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马纽埃尔·加尼耶气候史系列讲座综述

2020-10-12乐芳菲

鄱阳湖学刊 2020年4期
关键词:气候法国环境

乐芳菲

法国国家科研中心贝桑松大学编年史-环境研究所埃马纽埃尔·加尼耶(Emmanuel Garnier)研究员是当前法国学界最为活跃并在国际学界具有一定影响力的气候史专家。他与法国年鉴学派史学大师、气候史的创始人勒华拉杜里(Emmanuel Le Roy Ladurie)教授合作多年,发表了一系列重要的论著,参与了多个国际合作项目的研究。他的代表作《气候紊乱:欧洲五百年冷暖》(Les Dérangements du temps:500 ans de chaud et de froid en Europe)获法兰西道德与政治科学院埃斯特·安热(Prix Gustave Chaix dEst Ange)奖①。应中山大学历史学系周立红教授的邀请,在高端外国专家讲学计划项目的资助下,加尼耶研究员于2019年10月17—25日在中山大学历史学系作了4场气候史讲座,回顾了欧洲气候史研究的历程,分享了最新的研究成果和心得,并在全球史视角下将中欧的环境史研究进行了对照,介绍了巴黎外方传教会所藏云南环境史的档案。加尼耶研究员的系列讲座对当前中国环境史和气候史研究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以下为4场讲座的概要介绍。

一、16—19世纪法国沃日地区的森林:环境问题与欧洲战略

2019年10月18日晚,加尼耶研究员以“16—19世纪法国沃日地区的森林:环境问题与欧洲战略”为题展开其系列讲座的第一讲。

加尼耶从年鉴学派的历史谈起,首先介绍了年鉴学派大师布罗代尔(Fernand Braudel)的学术生涯,引出“长时段”视角对研究的重要影响。二战期间布罗代尔参军被捕,但仍旧撰写了《菲利普二世时代的地中海与地中海世界》这本巨著,其坚毅的精神和不懈的学术态度受到加尼耶的高度赞扬。另一位年鉴学派的重要人物勒华拉杜里作为气候史的创始人,首先利用地方档案对16世纪朗格多克的农民进行研究,完成了他的博士论文。在研究乡村历史的过程中,勒华拉杜里逐渐关注到气候因素在历史进程中的影响,尤其是地方史料中关于气象的记载,启发了他对气候的关注。求学期间,加尼耶跟随森林史专家学习,完成了以沃日地区的森林为研究对象的博士论文。受勒华拉杜里的影响,加尼耶在博导资格论文中涉及农耕和自然灾害主题,更多地将目光转向气候因素。在介绍完自己的学术历程后,加尼耶谈到目前气候史研究的状况,看到欧洲气候史研究兴盛的背后是自然科学更多地参与到气候的历史研究中,但历史学界尤其是法国历史学界对气候史研究却十分冷淡,从而产生了气候史不被历史学家重点关注和参与的问题。因此,在继承年鉴学派传统的基础上,加尼耶凭借扎实的档案功底和多语言解读史料的能力,充分利用法国及周边地区各地档案和图像史料,采用计量方法,跨学科归纳分析数据,不断致力于推进气候史研究。

本次讲座中,加尼耶具体介绍了贝桑松(Besanon)地区的历史。贝桑松位于法国东北部,毗邻德国和瑞士。中世纪的贝桑松凭借繁荣的市场闻名意大利,而自1654年起,它落入西班牙人手中,成为哈布斯堡王朝的领地。17世纪以后,法王路易十四的军队夺回了该地,并在北部修建了城堡和军事工程,由沃邦将军(Sébastien le Prestre de Vauban)主持,随后贝桑松成为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的重要战略地。18世纪的贝桑松以巴洛克风格的建筑闻名,雕像、教堂和城堡都展现出巴洛克艺术的精美之处。正是出于对这片土地的兴趣,加尼耶把法德边界沃日地区的森林作为此次研究讲座的主题。

