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像什么？

温鑫

前几期，我们从生活起居、言谈举止、精神修养等方面讨论如何才能修炼成君子。但如果你要问：君子像什么？古代的先贤们或许会这样回答你——

@孔子：君子像松柏，因为“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老子：君子像水，因为“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周敦颐：君子像莲花，因为“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陆游：君子像梅花，因为“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于谦：君子像石灰，因为“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

翻开我们古代典籍宝库，你还能找到很多不同的比喻。为什么“君子”这个“本体”会有这么多的“喻体”呢？

这是中华文化特有的现象，我们称之为“君子比德”。人们喜欢把美好的精神品质与自然之物联系在一起。从《诗经》中的草木，到《楚辞》中的香草，中国人的精神品格和美好向往都寄托在山水草木之中，这种习惯一直绵延至今。

例如，我们习惯把梅、兰、竹、菊称为“四君子”，把松、竹、梅称为“岁寒三友”。古人还有“與梅同疏、与兰同芳、与竹同谦、与菊同野、与莲同洁”的说法。这不仅点到了每种植物所代表的美好品格，更写出了人们对于这些美好品格的追求，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修炼心性，成为君子。那么，仅仅成为君子就够了吗？

《诗经·卫风·淇奥》中的一句话引人深思。

你会发现，“有匪君子”重复了两遍。成为“君子”还不够，还得成为“有匪君子”，这个更高级。“有匪君子”在有的版本中也写成“有斐君子”。我觉得这个“斐”字用得更贴切，“斐”指文采，文采斐然。

我们读《淇奥》这首诗，诗歌的开头用了比兴手法。“瞻彼淇奥，绿竹猗猗”，看到淇水那边弯弯曲曲的地方，有一片茂密的竹林。诗人看到了竹林就能联想到“有斐君子”，说明，竹子和君子之间有相似点。

诗人把君子比喻成竹子。竹子的独特之处又在哪呢？与其他植物相比，竹子的“外节”和“内空”是其他植物所不具备的。“节”者，“气节”也;“空”可以理解为“虚心”“无心”，既指道德水准，又指精神境界，正如北宋徐庭筠《咏竹》诗中所云。

如何成为“有斐君子”呢？“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这16个字特别重要。对此，曾子在《大学》中有一段精彩的论述。

《三字经》中说：“玉不琢，不成器”。字典上这样解释“切磋琢磨”四个字：把骨头加工成器物叫“切”;把象牙加工成器物叫“磋”;把玉加工成器物叫“琢”;把石头加工成器物叫“磨”。

就是说，无论你是什么材质，你都得“成器”，而且最好可以“成大器”。而要成器，就得经过外在的历练、磋磨。正如孟子说的“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孔子与子贡也讨论过“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聊到这里时，孔子十分高兴，他认为子贡已经懂得这句话的含义。孔子认为一个社会最好的状态是“贫而乐，富而好礼”。贫穷的人很快乐，富裕的人不仅不骄横，而且好礼。

在这样的社会里，虽然有不同的阶层，但每个阶层的人都是道德修养很高的君子。而这样的社会，必须是每个人都能“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不断修养自己的身心，让自己的精神世界变得丰盈之后才能达到。

对于君子的呼唤，就是对和谐社会的期盼。人和他所处的环境是相互影响的。好的社会风气可以鼓舞人，每个人内心的真诚善良也能营造风清气正的社会生态。

孔子经常教育他的学生“不患无位，患所以立”。你不用担心没有职位，你应该担心是否有胜任这个职位的能力。只要你努力，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成为君子，自然会有“少年心事当拿云”的平台;成为君子，自然会有“天下谁人不识君”的人脉;成为君子，自然会有“山登绝顶我为峰”的气概……

所以，你要问我：“君子像什么？”

我回答：“君子像君子。”

瞻彼淇奥（澳yù），绿（菉lù）竹猗猗。有匪（斐fěi）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xiàn）兮，赫兮咺（喧xuān）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xuān）兮。

不论台阁与山林，爱尔岂惟千亩阴。未出土时先有节，便凌云去也无心。

葛陂始与龙俱化，嶰谷聊同凤一吟。月朗风清良夜永，可怜王子独知音。

“如切如磋”者，道学也。“如琢如磨”者，自修也。“瑟兮僴兮”者，恂（xún）傈（lì）也。“赫兮咺兮”者，威仪也。“有斐君子，终不可谖兮”者，道盛德至善，民之不能忘也。

子贡曰：“贫而无谄（chǎn），富而无骄，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贫而乐，富而好（hào）礼者也。”子贡曰：“《诗》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谓与？”子曰：“赐也，始可与言《诗》已矣，告诸往而知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