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行不隔理

王雷

采访徐凯，他对答如流，让人怀疑是早已准备好的“剧本”。他见我有些异样，便说道：“不瞒你说，接受的采访太多了，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徐凯说的是实话。20出头时，他就是厂里的先进，技术能手、五一奖章、劳动模范等荣誉拿到手软，各路记者逐月逐年约访，他早已掌握各种应对记者的技巧。

采访到一半，徐凯忽然有点儿不耐烦：“我给你传一些其他记者写的报道吧，好多篇，你拼凑一下就成了。”

徐凯的不耐烦有他的道理：前些年厂里进了一台进口设备，初期厂家免費维修，过了保修期之后，厂家立刻狮子大张口，维修费一报出来，差点儿没把他气吐血。徐凯心一横，不用厂家维修，自己来。围着设备转了大半个月，他悟出了门道，画图纸，买零件，几次折腾之后，徐凯“降伏”了这台洋设备。在采访过程中，这台设备又“趴窝”了，他急着去维修，甩下我就直奔现场。过了一会儿，他又回来了，满脸油污，露出一口白牙笑着说，记者老弟，咱们再聊聊。

这次，徐凯没有按着“剧本”来，上来就说，这设备啊，现在是杂牌军了，德国的，日本的，国产的，啥零件都有了，没办法，不是原装的，就犯各种病。

徐凯话锋一转，我还是老实回答你的问题吧，让你来一篇原创的，东拼西凑没好东西，写文章也是一样。这次徐凯没有了固定格式，甚至发了一些牢骚。采访结束后，他说：“我说啥你就写啥，快退休的人了，还担心个啥。”

隔行如隔山，但隔行不隔理，徐凯的话就是这个理。疫情之下，采访受阻，大多文章东拼西凑，看起来工整规范，细品之下却少了灵性鲜活。那些从万物缝隙里生长出的故事，如同大树盘根错节的枝蔓，靠拼凑是不能说服人的，更别说感动人了。