沃日地区森林茂密,山脉连绵,高卢人、日耳曼人以及其他不同语言的族群杂居于此。在古罗马波伊廷格地图(Tabula Peutingeriana)上,沃日山脈被绘制于北部,被称作“沃萨古森林”(Silva Vosagus),而地图上标识的罗马大道至今于山林深处依稀可辨。几千年来,战争、瘟疫和宗教冲突不时爆发,沃日地区的森林小径和河流成为法、德两国民众来往的主要通道,逐渐成为不同国家、种族和信仰的人们共同的避难所。森林作为天然的军事屏障,受到历代统治者的重视,从被古罗马征服管辖起,到19世纪成为法德主要边界线,沃日地区的森林在政治层面上承担着重要功能。政府对森林的开发展开过详细的讨论,但实际上政策规划的森林边界和开荒范围因不适应当地人习俗而时常遭到反对。人们依靠森林资源生存,伐木工以及与木材相关的劳动者是活跃在森林中的主要群体,他们通过开荒获取木材,划定耕地,寻找矿产。木材被当作武器和工具使用的同时,也经木炭作坊的加工而变为燃料,被大量输往全国。

在研究森林居民的活动中,加尼耶具体介绍了伐木者如何采取“环剥”(surcenage)的方式砍下树干底部的外皮作为标记,以等待树木生长到一定年份后再度砍伐利用的情况。加尼耶通过考察16—20世纪的手稿,观察不同时代的人如何描述他们印象中的森林和气象,同时寻找各地的图像资料,以图证史。

二、气候:16—19世纪欧洲社会与政治抗争因素

10月21日晚,在第二场讲座“气候:16—19世纪欧洲社会与政治抗争的因素”中,加尼耶首先通过两幅艺术作品引出话题:第一幅为旧制度末年路易十六救济穷人的场景,展示了路易十六时期出现饥荒的信息;第二幅是以1830年革命为主题的作品《自由引导人民》。加尼耶指出,大革命的动乱与气候因素息息相关,大革命前的气候异常成为革命爆发的推动因素之一。针对学界关于17世纪社会叛乱和暴动主题的研究,加尼耶介绍了几位学者的研究著作和重要观点。他谈到,许多法国和美国学者,如让·尼古拉斯(Jean Nicolas)和史蒂文·卡普兰(Steven L. Kaplan)等,把社会暴动和叛乱的主要因素归结于税收和温饱问题;①只有很少的学者关注到了气候因素,如马赛尔·拉希韦(Marcel Lachiver)、杰弗里·帕克(Geoffrey Parker)和加尼耶本人。①在代表作《气候紊乱:欧洲五百年冷暖》一书中,加尼耶直接把气候作为主要线索来观察历史进程,分析欧洲历史重大生存危机下气候的根源和影响力。他认为,能够联系暴动问题和气候因素的关键是“长时段”。“长时段”是“有结构的暂时性”,意味着系列史和短情节式的微观史相结合。在布罗代尔《菲利普二世时代的地中海和地中海世界》中,“长时段”包含着社会科学的观念,它被当作历史研究的实践工具而使用,作为一种真实的历史架构连接人类活动和自然地理,以时间和空间维度塑造历史,达成历史研究的统一性。其中,“长时段”下的系列史研究方法,是一种有效的量化手段,能够使空间和时间周期内的气象变化通过系列数据体现出来。对于气候史研究而言,年代系列的同质性和计量的方法是必要的,只有通过对气候的年代系列进行建构,才能进一步观察历史过程中气候如何造成影响。

随后,加尼耶展示了广州大学地理学教授章典关于气候变化和人类危机的分析、调查研究成果。②他通过曲线图对比展示,以欧亚等国家或地区为样本,通过同一时间轴上受到气候变化影响的因素,如气温、耕地比例、谷物价格、工资、战争数量和人口率等,强调1500—1800年间气候变化和历史进程的协调性。加尼耶指出,小冰河期是影响历史的重要时段。对应曲线的波动,可以看到百年战争、黑死病和法国大革命等重要历史事件处于节点位置,这也就证明了气候变化在历史事件中产生影响的可能性。解读图表后,加尼耶具体分析了17—18世纪法国历史上的气候变化与骚乱问题。

