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福祉研究综述
2020-10-12林智芬
林智芬
[摘 要] 增进农民福祉对落实乡村振兴战略、促进农村地区可持续发展具有重要意义。鉴于人们对农民福祉的日益关注与重视,本文就农民福祉的内涵、影响因素及评价指标体系进行归纳与总结,阐述现有研究现状和不足,并指出今后研究的几点方向,以期能为我国农民福祉研究提供理论参考。
[关键词] 农民福祉;影响因素;评价指标
[中图分类号] F328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4-7909(2020)24-46-3
由《世界幸福报告2020》(World Happiness Report 2020)可知,我国在全球156个国家中位列第94名,我国国民福祉水平具有较大的提升空间。自2016年中央一号文件提出把坚持农民主体地位、增进农民福祉作为一切工作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反映了我国政府对农民福祉问题的高度重视。2019年,我国乡村人口为55 162万,占全国总人口的比重约为39.4%,农民是乡村人口的主要组成部分。因此,研究农民福祉问题对于提升我国国民福祉具有十分重要的现实意义。
1 农民福祉的内涵研究
由于人们对福祉(Well-being)表达和体验与具体的环境和情境有关[1],目前,对农民福祉的内涵还没有形成统一的定论。较多学者基于联合国发布的《千年生态系统评估》(Millennium Ecosystem Assessment,MEA)报告中提出的人类福祉概念框架对农民福祉开展研究[2-6],认为福祉是根据经验而定的人们认为有价值的活动和状态,包括维持高质量生活所需要的基本物质条件、自由与选择、健康、良好的社会关系及安全保障5种相互联系的组成要素[7]。还有研究将农民福祉分为主观福祉(Subject Well-being)和客观福祉(Object Well-being)两部分[8,9]。其中,客观福祉是指利用可以计量的经济或社会指标等客观指标反映人类需求被满足的程度[10],常见评估内容包括收入、健康等。主观福祉是指个体对其生活状态的主观认知和感受,常见的评估内容是幸福感和生活满意度[9-11]。然而,主观福祉与客观福祉并不是分割的两类事物,两者密切相关[12],相辅相成、互相补充,综合体现个体福祉[2,9,13,14]。因此,越来越多的研究倾向于将主观福祉和客观福祉结合起来以呈现农民福祉的全貌[8,14]。然而,国外学者专门针对农民开展福祉研究的文献并不多,相比之下,国内学者对农民福祉的关注更多,其研究关注的问题主要包括以下2个方面:①通过定量研究,探讨农民福祉与其影响因素之间的关系;②应用评价指数或指标体系对农民福祉进行评估,描述其动态变化。
2 农民福祉的影响因素研究
在农民福祉的影响因素研究中,学者探讨的因素主要包括个体特征、经济条件、社会环境与生态系统4个方面[8,14,15]。在经济条件方面,收入高低直接影响农民的生活质量。白描认为农民具有积极乐观且容易知足的个体特质可以解释“虽然农民的收入呈现差异化,但其生活满意度却较高且水平接近”这一现象,这说明收入是影响农民福祉的因素,但不是唯一因素[8]。任婷婷等探讨了农业类型转变对福祉的影响,发现以蔬菜种植为主的农民的福祉水平比以粮食种植为主的农民高出89%,其中农业纯收入对农民福祉的影响最为显著[3]。Duc发现农民的幸福感会随着工作满意度和收入的增加而增加,同时土地作为农民重要的生产资料与农民收入息息相关[16]。杨莉等认为收入提高是导致农民福祉变化的重要原因,生产资料满意度下降则是制约农民福祉提高的关键因素[2]。Peel等对农民退耕意愿与幸福感的关系进行了分析,发现农民退耕意愿越强,其幸福感就越差[17]。
在个体特征方面,健康对农民福祉具有显著影响。李静等发现农民健康状况与福祉高度相关,农民健康状况越好,其福祉水平越高,而且心理健康比身体健康对农民福祉的影响更为显著[18]。Mzoughi也认为农民的自评健康状况对其幸福感具有积极影响[19]。白描等借助排序选择模型,从个体基本特征、主观因素和客观福祉3个维度框架下全面探讨了农民主观福祉现状及其影响因素[9]。申津羽等在農民的个体特征中考虑了年龄、文化程度、健康状况、职业和是否是村干部5个方面,发现健康状况对农民福祉的积极影响最为显著[15]。
