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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行诗在中国的影响

2020-09-26覃志峰

文学教育·中旬版 2020年9期

内容摘要:十四行诗在中国的译介和发展在历史上产生过积极的影响:促成中国十四行诗的生长,造就中国许多优秀的十四行体诗人;推动中国新诗的发展,丰富中国的诗歌形式;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中国革命时期的政治环境,助推革命的发展。

关键词:十四行诗;译介和发展;影响和作用

西方十四行诗在中国的译介肇端于二十世纪初,时至今日已有近一百年的历史。期间并非一帆风顺,而是遭遇到不同历史时期各种社会因素的制约。十四行诗译介之初,人们对它缺乏信心,抱着怀疑的态度。上世纪30年代,由于中国社会动荡、政治风云变幻和文艺流派纷呈。十四行诗的译介也受到一些人的反對和指责。40年代前后由于抗日战争的开展和文艺大众化的推进,虽然也有一些政治题材的十四行诗,但离政治现实和战争时代较远。故有人对极更为不满,致使十四行诗在中国的译介走进了波谷。解放后,由于政治思想的偏激化和偏一性以及左的文艺思想泛滥的影响,十四行诗被贴上“资本主义”的标签,打入冷宫。60年代初,还有人在《四川文学》和《红岩》上发表文章,对十四行诗加以否定。随着社会主义建设的大跃进和文化大革命的开展,文艺界掀起了颂扬和讴歌社会主义建设和社会主义新生活的热潮,诗人情绪激昂,诗歌催人奋进,形式自由奔放。格律严谨的十四行诗自然遇到冷落。随着80年代思想大解放和改革开放的到来,十四行诗的译介和中国十四行诗的创作迎来了繁荣的时期。

可是,90年代以后,由于国内文艺创作和翻译活动受到市场经济大潮冲击和人们热衷追逐经济利益风气的影响,诗歌市场萎缩殆尽,十四行诗的翻译只得囿身于学苑之中。至此,中国十四行诗遭遇到和西方十四行诗同样沉寂的命运。尽管这样,十四行诗的译介以及其在中国的发展却倍受关注,译作如云,在不同的历史时期里也产生过一定的积极影响。综观十四行诗在中国的译介和影响,主要表现在:它促成中国十四行诗的生长,造就中国许多优秀的十四行体诗人;推动中国新诗的发展,丰富中国的诗歌形式;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中国革命时期的政治环境,助推革命的发展。

一.促成中国十四行诗的成长

西方十四行诗的译介对于这种文学形式在中国的移植和发展,曾起到过催生和促进的作用。当时的许多作家都是一边翻译一边创作,翻译和创作相互渗透,互为推动。一些学贯中西、深谙西律的诗人在翻译十四行诗的同时,也模仿创作十四行诗。有些诗人读了十四行诗的译作,深深折服于它的意境、语言、表达方式、名式和格律等而兴奋不已,从而开始模仿创作。如方平读到闻一多翻译的白朗宁夫人商籁诗后,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便开始白朗宁夫人抒情十四行诗的翻译。林子读了方平翻译的白朗宁夫人的抒情十四行诗后,一下子被迷住了,遂以十四行诗的形式,把心中满溢的爱写成组诗《给他》(许霆,1995:11-14)。还有一些诗人为了寻求新诗体式而注目十四行诗,他们一般都是通过阅读十四行诗译作,从中借鉴了所需要的东西,写作自己的十四行诗或把它移植到其他新诗体的创造中。雁翼就是揣摩了别人的十四行诗译作而创造了自己的“雁翼的十四行诗的十四行诗”。(许霆,1995:11-14)十四行诗的译介吸引和带动了一大批中国诗人从事十四行诗创作,促成了十四行诗在中国的繁殖,也伴随着中国十四行诗的发展而不断地开展。中国十四行诗在历史上的几次发展高潮都和当时的十四行诗译介有直接关系。如20世纪20年代末到30年代的第一次高潮期间,梁宗岱在《民族文学》上发表多首十四行诗译作。闻一多也在《新月》杂志上年表他翻译的勃朗宁夫人的《葡萄牙人十四行诗》,并在他的《死水》诗集里推出自己的数首十四行诗,开创了汉语十四行诗创作的新局面。新月社的《诗刊》也陆续发表了孙大雨、饶孟侃等人的汉语十四行诗。《文艺杂志》连续用4期的篇幅译介了丁尼生、莎士比亚、雪莱、济慈、斯宾塞、丹尼尔、西德尼等人的十四行诗。罗念生、柳无忌、啸霞等在翻译十四行诗的同时也发表了自己的十四行诗作品。其他报也开始发表其他作家的十四行诗,从而促成了中国十四行诗的第一次发展热潮。

