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各国最高审计机关标识的文化阐释

王 妍 何彦婧

当今世界，文化越来越成为民族凝聚力和创造力的重要源泉，坚持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前进方向、兴起社会主义文化建设新高潮是新时代的重要任务。审计文化是现代社会主义文化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同样需要自我挖掘和创新，通过不断推动审计文化的发展促进社会主义审计事业的繁荣[1]。在这个时代背景下，探求和挖掘世界各国审计文化显得尤为重要。

审计文化的培育是变革时代世界各国审计发展的基点，审计职能的确定及实现均依赖审计文化的选择和定位[2]。审计文化作为审计整体素质的一种外在反映，一方面它能调动审计人员正确的工作方向和敬业精神，另一方面它为审计的生存和发展创造适宜的环境，使审计事业表现出蓬勃的生命力。世界各国审计文化长久根植于各个国家的文化内核，成为社会默契的价值理念，在众多方面都体现出每个国家独特的审计风格。其中，各国最高审计机关的审计标识是反映各国审计文化最直接最具体的物象标志，集中体现了各国最高审计机关审计的职能作用、信念秉持和价值追求。因此，本调查研究从各国最高审计机关标识入手，对其审计文化进行探求，共统计出100个国家。在分析各国审计标识实例中，寻找其制度性、文化性、政治性特征，发现审计文化与国家文化的内在逻辑联系。

一、审计标识文化的宏观背景

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指出：“改革审计管理体制，完善审计体制。构建党统一指挥、全面覆盖、权威高效的监督体系。”[3]审计文化建设是其中的重要内容。随着国家审计规范体系不断完善，审计文化作为一种文化“软实力”，在审计价值理念中的核心和灵魂作用越来越凸显。

现代国家审计制度是在民主政治的基础上产生的。世界各国在走向现代国家之路时，由于政治制度、经济模式以及宗教文化、历史等方面的差异，其构建的国家审计机构的模式和培育的审计文化亦有差异。各国审计标识所蕴含的审计文化主要包含该国的审计制度文化、精神文化等。项目组通过对各国审计标识中具有象征意义的元素的研究，探求具有一定共同基础的社会文化下各国审计标识的内在思想和价值观念的异同，从而提高审计文化建设水平。

二、各国审计机关审计标识的制度性、文化性、政治性解读

世界各国审计机关审计标识在多个维度上有其独特的审计意义，主要由制度性、文化性、政治性三方面组成，现从这三方面对审计标识进行解读。

(一)审计机关审计标识的制度性解读

公元前3000多年的古埃及，出现了世界上最早的对财政收支的监督。随着人类的发展，社会经济也在不断发展，对国家财政收支的监督不断在发展。目前，世界上超过150个国家和地区根据实际国情建立了政府审计制度，成立了相关审计机构。通过对100个国家最高审计机关审计标识的研究，项目组发现各个国家最高审计机关的审计标识和它的国情有着紧密联系。审计机关的设立主要分六大类(隶属立法部门、隶属司法系列、隶属国家行政系列、不隶属任何权力部门、与监察职能合一、主审计长模式)。

第一类，审计机关隶属于立法部门，是目前世界审计制度的主流。以英美两国为典型[4]，在西欧和北美的许多发达国家、发展中国家十分常见，他们的审计机关均完全独立于政府。美国是三权分立的联邦共和立宪制国家，在这样的国情下，导致美国政府责任署隶属于国会，其标识中使用了国徽中的元素——代表十三洲的星，使用许多代表国家形象的图案、建筑(见图1)。英国实行君主立宪制，皇室仅代表国家形象，不掌握实权。英国国家审计署直接对议会负责，受议会监督，其标识使用了代表皇家的皇冠、代表议会的威斯敏斯特宫以及代表国家权力的狮子(见图2)。

图1 美国政府责任署图标

图2 英国国家审计署图标

第二类，审计机关隶属于司法部门，设立审计法院。审计机关不仅具有审计职能还拥有一定的司法权限[5]，以法国、意大利、巴西为主要代表。以法国为例，法国是典型的半总统制半议会制的民主共和制国家，法国审计法院是独立于政府立法和行政的分支，其标识没有直接使用国徽，而是采用了国徽图案的变形——双C(国徽中是双R)。大C代表着Cour，其在法语中是法院的意思，小C则意味着Comptes，其在法语中指账户，以此象征审计职能与司法权限(见图3)。

图3 法国审计法院图标

第三类，审计机关在体制上属于国家行政部门，是国家行政机构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对政府负责[6]，以中国、沙特为典例。我国审计署隶属国务院，2018年改革审计管理体制，加强党对审计工作的领导，组建了中央审计委员会，中央审计委员会办公室设在审计署。审计署曾使用中国和审计的英文首字母组成的图标，颜色使用和党旗国旗相同的红色，代表党对审计工作的绝对领导。沙特阿拉伯王国审计总局隶属于政府行政部门，是行政型模式国家的最高审计机关。它作为政府的职能部门，根据政府赋予的权限，对政府所属各级、各部门、各单位的财政财务收支活动进行审计。沙特阿拉伯王国审计总局使用国徽作为审计标识的一部分，标志着它十分重要的行政意义。