通过分析一些关于叛乱和骚动的司法文件(Judicial Archives),加尼耶制作出17—18世纪法国历年因叛乱被逮捕或处刑人数的统计图。其中,4个年份被捕人数达到峰值,分别是1693年、1710年、1775年和1789年。1661年,路易十四登基,伴随其统治的不仅是政策调整和人口增加,还有气候引发的社会问题。1693年春夏之际,气候的突变导致法国出现了严重的骚乱,79人遭到逮捕。1710年冰河期到来,凛冬一至,动乱四起,这一年298人被捕。法国优越的自然环境和气候适宜小麦生长,因此由小麦制成的面包成为法国人民的主要食物。而小麦制成面包的过程,实际上包括小麦播种—收获的周期,即:10—11月播种,2—3月为茎杆生长期,4—5月期间充足的阳光和雨水保证小麦的生长,5—6月作物收获,通过磨坊磨成面粉,最后拿到面包店制作面包。1775年3—4月,尚未消退的结冰期导致小麦歉收,作物产量的下降引发了饥荒。政府从意大利运来大米,这一年巴黎出现了吃大米多于小麦的奇景,但由于不懂烹饪大米,食物骚乱仍然不可避免,甚至严重到出现“面粉战”的场景。

对于法国人来说,面包是生存的必需品。在天主教的“圣餐论”中,红酒和面包象征耶稣基督的血和肉,圣餐礼于信徒而言无疑是每天最重要的仪式之一。无论是在路易·勒南《农民的晚餐》中展示的圆面包(Miche),还是在其《最后的晚餐》展示的作为主要食物的面包,都形象地展示出法国人民对面包的重视,面包的需求更成为大革命爆发的推力。

据巴黎书贩哈迪(Hardy)的日记记载,1788年7月13日,一场暴雨致使作物遭受严重的破坏,灾害导致面包的价格不断升高。同年11月,整个欧洲进入严重的干旱期,塞纳河水位下降,船只难以航行,巴黎冬季煤炭需求得不到满足。雪上加霜的是,塞纳河河面结冰,面粉无法运进城中,食物供给告急,从周边农村购买的面粉并不能解决越发严重的生存问题。在不断的骚动中,民众攻占巴士底狱,妇女游行至凡尔赛,大革命在温饱危机的刺激下迅速爆发。加尼耶对17—18世纪法国气候有关的叛乱开展研究,并在研究中加入环境因素,构成了法国大革命研究的新角度,也是对“长时段”这一研究视角的强调。这次讲座将气候异常与历史事件有机结合,在“长时段”的跨度上分析环境因素如何在政治经济层面造成影响,这不仅是气候史的突破,更为更新传统社会经济史提出了切实的方案。

三、16—20世纪欧洲社会如何应对极端天气事件

在10月23日晚第三场讲座中,加尼耶仍然以图像资料展开论述。1634年10月德意志北部出现海啸,灾害带来沿海人口的迁移。30年战争期间,斯堪的纳维亚地区同样由于极端天气,2000多户居民搬迁至其他国家和地区。极端天气导致欧洲社会不得不通过各种手段减少人口和社会资源的损失。本次讲座正是围绕16—20世纪的欧洲社会如何应对极端天气和自然灾害事件进行观察。

加尼耶介绍了欧洲不同等级制度社会下极端天气的研究状况。他指出,极端天气研究是跨学科的,目前在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下的研究并非主要由社会学家或历史学家进行,而是自然科学家的主场,这也就導致极端天气研究以自然科学的理论方法为主。在此次讲座中,加尼耶以勒华拉杜里对冰川的研究为例来分析小冰川时期的极端天气情况。讲座展示了来自英国的数据,以及从青铜时代到21世纪期间冰期变化的曲线图。从图中可以看到,12—14世纪处于温暖气候期,1380年以后全球进入冰期,1400—1900年间则被称为小冰期,但1500年以后相对温暖。中世纪到近现代两个时期之间,图中出现了5处峰值,尤其在小冰期内气候变化多端,这些气候波动在中国、加拿大、东南亚和日本都可以找到相关资料加以印证。此外,太阳活动的异常导致了蒙德(Maunder)极小期(1645—1715)和道尔顿(Dalton)极小期(1790—1830)的出现,几个世纪内温度发生了5℃的变化。由此,勒华拉杜里观察到山区冰川雪线的改变,对1850年和1966年同一山区冰川的雪量作了详细的记录。勒华拉杜里作为气候史奠基人,从博士论文《朗格多克的农民》(“Les paysans du Lauguedoc”)中萌生了对气候研究的兴趣。他关注到朗格多克的乡村社会有不少关于天气、灾荒的记载,加上对法国各地丰富的气候史资料进行发掘,在随后发表的论文中详细论述了葡萄采摘期和气象波动的关系。受科学主义和马克思主义观念的影响,加上气候与社会运作的密切关联,在档案材料的支持下,勒华拉杜里不断思考气候影响和社会经济发展的关系,推动气候史研究理论的创新。