社会关系作为福祉的重要构成要素之一,白描从主观福祉和客观福祉2个角度分别选取相关指标对农民的社会关系进行分析,结果表明:在客观福祉层面,农民所拥有的正式的社会关系有限,而且对正式的社会组织的认知和参与程度普遍较低,他们的社会关系仍以非正式联结的形式为主;在主观福祉层面,农民对其家庭关系、夫妻关系及人际关系的满意程度普遍较高,并且该指标在个体之间差异不明显[20]。农民的社会联系资源越广,其幸福感越强[21]。另外,社会组织也具有一定的“幸福”效应,如参与合作社可以提升农民幸福感[22]。
生态系统服务功能与农民福祉有一定的耦合关系[4]。杨莉等探讨了黄土高原生态系统服务变化对人类福祉的影响,发现劳动机会、水源、粮食和空气是当地与农民福祉最为相关的生态系统功能[2]。李惠梅等基于生态系统服务与人类福祉的框架探讨了生态环境保护与福祉之间的关系,研究发现保护生态环境可以促进福祉改善[23]。还有学者发现“三农”政策会通过生态系统服务影响农民福祉,如退耕还林政策会通过生态系统服务因子如消遣和生态旅游、食物产品供给、处理废弃物、气候调节和非食物产品供给影响农民福祉水平[24];生态保育政策通过给予农民补贴、改善耕地生产力、增强涵养水土功能提升农民福祉[25]。此外,还有学者讨论了时间利用[26]、宗教信仰[27]、扶贫政策[28]、政治参与[29]和社会支持[30]等方面与农民福祉之间的关系。
3 农民福祉的评价指标体系研究
通过梳理相关文献发现,许多学者在构建指数或评价指标体系对农民福祉进行定量评估的研究中,均考虑了维持高质量生活所必需的物质条件、健康、安全、社会关系、自由与选择的权利5个维度[2-6,14,31,32],但学者根据不同的研究需求在5个维度中选取了不同的构成要素对农民福祉进行分析。
农民维持高质量生活所必需的物质条件包括收入、生产资料、生活资料和资源获取能力等。许多学者对收入进行分析,包括人均纯收入[2]、农业纯收入[3]、政府农業补助[3]、家庭年收入[6]等。农民生产资料主要考量的是人均耕地面积[6]、耕地数量与质量[4]等内容。在资源获取能力方面,学者所考虑的要素有资源可达性[2,4]、交通条件[2,3]、农产品供给[3]等。学者在生活资料方面主要考量的是生活用水[6]、做饭能源使用[31]、住房条件[6,31]等内容。在健康维度下,学者所考虑的构成主要是身体健康[4,6,32]与心理健康[3,32],也有学者考虑了饮食健康[4]、卫生条件[6]等要素。在安全维度下,多数研究考量了人身安全[6,31,32]、资源安全[2,4]、环境安全[2,4,6]、居住安全[2,4],还有学者考虑了农民的财产安全状况[5]。农民的社会关系以家庭关系[2,4,6]、夫妻关系[20]、邻里关系[4,6]和村民关系[31]为主,多数研究认为家庭关系是农民社会关系的核心指标,通常就家庭地位、总负担系数、家庭关系满意度等2级指标进行衡量[2,4,6]。在自由与选择的权利维度下,学者认为农民的考虑要素主要是政治权利[4,32]、政治自由与公平[4,31]及工作自由[5]。
4 结语
目前,国内外学者已广泛开展了农民福祉的研究,并根据不同的研究需求,发展了多种农民福祉评价指标体系,在定量评估农民福祉时所考虑的影响因素也更加全面。然而,目前学者对农民福祉的内涵还没有统一定论,对其影响因素与指标体系等方面还存在较大的争议,这阻碍了农民福祉研究的深入发展。在乡村振兴战略背景下,鉴于农民福祉已得到了政策制定者和学者的广泛关注,本文在梳理已有文献的基础上,对该领域的未来发展方向提出了以下建议。
首先,未来研究应加强对农民福祉概念框架和理论研究,以使农民福祉研究更好地为应用研究服务。由于学者对人类福祉的概念存在不同的表述,其概念框架较为混乱,尚无统一的观点,这不利于农民福祉的相关研究的开展。
其次,有必要深入研究农民福祉及影响因素之间的动态关系,寻找农民福祉的关键影响因素。现有农民福祉研究探讨的主要影响因素包括个体特征、家庭特征、经济水平、社会关系等多种因素,而且部分因素之间存在交叉影响。然而,相关研究结论并没有凸出农民福祉的关键影响因素,这不利于政策制定者抓住提升农民福祉的关键。
最后,未来研究需要对农民福祉进行更全面的评估与量化,建立系统、科学、全面的农民福祉评价指标体系。目前,学者根据不同的研究需求所设置的农民福祉的评价指标体系多是以阿玛蒂亚·森的可行性能力理论和人类福祉评价框架为基础,但在具体指标设置上存在较大的差异,这不利于在同一个角度或层面上得出可供比较的结论。而且,现有研究对于农民福祉的主观测量研究不足,大多侧重于客观的经济福祉指标,这不利于呈现农民福祉的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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