第四类，审计机关不隶属于任何权力部门，从形式上看，这种模式虽然独立于三权之外，实际上更偏于立法部门[7]，以德国为典型代表。德国联邦审计院独立于立法、司法和行政部门之外，直接对法律负责，严谨、公正。其审计标识契合了德国简洁严谨的形象，只采用了国旗上的三种颜色，加上文字，十分明朗(见图4)。

图4 德国联邦审计院图标

第五类，审计和监察职能合一，以韩国为代表[8]。采用这类模式的国家，其审计机关多命名为审计监察院，其标识有些使用了国徽，有些未使用，但都契合了国旗，契合了国家性质。

第六类，主审计长模式[9]，几乎都为发展中国家和一些不发达的国家，如印度、智利、泰国等。主审计长办公室的国家大多在审计长办公室的标识中使用了国徽的元素，如印度审计署将国徽直接嵌于审计标识中，智利审计长办公室的标识中使用了国徽的一部分图案。

在所统计的100个国家的审计机关中，上述六类审计模式在各国选择时均基于本国的政体，基于国家性质。审计机关标识的设计在考虑国家政体的同时结合了审计本身的特性，丰富了审计标识，代表着世界各国审计标识的多元化。

(二)审计机关审计标识文化性解读——以亚洲为例

在各国文化史上，历史文化与宗教文化对该国思想文化的形成与发展有着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随着历史的发展，其思想价值观、民众道德观和伦理观已经深入渗透整个历史和社会中，并沉淀于民族的文化精髓和深层心理，演变为各个国家的主流文化并发展出自身的特色。项目组通过对世界各国最高审计机关审计标识的研究，发现审计标识与各国文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为深入探究，项目组将以亚洲各个区域作具体分析，从东亚、东南亚、南亚、西亚、中亚分别选取一些典型国家，北亚指俄罗斯西伯利亚地区，因此本次分析暂时不予考虑。

中国、日本、韩国三个东亚国家在历史上有着密切的联系，尤其是日本与韩国，作为东亚文化圈的主要国家，二者受中国文化影响颇深。韩国审计监察院图标中的红蓝象征太极中的阴阳，阴阳的概念来自古代中国，代表事物基本的对立统一关系。审计三方责任人之间的关系恰恰就是这种阴阳的对立统一，有矛盾、有责任的差异，但又互相影响，希望达到最终目标的一致，形成一种纳什均衡。日本会计检查院审计图标中有菊花，菊花是生于中国的植物，在唐朝时传入日本，被皇室尊为国花，用在审计中象征着权威。同时，菊花高洁的象征意义也代表了审计的独立性(见图5)。我国审计署图标中形似“圆规”的元素，以中华传统文化中“不以规矩，不成方圆”的思想寓意审计机关依法进行审计监督。观察比较这三个国家的图标都近似圆形，受儒家文化影响，圆形象征审计文化的包容与中正。

图5 日本会计监察院图标

在东南亚国家中，新加坡的图标颜色和图案都最为简约。新加坡作为一个移民国家，和美国一样，虽然文化多元，但历史较短，几乎没有传统文化，更加偏向于西方思想。因此，新加坡和东南亚其他国家差距很大。作为东南亚最发达的国家，新加坡法制化比较彻底，更加推崇严格沉稳，因此，审计图标设计简约，用蓝色方块代表廉洁与客观(见图6)。东南亚很多国家，如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越南、缅甸、文莱等都使用金黄色作为配色(见图7)。由于

图6 新加坡国家审计署图标

东南亚国家大多信仰佛教和伊斯兰教，而金黄色在佛教中代表智慧，指引着修行之人；在伊斯兰教中，金黄色代表财富，代表穆斯林入世思想的追求，是对伊斯兰教义的物化反映。在审计图标中使用具有信仰意义的金黄色，体现了人们对审计的尊敬。麦穗图案也多次出现在审计图标中。东南亚很多国家在历史上经历了被殖民又独立的过程，麦穗象征着民主自由和独立，体现了审计的独立性。另外，麦穗也代表了劳动，象征审计人员的毅力和决心。

同大部分东南亚国家一样，南亚国家主要信仰佛教和伊斯兰教。审计图标中随处可见宗教文化象征。印度的图标中有梵文以及象征佛祖顿悟的菩提叶，巴基斯坦的图标有象征伊斯兰教的素馨花和星月，不丹图标的配色有象征着佛教智慧的金黄色和僧侣长袍的橘红色，使用具有宗教象征意义的颜色或图案表示了审计的庄严不可侵犯以及社会民众对审计的尊重。