在20世纪40年代中后期第二次中国十四行诗浪潮来临前及其期间,许多翻译家都翻译和发表了他们的十四行诗译作。40年代初,冯至就一面把里尔克的《致奥尔弗斯的十四行诗》译介给中国读者,一面像里尔克那样用变体十四行诗进行创作,指导着中国十四行诗的发展;穆旦翻译出版了《拜伦抒情诗选》、《雪莱抒情诗选》、《济慈诗选》、普希金的《欧根奥涅金》和《艾略特和奥登诗选》等;杨宪益、朱维基、卞之琳也都在这一时期里翻译发表奥登访华期间写的有关中国抗日题材的十四行诗;戴望舒出版《〈恶之花〉掇英》;梁宗岱、卞之琳、沈宝基、陈敬容等翻译法国波特莱尔的十四行诗;魏尔伦和马拉美等许多国外作家的十四行诗都是在这一时期被译介到中国来。

50年代到文化大革命前夕,中国翻译出版或发表了许多西方十四行诗,如屠岸的《莎士比亚十四行诗集》;方平的勃朗宁夫人《抒情十四行诗集》和殷宝书的《弥尔顿诗选》等。中国改革开放后,翻译市场的繁荣迎来了20世纪80年代后的中国十四行诗第三次发展高潮。1981年杨德豫翻译出版《拜伦抒情诗七十首》;1983年卞之琳翻译出版《英国诗选》;1984年梁宗岱翻译出版《莎士比亚十四行诗》;1982年和1983年穆旦翻译出版《拜伦诗选》、《普希金抒情诗选集》和《欧根·奥涅金》;90年代和21世纪以来,随着高校重视外国文学专业的建设和外国文学研究的回归,以及外国文学研究者和爱好者的增多,许多西方十四行诗也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大学的讲坛上和许多英美诗歌著作中以及各类刊物上。1995年和1992年曹明伦分别出版《莎士比亚十四行诗全集》和《斯宾塞十四行诗集·小爱神》,1996年卞之琳编译出版《英国诗选》,2003年胡家峦编著出版《英国名诗详注》,2003年刘守兰编著出版《英美名诗解读》。这些不同时代的十四行诗的译介影响着不同时代的中国诗人。在中国新诗的初期,十四行诗的译介曾受到那些想增多诗体和具有开放意识的新诗人的喜爱,在百年中国新诗的历史上,一直在有人用十四行体写诗,如郑伯奇、闻一多、李金发、孙大雨、穆木天、冯乃超、戴望舒、饶孟侃、李惟建、陈梦家、方纬德、徐志摩、梁宗岱、朱湘、罗念生、屠岸、唐湜等。他们的创作实践不仅实现了中国新诗现代化,也促进了中国十四行诗的发展。

十四行诗在中国的发展过程实际上就是西方十四行诗中国化的过程,中国诗人翻译的十四行诗都保持了原诗的形式、格律和意境等艺术特点,既继承和发扬十四行诗的优良传统,又拓展了十四行诗的题材和格律音韵等的表达。中国十四行诗是世界十四行诗不可分割的有机部分,它的发展过程就是世界十四行诗现代化的过程。十四行诗在中国的译介拓展了世界十四行诗发展的空间,改善了世界十四行诗发展的大环境,丰富了世界的文化宝库。

二.促进中国新诗的发展

十四行体译介在音步构成、建行原则、结构章法、格式格调、用韵方式、音乐段落等方面都对中国新诗有借鉴之处,特别对新诗创格产生重要影响。如,新诗节奏的基础是音顿(音组),这是从十四行诗的音尺(foot)借鉴而来的;新诗创格讲究外在形式的均齐,这也和引进的十四行诗有关;新诗打破律诗行意上的独立,采用跨行的建制,也是从十四行诗那里模仿而来;新诗韵式的多变,也和十四行诗韵式的借鉴有关。此外,新诗在审美心理结构的追求上、现代口语的使用上、自然音节的采用上都有借鉴于西方十四行诗。这些都为我国新诗提供了新质,加快我国新诗现代化步伐,使其与现代生活、现代汉语和现代审美情趣相适应。