数据的使用、年代系列的构建都成为气候史研究的重要手段,加尼耶随之总结了气候史的研究方法和材料使用。气候史是在年鉴学派传统下,通过对气候的计量式重建和历史长时段的观察构成的系列史。它以跨学科合作的形式存在,包括历史学、气候学、地理学和考古学的内容,在材料使用上并不局限于文本。在此次讲座中,加尼耶研究员以各类材料具体使用的情景为例说明了气候史研究的资料来源。首先,农业的物候材料是点明气候变化与农业活动的关键。从葡萄采摘期到农作物市场价格表,再到欧洲不同国家独有的物候历,从中世纪到近代早期的欧洲民间各地有着独特的记录和描述物候的形式,这些关系到农业和农民的原始材料是了解这段时期气候如何在农耕生活背后不断变化的重要线索。文化层面上,宗教卷宗、个人手稿日志、启蒙时期的科学文章和报纸等都将有助于观察气候变化的具体过程,比如,来自英、德两国的教区卷宗,日内瓦的市政通令和英国皇家海军的记录材料等官方文件,以及19世纪的个人气候日志和极少数农民有关物候的日记,等等。17—18世纪一些学者的科学记录,如洛克对1666年风向和天气的记录,以及可能具有不实信息的报纸杂志,也成为借鉴的内容物。此外,一些图像史料,如展现“宗教巡游”活动的插图和描绘气象的还愿画(Ex-voto paintings),同样很好地提供了有效信息。以祈雨救灾为目的的宗教巡游不仅发生在法国地区,至今在西班牙地区仍然流行。利用这些数据材料构建气候史,成为加尼耶研究员等一些气候史学家的重要工作。他在对西班牙瓦伦西亚地区1577—1579年降雨量的分析里,正是通过与游行活动的频率相印证,总结出1577年早冬干旱、5—6月酷暑和1578年4月干旱这一连续的气候变化。

在最后的总结中,加尼耶指出,不能把极端气候的研究从气候史研究中排除出去,尤其是在现已推导出的各种气候数据和历史事件相关的结论下,极端气候是气候史研究必须重视的问题。正如其他学者在社会研究中所关注到的骚动和叛乱给政治经济带来的影响,在气候史研究中极端气候也会被视为促成社会变化的重要推手之一。

四、环境史与中国视角:18—20世纪巴黎外方传教会档案探究

10月24日上午,加尼耶最后一讲的主题转向中国。他通过18—20世纪巴黎外方传教会(MEP)档案,探究中国尤其是云南地区的环境史。他指出,环境史的诞生与年鉴学派密切相关,在这一专门史尚未建立前,年鉴学者就已经注意到环境因素在历史进程中的作用。自勒华拉杜里创立气候史以来,学界也逐渐注意到环境气候影响历史的可能性。年鉴学派的“境地研究”在英美学界流行甚久,但直到20世纪70年代,法国历史学家更多将“环境”与“生态”的含义对等。以勒华拉杜里1975年出版的《蒙塔尤:1294—1324年的奥克坦尼的村庄》为例。该著第一章题为“蒙塔尤的生态”,其中“生态”包含村庄的版图和周边的联系,动植物分布,土地制度和人身依附关系,以及家庭结构和基本单位等。由此可见,生态绝不单是自然环境层面的书写。由于勒华拉杜里的影响,依靠人类生存空间构建起来的“环境”概念在法国传播开来。1974年《年鉴》杂志最先推出一期以“历史与环境”为主题的论文。在生态学的理论基础下,“环境”和“生态”概念在法国历史学家眼中几乎等同,这也就造成了“环境”的历史定义模糊,阻碍了学者对其展开正确的描述。环境的历史范围从传染病扩展到空气污染和水污染,包括了当代史学界各种新旧事物,其内容涉及气候变化、自然灾害、人类活动造成的自然破坏和城市化等等。但在法国“环境”一词迟迟未能定义,学者们始终避免因地理学和其他自然科学的掌控造成环境与历史的决裂。