西亚和中亚绝大多数国家信仰伊斯兰教，因此文化大多相同，审计图标相似之处也很多。从颜色上说，绝大部分国家均或多或少使用象征伊斯兰教的红绿黑三色来表示对审计的尊重。红色同时象征国家，并且科威特国和哈萨克斯坦均在审计图标中加入了国家版图的元素，增加了国家整体意识。从图案上说，阿联酋与塔吉克斯坦均使用七颗星，约旦使用七角星，“七”这个数字在伊斯兰教代表对真相及未知的不断探索挖掘，体现了审计经济监督维持秩序的职能以及审计不断探索前进的过程。猎鹰及猎鹰之眼的元素用得最为频繁，阿联酋、亚美尼亚、也门、伊拉克、约旦、哈萨克斯坦等国家均用此表示审计的监督职能以及对审计明辨是非善恶的期冀。卡塔尔和阿曼使用了阿拉伯弯刀，伊朗使用了宝剑的元素，都是用来表示审计的庄严不可侵犯。

(三)审计机关审计标识政治性解读

对当代世界各国政治文化的符号进行解读，可从理论逻辑、具象逻辑和指向逻辑三方面探求。理论逻辑提供了符号意义的内在基础，即各国审计机关设立与发展的根本立足点。具象逻辑凝练和界定核心价值体系，在培育各国核心价值观中体现出具体性的逻辑线索。指向逻辑聚焦于政治机关建设和发展的新坐标，激发起了全体人民的使命感，即对审计机关感性与理性并存的时代号召[10]。

1.理论逻辑

根据国家政体不同，其社会性质不同。国家政治大环境下，各国采取不同模式的审计机构，职权也不同。资本主义强国大多实行三权分立，审计机构隶属立法或司法部门的，其审计职能与国家法律紧密相关，其审计标识中大多具有隶属关系的象征，如丹麦国家审计署将议会徽章放入审计标识中，象征隶属议会；不隶属于任何政府部门的，实质上仍然更偏重为立法部门服务；社会主义国家则将审计机构设立在行政部门，形成统一的大部署，其审计标识中大多将管辖范围作为展现元素之一；其余国家根据自己国家政体和社会实际情况选择。

2.具象逻辑

具象逻辑是审计标识最直观呈现出的物象线索，由此可探寻线索背后的特定政治含义。下面将从标识中运用的物件和运用的色彩两方面对审计标识的具象逻辑进行阐释。

(1)标识中运用的物件。标识中运用的物件通过其象征的含义传递出特定的政治象征含义，运用于logo中向大众传达出特定政治意义，从而产生深刻的印象。通常，运用在标识中的物件有其国家独特的政治性含义，如国旗、国徽等能直观展示出其所属的国家，产生特定的心理活动和感受。以斯里兰卡国家审计署为例，标识中添加了国徽元素，用于logo中代表着严肃、庄重。此外，印度审计署将国徽元素添加在标识中。

除了以上具有明显政治性的物件，标识中还经常运用具有象征意义的物件，展示国家政治中秉持的原则和核心。在审计工作中，公正公平是重中之重，是其核心所在，为了突出这一标准，印度审计署使用天平这一物象传达，马尔代夫审计长办公室则用对称的钢笔笔端象征审计的公平公正。

(2)标识中运用的色彩。标识中不同的配色往往有其意义所在，也作为一种语言向受众表达设计者所要传达的含义。例如：阿富汗审计署标识主体运用黑、红、绿三种色彩，而阿富汗国旗色正是这三种，logo中三个主体标志元素则对应黑、红、绿三色，象征国家。同样，斯里兰卡审计署运用了国旗色象征国家。

3.指向逻辑

世界各国审计机关有其独特的政治使命，有一部分国家将其呈现为机构核心价值体现在审计标识上。美国政府审计署的审计标识上就有“Accountability, Integrity, Reliability”的字样，强调了其“问责、廉洁、可靠”的核心价值。

印度尼西亚审计委员会的审计标识上也有“Tri Dharma Arthasantosha”三项原则的核心价值观，旨在突出其对“廉洁、独立、专业”的坚守。奥地利审计院的审计标识上更是直接写上了机构德文口号“给你独立和客观”(见图8)。在这些独特的政治使命之下，各国审计机关具备审计职能的一致性和共通性。经统计，“责任”一词作为核心价值出现在各国审计标识的次数最多，由此，世界各国审计机关肩负的重大责任与庄重严肃可见一斑。

图8 奥地利审计院图标

通过对比分析各国的审计标识发现，标识中都不同程度地展现了政治性，在象征国家的同时传递出国家特定的政治信仰。通过政治文化的符号表达，各国最高审计机关标识完成了从国家话语向政治文化话语的转化。理论逻辑、具象逻辑、指向逻辑三个要素相互衔接，共同构筑起符号逻辑的具体内涵，同时塑造出当代政治认同和政治忠诚的话语意义[11]。

三、结束语

随着国家审计规范体系不断完善，审计文化作为一种文化“软实力”，在审计价值理念中的核心和灵魂作用越来越凸显。在此背景下，研究各国最高审计机构的审计标识符号阐释以探究国际审计文化的内涵、特征，对加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审计文化建设、构建新时代背景下的中国审计文化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随着进一步的经济全球化，全世界范围的经济、政治、文化交流与融合加强了世界各国各民族各地区审计交流，因此，在当代背景下发出中国审计的声音显得尤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