西方十四行诗的译介也造就了一代中国新诗人。许多诗人在译介十四行诗的同时接受了它的熏陶,从而从事诗歌创作。每一个有影响的诗人,似乎都可以找到与他相联系的外国诗人,如屠岸和莎士比亚;冯至和歌德;郭沫若与雪莱、歌德、惠特曼、海涅、席勒和泰戈尔;闻一多与济慈、哈代、豪斯曼、白朗宁夫人、波特莱尔;李唯建和拜伦、雪莱、济慈和布莱克等。(许霆,1994:54)在中国近百年的新诗历史中,自始至终都有诗人采用十四行体进行诗歌创作。从五四时期开始至今,有近百位诗人写十四行诗,其数量达几千首,成为中国新诗体的重要形式,是中国新诗的重要组成部分。朱湘、李唯建、柳无忌、卞之琳、梁宗岱、冯至、林子、唐湜、屠岸、郭沫若、陈明远等堪称中国十四行诗大家。他们为中国新诗创建和发展发挥了巨大建设作用。

三.助力中国民族民主革命

十四行诗译介在中国走过了八十多年的风风雨雨,见证和参与中国社会和政治的变革运动,在不同时期发挥应有的战斗精神和号召作用,唤起人民对自由的向往,鼓舞了几代中国人为民族独立和富强而前赴后继和不屈不挠的斗争。许多新文学运动诗人在译介十四行诗的同时深受其战斗精神的影响,而走上革命道路,为祖国奉献自己毕生的精力。拜伦诗歌那种反抗封建专制、呼唤独立自由、歌颂民族民主的革命精神曾引起过三座大山压迫下的中国人民精神上和感情上的共鸣。他诗歌里那种战斗精神以及他本人仗剑从军,参加希腊独立斗争和经历更是倍受中国青年志士的崇拜和效仿。特别是在中国民族民主革命时期,以及中国解放后,在国际主义精神的感召下,广大革命青年更是熱血沸腾,心潮澎湃,决心以拜伦为榜样,积极投身反对民族压迫,争取民族民主解放以及世界反法西斯的斗争中去。

抗日战争期间,中国进步诗人把诗歌的译介或创作当成投向敌人的利剑,卞之琳、何其芳等曾翻译了英国著名作家奥登以中国抗日战争为背景的关于二战反法西斯的十四行诗集。在奥登的《战地十四行诗》的影响下,他们写出不少关于陕北根据地军民抗日的十四行诗,出版了《慰劳信集》和《十年诗草》;柳无忌的《屠户和被屠者》就是一首面对日寇屠杀中国人民而发出的悲壮激越和充满战斗号召的诗篇。杜云燮的《悼死难的“人质”》和《给我的一个同胞》、袁可嘉的《上海》和《南京》等则真实地反映了一幅幅国统区的腐败、人民的饥寒交迫的画面,从而激起人民推翻国民党统治,追随共产党打败日本帝国主义,建设新中国的愿望和决心。闻一多、冯至也在西南联大讲授反法西斯著名奥地利诗人里尔克的十四行诗。社会主义建设时期,十四行诗的译介也曾发挥过积极的作用。1957年雁翼开始写十四行诗,在不懂外语的情况下,通过揣摩十四行诗的译作和其他诗人的十四行诗,写出了充满激情和催人奋进的《宝成路上》,热情地讴歌社会主义的建设者。林子在中学读书时深深地被汉译的普希金、泰戈尔和勃朗宁夫人的十四行诗所打动,“开始写起十四行诗来”,她的《给他》获得1979-1980年全国中青年诗人优秀新诗奖。诗歌“讴歌人的尊严、人性的美丽和人类的崇高的爱”。

四.结束语

十四行诗在中国的译介受到中国社会各因素的制约,它的成功译介有赖于特定的历史时期和特定的社会政治文化环境;十四行诗在中国的译介在历史上产生过积极的影响:促进十四行诗在世界范围内的交流和发展;促成中国十四行诗的生长,造就中国许多优秀的十四行体诗人;推动中国新诗的发展,丰富中国的诗歌形式;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中国革命时期的政治环境,促进革命的发展。十四行诗作为世界文化遗产的一部分,没有失去它的价值。随着岁月的流失和历史的演进,十四行诗那灿烂的古朴典雅的风味将越加淳厚芬芳。随着中国改革开放的深入,从丰富和建设现代化中国文化出发,我们也将从中汲取其更多的文化滋养。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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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绍:覃志峰,广西职业师范学院教师,研究方向:英语文学与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