20世纪70年代,美国环境史研究逐渐兴起。在美国,环境史的相关研究基于资源保护的目的。1972年,罗德里克·纳什(Roderick Nash)在《美国环境史》一文中指出,环境史研究的是“历史上人类与其全部栖息地的联系”。①此外,纳什在加利福尼亚大学圣芭芭拉分校讲授环境史。在此前后,其他学者也曾在大学中开设环境史课程,策划出版一些参考读物和教材,并酝酿创办专业学会和期刊。②以美国环境史学会和《环境史评论》的创建为标志,环境史逐渐发展成为一门独立的学科。美国的环境史首先受到环保运动的推动,同时受惠于最新的环境政策。在环保主义的带领下,资源保护和荒野保护成为环境史的主要内容。与法国史学界不同的是,美国学界并非一味思考环境史的新理论或新概念,而是在不断地提出新的研究主题,推动环境史发展,值得法国学者借鉴和反思。

随后,加尼耶谈到当下环境史研究面临的情况,并提出四点意见:其一,需要进一步了解包括感知、伦理、法律、神话和其他涉及构建自然的精神层面的知识;其二,要关注社会经济领域,尤其是使政策、制度和经济措施等在自然中实践的观念;其三,要从自然层面理解自然本身,了解林地的历史离不开对森林生态系统的运行和人类活动改变自然的观察;其四,环境史是跨学科的研究,历史学家必须学习自然科学的知识,如生态学、生物学和林业学等,这样才能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过去发生的事情。

接着,加尼耶通过18—20世纪法国巴黎外方传教会的档案,探讨了云南的环境史。从16世纪后期到18世纪,耶稣会传教士一直往返于欧洲与中国之间,在西方世界介绍新大陆的发现,在中国则以传播基督教信仰为首要任务。他们试图通过与中国的统治者和精英阶层建立联系来改变民众的信仰。由于良好的教育和学识,传教士们受到了当时统治者的赏识,他们甚至能够在钦天监工作,向中国介绍天文、历法和数学知识。在输出自然科学知识的同时,传教士也在不断观察和书写有关中国气象、天文和自然环境的内容。巴黎外方传教会和法国外交文件中均有相关的材料保存下来。加尼耶研究员将法国外交文件中清末法国驻滇总领方苏雅对中国云南省的记录作为研究内容,在此次讲座中展开分析。1840—1950年间,方苏雅几乎每天不间断地记录着云南和茨中地区的情况。常见的主题包括农业、流行病、极端天气、地震、饥荒和叛乱等,其中对1877年的暴雨和印度北部的大地震造成不同地区的损失都有详细记载。通过巴黎外方传教会关于中国云南省的记录,加尼耶开始带领我们探索环境史研究途径的多样性。首先需要搜集气候考察历史文献,调查区域内人类迹象,正如加尼耶在湄公河河谷地区所从事的实践活动,他从中观察到河谷地区本土文化的多样性,即西藏地区藏族、黎族和苗族等少数民族共同生活的传统。在面对文献材料缺乏或需要印证时利用这类方法,可以更好地捕捉到历史真实的演进过程。在文献的互证方面,加尼耶通过解读1857年6月14日巴桑地区地震的具体文献,结合中国生态学学会(ESC)的研究报道对该事件进行了详细分析。

最后,加尼耶提出将中、法两国进行对比研究的想法,指出中国澜沧江河谷地区和法国梅尼尔地区人类活动迹象存在相似性,这一推断可以通过两地森林环境和伐木标记方式上的相似性加以证明。加尼耶首先通过资料数据分析出澜沧江河谷和梅尼尔地区的森林气候基本相同,随后在云南实地考察过程中发现当地人同样采取了“环剥”的方式标记树木,借由两地伐木标记方式的巧合,提出了对于不同地区的人类活动在相似的自然环境中可能会产生相似性的猜测。此外,加尼耶呼吁中国学者吸取法国学界环境史研究的经验教训,避免过度概念化、理论化。总体来说,环境史应当是一门实践的历史,学者需要充分利用现有数据和调查资料,竞争性地参与到实时政策的讨论中,积极解决中国面临的环境挑战。

加尼耶研究员數年来持之以恒地在法德、法西边境的多个档案馆阅读资料,同时又继承了年鉴学派的计量史学传统和跨学科研究方法,这使他的气候史研究具有原创性和启发性,不仅能从地方史的角度更新对法国历史的认知,还能从气候的视角重新思考人类过去的历史。尤其是在最后一场讲座中,他落足于中国的环境史研究,与中山大学历史学系环境史学者费晟副教授进行了深入的交流,展现了中、法两国在环境史和气候史研究上进行合作的前景。

责任编辑:安 吉

实习编辑:张志强

责任校对:徐 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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